《庶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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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传-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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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说道:“我今天就北上,那些货物就留给几位掌柜,都是可以信任的人。我只身去北京,有火车就坐火车,没有火车就雇车赶路,有个十来天的功夫,总能到了。”
姜老太太点点头,说道:“既然你说掌柜的可以信任,那自然没有问题。我叫老大去给火车站挂一通电话,要是有北上的火车,叫他们给你腾一个包厢出来。”
周三鞠了一躬,说道:“搅了老太太的生辰,实在是我的罪过。”
姜老太太忙说道:“又说这些打我的老脸!都是亲戚,你母亲还是我的姊妹,跟我还客气什么!”
大家都知道此事的要紧,姜老大帮周三订了火车包厢,又有人帮着收拾了东西,周三带着平氏、一个丫头和一个伙计就上路了。余下几个伙计和掌柜,也忙着去仓库提货,走水路北上,这些事情自然不敢麻烦姜家的人。
因为上海起义的消息已经登报传开,市内自然是人心惶惶,于是姜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基本可以说是草草收尾。
且说周三心急如焚,一路火车马车交替,不过十来天就到了北京。到北京的时候,却发现虽然进城盘查得严些,城里秩序却也算井然,没有想象中的慌乱,周三这颗心才稍稍放了下来。平氏这一路,也是很忧心的。她是被姜三奶奶说得怕了,深恐不能进门,或者进门受到欺辱,因此在路上愁眉不展。
周三见她这副样子,也能猜到一二,两个人坐在马车里,勋平拉着平氏的手说道:“我看这城里的气氛,家里应该是没事儿的。”
平氏点点头,勉强扯了个笑容。
周三说道:“你也别这副样子,我知道你是怕亲族不能容你,这大可不必。你的事情,就是跟着的伙计也不知道,我顶多担一个私自纳妾的罪名而已。母亲也不会动怒,只是要先委屈你几日了。”
平氏但求能进门,自然不计较这许多,便说道:“谈什么委屈不委屈呢,要你为我周旋,是我连累了你了。”
周三见她温柔委婉,实在是越看越喜欢,虽然舍不得,也只得先把她安置在一座二进的院子,自己去看望母亲。
周老太太早接到了电报,算着儿子不过这几日就要回来,便日日盼着。今日听见门房来报,说三爷回来了,真是喜出望外,由丫头白芷搀着出来。大爷二爷此时不在家,只有四爷陪着出来,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周三脚不沾地地跑来,离近了便“扑通”一声跪在母亲面前,说道:“儿子不孝,不能常伴母亲。”
周母平日最是疼爱勋平,连忙扶他起来,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显身扬名就是至孝,何必常伴我这老婆子呢!”说着,又细细打量勋平,说道:“瘦了,也黑了。”
白芷笑道:“老太太,外面天冷,别再把您和三爷冻着!”
周母忙说道:“真是老糊涂了,快随我进来。”
一行人回到了周母住的颐年堂,老太太拉着周三坐下,又有丫头奉上滚热的姜茶。周三谢过,捧着茶盅喝了两口,说道:“我在上海听说了事情,不能知道家里的情况,就先赶着回来了,办的货由冯掌柜看着送来。
周母低声说道:“可怜你这一片孝心了。其实大可不必,我想,洪宪皇帝登基,自然要加强提防,不会这么轻易打起来的。”
周三说道:“我也知道,但毕竟还是不放心。”
周母笑说道:“如今你看见我,可放心了?你既然回来了,中午咱们就能吃顿团圆饭了,你快去见你太太吧,你们定然也有一番话说。”说着只冲着周三笑。
周三辞别了母亲,就往自己院子里去。周三的太太韩氏已经听到消息,自然是十分高兴。在客厅把周三迎进里屋,周三说道:“我听说今日你和二嫂一起理家,辛苦你了。”
韩氏一边亲自伺候周三换了衣服,一边笑说道:“我原是周家的媳妇,这是应当应分的,何来辛苦一说呢。我既没眼界,又没才干,事事都要请教二嫂,凡事不敢擅专,说是理家,实际上是做学徒呢!前两个月,干脆连这个学徒也不叫我做了。”
说着,又从丫头手里接过一盅热茶,亲自递给周三。
周三笑道:“我说你理家几个月,心力耗费,怎么你反倒胖了呢?原来是没有用心,偷偷歇着了。”
韩氏低头笑了笑,就听见丫头说道:“三爷是真没看出来吗?三太太可是有喜了啊!”
周三自然十分惊喜,再细看看,韩氏腹部果然有些隆起。只是冬天里穿的厚重,不仔细看不能发觉。
韩氏笑道:“你走了没一个月,就诊出来了。因你在路上,不好通知,就等你回来再说,也是一样的。”
周三笑了笑,他与韩氏成婚也有五年了,育有两个儿子,这次他又有了平氏,因此也没有因为这个消息欢喜得昏了头脑。韩氏见他的反应,咬了咬下唇,笑道:“这是专门冲了一盅参茶,快趁热喝了吧。”
周三这才想起手里的茶,便喝了一口,说道:“我有件事情,想……想问问你。”
韩氏坐在一边,笑问道:“什么事情?”
周三说道:“我在广州办货,遇见一个女子,是很好的。家里很穷,我帮她安置了父母,买下了她。原来只想着是帮人的事情,如今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为好。”
韩氏笑了笑,说道:“你是说那位广州买来的姨太太?”
周三一愣,还要辩解,就听见韩氏笑道:“姜家的人都晓得了,这里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你是想叫我跟老太太说,好成其好事?”
周三见韩氏笑得一脸和煦,不知为何有些歉意,说道:“我原是不该……”
韩氏说道:“这也没有什么该不该的,即是看上了,要收了做姨太太,我也没什么好干涉的。可是有一点,老太太那里早知道这事了,前儿还说起,娶妻是家里的事,纳妾是爷自己的事儿,可见是不大高兴的。”
周三说道:“老太太也知道这事儿了?那么,把人接到家里,你看有几分的可能呢?”
韩氏笑道:“老太太虽不高兴,也不是不能容人,若是置了外室,老太太才是要恼了的,这样说起来,要把人接来,也不是难事。”
周三皱眉道:“那要怎么做呢?”
韩氏说道:“少不得我来出面,领着她去见老太太,只说是我看上了她,做主要给你做姨娘的。”
周三一听,说道:“我的贤夫人,叫我怎么谢你呢!”
韩氏说道:“你又说这些,这还不是我应当应分的吗?我是你太太,自然要为你分忧的,这个姨太太要是个清清白白的正经人,我还乐得有个臂膀呢。”
周三把韩氏拦在怀里,说道:“人是很好的,你见了你也喜欢呢!”
韩氏挣脱出来,说道:“趁着厅里还没开饭,你去把人从角门接来,由个丫头老妈子领着带来我这里,等吃完了饭,趁着女眷们说话的时候,我带她去见老太太,你就出去躲着些,横竖跟你脱了干系。”
周三一听,连连点头,说道:“难为你这样贤惠,我这就去接她。”说着,忙披上貂皮的大氅,就往外走。
见周三走了出去,韩氏歪着脑袋,拿手抚着额头,叹了口气。
平姨娘祈福脱嫌疑
那平氏听说正房太太要见自己,又见周三言语里很是自信,知道进府有望,忙收拾齐整了,跟着周三从旁门进了周府,门口早有一个丫头候着,冲平氏鞠了一躬,便带着平氏进了三爷的院子。路过有看见的下人,也只当是韩氏请来说话的夫人小姐,都不以为意。
平氏一路小心翼翼,顺着抄手游廊一路走,途中路过一个小花园,又路过一个西式洋楼。最后走进一个院子,想来就是韩氏的住所,一进月亮门,面前是一架大理石屏风,绕过屏风,门口有个婆子掀起门帘,丫头扶着平氏进屋,厅上倒暖和,只是没有人影。
那丫头说道:“姑娘先坐着吧。”
平氏听她叫自己姑娘,多少有些不安心,又不敢真的坐了,推辞了一番,只站着等候。一会儿,有个丫头过来,说:“太太在耳房屋里呢,我来引姑娘过去。”
平氏少不得又跟着丫头出来,到了东面耳房,一进外屋,正摆着一张方桌,两张太师椅。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少妇身穿一件深红羽褂,端坐在太师椅上。
平氏见状,想来这就是正房太太了,便要下跪行礼,韩氏忙叫身边的丫头把平氏搀起来,让着坐下,说道:“如今老太太都说家里不兴跪拜了,我哪里受得起呢!”说着,只打量着平氏。年轻是很年轻的,鹅蛋脸,透着柔顺,那眼皮只耷着,也不是轻狂的样子,心里就放了一半的心,说道:“三爷办事不牢靠,委屈妹妹了。”
平氏有些慌张,说道:“太太言重了。”
韩氏笑了笑,说道:“我终究是过意不去的,一会儿吃罢了饭,我就带你去回明了老太太,早日把你接进府里,可是,有几样事情,我要问明白。”
平氏连忙说道:“太太尽管问。”
韩氏说道:“妹妹的父母是做什么的,怎么遇见了三爷,又是怎么跟了三爷的,你细细跟我说,我好跟老太太交代。”
平氏忙把身世经过与韩氏说了,韩氏也觉得没什么错处可挑,就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就听见外面传话说要开中饭,便叫平氏在屋里歇着,给她备了些糕点,便往大饭厅去了。
周家有个规矩,一日三餐,除了襁褓中的婴孩,有差事在外的男人,全家上下必须在一处吃。这是周老太爷分家后,带着一众儿女立下的规矩。这原也是周老太太的主意,老太爷虽然殁了,这个规矩还在。这日勋平回家,虽然大老爷外放做官,多少也算是团圆了,因此老太太格外高兴,一餐吃罢,便和几个儿媳妇一起说话闲坐。
新进门的四太太,性格很是泼辣爽利,引着周老太太大笑了好几回,正说得热闹,就听见有人说三太太到。
老太太只垂着眼皮,说道:“老三媳妇儿是个贤惠的人,如今老三又要多一房姨太太了。”这话刚说出来,底下三房儿媳妇,各存着心事。大太太是读《列女传》长大的,对这样的行为很是赞许;二太太心里知道三太太未必这样豁达,现在做好人,只怕将来要窝里斗;四太太刚进门,见兄长就领回来一个姨太太,心里难免也提防起来。
几人各怀心事,就看见三太太领着人进来,平氏穿一件桃红锻袄,下穿深灰色罩裙。一张略有些消瘦的鹅蛋脸,很是一副安分守己的样子。韩氏笑说道:“老太太,我带人来给您请安了。”
周老太太一看,笑得很是慈祥,说道:“长得真是俊俏。”
平氏向周老太太鞠了一躬,叫了声“老太太好”。又由韩氏领着,一一介绍:“这是大太太,这是二太太,这是四太太。”平氏也一一鞠躬。众人见她恭敬有礼,对她也越发和气。
老太太说道:“你过来,我问你几句话。”
平氏听了,坐到周母身边,就听周母问道:“你今年几岁了?家住何处?父母是做什么的?”
平氏说道:“妾身今年二十岁,我们本来是广州乡下人家,后来我爹没了,我妈带着我进城里,给一家大户人家帮佣。”
说到这里,四太太嘴角撇了撇。
周母问道:“既然是帮佣,为什么又跟老三来了?”
平氏说道:“妾身帮佣的那户人家,实在是太厉害了些,打骂竟是家常便饭,我实在受不住,逃了出来。幸亏遇见三爷,救了我,也把我买来,又安置了我妈,我说,我虽然没什么见识,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这性命都是三爷的了,以后就跟随三爷,就是来生,也愿意效犬马之劳。”
平氏说着,眼圈变红了。她又长得病弱,引得众人都怜惜起来,周母说道:“难为你是个有心的,三太太很愿意叫你服侍老三,你愿意吗?”
平氏红了脸,微微点了点头。
周母点点头,说道:“既如此,你就和三太太一处住着吧。我看你是个知道规矩的,就是你不懂的,也有三太太提点。你们太太事多人忙,你以后也要做她的臂膀,也就不枉她一番苦心了。”
平氏连连点头,周母又说道:“白蔹,你送她回去,老三媳妇儿留下陪我说说话。”
这时,周母身后一个丫头出来,扶着平氏就要出去。平氏见周母这态度,显然不怎么当回事情,心里既失望,却又松了一口气。便又鞠了一躬,由白蔹领着走了出去。
韩氏说道:“谢谢老太太。我身子笨,不好伺候三爷,也没才干,当不得家,幸亏老太太成全,让我有这么个帮手。”
周母说道:“纳妾原本就是你做主的事情,你房里多一个使唤的人,与我也不相干,难得你还想着我。”
韩氏忙说道:“这样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到底还要知会上人的。”
周母对这个话题倒没有太大的兴趣,这事也就这么简单地过去了。晚上老太爷屋里的老姨娘秀青伺候老太太梳洗,问道:“今儿那姨娘的事情,老太太倒过问得少,竟是这么放心三太太吗?”
青老姨娘原是周母的丫头,提携着做了姨娘,一直以来忠心耿耿,两个人的关系自是超出一般主仆。周母自然什么都肯告诉她,便说道:“这事儿办的就有些不妥,那个平氏的家底,谁也不知道,听她信口说而已,万一不是什么好人家,却怎么是好?然而九如既然开了这口,我还能说什么呢?先回来的伙计也说不清她是什么来历,只好等押货的掌柜伙计们回来,我再细细地问罢了。如果真像她说的,那还好;若不是……”周母叹了口气,歪在榻上,抱着暖手炉,说道:“我再冷眼看着老三媳妇儿怎么收拾。”
青老姨娘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也有些险了,万一这新姨娘的身份不清白,这不难为了三太太了吗?”说着,看见周母摆手叫自己坐,便也坐到一边。
周母说道:“这也是老三媳妇儿一手做出来的,横竖看她自己处置。我瞧了这两年,老二媳妇儿,老三媳妇儿,都是理家的好手,老大媳妇儿被规矩缚得太紧了,不懂得变通;老四媳妇儿虽只嫁进来半年,也看得出不是个有城府的。将来这当家的人,就看这两个了,老三媳妇儿管不住丈夫,要是还管不住个姨娘,以后怎么理家呢?”
青老姨娘说道:“老三也是,我们家也从来没有过不知底细的姨娘,倒叫他破了个例。”
周母说着说着乏了,只眯着眼睛,说道:“外表是看不出什么来的,总之妻妾一个院住着,难免有是非,且看老三媳妇儿的度量气概了。”
自从有了周母的首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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