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尹大哥，咱们这是要去哪？”凌熙雯觉得今天的自己勇气着实可嘉。
“我大学校友今天难得的聚会，听说我有女朋友了，想见见你。”尹茗终试着将语气放柔，却还是带着怨气。
凌熙雯也怒了。
“我说这种事你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连商量都没有，就这么赶鸭子上架。
“十一长假你不是很闲嘛。”因为尹茗不知道凌熙雯还要码字赶稿子，以为她这几天是纯用来休息的。
“那也不代表你可以随时可以在中间横插一脚吧。”凌熙雯向来很有“主见”，甚至主见得过分。
“才通知你是我不对，不过上次你答应陪我出席却临时缺席，这次应该补上吧？”
被他这么一说，凌熙雯无法反驳。若上次缺席纯是因为她发烧那也就算了，而是因为她自己完全把这事给忘了，这对于向来恩怨分明的自己来说，根本没法反驳。
感觉这善于洞察的律师已经完全认准了这一点吃定她，这让她更加恼火。
索性转过头，不再理他。
下了车，凌熙雯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到不能再严重的问题。
“尹茗，我的衣服！”指着自己的这一身休息运动装，凌熙雯都快疯了。
“没事，反正他们看的是你，又不看你穿什么。”尹茗语气淡淡，仿佛与自己无关。
既然主角都没意见，凌熙雯便大大方方地跟着尹茗进了包间，果然不出所料，一进门，所有眼睛犹如镭射般齐刷刷地射向了自己。
尹茗拉着她，带到众人面前，大大方方地介绍，“我女朋友，凌熙雯。”
凌熙雯应景地微微一笑。
“哦？熙雯？”凌熙雯听着觉得很别扭，这才介绍个名字就直呼其名了？那人却又紧接着说了一句，“哪个xi啊？”
定睛一看，这不是那次和尹茗一起吃饭是尹茗遇到的“旧识”么？
保持着微笑，来者不拒，“康熙的熙。”
“这样啊，这个熙啊。”眼睛若有似无地瞟向尹茗，然后笑里藏刀地说，“没差，都一样是伟人呢！”
听得凌熙雯一头雾水。抬起头看向尹茗，他眉头紧皱，脸色难看到不行。
怎么了这是？气氛忽然降低，但很快旁边就有人出来打圆场，“两位让我们好等，得罚酒一杯啊！”
尹茗没有站出来阻止。
凌熙雯不是不喜欢喝酒，只是她肠子太直，消化太快，喝完酒就得上厕所，所以对喝酒很抵触。再者，刚刚尹茗那么破坏自己的心情，让她很不高兴，所以她很不给面子地说，“这不涉及让你们等吧，只是说你们来早了嘛，我们并没有迟到的吧，没道理挨罚呦。”
这一句话出口，气氛又降了下来。
凌熙雯丝毫不介意，因为当事人中的当事人，也不介意，所以她才敢造次。
反正，自己和他，和他的校友，合不来是肯定的。
尹茗这种这么无视自己的“权利”，伤她的自尊，让她这种自尊心比天高的人实在是难以忍受。
看出来她的不悦，尹茗终于站了出来，“她是一杯倒，现在就别难为她，这一杯得留在饭桌上才对嘛！”
终于坐下，那边的男性生物凑在一起点菜，这边凌熙雯被几个同性生物来来回回地打量。没多久，刚刚跟她说过话的女生又一脸傲慢地说，“刚刚失礼了，真是抱歉。”然后伸出手，傲慢更深，“我叫文懿，司马懿的懿。”
凌熙雯礼貌性地回握，反正自己自我介绍也完事了，就淡淡地微笑，算是回复。
其她人也凑上来开始和她聊天，哪个学校毕业的啊，学什么的啊，干什么的啊？凌熙雯一一回答之后，她们却一脸严肃仿佛凌熙雯的回答是噩耗一般。
一直用来胡思乱想的脑袋现在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一丝困惑，一丝猜疑，一丝难以置信。
仿佛……是在自己身上，找寻另一个人的影子。
是自己，多心了吗？
Chapter16
车平稳地行驶，车内气氛压抑，两人相对无言。
这顿饭吃的并不愉快，尹茗借口开车滴酒未沾，看他不喝凌熙雯更不会喝。还有那个叫文懿的女人真是来者不善，那语气……凌熙雯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这次聚会的意义何在。
“尹大律师，我觉得，作为你名义上的女朋友，我也有知情权的。”凌熙雯挑衅的语气成功让尹茗开了口。
“欲知详情，请听下回分解……”
下回？还有下回？谁还要和你们一起吃饭？
那压抑的气氛，和别人也不熟，凌熙雯只能低头吃眼前的。可是她眼前是什么？不知道哪个养生大师点的苦瓜炒鸡蛋。凌熙雯这种嗜糖如命的人能喜欢苦瓜吗？当然是不！等好不容易终转了，停到她眼前的忽然变成了拔丝香蕉……看着眼前这盘菜，她还是觉得苦瓜比较好……
“那个叫文懿的，她喜欢你吧？？”凌熙雯试探性地开口，却换来了毫不客气的笑，那笑声，仿佛是听见了最好笑的笑话。
“她？怎么可能，你开什么玩笑！”
凌熙雯皱眉，她很讨厌别人否认自己的观点，尤其是这种一票否定。
“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她宁可找个女人都不可能喜欢我。”百分百地笃定，眼睛若有所思地瞟了瞟她，然后说，“像你们这种写小说的是不是都很会联想？”
“尹大律师，那你知不知道，联想这个词，本身就是在某一根据上建立的推测……”说到一半，觉得自己失言露陷，但为时已晚，“被你发现了？算了，你迟早会看出来，不然枉为律师。”
“那个绯靛真是你？”
“不可以是我么？”
“那我是不是应该找你要个签名啊？”尹茗笑嘻嘻地问，“对了，叶凛的事最后怎么样了？”
凌熙雯瞬间惊讶地看着他“你知道？”
“当然，出事的当天我就知道，就是你洗澡的时候。”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么大的事。”
看着凌熙雯皱眉略带埋怨的脸，尹茗再一次笑了，不过这次是冷笑。
“或许在你看来，叶凛的事高过天，但是在我这，他的那些事，只是礼貌性的寒暄而已，他怎样，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凌熙雯瞬间哑口无言，但还是虚张声势地回敬了一句，“你少转移话题！”
叶凛的绯闻已经平息。伊人站出来澄清，说那只是拍摄角度的问题，其实只是周围太嘈杂，两人在耳边说话而已。这些话其实并没有什么说服力，但是接下来叶凛和夏蝶二人为一家婚纱店代言，暗指两人婚期已近，打破了分手的传闻。
这个澄清绯闻的方式，让凌熙雯心理很不舒服。
“你对我的事这么感兴趣？”思绪被拉回来，凌熙雯调整下表情，继续和尹茗费脑细胞。
“我觉得我应该感兴趣。”
把自己的问题说得像是尽义务一样，这种语气，终于让尹茗有了反应。尹茗突然把方向盘一转，疯了一样加速地开着，凌熙雯突然，有点怕了。
车在一个凌熙雯不认识的小巷子里停下，凌熙雯稍稍扭头侧眼瞟了一下尹茗，发现他眉头拧得紧紧地，直视着车窗前。
“呼……”尹茗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表情不再僵硬。
“她叫符曦，我大学的校友，学医的。”尹茗开口缓缓道来，“她是朝鲜族，所以有人把你介绍给我时，我觉得你和她很相似，所以才……”一向义正言辞铁齿铜牙的律师，第一次这样，让人觉得很……理亏……
“所以……你把我当成她的替身了吗？”凌熙雯皱眉问。
“没有。开始只是想见见你，后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和你多些来往。但是做个一阵朋友之后发现你们其实并没有那么相似的……”
“我倒是很好奇，她是怎样的人，能让你这么执着。”
“我看上的人当然是很好的了。”尹茗温柔地笑着，但是这样的微笑，让人觉得其实是在哭。
“那你们……怎么分手了……”凌熙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分手？呵……我和她……从没在一起过……”
“什么？那……”凌熙雯的震惊还没表达完整，她的手机响了。
“喂……小雯，这都几点了你还没回家？”
凌熙雯这才注意，已经9点多了，还没来得及回话，电话那端继续说，“哎？你又出差了吗？行李箱不在。”
“额……对啊，我今天刚飞走的……”
“哦，那行，你早点休息吧……我就是回家看看……”
“噢，那你也早点休息吧……”
挂了电话，凌熙雯忽然发现，被这么一打断，前面的话题好像进行不下去了。
“那你今晚住哪？”尹茗皱眉问。
“啊？”这才发现，刚刚撒谎说出差，家已经回不去了……“宾馆旅店那么多，在哪不是住。”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这拐出去就是我家，你在我那凑合一晚吧……”
“啊？这样不好吧……”开玩笑，他俩还没熟到留宿的程度吧。
“真好笑，你宁愿冒险住外面也不住我这个‘男朋友’家吗？”
这根本是两回事好不好！
“再说，你的证件都在那箱子里吧，没有证件，正规宾馆你怎么住？不需要证件就能住的，你真的敢住吗？”尹茗眉毛一挑，律师的特点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
“我……”凌熙雯无话可说。
最后还是妥协跟尹茗回了家。打开门的一瞬间，凌熙雯又震惊了。
本以为，按尹茗的性格来说，他的家不会太大，但是很整齐，结果，望着这精装、豪华的越层，凌熙雯闹钟瞬间冒出一个词“暴殄天物”。
“我说……这房子就你自己吧……”
“当然。”
“你自己住这么大房子，打扫起来不累吗？”凌熙雯自己住70多的都嫌空旷，这房子少说也有200。
“快去洗澡吧，浴室在二楼。”尹茗没回答。
凌熙雯也不再问，“那我那箱子呢，我找件衣服换。”
“箱子在车里……”
“……”
“我找件我的给你……”
从浴室出来，披着尹茗肥大的衬衫，看到他正在餐桌上摆碗筷，而餐桌上，放着4个一次性餐盒。
“我在你洗澡的时候出去买了点夜宵，知道你刚刚没吃好，来垫垫肚子吧。”
凌熙雯向来识时务，从来不会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便很听话的移步餐桌。
“其实我很纳闷，按理说，你应该是比较谨慎小心的人，为什么这么相信我，敢和我共处一室不说，还敢洗澡，不怕我对你怎么样？”尹茗倒着酒，眼神若有似无地瞟凌熙雯。
“因为我很清楚，你不是乱来的人。”忽然，又皮笑肉不笑地说，“况且，上（河蟹）床这种事，对你来说应该是建立在感情之上的，没有爱，要怎么做？”
被她如此露骨的话吓了一跳，尹茗什么也没说，苦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凌熙雯也不作任何反应，低头自顾着填饱肚子。
尹茗并没有吃什么，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不对劲……
凌熙雯忽然的警觉，这不是常说的“酒后乱性”的前奏么。看出她瞬间的紧张，让尹茗一笑，“刚刚不是说得理直气壮嘛，可不要前后矛盾哦。”说着，又是一杯下肚。
不敢再和他有什么交流，凌熙雯埋头扒着饭，余光时不时地向尹茗瞟，尹茗偶尔会对上凌熙雯的眼神，但是依然是喝自己的酒，沉默无语。
不一会，半瓶酒下肚，尹茗的脸上也渐渐地变红。凌熙雯没法再淡定地吃了，便起身想要去倒水喝。
尹茗略带醉意地站起身，晃晃悠悠地拦住他，笑得极其温柔地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呃……我有点噎到了，我去倒点水喝。”
尹茗始终保持着优雅地微笑，拉住她“你坐着，我去给你倒。”说完却转身一个踉跄。
凌熙雯一步上前，撑住了他。真的……醉了好像。
把他扶到凳子上坐着，凌熙雯无奈地看着目光涣散眼神迷离的他，再环视着这大的要死的房子，任命地开始一间间地找尹茗的卧室。
等到终于把他扔到床上，凌熙雯早已满头大汗。起身要离开，却被他一把拉回……倒在了床上。 而尹茗的胳膊，就那么环住了他，把她的头埋在他的胸前。
凌熙雯的心跳瞬间加速，这是……什么情况……
“别走，可不可以……就这么，让我抱一会儿……”尹茗难得一见的脆弱，那语气，让凌熙雯不由得放松了僵住的身体。
她伸手，绕到尹茗的后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语气也是难得一见的温柔“嗯，我不走，你睡吧。”
静静地过了一会，尹茗终于开口，开口讲述他和她的故事。
“她叫符曦，是我大学的校友，也是别人眼中的我的前女友。”尹茗的声音淡淡的，却让人难受。而凌熙雯听着这个名字，也明白了白天发生的事。
“我觉得我是喜欢她的，她很好，是医学院的，最大的兴趣就是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她每年都会拿一等奖学金，很厉害的。”稍稍带着得意的语气，却终于还是被哀伤的语气代替，“她……对我很好，是把我从无尽的深渊中拉出来的人，却离开了我。”
“为什么？”
“那年我生日，我找她出来，回学校的时候，我差点被一辆卡车撞到，是她冲过来推开了我，自己却被压死了，当场死亡。”尹茗试图轻描淡写，却欲盖弥彰。
凌熙雯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缓过来之后，只能说一句“别多想，不是你的错。”
“可是，那天……我原本是打算和她说分手的。”
凌熙雯一顿，皱着眉问道“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要分手？”
“她室友找上我，说医学院院长的儿子看上了他，让我想清楚，如果真的爱她就不要耽误她的前程。”轻笑了一下继续说，“我想清楚了，就想和她撇清关系。”
凌熙雯并不擅长安慰人，尤其是这种情况下，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开口，尹茗再次开口，哽咽着说：“为什么是她呢？死的应该是我才对……”又像着了魔似的低声重复着，“不值，太不值了。”过了好久好久之后，凌熙雯才知道尹茗口中的“不值”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那时，早已太迟……
凌熙雯觉得尹茗的胳膊加紧了力道，刚想挣开，却发现他轻轻地颤抖。她苦笑了一下，开口安慰他说“她既然励志做一名医生，那么就是以治病救人为信仰的。”轻柔的话语气一转，“但是医生的天职是救人而不是替别人面对死亡，所以，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一语结束，尹茗从今天见面便一直，不，确切地说是自从符曦离开之后一直耿耿于怀的心情，终于释放了出来。
他哭了，尽管无声，但不断轻颤的身体，和越来越紧的胳膊让凌熙雯知道，他哭了——为了一个叫符曦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