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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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策-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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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人聪明,走在老林子里,直管你怎么绕,是个死局就只能落得个死的下场。

应邑被人抬着入里间,张院判跟在后头,脑子转得极快,皇帝被说保孩子皇后也只说了瞧大人,那就维持现状便好了,这厢的人将走,一屋子的血腥气儿还没散开,王嫔便靳着手臂,迈着莲步,袅袅进来了。

PS:

等会儿还有一发!

第一卷正文第八十六章震怒(下)

王嫔一副不急不缓地走进来,这步唯一不能确定的棋,让方皇后心里头打着鼓。

充盈鼻腔的血腥气味,王嫔像是没闻到。将才她在外殿就细细地想了这前缘后因,确认了就算实话实说,对她也不构成什么妨害。

“应邑长公主和冯安东往来甚密,是你同皇后说的?”皇帝沉声问。

王嫔眼睑微垂,就从蒋明英将走到院子口,就有小宫人叫她追了回来,不让她再去请王医正上,就能够看出,应邑自个儿已经承认了有孕,至于有没有说出冯安东,这就不得而知了。

一个女人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承认寡居有孕,至少表明她对这个男人是怀着一种保护的心态的。

王嫔点点头,柔声缓调:“是嫔妾。皇后娘娘是应邑长公主的嫂嫂,嫔妾不敢去烦顾太后,便将事儿给皇后娘娘说了。”

“别的人。。。”皇帝想起将才皇后所说,冯家的左邻右舍都说看见过应邑往来,终究还是沉声问道:“别的人知道吗?”

“这件事是二皇子无意当中撞破的。。。”王嫔飞快抬起头,沾上了二皇子,将才不急不缓的模样变了一变,她尽力将二皇子从这件事中淡化出去:“二皇子同嫔妾说后,嫔妾便嘱咐他,切记再别说出去。二皇子哪里不知道这件事儿的严重,自然是满口应承,那孩子又是个心宽的,如今再问他,只怕他也快忘了。”

方皇后松下一口气,从将才皇帝又去请王医正,这摆明就是皇帝要多一个人多一重肯定,再到皇帝宣进王嫔,她一颗心悬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若是王嫔立时反水。。。

除掉应邑肚子里的孩子,虽也大快人心,可还不够!

皇帝将才已经信了,或者说是不得不信了,冯安东如今确实是最妥帖的人选。。。

应邑是顾太后的掌中宝,年近三十却膝下无子,如今好容易怀了一个孩儿,却怎么又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怀上的呢!

是下狠手将孩子落掉。一了百了,还是心一软,成全了这两个人。好歹给顾太后给应邑一个寄托和念想。

皇帝陷入了两难。

同样陷入两难的还有里间昏昏欲睡的应邑,张院判心里头慌张,下手施针却还是稳稳当当的,足千里,地机穴。水泉穴挨个儿施过去,应邑呼痛的声音便小了些,裙后的渗血也不那么强烈了。

应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尚有一丝微弱的希望竟然比全然陷入绝望更让人害怕!

方礼为主,平阳大长公主将利害关系拿出来,王嫔作证。三方夹击,欺负她没气力说话,竟然让皇上连连称是!

想着索性破釜沉舟将贺琰坦白出来。皇帝看重皇家体面胜过亲缘血脉,那就大不了做一对死鸳鸯,可她的孩儿又该怎么办呢。。。

他还没有用他胖胖的小手拽住爹娘的拇指,他还没能出生来看看这个世间,他若是生了出来。一定会长着阿琰一样笔挺的鼻梁,和她一样的眼睛。。。

应邑蜷在蚕丝软缎被里。哀哀地哭着,她哪一边都不想放,可却被逼得无法做出选择。

张院判将白布垫收在药箱里,往西边不经意地一望,却见那个温顺柔良的小娘子的院子里还高高地挂着两盏素纹灯笼,这样晚了,大概整个凤仪殿今夜都没有办法入眠了吧。

“小厨房里的薏米今儿个要多了,都泡好了,倒了十足可惜。。。”莲蓉立在柜角,同黄妈妈轻声说着话儿,眼神却带着焦灼地扫了眼还盘腿坐在炕上描红写字儿的行昭,心里记挂着前殿的事儿,又心疼行昭。

边快步从架子上取了件儿披风给行昭披上,边小声说着:“您和皇后娘娘在鼓捣些什么,我是不知道。我却知道,您才伤了身子,要早些就寝歇息才好!”

行昭手头一顿,一抹墨便迅速地被吸进了纸里,索性搁下了笔,顺势拉紧披肩,笑着转了身:“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我便是想睡也睡不了啊。”

边说话,边支起身来,将朝着正殿的窗棂打开一扇,正殿里头像在正演着皮影的场子,明亮得不像话。

“你和黄妈妈快去歇了吧。前边儿的事儿不完,我也歇不着觉。”

莲蓉皱着眉头摇了头,入了宫,尊卑便更甚了,往日还能在姑娘面前摆摆谱,卖卖娇,如今遭蒋姑姑教导得,只认准了一条,主子便是主子,不是什么姐妹,主子更不是什么需要人怜悯和保护的小妹妹。

“您歇不着,我更歇不着。”莲蓉觉得心里头沉甸甸的,前殿里那声尖利的喊叫吓得她汗毛都立了起来,派小丫鬟去问,却被拦在了门口,话里带了些嗔怪:“您是这宫里头和皇后娘娘最亲的人了,我去打探,竟然还被拦了下来。里边儿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除却几位夫人被欣荣长公主送了出来,蒋姑姑走在院门口被叫了回去,便再打探不到事儿了。”

“你且放宽心吧,皇后娘娘不护着姑娘,护着谁去?你以为还在贺府呢,生死不由人,到底还有其他几个姑娘郎君,失了咱们姑娘一个不少,多一个不多。”莲玉腿脚还没好全,半坐在缘边,手里头做着针线,耳畔边虽时有尖利的叫声,却从来没觉得这样心安过。

再看行昭,发现小娘子讷讷的,直勾勾地望着桌面放着的那盅薏米杏酪珍珠羹,放下手里头的针线,轻声唤了一唤:“姑娘。。。姑娘。。。”

行昭一激灵,朝着莲玉缓缓展开一抹笑。

回马灯似的,画轴慢慢拉开来。

《破冰传》是柳文怜的一出好戏,十载未见情郎,这和应邑何等相似。看戏看戏,情到深处便不可自已,看到似曾相识的场面,只会勾起人的无尽遐思。

可有孕的妇人忌讳动怒,大喜大悲。

薏米和杏仁,体寒的人吃不得,有孕的妇人更吃不得,她不懂医理,可却知道前世怀着惠姐儿的时候,周平宁身边的奶嬷嬷不许她吃薏米,也不许她吃杏仁。可做炖鲋鱼汤,不放薏米下去怎么会好喝呢?做碧水凝露羹,不放回甘有嚼劲的杏仁,又怎么好吃呢?

沉水香单闻,味儿太淡了,放三味麝香再加一味芦荟膏,便正正好,嗅起来又清雅又沉凝。

这还是太夫人教她的呢。

明明在场都是好好的人儿,没有体弱也没有身娇,更没有怀着孩子的妇人,纵这些是相冲的,可也冲不到常人身上来啊。

行昭轻笑一声,单手执起了那盅薏米杏酪珍珠羹,羹汤黏黏稠稠的,她爱吃甜食,方皇后却也不许她吃多了,小厨房便想着法儿地变着花样地来讨好——里头赫然有几块儿将化未化的红糖。

粘稠又鲜红,应邑她的那个孩子,是不是最后也会成为这样呢?

行昭能在红褐色汤水里瞧见自己的模样,她能看见自己在笑,笑得愈发开心,笑着笑着,眼角便有一大滴泪直直坠了下来,清脆一声滴在汤水里,就像极了血与泪的交融。

“姑娘!”莲玉低呼一声,忙将身上隔着的绣花绷子拿下来,凑上去揽住小娘子的头,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温声安抚:“。。。您所受的委屈,让别人怎样偿都不为过。。。”

两世为人,前世的她倨傲自负又固执执拗,却从来没有害过人,手上从来没有沾过血。

今生,温和包容,待人待物多了一份了然,少了一份自我。

心却狠了起来,如今也沾染上了第一滴血。。。

“是不会让她失去这个孩子的。。。”行昭流下第一滴泪后,眼眶便再也没有泪水了,靠在莲玉的怀里,轻轻说道:“她逼母亲去死,我不可能让她失去了一个本来就不应该有的孩子就这样算了的,太便宜她了。。。”

“一命还一命,母亲的命,只能由她自己来偿还。”行昭的声音闷闷的,莲玉听得心惊肉跳,方皇后的担心好像成了现实。

行昭眼前一片漆黑,莲玉的身上芬馥香恬,行昭从她怀里挣开。

黄妈妈心里疼极了,抹了一把眼泪,撩开帘子拉着莲蓉出门去。

行昭像积攒了一箩筐的话想说出来,看着莲玉便直愣愣地开口。

“大庭广众之下暴露有孕,引起皇帝足够重视,应邑怀了两个月甚至更长,而母亲才死了一个月,为了贺琰,应邑不可能一开始就咬出他来,可孩子就保不住了。。。这时候抛出一根救命草来,只要应邑认下冯安东就是孩子的父亲,那皇帝为了遮掩事实和保全颜面,也会让应邑保着孩子嫁进冯家。。。”

行昭粲然一笑,抬头望了望天,继续说道:“我的母亲死了,她却怀着孩子继续过着富贵荣华的日子,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呢?问世间情为何物,怎叫人生死相许。应邑看什么看得最重?为了情爱,她不惜铤而走险,不惜忍气吞声,不惜犯下罪孽。我们且等着吧,就算是应邑为了保住孩子,承认冯安东是孩子的生父。可当外面的流言沸沸扬扬之时,就算应邑揭开谜团说出真相,皇帝愿意让她嫁给贺琰。按照贺琰的个性,也不可能再娶一个与别的男人有过流言的女人了。。。。”

第一卷正文第八十七章抉择(上)

正殿的灯亮了多久,行昭就辗转反侧了多久,一阖眸,眼前就遍是混沌与虚无。

满腔的心事,沉甸甸地,既然压得人睡不落觉,行昭索性麻溜地爬了起来,吃力地将窗棂挨个儿撑了起来,从缝儿中小觑,正殿里的灯一盏一盏地落了下来,光影闪烁中回归黑暗。

行昭一颗心放下了。

大清早的,行昭便爬了起来,坐在菱花铜镜前头,左瞧瞧右瞧瞧,小娘子面润色红,一张粉黛未施的脸就像才剥壳的鸡蛋似的,到底是仗着年轻,底子又好。要是放在前世,一夜没睡,形容邋遢得,第二日起来连姨娘们的行早礼都别想见。。。

心里头在胡思乱想着,莲玉手里拿着双凝膏进来,见行昭起了身,便细声细气地说:“。。。前殿已经撩了帘子了,妃嫔们的问早礼估摸着还得有一会儿。蒋姑姑遣人来问您是在小苑里头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还是去殿里用膳?”

昨儿个出这么大的事儿,凤仪殿又不是像铁桶一样,水火不进,莫说别宫的眼线了,就是顾太后,铁定也安插了人手在这里边。

沸沸扬扬的,今儿个又是一场硬仗!

“去前殿吃,陪着皇后娘娘多用些。”

行昭边说边起了身,往前殿去。

一进里间,就看见方皇后已经拾掇妥帖了,穿了件儿丹凤朝阳蹙金丝正红外袍,梳了个高高的堕马髻,用了一整套的赤金头面,神态轻快地正在用早膳,见行昭进来了,便笑着放了银箸招呼她:“晓得你今早要过来用早膳,特地吩咐准备的素菜。”

方皇后的镇定让行昭稍稍心安。笑着敛裙入内,一走近却还是见着了方皇后妆容精致的眼下有圈没遮住的乌青。

“粥是一早熬的枣泥银耳粥,既去疲又补气。乳酪不算荤食,你都要吃完。外疆人就是这么喂孩子的,你看人家一个一个的,长得多健壮啊。以前听别的人家孩子服丧,当家夫人还会偷偷地打个鸡蛋,熬个肉粥给小孩儿吃,就怕饿了那三年,小孩子就长不好了。。。”

行昭一落了座儿。方皇后便将一小碗粥推了过来,嘴里头边在絮絮叨叨。素来都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方皇后今儿个却一反常态地打破了规矩。看着行昭行仪庄重地用饭,心里头既畅快又自豪。

入这后宫几十年,用过的心机,扳倒的人,数都数不清。

可从来没有像这一次。心里头忐忑不安却又满怀斗志。

“昨儿个夜里可还睡得安稳?”

行昭嘴里含着一口甜滋滋的热粥,听方皇后这样问,缓缓咽下,笑着点点头:“安稳。就是应邑的叫声太凄惨了,让人听着有些慎得慌。昨儿个可晚了,张院判估摸着是忙完这边的事儿了。又提着药箱急急慌慌地过来给阿妩将药上完,他瞧上去神色不太对。”

“张院判是个机灵人,否则我也不会用他这么久。他一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方皇后眼里都是笑,她将欣荣当自个儿孩儿养,却始终在惋惜两人终究是没有亲缘的。行昭却不一样,是她妹妹的骨肉,身上流着和她一样西北方家的血。

“应邑也就开头遭了些罪。张院判施了针过后,就稳下来了。肚子里的孩子命也大。究竟是保住了。”

“若是保不住,这一个局岂不就都废了?”行昭神情有些怏怏,拿银箸夹起碟里的那片儿玉兰花炸脆儿,喝下一碗热粥,顿时感到腹中有了着落,起身探了探外面,有一两个未留头的小宫娥神情专注地拿着笤帚扫青砖。

安静得只能听见“簌簌”地扫地声儿。

将那片儿炸得金黄的炸脆儿搁在了碟里,愣愣说着:“。。。阿妩可怕她拼着不要这个孩儿,也要说出临安侯,求皇上做主,皇上又心疼胞妹若再顺水推舟,最后应邑还是嫁进贺家。”

行昭想起了那个梦,应邑穿着大红的嫁衣。。。

“她不会。”方皇后拿帕子轻拭嘴角,看了看摆在落地柱旁边的自鸣钟,轻声说:“按照你说的计谋,一步一步逼着她,将她逼到了绝境时,再抛出一根救命的绳子,如果既能保全孩子又能不让贺琰涉险,我不信应邑会做出玉石俱焚的选择,她不敢拿这两样东西来冒险。”

方皇后听行昭提起皇帝,眼色一黯,几十年的夫妻情分,谁坐上了皇帝这个位置都不可能成为一个好丈夫,何况方家的境况是因为皇帝的一再试探造成的,胞妹的惨死是因为皇家公主的逼迫造成的,如果两个人的心里都将仇恨埋得深深的,那么再深的情意都只会在相互算计中消磨殆尽。

所以昨天她选择让平阳大长公主做遮挡,她却以一种无奈与好心的立场推波助澜。。。

墙角的西府海棠开得正艳丽,重瓣的粉紫纷纷纭纭自成一片彩霞,方皇后心头涩涩的,脑海中无端想起,她才嫁进定京城的那些日子,西北放野了的小娘子陡然被拘在了四四方方的宫廷里,看到的什么都是灰扑扑的一片。她个性强,顾太后又在折难她——皇家的媳妇儿哪有日日在婆母面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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