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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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婢-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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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舅爷?」凤栖一手挡住厉勍晓的去路。

 「你是哪根葱,敢挡我的路?」

 「国舅爷,小人不是葱,小人是替王爷献策拿主意的师爷。」

 「我知道你,本国舅又不是今天才认识你家王爷。」

 「这就是了,国舅爷往这边请。」

 「我比较喜欢这个门。」他执意要往内室去,谁能耐他何?

 凤栖笑容可掬。「内室都是眷属,许多大人送来的美人也都住在内院,女人家吵吵闹闹怕扰了国舅爷,还是请您移往宴客厅的好。」

 「看起来想巴结靖王爷的墙头草也不少嘛。」厉勍晓笑得叫人起鸡皮。

 皇城的角力竞争真是无一刻休止啊,每一著棋都要小心地下,几大豪门早就使出浑身解数安插自家的眼线,能多一分胜算也是赢面。

 他会在这勾心斗角的政治圈圈裡搅和多久?

 厉勍晓挑起了眉,「我如果坚持要走运道门呢?」

 这麼蛮横的客人还真是少见,「这……国舅爷如果坚持,凤栖也无话可说。」

 「那就给我滚边去!」

 「喂,不要欺负我的人。」沉冷的声音出自去而折回的项穹苍。

 唷,这麼护短,连一个家将也不许人欺凌。

 他原以為自己只是想在项穹苍身上图些乐趣,却越来越发现不想放手。



 第六章

 抬眼从铜镜中看见一张薄施脂粉的脸,点翠嵌宝福禄簪,小巧别緻的飞风金步摇,东珠耳环,一袭茄花紫卷枝花的瑞锦,金锁圈,瀟湘腰带底下繫著蝙蝠荷包,头髮抹上香油,乌黑亮丽,来喜儿把身子转了转,她洁净的脸有著久违的光彩,脸摸了又摸,差点认不出来自己。

 「姑娘,这粉抹上不要随便去擦,花了脸可就难看了。」婉如眼中的轻蔑遮掩得很好,可态度就怎麼也谈不上恭敬了。

 来喜儿一觉醒来,从床榻上起身,婉如已经等在外面要替她著装,她几乎是浑浑噩噩地被挖起床,分不轻东南西北就被整顿了一番。

 「这些胭脂水粉、头饰珠釵你可得小心别弄丢了,要不,看你拿什麼来赔?」

 「啊,这样啊……」她有些不自在,又用指头搔了下头,这下刚梳好的头掉了一小撮下来。

 「姑娘。」婉如以為来喜儿存心跟她作对,被指派来伺候王妃她满心不悦,她想伺候的人只有王爷一人。「要不是王爷吩咐我得来伺候你,老实说婉如并不想来。」

 讲话真坦白。其实不说她也看得出来。

 「婉如好歹是王爷的丫环,至於王妃你,我想王爷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像你这麼卑微的人能受宠多久?你有点自觉好不好?」

 像这种歪瓜劣枣的女人不会得宠太久的!

 来喜儿也不想被伺候,粗手粗脚不说,那敌意如影随形,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真糟。

 「真是难為你了。」

 「知道就好……」

 「放肆!」一道令人心寒的声音响起,推门进来的不是别人,是一脸黑沉的项穹苍。

 「王……爷。」咚地,目中无人的婉如跪了下去。

 「本王让你来伺候王妃,你居然在这裡作威作福?」

 「王爷,奴婢没有!」她还做垂死挣扎。

 「奴才!你在外面造的谣本王爷都当做没听见,你若一直安守本分倒也罢了,对王妃不敬,谁也救不了你。」

 「王爷,不要啊!」

 「出去!」

 「王爷……奴婢……」

 「不要让本王话说第二遍!」他杀气四溢。

 「王妃……救我!」小命快丢了,终於向来喜儿低头。

 来喜儿不忍,粉樱色的唇动了动,还没啟齿就让项穹苍给吻了个晕眩酥麻,还捂著胸口喘气。

 「大庆,把人拉出去!王府用不起这麼大胆的奴才,撵出门去!」项穹苍冷声喊叫。

 婉如一抖,看见躬身推门进来的大庆,顿时软了脚。

 一待两人出去,来喜儿不禁要说他。「你何必吓她?」这样杀气腾腾的项穹苍有点陌生。

 「我早晚要收拾她的。」

 「她可是你的通房丫环,你捨得?」来喜儿轻啐。

 「咦,娘子在吃醋?」他眼底的黑暗不见了,抚摸被精心打扮过的喜儿,对她细密如丝的髮爱不释手。

 喜儿艰难地吞吐著气息,想挣开项穹苍太过强烈的体温。

 「你这样太绝了,婉如是不喜欢我,可我看得出来她的心……是向著你的。」这大宅裡,有多少女人对著她的丈夫流口水,她不太敢去想。

 以前在灶间少不了听那些各院的侍女炫耀自家小姐主子有多受宠,以前事不关己,她可以不当回事,如今呢?

 对於喜儿试图想离开他的怀抱,项穹苍非常不高兴,他们之间的隔阂好不容易有了春暖花开的跡象,為了个不值得的丫环又生嫌隙,他绝对不能容忍。

 他把喜儿重新搂回怀中,瞧著她那半嗔半怨的模样,心神荡漾。

 「喜儿,你不公平,就算有一堆女人想上我的床,我就得照单全收吗?我这麼不挑吗?我要的是能知我冷热的妻子,不是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

 这男人……想生他的气都找不出理由来。「我想,你得给我一些时间。」

 她需要时间适应这一切,适应一个不再完全属於她一个人的丈夫。

 「傻喜儿,我的心裡只有你,婉如她不是我的什麼通房丫头,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女,我没碰过她,我最想扑倒的女人只有一个……」

 看进丈夫热诚真挚的眼睛,那意在不言中的露骨,喜儿不由受蛊惑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是疼我的。」

 她从来就不是善妒的女人,也没想过生命会有这种天翻地覆的改变,丈夫一直是她的天,她传统又认命,只要夫君对她好,那麼,其他身外物都可以不计较,可是,一个通房丫环都这麼娇气了,那些西跨院的主子们呢?

 如果她的丈夫不能替她解决这些问题,她是不是得自己挺胸来解决?

 生活环境似乎是变优渥了,但是,人呢?好像复杂了很多。

 「我不是让两个小丫头来伺候你,人呢?」牵著喜儿的小手到长榻上坐下,大掌几乎吞没了她整只小手。

 「你说平安和寧馨吗?」

 「她们可是我从许多丫头裡挑出来的。怎麼不见人影?」

 「我……让她们走了。」抬眼看夫君的脸色平和,不像刚刚生气的样子,她放胆说了出来。

 本来她还想找时间跟他说,现在她摸籐顺瓜往下说:「我不一定非要侍女不可,她们年纪小小,我觉得应该让她们去学堂还是私垫识字读书才对,而不是在这裡当侍女。」

 「我知道你心好,但这是两回事,你想让她们识字也不是不可以,可服侍你是她们的活,不让她们伺候,你让她们拿什麼月俸回家?」

 这……她真的没想到,只是一厢情愿地以為……

「府裡的人手已经不够了,你把人拨给我其他地方不就更拮据了?」

 「你就别再担心这些有的没的,现在的我己经不是当日吴下阿蒙,以前人手不足,有一半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人混进府中,现在,我逐渐站稳脚步,不必再怕东怕西,我要给你最好的,你是王妃,下人们都要对你恭恭敬敬,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跟我在一起就好了。」

 轻托起她的下巴,项穹苍神情温柔又不容置啄。

 给她王妃的位置,那是喜儿该得的,要是她有了封号,那麼就能名正言顺地接收他全部的一切,他要尽其所能弥补这两年对她的亏欠,只要是喜儿想要的,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他项穹苍也会去摘下来!

 喜儿实在不知道该说什麼才好,心裡很乱。

 自己好像变成某种不得了的人了,就连她的夫君似乎也很不一样了──

「你开心吗?」

 来喜儿迟疑了下,把脸藏进项穹苍的肩窝,然后很慢地点了点头。想那麼多又有什麼用?她只要知道丈夫是爱她的那就够了。

 *****

 是夜。

 沐浴过后的来喜儿放下了长长的髮,衣袖髮间淡淡的熏香,走动间,芳香繚绕。

 项穹苍看得目不转睛,也许他的娘子不是很美很美的美人儿,可是只要看见她,他的身体便会燃起一股热,就是这样越爱越深,连片刻分离都不肯。

 她轻轻一笑,明媚而嫣然,沐浴过的脸像煮熟的桃子,樱桃般柔软的淡色粉唇,还有一身娇白的肌肤,柔媚诱人,项穹苍迫不及待向前搂住喜儿娇嫩的身躯,一隻大手爬进她细密的秀髮,捧住她的后脑,深紧地贴向自己的唇。

 来喜儿嚶嚀。

 舌探进她的嘴裡,先是浅尝她诱人滋味,继而唇舌相抵,嬉戏缠绵。

 项穹苍眸底盛满了温柔和熊熊的慾火。

 来喜儿的脸红得几乎要冒烟,被点燃的情火让内心的小鹿扑通扑通地乱楂著,内心深处对丈夫真正的渴望随著她忙碌解著他衣衫的小手颤抖著。

 衣服一件件落下,四处拋散,两人滚进了大床。

 爱了一回又一回,项穹苍像永远都不会满足的大猫还想索讨,不过当他看见喜儿如月光的肌肤印满红印子,还有她满足后的倦意,怜惜的心油然升起,只好按捺下如狼似虎的慾望,温柔地摸摸她的头,用帕子给她拭汗,这才将她抱过来躺下。

 来喜儿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虽然被折腾得腰酸背痛,累得像摊烂泥,但身体跟心裡再满足不过了。

 项穹苍黑眸深沉闪亮,「痛吗?」

 来喜儿把脸藏起来,摇摇头。

 「我太想你,想得恨不得把你揉进我的身体。」

 来喜儿还是不吭声,用两根指头掐了他的胸膛。

 项穹苍又是皱眉又是笑,接著在她耳边低语。「喜儿,我要纳你為王妃,要為你再举办一次婚礼,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我三媒六聘娶来的正房。」

 「不要大费周折,是不是王妃一点都不重要,我本来就是你的娘子了。」在她面前,项穹苍从来不会自称本王,他跟她是平起平坐的,她不需要那些装饰性的东西,只要她的夫君真心爱她那就够了。

 「不一样,喜儿。」

 「咦?」她慢慢要沉睡的眼皮又打了开来。

 「贵族结婚需要得到认可,不过是形式上的……你不要紧张,瞧你眼睛都变圆了,我虽然还没有真正地赐地跟封敕,还是要往上通报一下的。」

 「好复杂。」

 「為了能够正式拥有你,这比什麼都重要。」

 「可是……」

 「可别说你不愿意──」项穹苍的心提吊起来。

 「我还在守丧。」她低低地说,垂下头去。

 成婚三年她还没去过家祠,是该借这机会见见婆婆的。

 项穹苍亲了亲她的额头。

 「这不要紧,婚事可以往后延,但我还是要让府邸的人都知道你是我正靖王府的王妃,我要他们尊敬你,当你是主儿。」

 「你听到什麼风言风语了?」想来应该是如此,可想而知,她这麼个村姑却入住东大院,而且还跟王爷做了三年的真正夫妻,酸溜溜的话只会多不会少,她都能装作没听到了,本来就是事实,有什麼好生气的。

 「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那些爱嘴碎的人,谁敢看轻你我绝对不饶他们!」

 「要折服人心有别的法子,府邸的人都是跟随著你许久的老人,如果為了我把人都撵了,谁愿意真正服气地跟著你?」

 这样明事理、懂进退的老婆谁能不更爱她?喜儿的话攻陷了项穹苍的心。他用力亲亲喜儿。「有你真好,我的好喜儿。」

 寒夜寂寂,一窗之隔的大屋裡却是春意融融。

 *****

 这事……好像就这麼拍板定案了。

 正靖王府有了个土得掉渣的王妃。

 娶身份低微的村姑当王妃,各院的姑奶奶们有人默不作声,有人大力反对,来喜儿本人却是荣宠不惊,平淡喜乐地过她的日子。

 她不坐闺房,不刺绣、描花,也不扑蝴蝶採花,一门心思都在他处,哪裡需要帮忙她往哪去。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重,不想端著王妃重死人的帽子压扁自己也去压垮别人,她不端架子,看到杂草蹲下身来动手就拔,看见无用的空地自己以身作则拿起锄头开垦成菜圃,她的行為的确吓坏很多僕役们,人人走避之餘乾脆把王爷找来,他匆匆赶来看见满身泥泞的喜儿。

 「怎麼玩起泥来了?」擦掉她鼻尖的泥灰,项穹苍一点都不介意弄脏自己。

 「年快到了,我想种你爱吃的长年菜,这时候不种会来不及。」

 「不要劳累了就好。」他说著,给一旁的僕役递了眼色,有人马上意会接过了锄头。

 「王妃,锄地奴才行,我老家就是卖青菜蔬果的。」

 她黑眼发亮。「真的?」

 「奴才的爹是种菜好手,我们家的青菜只要吃过的人人竖起拇指说好。」黝黑的青年提起老家,眼中有著淡谈的黯然。

 想也知道若是家中营生能够餬口,又何必卖身為奴。

 「那好,我还想把这附近的地都今来种菜,以后不只整个王府青菜不虞匱乏,要有剩餘还可以拿出去卖,所得的银子都给你如何?」

 她自己也经歷过卖身的辛酸,能体谅缺钱的痛苦。

 家丁可没想到能得到这麼天大的好处,连忙点头道谢。

 喜儿本来就是农家出身的闺女,一隻小手眼看著就要往人家的手握去,项穹苍目中妒火乍现,半空拦截将喜儿整个拉了过去,手一圈搂住她的腰,两人便往他处去了。

 她的开源节流效果很快就看到成绩,原来跟她保持著距离的僕人们也发现这个王妃就像邻家的姐姐妹妹,不会颐指气使也不会把他们当奴才看,人心逐渐地向她靠拢了。

 穿过月洞门,沿著青石扳小路,后面尾随著平安跟寧馨,一个提竹篮,一个带扫帚、抹布,转来转去地往大宅的僻静处去。

 素果清酒是辛青青一早替她準备的。

 来喜儿成為了王爷的专宠,但是辛青青对她依旧还是那态度。

 至於王麻子则是摸了摸鼻子,话没好话,其实充满关心。「你这王妃的位置可得坐牢点,王府裡吃人的老虎可不少。」

 两人的坦荡给了来喜儿不少勇气,如果失去青青这样的朋友,她会心碎。

 跨入小的门楼,迎面的梅园花苞隐隐,暗香疏影,来喜儿每次经过这裡,闻著鼻尖沁人的清香,总是再三徘徊。

 默林是项穹苍為母亲种植的,经过细心清扫,祠堂恢復了清明简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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