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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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的信物-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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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庸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上午我和周均盯着,下午果冻盯着。”
“我呢?”我不甘心地追问。
蔡庸指了指头顶,“天黑之后我和你一起行动,果冻和周均打掩护。”
“行。”果冻十分干脆地答应了一声,转头问我,“现在去找迦南?”
现在??????就现在吧,一旦和自己的朋友闹了什么别扭,时间越是拖得久,就越是难以和好。这事我有经验,比如习芸,比如当初我和她对深海的那点心事,因为她的部分记忆被深海抹掉,所以我一直没有对她说过什么。但是后来再见了面,才发现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什么东西。要命的是,到了这时候,纵然我想说也说不得了。
和迦南,我并不想折腾到这种地步。
巡逻的人把我们带进休息去的时候,迦南正和乔恩、库普几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边商议什么事儿。乔恩最先看见我们,冲着迦南做了个手势,迦南回过头,双眼蓦地一亮。
“殷茉?!你们怎么来了?”
我心里一根莫名其妙就绷紧的神经在看到他眼里那一抹亮光的时候又莫名其妙地松弛了下来。我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觉得再见迦南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困难的事。
“迦南!”我走过去再自然不过地伸开手臂拥抱了他一下。就算此刻的他不再像以往那么单纯可爱,眼睛里不再有少年般青涩而别扭的神色又怎么样呢?在我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照顾我的人是他,把我送回家的人还是他。他是我的同伴,我的家人,我的兄弟,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我松开他的手臂,稍稍退后一步,迦南脸上带着笑,眼睛亮晶晶的。他看着我的样子仿佛在问我:不生气了?
是啊,有什么好生气的呢?当这个别扭的孩子好不容易长大,开始学着用责任心去对待身边那些需要他帮助的人,我怎么可以因为这样的优点而怪罪他?
“有事来问你的,”心中释然,我也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起来,“富人区的情况你了解吗?”
迦南的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你还是找到了?”
他果然是知道的。
“我的打算是安置好这些人,然后??????”迦南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神情略显窘迫。
“这样分头行动也许对我们都合适,”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我还对此耿耿于怀,但是现在,我真的不在意了,“你不是说一场大风暴正在酝酿中?也许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迦南从长裤的口袋里摸出几张折起来的白纸递了过来,“我想这些都是你需要的。”
那栋别墅的内部结构图、房屋所在地段的下水道分布图和街道的线路图。我和果冻对视一眼,彼此都是一阵心跳,这正是我们梦寐以求的宝贝啊。
“你们需要尽快摸清地形,”迦南微叹,“但是在行动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
我点点头,离开的时候我又问:“夜族人知不知道你们的存在?”
迦南失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那你们……”
“这么说吧,我们没有武器,而且在当时那种混乱的情况下,有战斗力的青壮年估计十有八九都被他们处理掉了,剩下的这些妇孺……他们压根也没有看在眼里。另外,他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估计是很重要的事。他们带上岛来的人手有限,即便雇佣了当地人中的一些败类,也不足以让他们沿着整个岛的水循环系统进行地毯式的排查。我想,他们也认为我们对他们不具备威胁性,所以暂时我们是安全的。不过,这种情况恐怕不会持续很久。”
“你是说……”
迦南冲着身后挑了挑大拇指,“我们是漏网之鱼,而哈勃拉人则是他们想要接近的目标,一旦他们知道我们已经结盟,恐怕……”
我从迦南的肩头望过去,乔恩正带着一抹沉思的神色静静地注视着我们这边的动静,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烛光昏弱的背景之上沉默得像一尊石像。
迦南的视线顺着我的方向看了过去,又轻笑着收了回来,。有位诗人是怎么说的来着?你以为自己身陷地狱,地狱之门却还远不曾开启。”
“殷茉,其实一切都还不曾开始呢。”
井盖挪开一条缝隙,雨后清凉的空气立刻冲散了下水井里浑浊难闻的气息。果冻小心翼翼地将井盖挪到了一旁的草地上,狸猫般动作轻快地跳了上去,他四下里扫视一圈之后,伸手把我拽了上去。
这一带都是结构差不多的别墅,大多都是灰墙红瓦,衬着周围绿油油的草坪,看上去整洁又漂亮。只是,草坪上没有嬉戏的孩童,厨房敞开的窗户里没有忙碌的主妇,街道上也没有散步的行人,除了几只游荡的野狗,到处都空荡荡的 ,衬着头顶的阴云,简直就像恐怖片里那些遭了灾的小镇子。
果冻拉着我穿过灌木丛,蹑手蹑脚地摸进了这幢房子的后厨,门锁是坏的很显然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来过了。推开厨房的门,一眼便看到满地都是餐具的碎片,橱柜的门也都敞开着,估计值钱的摆设都被人拿走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房主自己拿走的,据说这一个区的居民是最先开始撤离的。顺着楼梯爬上二楼,从起居室的窗口望出去,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正从街道斜对面的那幢房子里走出来。他的肩上扛着一支枪,腰带上还别着枪套,利落的短靴和夹克,一副可以随时上战场的架势。他走到院子里回过头喊了一句什么,不多时又有两个装束差不多的男人跑了出来,跟在这个骂骂咧咧的大胡子的身后一起离开了。
“RC的人。”果冻小声说,“蔡庸说一共有十到十二个人。”
“这么少?”
“他们主要是跟着那几个头头,在这里制造混乱的都是他们在当地雇来的流氓无赖,不道,那些人的枪也是从他们这里拿到的。”说到这里,果冻的声音里微微透出几分疑惑,“这么多的武器,他们是怎么运到岛上的呢?”
这些人可以从海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任何他们想要的东西运上来,只要他们愿意。不过,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忽然就有些疑惑起来,月族人处心积虑地利用了海啸制造混乱,可是一眨眼岛上的控制者却变成了夜鲨和他的手下……这里面究竟有些什么样的玄机呢?除了迦南之外,那些跑到这里来打前哨的月族人都去了哪里?而且,迦南说的一直都是“我”而不是“我们”,就是说他对下水道里的那些人做的事完全是自作主张,他和月族的长老们之间又出了什么问题?难道他又一次逃出来了?
“看,”果冻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回来了。”
抬头看时,一辆黑色的沃尔沃正缓缓停在了别墅的门前。车门打开,最先下车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她穿着一身利落的裤装,短短的卷发,和我昨夜透过海伦的双眼看到的形象一模一样。她弯下腰,拉住从车里伸出来的一只小小的手,然后,淡蓝色的裙摆闪了闪,一个浅色头发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得下了车。
我又一次屏住了呼吸。
海伦松开了夜翎的手,朝着别墅的方向走了两步之后又停了下来。跟在她身旁的夜翎俯下身小声地询问着什么,海伦没有回答,只是带着疑惑的神态开始四下张望。在分别了两年多之后,我第一次用自己的眼睛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的脸,她比电梯里看到的样子稍微多了些生气,轮廓精致的小脸上,那双迷人的眼睛依然是清澈的冰蓝色,和阿寻完全不同。
我死命地咬住了自己的拳头,果冻的手伸过来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我知道那不光是安慰的意思,更是对我的警告。还不到行动的刚候,还远不到行动的时候,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拉着夜翎的手慢慢地消失在了门后。
“海伦,这里有刚做好的点心,要不要?”
“怎么不说话呢?海伦?你是不是还在生安东的气?他只是替你检查身体,他只是大夫啊,你忘了吗?”
“在想什么?”夜翎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格外的耐心。
“腿。”这个是海伦稚嫩的声音。
“什么腿?”夜翎不解,声音里微带笑意,  “总是说腿,你看你和我都有腿啊。”
“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
“我们在水里没有腿,他们两个在水里也有的。”
“你说的是谁?”夜翎的声音里带着好笑的意味,像一个耐心的母亲在倾听孩子异想天开的胡言乱语。这种感觉几乎逼得我发疯,她一个强盗,凭什么用这样的语气对我的孩子说话?!
“我不想跟你说了。”
“好吧,那你要不要吃点点心?艾米给你加了好多杏仁哦……”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女儿喜欢吃杏仁,我甚至来不及知道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就已经失去了她。现在,我几乎可以确定她是记得我的,她记得我和阿寻长着和她的身体结构完全不同的两条腿,我想她也一定记得我们的脸。
不过这不是重点,现在的重点是我要把脑海里那幅平面图和眼前这幢房屋对应起来。这幢房屋二楼的起居室还有一道楼梯通往楼下的花园,庭院里有树,站在路上是完全看不到的。从迦南提供的资料上看,每天只有这段时间家里的人最少,夜鲨和安东都要在晚餐的时间回来。也就是说,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段就是每天喝下午茶的时间。房间里除了夜翎和海伦,就只有一个做杂物的女佣人艾米,Rc的人基本上都集中在庭院或门厅里。如果我们在这个时段发起行动,Rc会是我们最大的障碍。
“咱们回去,”果冻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不能和那个叫夜鲨的人碰上,那人的耳朵比你的还厉害。”
说到耳朵,我记得安东曾经说过,我和他们的区别在于我的耳朵受我自己意志的控制,而他们的耳朵,却是被动地接收着来自外界的各种声音。这也是我胆敢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最主要的原因:只要我们将自己融进这个岛的背景声音里,比如说海浪、风、游荡的动物……这些混合起来的声音里,不要发出太过突兀的声音,他们就不会注意到我们的存在。
我跟着果冻悄悄离开了窗口,顺着原路摸了出来。墨一般的乌云压得比刚才更低,阴沉沉的天色似乎在酝酿着另外一场大暴雨。我不由自主就想起了迦南所说的有关海啸的话,转头望望果冻,他的眉头也皱着,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事。
刚刚迈下台阶,草坪对面的灌木丛里就有一只灰色的大狗呼地一下窜了出来,看样子是被突然出现的人惊到了。这是一只体格健壮的牧羊犬,也许是撤离的时候被主人丢弃了.它看上去脏兮兮的,身上沾着不少脏污,毛都凝成了一缕一缕的。那狗恶狠狠地盯着我们看了一会儿,转头从身后叼起一块什么东西,飞快地沿着灌木丛跑开了。
我抓住了果冻的袖子,怀疑自己眼花了,“它叼的是……”
“别怕。”果冻拉住了我的手,紧紧攥住,“这些流浪狗到处乱钻……”
从他手上传来的温度适度地安抚了我心里过度的震惊。是的,是震惊而不是害怕。我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看到这样的奇景: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叼着一只人手大模大样地从我的面前跑过去……没错,就是人的手,而且是女人的手,指甲上甚至还涂着玫瑰色的蔻丹。
胃里有什么东西直往上翻,后背却凉飕飕的。即使跟在果冻的身后钻进了下水井,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依然如影随形。
“这一带是富人区,而且他们就住在这里。”果冻小心地合拢了我们头顶的井盖,一样的黑暗和腐臭的味道,可是带给我的感觉却全然不同了。我不由自主地拉住了果冻的袖子,怎么劝说自己也无法放开。
“所以,有尸体的话也都被收拾过了。”
“收拾……是什么意思?”
果冻沉默片刻,又次拉住了我的手,“殷茉,你忘记迦南说的话了吗?这里是地狱的第二层,上面才是第一层。”
我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那只涂着玫瑰色蔻丹的手,第一层的地狱……就是这个意思吗?
“咱们没有去另外的几个区,据说……”果冻紧了紧我的手,有点说不下去的样子。我想起刚才那只野狗的一双眼睛,不寒而栗,尤其想到那样的场景居然离我的女儿那么近……恐怖的感觉便被一种更加深层的恶心的感觉所取代。
“我要把她带走,”我做了两个深呼吸,污浊的空气令反胃的感觉更加强烈, “我受不了了。”
“我们回去商量一下。”果冻安慰我,“我也觉得拖得时间越长对我们越是不利,不过,我们还需要迦南的帮忙。”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几个人绝对不能分开,”果冻的视线从蔡庸脸上移到了周均的脸上,然后在我的脸上略一停顿又回到了蔡庸的脸上,“我们人少,光是那些RC的人就很难对付。”
蔡庸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而且再拖下去我怕……”果冻皱眉。
“我去找迦南先生谈一谈,”蔡庸截住了他的话,显然他已经明白了果冻话里的意思。他看看周均再看看我,咧嘴一笑,又说:“做好准备,但是别紧张,就算今天晚上要行动,这也还有好几个小时呢,先睡一会儿吧。”
眼前晃来晃去都是那只手,我怎么也睡不着。翻来翻去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合上眼,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太乱的原因,我做梦也做得颠三倒四的,一会儿是从眼前飞捺而过的海底礁石,一会儿又是海伦那张略显忧郁的精致的小脸。到最后所有的画面都模糊成了一片动荡的海水,深深浅浅的蓝,无边无际。
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平时吃晚饭时间了,周均还在睡,果冻却靠在墙角用一块绒布擦拭着自己的枪。我头项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模糊了黑夜与白天的界线,耳畔却有种奇怪的轰鸣,片刻之后我才反应过来是海上又起了风浪。
我坐了起来,一边揉着压酸了的胳膊一边问果冻,“老蔡呢?”
“回来一趟,又出去了。”果冻把枪收了起来,又开始擦藏在靴筒里的匕首,‘他和迦南约好了,七点钟动手。”
“迦南怎么说?”
“迦南说这些人每天都有很长时间泡在医院里,很有可能是在那里进行某项重要的试验。他们会派人去医院放一把火,把那个叫夜鲨的人引到医院去,然后咱们冲进别墅去抢人。”
“就这么简单?”
“方法很老是吧?”果冻笑了,“说不定会很有用呢。如果只剩下Rc的人,连我都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是大问题,”我给他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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