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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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物语-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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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生死大可无视。交出龙珠或者不交,你们仍可选择。只是,时间无多。”

子淼环顾四周,又打量了玄武一番,说道:“此刻身在的地底世界,便是玄武的真身,他的元神化为蛇人,守在此处千万年之久。我虽不知逆流时间会损去他大量元气,但事实是,他的元神的确正在消减,一旦元神支持不住,真身必四分五裂,建在其上的忘川城定会随之陷入地下。想来之前,我们在地面上见到的裂痕,包括地震,都是因此而起。他的真身已在崩溃。”他的目光落到冬耳身上,“如果没有龙珠……”

“不!你休想!”冬耳大叫着,护住自己的心口,“我不会交出龙珠的!我不要变回一条没有法力的龙等死!一座小小的忘川城,生死与我何干!”

讲出这样的话,我真是连杀她的心都有了!

忘川城就在我的头顶,那里有世上最普通的一群人类,他们平静而幸福的生活;也有无数来往或者栖息的妖怪,许多都与我是旧识,它们或顽皮或善良,无害的存在,那里还有我的“不停”,我仅次于浮珑山的,一切的重要记忆,都在这座城市里。

我说过,那里是我的家。身为家人,我断不能眼见着鲜活的忘川变成一座长埋地下的亡灵之城。可是,他说只有龙珠才能补回元气,上哪里去搞龙珠呢?何况,有哪条龙会愿意主动交出自己的龙珠,那岂不是找死么!震颤越来越厉害,裂纹越来越多,整个地底世界开始山摇地动。

“放了我!快放了我!我不要在这儿等死!”冬耳恐惧地撕扯着脚踝上的线。酒厥在一旁道:“**我们所有人的灵力能否撑起这个乌龟背?”

“不行,玄武的真身只有他自己才能撑得住,你我灵力再高都无用。”子淼摇头。

突然,有人喊了声:“拿去!”一个一寸大小的圆珠,裹着亮眼的紫金光焰,飞旋着朝玄武而去。

我诧异的回头,背后再不见敖炽的身影,只匍匐着一条紫鳞巨龙,张大着嘴,费力的呼吸着。

“如果拿来补元气,我的龙珠比她的更合用。”失去人形的敖炽,若无其事的挤出这句话。

在场的每个人,包括冬耳,都被敖炽的行为惊得讲不出话来,连玄武本人都怔了怔,捧着那颗滚热的龙珠,一语不发。我扑过去抱住那颗硕大的龙头,怒道:“拿回来!”

“我的事不要你管。”敖炽把头一摇,把我甩开了去,用尾巴压住我不需我乱动,又对着玄武道,“还不吞?怕噎死么?”玄武一仰脖,龙珠进了他的口。

几秒钟,一切颤动都停止了,甚至连原先的裂纹,都神奇的消失了,那些掉下来的石块居然自顾自地飞回了原处,好像刚刚得地动山摇只是幻觉一场。

“敖炽哥……”冬耳呆呆的望着他,不再疯子一样大笑,脸上只有错愕。没有了龙珠的龙,到了下一个冬天,会死去,腐烂。而每条龙的龙珠都是唯一的,不可替代也不可复制。敖炽尾巴慢慢松开了,他一直努力昂起的头,轰然磕在了地上。

“你……”我手足无措的跑到他面前,抱着那颗已经无力抬起的大脑袋,“你不要跟我装死!你这么大一只,我背不动你!你赶紧站起来!”说到这儿,便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了他的鳞片上。

“我还没死呢,哭什么哭。”他转着眼珠,朝子淼道,“你过来。”子淼走过来,蹲在他面前。

“当年你把这个家伙交给我,我照看了她这么久……”他缓慢的说着,“虽然我真的很讨厌你,但我知道,这世上比我更适合照看她的人,只有你。既然上天安排你回来,这个麻烦的包袱,注定交还给你了。”

子淼笑笑,欲言又止。

“敖炽,我不是个东西,那里是你们想交出去就交出去的!”我又悲又急,口不择言。

“哈哈,说的好,不是个东西……哈哈。”敖炽抓住我的口误,竟还笑得出来,笑着笑着,他的眼睛望着我,“我是真的……很爱你。只是那晚,当我看到你那么安心的睡在子淼身边时,我才真正开始反思,为何你从不在我面前,露出那样温柔的笑容。这么多年了,我又到底给你带来了什么……”

“混蛋,你误会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急了,我的心思,他怎么从来都不肯仔细看清楚呢?总是看到一半就当是全部!为什么这么多年了都还是不肯改一改?

“你说,忘川是你的家。我给你留下。”他长长出了口气,眼睛慢慢闭上,“累了,睡一会儿。”

“不许睡!起来跟我理论!”我啪啪的打他,粗糙的鳞片将我的手挂出了血痕,我仍不住手。

子淼拉住我的手:“下一个冬天,还有一年。”

“对,先别急。”九厥挠着头,还会踱步。

谁都知道,没有了他的龙珠,别说一年,纵是十年百年,敖炽也只是死路一条。谁都不会认为敖炽可以为“区区一座”小城,交出珍贵的龙珠,这笔交易太不划算。

可他只说,那是我的家,所以要“留下”。

冬耳傻了一般倒在地上;喃喃地念叨着敖炽的名字;念着念着;又如触了电一般坐起来 ;慌张地从身上摸出了一个锦囊;一把扯开来;她拾起来一看;上头只有四个字——下不为例。

正疑惑时,那纸条腾一声自然起来,三两下便成了灰烬,呼一下飞起来,竟在半空中排成了一道拱门的形状。

伴着一阵咳嗽声,空中的“门”被推开,一个身高不到两尺半的白须胖老头跳出来,看着四周的情况,啧啧道:“一帮麻烦精吆,还得找我来收拾残局。”

说罢,他走到冬耳身边,轻轻一拈便断开她脚踝上的线,扶着她站起来,摇头道:“丫头,我一直盼着你不要开着锦囊呢。不过也知道你必然会开。”

冬耳像见了大救星,跪在老头面前,“求你想办法救救敖炽哥!他把龙珠给了玄武!”

“咦?他选择把龙珠给玄武?”老头捋着胡子,点点头,“嗯,这是他的选择。”他又打量着跪在面前的冬耳,“那你呢?”

“我……”冬耳惴惴,红着脸不讲话。

“你本可选择在玄武吞下敖炽龙珠之前,用你自己的龙珠换回他的。”老头笑着说。

“我……我只是犹豫了一下……”冬耳的头埋得更低。老头将她扶起来,淡淡道:“丫头,可还记得你离开遗珠洞时,我对你讲的话?”冬耳抿紧了嘴唇。

“凡是做不出选择的人,答案只有一个——只爱自己。”老头嘿嘿一笑,“丫头吆,你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真正的爱着一个人哪!”他转而看向敖炽跟我,“他们就不一样了。呵呵。”

“这位老丈是……”子淼上前一步,打量着老头。

“嘿嘿,玄武忘川。”老头笑着回答,又指了指石台那边,“那位是我的亲弟弟。”

两只玄武?!“不能算是两只。”老头慢悠悠的朝石台上飘去,“玄武忘川,本就有一龟一蛇两个元神,我贪玩,把这笨重的真身留给这老实巴交的弟弟看管。呃,这事外人不知道的。”

“你来做什么?你不是一直把自己关在东海思过么?”蛇尾男看也不看他一眼。

“让你独自背着玄武之名这么多年,我也会愧疚呢。”老头落到他身边,与他并排而坐,“老弟,你钟情的那位龙女不会再回来了。她永远都不可能来叫醒你的。你早就知道这个事实,就是不肯承认。我们的真身虽被封印,可元神是自由的,你却终年将自己关在这里,只为等一个永远等不回来的人。着实不该呀。”

“你有好到哪里去?花妖姐妹都钟情于你,一个给你做清蒸排骨,一个给你做红烧排骨,问你爱吃哪个,你答不出来。到最后,你也做不出选择,害得两个痴情妖怪郁郁而终,你就从此躲在遗珠洞里当囚犯,不理世事。怯懦!”蛇尾男不屑的回敬。

“囚犯也没有白当,起码悟出了一个跟选择有关的道理。”老头儿撇撇嘴,继而正色道,“好了,你我的事情以后再讲。那颗龙珠,物归原主吧,我已回归真身,足以支撑背上的城池,你失去的元气,为兄会助你重新修练回来。放过这些跟我们犯过一样错误的小辈吧。”

我真怀疑我的耳朵有问题。他说,要把龙珠还回来?!不等我问明白,敖炽的龙珠已然从蛇尾男的口中飞出,老头儿打了个响指,敖炽的嘴巴便张开来,龙珠嗖一声钻了进去。这是不是说,敖炽不用死了?!

我狂喜又难以置信地抱着这头大龙,把脸贴在他的脸上,喜极而泣。可不过几秒钟,我怀里一空,差点摔到地上,睁眼一看,面前哪里还有那头大龙,只有一条不足两尺的,肥肥胖胖的紫色小龙,懒洋洋地趴在地上。

你大爷的!这是什么情况!

“别急。”老头嘻嘻笑着,“只因他的龙珠被占用过一会儿,损了些灵气,再回到他体内,免不了要过些时日才能恢复正常。龙珠有损,他的龙身也会随之变化。你现在看到的,是他婴孩时的模样,不碍事,给他吃饱喝足,只许一年后便能恢复常态。”

婴孩时期的敖炽……我满头黑线的将这条肉乎乎的小东西从地上抱起来,只见他朝我翻了翻白眼,打个呵欠,便将头埋到我怀里,睡了。峰回路转之后,我突然意识到,我至少要当一年的保姆!

“不早了,该回去的都回去吧。我们兄弟俩又要好好睡上一千年了。玄武要睡着了才有力气。”老头朝我们挥挥手,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子淼一眼,“去吧去吧,哈哈。”

“我……”冬耳站在石台下,不知所措。

“你呀,身份高贵,养尊处优,看似温驯,实则蛮横,不由着你烫了自己的手,你便永远不知开水是不能乱碰的。”老头朝她摆摆手,“回去东海,好生修行。需知万事皆有定数,强求总无结果。”

冬耳垂下了头,拖拉着脚步往回走,经过我身边时,无比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我抱着敖炽,站在这块即将离开的地方,说不出个滋味,唯有庆幸自己有一颗健康强壮的心脏。

【尾声】

最近;忘川最大的新闻就是地震;不过自那次最厉害的摇晃之后;便再也没有了;最奇的是;地上的裂纹在一夜之间自行消失了。有些老人们说,忘川是块风水宝地,下头有一只大乌龟驮着,万年不震不涝,阿弥陀佛。大家听了,笑笑了事。

初春的寒意,被摇摆的柳枝与明亮的阳光清扫一空。子淼与九厥站在不停的门口,与我道别。

“你去哪里?”我问他。

“哪里都去,有水的地方就有我。”子淼朝我笑,拉过我的手掌,在上头点上一滴水珠,晶莹如镜,照出我的容颜。

“还会回来看我么?”我舍不得他走,像孩子舍不得父母。

“当然。如果他不反对的话。”子淼指了指我的肩头。

缩小版的敖炽成天都赖在我身上,要我抱要我喂吃喂喝,这会儿更蹲在我的肩头,冲着子淼翻白眼。

“可以无视他。”我瞥了敖炽一眼,“这家伙反正喜欢吃醋,让他吃够好了。竟然跟踪你我,还听那女人的挑唆,以为我与你。。。哼。”

子淼笑着,轻轻握住我的手,“裟椤,这一场重逢与灾祸,于你们是好事。”

“嗯?”我看着那双水般通透的眼睛。

“真正的爱,要熬得过漫长,经得起猜忌,受得了风霜。记住,爱情就是爱情,与友情无关,亲情无关。”子淼抚着我的头,又拍了拍敖炽的脑袋,“这个,你们还需要继续修炼。不过还好,你们还有许多时间。”

“那,你我是什么?”我抬起头,问的心怀坦荡,光明正大。

“你来答。”他笑。

我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了四个字。

他的笑容几乎在春风里化开了去,将我揽在怀里,中间挤着一只敖炽。

“呃……关于我结婚以及失恋的事么……”九厥戳戳我,小声道,“下次我再告诉你。不过红包你依然要准备好的!”

我目送着他们两人的背影,淡在午后的阳光里。

有水的地方,就有他的存在,无比安心。但,我总觉得他有话没有说完。不过,子淼去哪里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我要去哪里。

“你在他手心里写了什么?说!”肩膀上的敖炽张牙舞爪。

“等你长大再告诉你!”我很女王地把他拎起来,扔到一边。想到我有一年时间可以欺负敖炽,我就很欢乐。

回到店里,我拿起那本放在桌上的普通的小记事本。

冬耳这个骄纵的女人,到最后都没跟我道歉,只在离开前,愤愤将这个东西扔给我,说是敖炽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她本打算偷来毁了的。她只对敖炽说了声对不起,将一张签了她名字的契文放到他面前,一甩头回了东海。

我的生日其实还很早。翻开记事本,印入眼帘的,是敖炽歪歪扭扭难看到死的笔迹——

有一天,你站在斯芬克斯的面前,问它,真是拿破仑打破了你的鼻子?

还是黄沙里的时光嫉妒你英武的脸,要你残缺不全。

吉萨的落日刚到金字塔尖,圆与棱角,光与阴影,是你最期待的,完美几何。

帽檐遮住你的眼睛,镜头里生出了翅膀,飞过四千年。

有一天,晨曦洒过美人鱼的铜像,哥本哈根的海滨,早晨的气息贯穿每个经过的路人。

石块零碎的岸上,你的裙摆沾染了风吹来的泡沫。

当英俊的王子已经变成了大腹便便的秃顶老头,

我的人鱼小公主,你还在海面上唱着悲伤的歌吗?

有一天,你在纳斯卡高原上盘旋,喷气式小飞机的噪声让外头的温度变得更高。

脚下的地画,以各种精奇伟岸的形状,绽放,延展。

鹰,螺旋,三角,章鱼,没有任何限制。

曾经有那么一群印加人,固执地等待诸神再次降临,赐予大地美妙而精密的图案。

但,神迹没有再出现。

也许,外星人们还在观望。

有一天,你默默站在人群里,恒河的水散发着不令人喜悦的气味。

肮脏的河水里,是许多虔诚与笃信的脸孔和身体。

女人们漂亮的大眼睛,在面纱下流转着羞怯和茫然。

孩子们的手也许是脏的。但,再脏的小手,也期待着糖果与未来。

佛曰:一沙一世界,一木一菩提。

有一天,你在二月的普罗旺斯,西蒙餐厅的老板送上甘美的野蘑菇,上头浇了浓稠醇香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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