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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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物语-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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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上,我们朝诸葛山庄的方向而去。

我看着伏在他肩头的诸葛镜君,猜想她在吸进了六欲魔,打算与之同归于尽的时候,为什么要穿着嫁衣,以热闹出阁之势,走向死亡之地。

答案只有一个。

为心爱的人披上嫁衣,是她最纯碎,也最无法实现的“欲望”。

我不知道将她送回诸葛山庄后,又会发生什么。

我只知道,当她醒来之后,最想见的人是谁。

其实,放过诸葛隽,我心里总归是有个结的。

但,比起这个结,诸葛镜君的幸福,更重要。

既然应允了要保护她,何妨好人做到底……

【尾声】

我举着一杯清水,从浮龙山的闪点洒下。

天边的阳光穿透了每一滴水珠,每滴水珠里,都有一道微小却夺目的七色虹光。

这是我祭祀子淼的方式。

昨天。我梦见了子淼,他牵了雪裳的手,微笑着朝我走来,那笑容,一如既往地温暖。

他们二人,只跟我说了一句话——谢谢。

梦境里,也有诸葛镜君的身影,我看见子淼,从自己眉心取了一滴莹莹水珠,放进了一个琉璃镯,戴在了女儿手腕上。

我问他,这是什么?

子淼笑着说,这是我留下的一只眼睛。

然后,我就被大嗓门的敖炽吵醒了。

最近这段时间,他天天都在督促我修炼,并且教授我许多法术,也不管我愿不愿意学。

我在没有踏足诸葛山庄一步,也没有再以任何方式出现在诸葛镜君的生活里。

我答应雪裳的事,已经办到。

如今的诸葛镜君,已经不再需要我的保护,相反地,她已经在保护别人。

但是,屈服于我淫威之下的虫人,会不定期带会她的消息,免费的。

生活不是童话,有时候始终不能达到我们想要的完美。

诸葛隽从六欲魔离开身躯之后,便一直陷于昏睡之中,群医无策。

诸葛镜君一直留在他身边,悉心照顾,像对寻常人一样,与他说话,为他诵读《史记》。

时间在平静安宁中缓缓流过。

只是她的衣柜里,每年都会多一件新嫁衣。

她说,总有一天,定有一件穿在她身上。

我终于放了心,当一个人学会用希望代替欲望的时候,那边是真的长大了。

虽然我只是一只树妖,虽然我还不够好,但是,我也在学着长大,学会希望,学会宽容,学会放下。

这条成长的路并不太容易。

但是,我会走下去。

树妖的将来,应该会跟现在很不一样。

浮生物语 前传 忘川

【楔子】

“要拿到它,你就得先找到她。”

“我知道她在哪里。也知道该怎么做。”

“那你为何还不走?”

“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的想法,却根本不阻止,甚至连一句规劝都没有的家伙。”

“嗯,更正一下,是老家伙。”

东海,某个很容易被忽略的岛上,有个名为“遗珠”的山洞,名字是很美好的,但,它是个监狱。据说,此地无人值守,有进无出。

冬耳盘腿坐在洞中那片悬浮空中的碧水前,不满地盯着这个矮小圆润得像一粒汤圆的老头,他的胡须那么长,长得都在他座下的三尺莲花里绕了几个圈儿,最后垂到花瓣外了。

他的却是个老家伙了。额头上的无数道皱,都快叠一块儿了,牙也没了,撑不起两片嘴唇,只好整天瘪着,说话时,眼皮都懒得打开,总是眯着,让人怀疑他是再说话还是在说梦话。

他是遗珠洞里的囚犯。

关了多少年?为什么被关?什么来历?恐怕连资历最老的东海老龙王都不知道。

当一个人被遗忘太久时,他的存在便与时间融成了一体,不着痕迹地流动,不会惊动任何人。

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的“被遗忘”。

当冬耳还是个孩子时,偷跑出去游玩的她,被遗珠洞里飘出来的香气吸引,她跑进去,看到这个坐在莲花里的老头,正捧着一只砂锅,悠哉地喝着汤,他身下的莲花,漂浮在一片流动于空中的水上,清澈通透,绿波轻摇。

她嘴馋,想飞到老头面前看他喝了什么汤,可是,怎么也飞不进那片绿水之上。

温柔的水,牢笼般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冬耳却成了遗珠洞里的常客,她喜欢听里头的“囚犯”——这个身高不超过两尺半的小老头说故事,更喜欢他把各种新奇但美味的食谱教给她,回去依样画葫芦,做出来的必然是佳肴中的佳肴。

越长大,冬耳越觉得他是她见过的,最博学也最有趣的老家伙。

“好吧,我走了。”冬耳站起身,绿水印在她浅金色的眸子里,“这一走,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嗯,这是你的选择。”老头永远都是不睁眼的,轻描淡写地应着她。

“在我离开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她许久前就问过,但老家伙总用她还太小,说了也不明白这样的话搪塞过去。

“好吧。”老头咳嗽几声,说:“因为嘛,我没有答出一个问题。”

“世上还有你答不出的问题?”她不信,“是什么?”

“我答不出来我是喜欢吃清蒸排骨,还是喜欢吃红烧排骨。”他慢悠悠地回答。

冬耳笑弯了腰。她会信才怪。

老头也呵呵地笑,胖胖短短的手指下意识地抚摸着他常年捧在怀里的一个白玉瓷盘,盘底上,开着一枝栩栩如生的并蒂莲。

“知道你是不信的,小丫头。”他笑得胡子都飘了起来,“可是,是真的呢。”

“我要走了。”冬耳转身。

“丫头。”他睁开了眼,“当你做不出选择的时候,答案就不问自明了。”

冬耳回过头,满心的问号几乎滴到了水里。

“我不懂。”她第一次见老头子睁眼,第一次听到他说这样晦涩不明的话。

“凡是做不出选择的人,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他顿了顿,“只爱自己。”

说完,他又闭上了眼,懒懒道:“洞口那株三叶草下,有个锦囊,你拿走吧。不到不得不看的时候,不要看。走吧,不要再与我说话,我累了,要睡觉。”

好吧,她知道这老头的脾气,说不讲话了,那是死也不会再开口。

冬耳走到洞口,见到那株四季常绿的三叶草,一个绣工精致的锦囊,系着根红色的绳,静静躺在那片绿色之间。

进来的时候,明明是没有的。

她是拾起锦囊,却不小心在锦囊的另一面发现一排小字——某某工艺品公司荣誉出品。

这,显然是外头的,准确说是人界的东西。

他是囚犯呀,与世隔绝,怎么会。。。。。。

冬耳跑回去,举着锦囊问他:“这里是监牢,你是囚犯,不但出不去,甚至会隔绝一切法术到达外界,你是怎么做到的?”

老家伙不睁眼,呼噜声绵绵长长。

“还是。。。。。。”冬儿一皱眉头,“这里根本就关不住你?”

呼噜声像是在唱歌。

“如果这样,为什么你还要留在这里?”她不管,大声问。

“因为,我想不出释放自己的理由。”

他瘪了瘪自己已经很瘪的嘴,继续睡。

冬耳不甘心地在他面前站了很久,最终还是离开了。

洞口外头,是一片红得浓淡相宜,镶着金线的晚霞,这个时候的东海,像个经了沧桑过了风浪,从洞悉一切人情世故的波澜曲折里,提炼出一种宁静祥和的老者,一眼看去,跳动过速的心,都一下子稳住了。

冬耳爱这片海水,喜欢这样怔怔地看着它。

千百年来,一直陪伴她的,也只有这片海。

她要找的人,在海的另一边。

夕阳渐移,像只手温柔地抚过冬耳的身体。

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在洞口的地面上,成了一条蜿蜒的龙。

【一】空难

我是一只树妖,生于漫天飞雪的十二月,浮珑山颠。

我在时间里漂流了成千上万年,无数的人在我的生命里来来去去,有些人我永远记不住,有些人,永远忘不了。

我在浮珑山上跟花草鸟兽做过伴,也在人世间跟各样的人类或妖怪经历过悲喜苦乐;我当过那个懵懵懂懂的小侍女,也当过那个风光无限的老板娘;我恨过人,也被人恨过;我爱过人,也被人爱过。

身为一只不老也不死的妖怪,我大概是活得太长了,长得没有办法去总结自己的生命,而我又这么懒,懒得去捡回遗忘的过往。

所以,就这样吧,尽量快乐地活着。过去不能追回,未来不可掌控,索性将每个今天视如珍宝。这样就够了。

这样简单的想法,在我结婚之后,更加明确深刻。

不过,关于结婚这件事,我至今都还有一种难以言表的不真实感。

飞机在云层里微微颠簸,我转过头,看身旁那个酣睡到流口水的男人,他的脸孔还是那么出众,放到哪里都不会被淹没半点光彩,哪怕是在这一脸憨容的睡眠下。千百年的时光,没有在他的容颜上留下任何不良的痕迹,我想,这并不是时间太眷顾他,而是他太藐视时间。这个男人,藐视了太多东西,冒犯他的妖魔,阻挠他的障碍,威吓他的危险,甚至他身为东海龙族应当遵守的“规矩”。

从我认识敖炽的那天起,我就没有见过任何可以凌驾于它之上的事物,和人。哪怕他在一场对战中输了,输掉的也只是那一场仗,不是他这个人,那颗倔强高傲的头,是必然不肯低下的。

我自认为没有他那么强硬霸气,但,我也从不肯轻易低下我的头。

讨厌一个人,往往是因为彼此太相似;喜欢一个人,往往也是因为太相似。

我“讨厌”了敖炽上千年,曾经,我是那么讨厌他把我抓到无望海时,那不可一世的姿态;讨厌他在我万念俱灰要放弃生命的时候逼我在痛到骨髓的时光活下来;讨厌他像个老太婆一样唠叨我,管束我,要我学习各样我毫无兴趣的法术;讨厌他孜孜不倦地学人类的样子,每年都要送我一枚戒指。

而我最讨厌的是,他曾在我的生命里突然消失了二十年,为了他身为东海龙族所应承的“责任”,在完全没有告知我,甚至是故意欺瞒的情况下。

那一年,他故意说了那过分的话,怒极的我,让他立刻滚。他第一次这么听话,真的滚了。一滚就是二十年,只留给我一个怎么也扔不掉,时刻栓在我手腕上的赤金纹龙平安扣。

我一定是在人界混得太久了,连自己的思维行动都被人界那些俗气的道理影响了——见面又嫌,不见又念。真真是应了这俗话,我竟开始了一场近二十年的寻找,我不停地走,不停地找,但他,就像蒸发在这个世界了,不留给我半点蛛丝马迹。我走得有些累了,于是在一座不打眼的城市里,开了一家叫“不停”的小店,卖甜品,而光顾我的,除了人类,还有妖怪。他们不是来找我的麻烦,相反,是来寻求我的帮助。

可我觉得,我并没有为他们提供什么了不起的帮助,大不了是为他们沏上一杯先苦后甘的浮生茶,听他们将完一个故事而已。我从不认为他们会感谢我,因为我根本不认为自己那些微不足道的举动值得被感谢或者记住。

但到了最后,当我遇到了真正的敌人,身陷困境,危在旦夕的时候,这些妖怪们,竟不约而同来到我身边,拼了全力要保我周全。

关于当年那场突如其来的劫数,我己经不太记得细节了,也从不跟人说起,无非是一场妒忌与一场执念惹出来的祸事。但,又应了“因祸得福”这样的俗话,那个滚了二十年的男人,在我生命受到最严峻威胁的关头毫无预兆地回到了我的面前。

于是我才知道了,这又是一个俗气得像八点档肥皂剧一样的故事。

离开我二十年,有苦衷,因为他是东海龙族,有守卫时间之轴,拯救地球的重任,他是把命都交出去的奥特曼,要与一切破坏人类和平的怪兽殊死搏斗。他故意惹我生气,只因为他怕自己永远回不来,如果真的这样,那么,让我憎恨他总比思念他好,起码,我不会惦记一个讨厌的人太久。

连所谓的“苦心”,都这么单细胞跟孩子气,这就是我讨厌了那么久的男人。

但最后的最后,这个在东海龙族里出了名的孽龙敖炽,跟我这个从浮珑山上下来的树妖老板娘,结了婚,在我们相识过后的第N个圣诞节时。

我至今还记得,敖炽向我求婚时,我们的对话——

我:给我三个理由。

他:第一,除了我没人要你了。第二,除了你也没人能要我了。第三,我爱你。

于是,不停甜品店的老板娘找到了可以停下来的地方。

于是,不停甜品店的老板娘,关了店门,洗手作羹汤,嫁做它人妇。

我知道,有人把我开店的这段经历,我泡的那杯叫做浮生的茶,还有那些光顾我的妖怪客人们的事迹,包括敖炽跟我经历过的那场浩劫,写成了一本叫做《浮生物语》的小说,听说销量还不错,我还打算有时间去拜访一下该书的作者,感谢她把我写得那么貌美如花,爱财如命。敖炽吵着要跟我一起去,他张牙舞爪地抱怨,说作者把他的英明神武描写得不太充足,他要去抗议并威胁,要作者要么修改原文,要么重新写个续集,把他当作绝对男主角对待,让所有人黯然失色的那种style!

我真怕有一天他被人当成神经病抓走。这般唯我独尊的自大心态,只怕是生生世世也休想改变了。

粗略地算一算,我们结婚已近两年。在我不做老板娘的这段时间,我们俩几乎走遍了地球上的每一个国家,我虽然不是人类,但我对这个世界的爱与好奇,并不逊色于任何人。敖炽还是那个鬼样子,一会儿嘲笑我没见过大世面,看到纳斯卡高原上的地图就惊讶成那样;一会儿又在安第斯山脉的高原上,一边训斥大叫玉米棒的我吃相太难看,一边把带来的糖果大把大把地分给我们落脚的印第安村落里的孩子们。

在罗马尼亚时,我们住进了吸血鬼开的旅馆,他又骂我不长心眼,好好的豪华饭店不肯去住,非要到乡间来住一家黑店,结果他不分青红皂白把吸血鬼们狠狠教训了一顿,差点现出原形烧了他们的店。后来我们才知道这群吸血鬼并不害人人家不过是正正经经做生意,偶尔配和当地旅游部门搞个COS秀,装成吸血鬼吓唬游客,搞搞气氛而已。道歉他自然是不肯的,拿钱倒是很大方,赔偿给吸血鬼们的医药费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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