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臣与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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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臣与王子-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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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鬼!复仇!

这四个字就如咒语一样在她耳朵中环绕,也给了她勇气和无尽的杀意。

在她昏迷过去前,她环视着周围那一堆又一堆的尸体,看到远处还有一个身负重伤的囚犯正还在地上慢慢地爬行,试图逃离她的视线。尤幽情摇摇晃晃地走到那个囚犯前,那囚犯翻过身子,用发抖的声音喊道:“鬼!你是鬼!厉鬼!不要过来!走开!走开!”

尤幽情扑了上去,那囚犯拼命将她推开,可她竟俯下身子张口在那囚犯的咽喉处咬下,随后将半个咽喉咬落了下来,囚犯挣扎了一阵后身体一软……

鲜血从那囚犯还剩一半的脖子里流淌出来,弯弯曲曲地在地上形成了一条血沟。

尤幽情嘴上还叼着那另外一半咽喉,鲜血从其中滴落下来,打在地面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尤幽情喃喃道:“好了。”

随后倒地昏死过去……

千魔窑入口处,尤幽情蜷缩着身子,看着那只有一半的面具,为什么只有一半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最终尤幽情将那一半的厉鬼面具戴上。

她一半的脸是厉鬼的面容,面具上那暗红色的火焰好像是要燃尽天下一切的恶人,无时无刻提醒着她复仇,而另外一半没有面具的脸上却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笑容,微笑,很甜,却又让人觉得可怕。

那年,尤幽情十五岁,没有人会喜欢她那张脸上的笑容,就连卦衣也不例外。

后来,尤幽情带着本名来到有那个和自己父亲名字只有一字之差的尤名前,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因为在那之前,她遇到了一个喜欢自己这种笑容的人,那个人穿着一身白衣,看起来干干净净,似乎永远不想让自己沾染上那些灰尘,更不要提血污。

后来,她知道,那个名叫贾鞠的人虽然一身白衣,但白衣下的身体内却沾染着天下无辜之人的鲜血。

贾鞠带着她来尤名前,对她说:“从今后她就是你的女儿了。”

她又听到,贾鞠说:“我离宫之后,你让她拜在我徒弟谋臣的门下。”

她还听到,贾鞠说:“好好待她,她对我们很重要。”

她站在那,拿着一束花呆呆地看着贾鞠和尤名,装作自己什么都听不明白。

尤名看了她一眼,抱拳对那个白衣人说:“尤名愿为贾鞠大人效犬马之劳!”

那时,她不知,她又会遇到了一个喜欢她脸上那种笑容的男人。

那时,她不知,她此生都会追随着那个谋臣的脚步。

那年,尤幽情二十岁,谋臣十八岁。

《谋臣与王子》编外卷刺客篇之《厉鬼。尤幽情》(完)

玄蜂。张生(上)

张生躺在床上,半边眼睛被一根从头顶拉下的绷带包裹着,这只眼睛是前些时候被蜜蜂所叮咬后落下的伤,过了申时就足足五天了,眼伤根本没见好,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生微微侧头,看着在房间外简单搭建起来的炉灶旁,摇晃着扇子正在替他熬药的一个年轻人。

若不是他,恐怕我早就死在半路上了。

张生这样想着,又用手按了按头下所枕的那个巨大的包袱,包袱内放着几十个金锭,那都是大滝所制的龙鼎金,每一块都价值连城,是他好不容易从忠义候府邸中偷出来的。

不,不应该说是偷,应该是拿,我在忠义候府中服侍了这么多年,这些应该属于我。

此时,张生又想到忠义候死前还紧紧抓着自己脚踝的样子,浑身抖了一下。

我干嘛又想起他了?也不知追捕的官军是否知道我在这里,应该不知道吧,这里已经不在蜀南范围内,蜀南军应该不会追来,安心养伤吧,养好了伤就去江中随便哪个城里买个大宅子,娶一房女人,再纳几个小妾,安稳地过完自己的下半辈子。

到时候,其他人就应该称我为张员外了吧?

张生这样想着竟然笑出声来。

“先生,该用药了。”

年轻人端着药走到床前,轻声道。

张生撑着自己的身子坐起来,双脚还隐隐发痛,有一股腐肉的气味,难道伤口溃烂了?这伤是十日前落下来的,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竟被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野牛踏上了几脚,应该不会变成跛子吧?算了,就算变成跛子,自己有钱,以后还是张员外。

“阿四呀,你服侍我这么久,到底是图个啥呀?”

张生端着药碗看着眼前笑呵呵的年轻人。

阿四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娘曾经告诉我,遇到有患难的人就要救助,不图什么,就图个心安,如果见死不救,会遭惩罚的。”

张生喝了一口药:“是吧?会遭惩罚的……”

张生说完又顿了顿,看着那破碗中的黑色药水说:“今日的药比昨天的还苦。”

阿四摇头:“不知,郎中开的药方子,我去最近的镇子抓的药,郎中说了良药苦口。”

“是吧,良药苦口。”

张生自言自语道,又想起自己曾经被忠义候搭救时,忠义候的妻子喂他药时,也是这样说的。

阿四看着张生仰头将碗中的那些汤药喝光,忙上前将碗端过来。

阿四却没走,看着张生问:“先生,今天想吃点什么?野菜已经不多了,还有半只从猎户手中买来的腊鸡,将就吃了吧。”

张生摸了摸肚子,也饿了,但吃了多日的野菜腊肉之类的,也实在受不了,想自己在忠义候府内,虽然是个下人,但也吃得不错,酒肉新鲜蔬果并没有断过。

张生转身摸着包袱,同时又警惕地看着阿四,阿四知趣地转过身去离开,张生从包袱里拿出从前攒的一两个碎银,叫住阿四:“阿四,去买些酒肉蔬果什么的回来,晚上我们好好吃一顿。”

阿四应声,转身回来恭敬地拿过碎银,抱着碗离开了。

张生躺在床上,觉得喝了药之后有些眩晕,每日药后都会有半个时辰的剧痛,但剧痛之后又会无比舒畅,这就是良药吧。

张生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看到阿四在房外忙活着,旁边还放着酒壶新鲜蔬果,锅里传来的肉香已经让他按捺不住想要起身去尝尝,可张生却发现自己除了双手之外,下半身已经动不了。

“阿四!阿四!”

张生喊着阿四的名字,阿四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转身跑过来问:“先生,叫我作甚?”

张生指着自己的下身问:“我为何动不了?”

阿四疑惑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先生您稍等,我去找郎中来!”

阿四转身便跑出屋子,不久后一个郎中肩上搭着药袋走进屋来,看了一眼张生,便放下药袋,取出一些奇怪地东西,还说道:“那个叫阿四的伙计是你的仆人吧?我已经让他去抓药了,来,我帮你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应该是吃了什么不应该与汤药一起服用的东西吧。”

张生躺下,郎中在其身上摸索了一阵后,掏出银针道:“先生莫动,你这是经脉走向有些不正常,待我银针扎下后,一个时辰后便可痊愈。”

郎中很快便将三十六根银针插好,随后抹去额头上的汗滴道:“先生稍等,我去看看你那仆人阿四怎么还未回来,这银针要配合汤药服下才能有效。”

张生此时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大夫,我那……我那仆人阿四每次在你那抓药,都使了多少银钱?”

郎中笑道:“分文未收。”

“为何?”

“患难者,必救……这是我恩师告诉我的。”

郎中说完之后转身离开了,不一会儿张生听到门口阿四和郎中的对话。

“你这小四,为何现在才回来?你家主人就等着这药呢。”

“大夫,去邻近的镇子,来回怎么也要一个时辰,怎会来得那么快。”

“快去煎药,我稍作休息。”

张生又闭上眼睛,闭上的那一刹那浑身竟然开始刺痛起来,那刺痛很快便穿透了全身,从头顶到脚心,张生想叫出声来,却怎么也叫不出来,可脑子却无比清醒,还能听到屋外两人的对话。

“小四,去看看你家先生现在怎样?”

“好,我顺便喂先生一些新鲜蔬果。”

阿四端着满满一盘蔬果走进屋子中,坐在床边,拿起一个葡萄就要往张生嘴里喂。

张生瞪大眼睛看着阿四,想要告诉阿四自己痛苦无比,却听到那阿四说:“先生,吃些吧,你再不吃就吃不到了,对吧,大夫。”

张生睁大眼睛看着阿四,却听到阿四嗓音一变,变成那郎中的声音说:“是呀,再不吃,就没法吃到了,吃吧,上路也免得变成饿死鬼。”

张生想动却动不了,但头却能微微侧去,弄得那包袱中的龙鼎金哐当作响。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天下不变的道理呐,可是为何为了钱财而杀了自己的恩人?那可是朝廷的大忠臣,庇护一方百姓的高官。”

阿四笑眯眯地站在张生面前说。

阿四剥开一个葡萄,塞进张生的唇上,微微用劲,将葡萄打入口中,又说:“忠义候在死前说,不能让你轻易死去,必受尽痛苦呐,你现在痛苦吗?”

张生想点头,他痛苦,无比痛苦,恨不得现在有人一刀将自己解决掉,但疼痛窜透全身,却没有丝毫夺取自己性命的意图,只是为了痛苦。

张生想起离开蜀南疆土时,自己哈哈大笑时却被一阵强风吹落山崖……醒来之后,发现被这个叫阿四的年轻人所救,阿四背着他一路走,一路上他都倒霉得遇上各种各样的事情,被牛脚碾踏,被小车狠撞胸口,还有那些叮咬自己的蜜蜂,每次自己受苦前阿四总会莫名其妙地消失,在受伤后又会出现,将自己救下,尽力医治,还叫来郎中……

这些都是阿四安排好的吧,为什么?他是忠义候的家人吗?

“忠义候死后,他的夫人竟不相信是当年亲手救下的你,所下的杀手,可忠义候死前却清楚地告诉她,就是你所为呐……那可是你的恩人,你忍心下得了这个手吗?”

张生盯着阿四那张满是笑容的脸。

阿四的声音又变了,变成郎中:“我恩师教导我‘患难者,必救’,可后面还有一句话,知道是什么吗?”

张生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了,他松了口气,就让自己这样死了吧,他正这样想着,可阿四伸手将他头顶上的银针拨动了下,张生又一次恢复了意识,全身又沉浸在了痛苦之中。

“你全身三十六处死穴,都被我封住了,不过只进了一半,所以你死不了,但无法动弹,会受尽痛苦的,但这只是开始……对了,刚才我还没有说完后面的那句话。”

张生的眼泪流了出来,此时眼前又浮现出忠义候的影子,似乎在恳求他什么,但他已经听不清楚忠义候到底要说什么,因为忠义候的血快流尽了,如今自己却将阿四的话听得无比清楚。

“不义者,必杀!”

阿四起身,从郎中药袋中掏出几个盒子,分别摆在张生头部,双肩,腰部和双脚处,摆好后又一一将盒子的盖打开,张生隐约看到似乎盒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阿四起身,换了另外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嗓音:“这是我恩师传给我的东西,蜀南特有,名字叫玄蜂……”

玄蜂?玄蜂!那种剧毒之物!

“不过现在还都是蜂蛹,这种玄蜂的蜂蛹必须要放在活物旁边,等蜂蛹自行钻入活物体内,才能长成真正的玄蜂,这过程足足有一月之久,活物会受尽痛苦,最后被成型的玄蜂叮咬致死,不过我只见过一次,那人后来变成了一具白骨,好像是吧?我记性越来越差了。”

阿四起身扭动了一下身子,似乎在自语:“伺候了你这么久,太累了,也差不多了,你慢慢享受活着的最后一个月吧。”

阿四拿起药袋,关好窗户,又走向大门,随后将大门缓缓关上,关上的那一刹那,张生看到阿四从快关闭的门缝中说了一句话:“对了,忘记告诉你,我也叫张生……”

阿四,不,张生离开了那间屋子,将自己脸上的脸皮揭下,露出一张俊俏的脸。

张生告诉尤幽情这个有关于“不义者必杀”的故事时,他已经六十八岁了。

让那个同样叫张生的不义之人受尽痛苦的那年,张生说,自己好像才二十八岁。

那是他进轩部后,所领的第一个任务,本应该三人一组完成,可张生却摆摆手笑着说:“我一个人去就行啦。”

离开了那个破屋之后,张生一个人在路上慢慢走着,他不同于其他轩部的人一样,低调地走着小路,不和生人说话,他总是一路上对着路过的行人笑着,每走过一个村落,见着有患病之人,便会留下,待那人痊愈之后再离开,所以张生每次离开龙途京城,再回来,时间都很漫长,最长的一次,他去了半年。

那半年,他独自一人先去了阴平城,只用了两个时辰干掉目标之后,便辗转去了蜀南,进了那个让人胆寒的山贼城寨,自愿做了一名替山贼卖命的奴隶。

“张伯,你去那作什么?”

尤幽情坐在火堆旁问正吃着烤鸡的张生。

张生扯下一块肉,塞进嘴里,又舔了舔手指道:“你这女娃儿,杀人的手艺不错,没想到烤出的鸡也这样不错,少见少见。”

尤幽情笑了,张生看见那种笑容皱起眉头:“你这女娃,什么都好,就是这种笑让我看着觉得害怕,连夜叉看了都不喜欢,还是不要笑为好。”

尤幽情依然保持着那种笑容,问:“张伯,你为何要去那个山贼的城寨?”

张生看着手中的鸡肉,不去看尤幽情那张脸:“轩部的刺客除了去杀人,还能作甚?杀人呐,那一次,我杀了整个城寨四百多人,可是都是该杀之人,老头子可是从来不会杀好人的。刚才不是说了么?‘患难者,救’‘不义者,杀’。”

张生永远都记得那个城寨中的土匪是怎么去的张家庄,是他引去的。

他还记得那年自己独自在山中采草药,看见一个骑马的中年人笑着问他:“兄弟,张家庄怎么去?”

张生转身指着身后道:“直走,在山口的小路向西行,走过一条小河,过了河对面的树林就到了。”

说话间,张生看到了那中年人腿上还流着血,再往细看,似乎伤口中还流着一个铁制箭头,张生忙上前道:“你受伤了!”

中年人俯身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腿,笑道:“无碍,我正是听说张家村有名医,这才前往求治的。”

张生凑近之时,才发现那中年人夸大的衣衫隐约可见的锁链铁甲,是官兵么?蜀南已经多年没有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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