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臣与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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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臣与王子-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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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英飞说:“你不是想做回曾经的小王子吗?现在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我们可以离开,这个秘密也会被永远地封存起来。”

天命皇帝转过头,找到了一个铜镜,盯着铜镜说:“每天,我都会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回忆曾经那个卢成月到底是什么模样,但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皇甫英飞看着镜子里面天命皇帝那张苍老的脸,说:“我唯一能记得清楚的便是上一代谋臣的样子,我也记得我替代他时,他看着眼前的我,就好像看到面前立着一面镜子,脸上的那种惊愕的表情……所以,我想应该结束这一切了,我们都已经坏了自然的规律,让所有的一切都停滞不前,总是围绕着我们转。我说过需要天子去包揽天下人的私心,可回头想来,存有最大私心的人便是你和我。”

天命皇帝沉默了一阵说:“无论怎么转,最终还是会回到原点,什么都可以回去,但我们却回不去了。”

那五名拼死保护卢成苍茫的侍卫已经完全愣住,傻站在原地,甚至其中一个还使劲用力地掐着自己的大腿,在心里询问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恶梦?可事实告诉他们,在此时此刻,他们听到的看到的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皇帝和谋臣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故意上演这么一出让人无法理解的戏剧给他们看,这没有任何意义。

事实真的如此,那他们为何还要这样做?

第十六回(下)

天命皇帝转过头看着窗外,禁宫的天空已经完全被染红,但却不知到底是因为火光还是人血。虽然天空是血红色,却又是那么的透彻,就如同很多年前那个下午,他在那个小山坡上看到走来的皇甫英飞一样,当时的天空,也同样透彻,不过那是白日,现在是夜晚。

当时皇甫英飞是什么样子?他已经记不得了,不过他还能记得那个时候皇甫英飞的名字。他说他姓顾,叫顾小白,从东陆更远的东方大陆来,走了很久,才走到这里,目的就是为了一个寻找能在这块东陆大地上建立起永久文明的天子。

“天子是什么意思?”天命皇帝问顾小白。那个时候天命皇帝的名字并不是现在的卢成苍茫,而是叫卢成月。

月,他一直认为是女人的名字,女人就代表着柔弱。

顾小白告诉他:“天子,就是能够一统天下,让天下再无战乱,让百姓能够过安生日子的人。”

自此,那便成了卢成月的目标——一统天下,天下太平,百姓安生。

不过在这个前提下,是不断的杀戮,弑兄杀父,宫廷政变,但只要皇宫中的战火不要燃烧到天下,又有什么关系?天下太平即可。

他还记得顾小白说过:“滝人不会是这块大陆上唯一的皇朝,很多年之后必定会被其他的皇朝所取代,而再过很多年,又会被另外一种势力所取代。”

卢成月问他:“为何要这样?天子的目标不就是一统天下,在天下太平之后,让百姓过上安生日子吗?那为何又让这个天下从此不再太平?”

其实卢成月想问的是——到底这天下有几个天子?

顾小白的答案是:“这是一个规律,循环的规律,在他所来的东方大陆,已经超过了东陆文明的千万倍,也一样摆脱不了这样的规律,所有人只能默默的遵循。”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存在私心,就不会有真正的太平。

谋臣辅佐天子将天下人的私心都包揽在胸怀之中,可这两人毕竟也都有私心。

很多年前的那个山坡上,卢成月对未来很是迷茫,那个时候他只有十四岁。十四岁,是对一切都似懂非懂的年纪,所以他害怕担心自己不能成为那个天子。可在他每次犹豫的时候,顾小白都会按住他的双肩说:“放心有我在”

他也记得,他们联手征服纳昆草原的风刃部落之后,他们策马狂奔在草原之上,欢呼着自己的梦想的就要一步一步实现。顾小白又一次认真地告诉他:“以后我就是你的谋臣。”

那个时候的卢成月,却有些后悔,因为他逐渐发现这是一条永远都没有终点的路,前面一片漆黑,自己拿着沾满人血的武器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于是他低头喃喃自语道:“我却希望自己永远都是那个小王子。”

从那天开始,“谋臣”这个称呼便正式出现在东陆的这片土地之上,而后“谋臣”又成为了安定天下的代名词,同时也成为了“死神”的代言人。

天子是天神的代言人,乘着一道耀眼的光芒出现在人世间。

谋臣是死神的代言人,永远隐藏在天子的身后,伺机而出。

曾经的顾小白,现在的皇甫英飞……

曾经的卢成月,如今的卢成苍茫……

一个天子,一个谋臣。

这就是这块东陆土地上最大的秘密。

如今的身份是天命皇帝的卢成月慢慢起身,走到挚友面前,和他一样盘腿坐下,轻声问道:“我会死吗?”

“会,我也会,我们活得够久了,但如今眼下我们必须得离开,让历史的车轮继续滚动,而不是按照我们的意愿。”

卢成月点头:“在我心中一直将你当做这片土地上的真神,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神,而是庇护着这片土地的天神。”

“我不是神,我只是一个有私玉的人,不过活得比普通人久罢了。你要知道,这块土地并不是由神来庇护,而是要由这块土地上生活的人自己来庇护。你认为这世间真的有神吗?你忘记了,我曾经告诉过你,我带来的那些东方大陆的一切文明和信仰,都是为了让人们活得更有希望。”

卢成月不置与否,顾小白继续说:“我以为坐在这把龙椅上始终只是那一个人,那么天下就会有真正的太平,如今看来,根本不是,我也应该走了,我的愿望破灭了。”

顾小白起身准备离开,卢成月叫住他:“你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顾小白没有停下脚步,很快便消失在了书房内剩下六个人的视线之中。没有人去追赶,没有人发出疑问,卢成月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顾小白最终的秘密是什么?在他心里还是一个谜。

密道的封口已经没有撞击的响声,那些叛军们大概已经知道了密道的出口在谋臣府内,如今要走,似乎还来得及,可卢成月并不想走,那五名侍卫也不想走,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誓死要保护的皇帝,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说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他们到现在都不相信,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老头,竟然就是当年一手建立滝人皇朝的祖帝。

许久,卢成月抬起头看着那五名侍卫,说:“如今知道这个秘密的,普天之下只有你们五人,你们能将这个秘密一直封存在心底吗?”

除了他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没有任何表示。

卢成月招手将他叫到自己跟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正要开口,卢成月竟抢先说:“你没有名字,以后再也不会有名字,你附耳过来……”

他靠近卢成月,卢成月对他说:“活下来,你会和我曾经一样活得很久,这很痛苦,但你要记得你的使命,这是君王和忠臣之间的约定……”

卢成月告诉了他另外一秘密,能让他保持永生的秘密,需要付出的代价便是——失去自我。

于是,他离开了宫中,找到了卢成月告诉他的那个地点,抛弃了从前的身份,成为了一个普通人。

那场政变的两日之后,京城虎贲骑杀入禁宫平叛,七王子被生擒,当日处斩。

七王子处斩当日,弥留的天命皇帝分别向活着的其他四名侍卫各自下了一道密旨,密旨的内容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那四人之中,其中有一人日后成为了滝人皇朝的当朝相国,改名为溪涧,权倾天下,被天下骂为是最该死的奸臣,却对后世的皇帝忠心不二。

还有一人,在暗地里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刺客组织——轩部。

另外两人,不知去向,但在离开禁宫之时,服下了千日毒,千日之内,必死无疑,在完成各自的使命之后,只能抱着那个秘密被埋进东陆的土地之中。

而他,留在那个小村庄,和在深宫中的溪涧一样,等着那个预言的到来——有一天,天下会出现一个叫谋臣的人。

“记住,当那个人出现之后,十年之内天下便会大乱,东陆又会陷入战火之中,皇朝将会覆灭,一切都会从最初开始,不过他将会是新文明建立的唯一希望。”

卢成月的这句话在他耳旁回想,他猛地从杀戮的恶梦中醒来,惊恐地看着四周,发现依然还是自己所住的那间营帐之后,这才安心下来。他摸着自己脸上那张黑色的面具,还有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地告诉自己过去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他在欺骗自己,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好受一些,可这种欺骗的方式往往很快就会失去效果,现实告诉他,如果这是梦,为何现在自己要睡在这反字军的军师营帐之中。自己不正是按照卢成月当年的密旨在一步一步地进行着吗?

按照卢成月的办法,他找到了那个地点,获得了永生,又在这漫长的岁月中不停地改换着自己的身份,或者是将自己的身份重叠起来,身份的改变和重叠多到他也和当年的卢成月、顾小白一样,早就忘记了自己真实的样貌到底是什么。

溪涧已死,即便是他不死,他也会想尽办法将溪涧杀死,因为他也活得太久了。卢成月说过,那个秘密只能由他一个人知道,其他知道的只有一个字——死。

卢成月已经死了,死前,告诉他自己魂归天国,回到众神的怀抱中去了,唯一遗憾的便是自己根本不知道顾小白的愿望是什么?他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

于是,他的永生就是为了去寻找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顾小白是否还在这东陆的大地之上?

他一生都必须要寻找。

“一生?我已永生”他自语道。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营帐的缝隙中照射进来,他抬眼看见那缝隙之中晃动过一个身影,随后他听到一个军士在营帐外恭敬地说道:军师,主公有请。

白甫应了一声,整了整自己的面具,下床穿戴好衣服,大步地走出营帐,当打开营帐的门帘,暖和的阳光照射在他全身的时候,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活着,昨天那一切并不是梦,而是很久之前的过去,一切的开始。

第十七回

“白甫?”

我重复了一遍远宁口中说出的名字。站在大堂口满头大汗的远宁点点头,他今日竟连平日的银甲都没有穿上,只是套着一件宽大的薄衫。

卦衣站在柱头之后,依然保持着陌生人出现之后便躲在阴暗处的习惯,他说那样能让自己活下来的几率比较大。

刺客古怪的习惯。

我转过头看了卦衣所在的方向,卦衣没有搭话,那就证明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我坐在椅子上,拿着那把白纸扇闭上眼睛回忆了下曾经朝廷里面文武百官的名字,虽然是有一个白姓的大家族,却是已经在多年之前已经被满门抄斩,理由很简单——谋反。

我摇头道:“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斥候回报,在反字军中他们都称那个阴兵统帅叫白甫,也就是朝廷告示里所说的谋臣。斥候还说,反字军中盛传那才是谋臣的本名。”

我听完远宁的话,抬眼看着他:“阴兵统帅?那个告示上叫杵门的人又是谁?”

远宁说:“是阴兵的先锋官,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探到,甚至连那五千阴兵到底在什么地方都不清楚,只知道十日之后反字军先锋营就会到达武都城下。”

远宁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下,低声说:“大战将至。”

“对,大战将至,远将军,城墙修固得如何了?”

我看着远宁那沾满泥土的薄衫,不难看出,他肯定是去帮助民夫修固城墙了。

远宁抬起头来:“东城已经修复完毕,如今还剩下三面城墙,我估计是来不及了。”

我笑道:“来得及,现在民夫招募了多少?”

“不到三百。”

“那就对了,现在民心还不稳固,等下你立刻随我前往武都城大仓,开仓放粮,同时发放钱财。”

远宁先我面前走了一步,为难道:“先生,我已经说过,武都城粮仓中的粮食已大部分运往京城,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我还未说话,站在柱头后的卦衣便走出来,看着远宁说:“如果武都城破,再多的粮食留下都是为他们准备的,不如听我家先生的,开仓放粮,收买人心。”

我走到远宁跟前,看着他满身泥土的薄衫说:“你本是守军将领,职责不是修固城墙,而是领兵打仗,如今连你都不得不卸下银甲和那些个民夫一起干活,你认为这武都城还守得住吗?我多日前就派尤幽情去派发银钱,目的就是为了告诉这武都城中的百姓,太守大人已决意要死守武都城,如果现在再不开仓放粮,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

远宁沉思了片刻说:“我先去禀报太守大人,随后……”

“不必了。”我打断远宁的话。

“可是……”

远宁没有说下去,长叹了一口气。

我说:“我知道,你现在当的是朝廷的官,拿的是朝廷的俸禄……可朝廷给你官位,每月给你俸禄,是为了什么?”

远宁不语,他为难的正是这一点,官员在没有拿到朝廷的批文前,擅自开仓放粮,这种行为和谋反是相同的,他远家几代从军,大小征战数千次,不能到他这就被戴上一顶“谋反”的帽子。

我接着说:“难道你带着将士们浴血奋战就是为了保住那些远在京城,高高在上的百官们?错了应是为了能够平息战火,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这是为官者的根本”

远宁咬咬牙,使劲点了下头:“即刻开仓放粮”

远宁说完就要走,我叫住他:“我和你一同去”

远宁摇头:“先生,你不是朝廷官员,你跟我前去,只会给你加上蛊惑朝廷命官的罪名,还是我一人前去。”

我快步走在远宁之前说:“不必等你们太守大人赶到之时,我自然有办法。”

如果按照我的计划顺利进行,此时那位名叫邱枯的下神已经在太守府内,为张世俊卜卦算命,将会告诉谋臣的存在。同时在甜水寺中的法智禅师也会将那些虔诚的信徒们散播关于谋臣已到武都城的言论。两者合一,太守张世俊再愚蠢,也会将直接联系到我的身上,因为谋臣不以真面目示人已是天下皆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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