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臣与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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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臣与王子- 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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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仰不可怕,玉望才可怕,信仰是善,而玉望往往代表了邪恶。”大门主淡淡地说。

玉望是推动人前往美好生活的最大动力,但玉望往往也会在人体内滋生出罪恶的花朵。有些人将追逐玉望的过程当做是一场狩猎,贪婪地将眼前所见到的都当做是自己的猎物,无论是人亦或者物,最终才发现自己布下的这张狩猎的大局外,还有一张巨大的网。

大门主深知这一点,玉望没有华丽的外衣包裹,那就应该转换成为另外一种形态,让世人接受,于是天佑宗的信仰便成为了玉望最华丽最坚实的外衣。当年反字军的失败,便是将所谓的玉望很简单地转换成为了所谓的信仰,没有伪装,就那样赤裸裸地呈现在天下人的眼前,所以他们失败了。

俗话说,人靠衣装。没有华丽衣服的人,即便他真实身份是一个显贵,走在无人认识他的地方,没有了那身衣服,人们还是会将他当做是一个疯子,甚至是一个落魄的乞丐。

伪装,某些时候总是会比内在重要许多。

“大门主,如今皓月国大军已经占领了北陆,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天任问,其实他也想知道下一步到底想做什么,或者说大门主到底想做什么,皓月国军队的强大他已经从战报之中得知,以现在天佑宗的实力都无法与之对抗,难道说真的要拱手让出天下吗?

大门主转身,坐回到桌案前,抬眼看着禁宫外略显荒凉的京城,大街上虽然还是如从前那样热闹,但这些都只是表象,人们总是会用某些行为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悲伤,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方法释放心中的压力,迟早会产生民变。

“天任,你知道为何早年我要将你和天心两人派遣到京城来吗?”大门主问,目光还落在城楼之外。

天任微微摇头:“不知。”

他的确不知,他只知道自己的忠心。

“因为你们两人可以互补,天心善于观察,而你却善于控制,虽然你们二人表面上没有合作,但实际上却非常默契,这就是为什么天佑宗能够控制京城的主要原因。”大门主说,声音中多了一份忧愁。

“是。”天任答道,却不知接下来又应该说什么,因为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接下来……”大门主顿了顿,“接下来咱们应该做什么?应该继续让这块土地燃烧战火,只有在战火中活下来重生的人才会更加珍惜未来的美好。”

“是。”天任隐约好像明白了大门主的意思。

“天任,现在京城之中一个鸡蛋值多少钱?”大门主问,眼神终于从城楼外收了回来。

天任答道:“银票五两。”

“呵呵,五两,不过是银票。”大门主笑道,“只不过他们还不知道如今的五两银票却与五两银子无法对等,我们在风满楼所囤的那些黄金呢?安全吗?”

“非常安全,风满楼中有我们的人,老大也不会轻易去动那些黄金,您大可放心。”天任听起胸膛,这是他布置下的任务之一。

“好。”大门主起身,轻扣桌案,“眼下需要更乱,想个法子让鸡蛋价值十两银票一个吧,随后再散播谣言,说天下商号之内都已经没有了真金白银。”

“可是……”天任很是担忧,“如说那样,好不容易才适应了用银票交易的百姓,一定会蜂蛹而至各个商号要求提现,到时候一旦提不出来,物价便会飞涨不说,还会产生民变。”

“对,我要的就是这种结果。”大门主说。

“为何?”

大门主深吸一口气:“这天下百姓还是放不下很多东西,没有放下,就不能重新开始。如果你的家园遭遇洪水,你是逃命还是冒死返回家园取出自己的毕生积蓄?”

“当然是逃命。”天任回答。

“对呀,逃命要紧,有命还愁找不回来那些失去的金银吗?可如今的百姓不这么想,他们梦想着有一天醒来,这天下又重新回到了曾经的样子,表面上歌舞升平,实际上却腐朽不堪,可刚才那个问题,你却回答对了一半,错了一半。”

“大门主,我错了哪一半?”

大门主又走到城楼边缘,仰头看着天上的太阳说:“如果是我,我虽然不会去找回那些积蓄,不过我还是得返回去冒死救我的家人,那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说完,大门主挥手指着京城:“你看,这块土地上的人们无论是江中人、蜀南人、纳昆人,亦或者是殇人,都有共同的一个特制,在所谓的平安时代,他们众人加起来不如一只蚂蚁力量强大,永远不会团结,在乱世之中也是相同,不过当这个乱世的格局要被外来之人打破时,他们才会放下原先的所有仇恨,手挽手站在一起,听起胸膛对抗外敌,即便是一同赴死。”

天任愣了半响,终于明白了,双膝跪地朝向大门主磕头,却一句话都不说。

大门主伸手按在天任的头顶,沉声道:“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无法放下的,无法放下是因为你麻木了,感觉不到痛楚,但当麻木过去,你深深地感觉到那种刻苦铭心的痛楚时,自然就会放下了。”

天任趴在地上,地面的冰凉如寒流一样传遍他的全身,可他却没有发抖,因为无论身体如何冰冷,他那颗心都是火热的。

“天辅死了,在我意料之中,但却死得很愚蠢,他依然没有看透,我希望到你死之前,已经将一切看透,慷慨赴死,不要回头。”

“是。”

“我记得佛家中有一句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大门主竟然坐在冰凉的地上,像个孩子一样趴在城墙边缘,看着京城,眼中仿佛已经看到京城变成了一片废墟,而那双从未流过眼泪的双眼,却闪着泪光。

'第两百一十八回'一样的称呼

武都城外,远虎站在为了祭拜而搭建的高台上,看着天启军收拾辎重等各种物件,拔营向着北陆的方向离去。

远虎和霍雷商议之后,决定将铁甲卫大营之中剩下粮草中的五成全部赠与廖荒,但却不要说明,只是将粮草车放在他们营地外,随后离开便可。霍雷领命后,立即带领了粮草车前往天启军大营,营外他看到宋先拉马停在那,身后摆放着数辆空荡荡的马车,似乎他早已有准备,知道铁甲卫会来送粮。

霍雷将自己的战马停在宋先跟前,张口第一句话便问道:“天辅是死在你的手上吧?”

宋先没有看霍雷,目光却是盯着他背后的那些粮草:“你是来送粮的,还是来报仇的?”

霍雷笑了:“天辅的死与我无关,要报仇也轮不到我,况且在我告诉你过去那一切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再是天佑宗的门徒了,只是一名普通的军人,远虎手下的军师,连督军的身份都失去了。”

“你知道天佑宗已经无法一手操控东陆了,立刻临阵倒戈,不知道应该夸你聪明,还是应该骂你背信弃义。”宋先话中有话,分明就是在讽刺当年霍雷在反字军中的所作所为。

“三公子。”霍雷依然如从前一样称呼他,“你生下来就是公子,而我生下来就是一个贱民,加入天佑宗之时只是为了几个可以果脯的馒头,人与人是不相同的,但反字军覆灭之后,我想你应该明白什么叫寄人篱下,什么叫做被迫而为。”

“我不知道。”宋先立刻回答,“霍将军,让你的军士都退后吧,我们要取粮草了,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这里离北陆还很远。”

霍雷很出人意料地将手中的斩马刀扔给宋先,随后说:“其实你没有必要再随军征战,我记得你的愿望是做一个普通人,读读书,喝喝茶,你现在可以杀了我,为你的父亲报仇,放下心结,远走高飞。”

霍雷的这一举动,让双方的军士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紧张起来,担心两军会因此发生冲突。

宋先哈哈大笑,将霍雷的斩马刀又抛还给他,举起自己右臂的斩击斧说:“你看到这只都不能被称为手的玩意儿,还会认为我可以变成一个普通人吗?不可能了,当建州城破的那天,我便知道,宋先再也回不去了……因为我的家乡建州城也回不去从前的繁华了。”

霍雷听完这话,觉得一阵心酸,不知道为何却想起了自己在佳通关内要吃掉的那只信鸽,虽然自己最终放走了那只信鸽,却没想到信鸽的目的只是想不被人吃掉,展翅重新翱翔在天空,死在原本属于自己的空中,即便是死后尸体还是会落向地面,这和眼前的宋先有什么区别?没有,在战场上没有人可以保证战无不胜,永远留住自己那条命,因为人必然会死,不上战场只是可以拖延死亡来临的时间而已,而上战场只是为了延长那些平民百姓们被死神带走的时间。

至少,面对皓月国大军的来袭,现在已经变成了这样。

宋先放下自己的右臂斩击斧,目光虽然犀利,但脸上的笑容却是那样温和:“霍将军,也许你真的变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希望你能维持现状到我亲手来取你头颅的那一天,至少那时候我下手会麻利一点,不忍心让你多受痛苦。”

霍雷别过脸去,对粮草马车旁边的那名副尉说:“让军士都退后百步。”

那名副尉立刻率领麾下的铁甲卫军士整齐列队,向后退了百步,随后霍雷也拉马往回走。

宋先下令道:“取粮,将马车留给他们。”

宋先说完之后,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借据,交给身边的卫士,让其送到霍雷的手中。那名亲卫策马赶上离去的霍雷,将借据交予他。

霍雷没有展开那张借据,只是掏出了火折子,点燃……

宋先在远处,看着那张借据被烧成灰烬,叹了一口气,正要拉马调头离开,就听到远处的霍雷高声喊道:“公子我听说那些皓月国的外贼们称呼我们为东陆猪记住,我们都是东陆人,脚下的这片土地是属于我们东陆人的,从北陆沦陷的那天开始,再也没有北陆人、江中人的分别,咱们都是东陆人”

“东陆人……”宋先背对着远处的霍雷,高举起自己的左手,展开,随后握成拳状,喃喃道,“如果数年前,有人会这样想,大概战火永远都不会在这块土地上燃烧了。”

那天,宋先突然觉得自己不恨霍雷了。

千里之外,纳昆鹰堡,天焚殿。

大祭司阿克苏和焚皇两人对坐在石台前,在石台中间摆放着一张战报,一张刚刚从北陆和纳昆边境处得到的战报。这份战报是虎贲骑牺牲了十名精锐鬼泣换来的。十名全副武装,身负高超刀技的武士最终只活下来一个人,拖着半条命从北陆逃回,将自己所见的一切告诉给了镇守边境的大将,随后便咽了气。

那名虎贲鬼泣在咽气之前,咬牙道:“他们骂我们是猪,是东陆猪,我没有失了虎贲骑的荣誉,斩杀了数名外贼……”

焚皇的手慢慢移向那封战报,他觉得自己心中的怒火还没有被彻底点燃,他需要愤怒,需要失去理智,不需要冷静,不仅仅是因为失去了十名最忠心的部下,还因为那份自己心中永存的虎贲荣誉。

焚皇的手在抓住那战报的边缘时,被大祭司一把抓住手腕。

焚皇抬头,发现阿克苏正慢慢向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再看第二遍。阿克苏太了解这个人的性格和脾气,一旦失去理智,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他都没有办法想象。

“十名虎贲鬼泣才斩杀十五名皓月国的军士……”阿克苏说出了他的担忧,“擅长雪地战的天启军赤雪营军士,每二十名的死才能换取皓月国军士的一条命,而我们要攻入北陆,胜算连一成都不到。”

“那又如何?”焚皇的手没有松开那战报。

“你想死,可以,但不要拉着所有的军士和百姓一起去死,如果你现在要跨马持刀冲向北陆报仇雪恨,我绝不阻拦。”阿克苏松开焚皇的手,坐直身子。

焚皇松开了握紧战报的那只手,收了回去,双手握在一起,异常用力,想用体表的痛来压制住内心的痛。

阿克苏拿过那战报,放在十二星灯上点燃,看着天焚殿外吹来的风刮走了那些灰烬,才说:“陛下,你知道这封战报之上告诉我们最重要的两件事是什么吗?”

焚皇微微摇头,大概是天焚殿外刮来的寒风,他有些瑟瑟发抖。

“是实力的差距,还有我们的愚蠢。”阿克苏皱起眉头,“皓月国的军士拥有可以在百步之外击溃我们骑兵的能力,他们有石炮,有火枪,而我们呢?只有冲锋送死。”

焚皇盯着石台表面还遗留着的战报灰烬,问:“那愚蠢呢?”

“难道我们还不够愚蠢吗?”阿克苏道,“各方势力厮杀良久,各自为战,都以为自己是最强大的,没有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东陆之外还有一个叫皓月国的国家,而这个国家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没有内战,只有统一,而这个已经天下大统的国家所养的军士,却没有分别骂我们为纳昆猪,没有骂北陆人为北陆猪……而是统称我们为东陆猪。”

“东陆猪……”焚皇重复道。

阿克苏起身,看向天焚殿外,左侧是江中平原,右侧是纳昆草原。

阿克苏说:“我们在征战时,从未想过其实在这块大陆上的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称呼——东陆人。也没有想过除了纳昆之外的百姓,如果统一了之后,也都会是自己的臣民,相反认为他们是奴隶,是贱民。”

“陛下。”阿克苏转过身来,“我们一直都错了,我们错在要的只是霸权,而不是统一,霸权和统一不是一种东西,前者是人的玉望,而后者则是天下人的希望”

玉望?希望?有什么区别吗?焚皇心中想,抬起头来看着阿克苏。

阿克苏仿佛看穿了焚皇心中所想:“玉望每个人都有,但玉望不是天神带给世人的恩赐,而是惩罚,但希望却是美好的,是世人都可以拥有的”

“那又如何,如今我们没有胜算,难道坐以待毙?”焚皇问,身子依然在瑟瑟发抖,没有胜算的厮杀对任何一头骄傲的雄狮来说,都是致命的。

“如果纳昆没有胜算,天启军也没有胜算,蜀南军也没有胜算,但如果我们联合在一起,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至少我们还有一成胜算,哪怕是半成呢?只要有半成胜算,我们就还有希望。”

“联盟?”焚皇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阿克苏,这个想法虽然他也有,但只是一闪而过,虽然与卢成梦的蜀南军还有希望,可纳昆军却在不久前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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