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臣与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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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臣与王子- 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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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雪营冲锋”宋松从地上爬起来,高举自己的军刀,迈着沉重的步子继续向前方走去。

“赤雪营冲锋”周围那些还活着,无论轻伤还是重伤的赤雪营军士都跟随宋松高呼着口号,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起来起来起来”一部分赤雪营军士还在叫着那些死去的军士。

峡谷口,那些皓月国的军士们,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互相看了看,不明白在不远处那些穿着铠甲,拿着冷兵器的人到底在发什么疯?

那些互相搀扶着的赤雪营军士,浑身带着血,不少人走不了几步又倒下,但很快就被自己的同伴扶起来,重新拿起武器,步伐艰难地向前方皓月国阵营前走去,没有一丝畏惧。

“这些东陆猪……”一名皓月国的轻足兵举起长矛就要冲出阵去,却被身后那名轻足旗本一把抓住,随后向旁边的火枪旗本点头示意。

火枪旗本高举双手,准备下令继续射击,此时却听到那名火枪旗本低声说:“下手麻利点,不要让他们太煎熬,他们是军人,也是武士,尊重他们就是尊重我们自己。”

“好。”火枪旗本高举的那只手挥下。

“啪啪啪啪……”

火枪声在峡谷中回荡……

在山上冰原处奔跑的千山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峡谷的方向,手中紧握着宋松留下的兵符,此时在远处,雪地之中的苔伊冲他高声喊道:“千山跑呀跑”

千山转过身,向苔伊方向跑去,从无数军奴的尸体中穿过,寒风刮过,带过了婴孩的啼哭声。

峡谷口,前来督战的总旗本岳翎炎盯着下面前方那些已经无法再动弹的赤雪营军士的尸体,许久才对身边的人吩咐:“厚葬他们。”

这是皓月国大军登陆东陆以来,所遭遇的第二次抵抗,这次抵抗让身为总旗本的岳翎炎感觉到,要统治这块土地,绝非守护将军轩竹斐所说的那样简单,眼前这些从容赴死的东陆军士也绝对不是手下那些军士所称的东陆猪。

猪,虽然有肤浅的思想,但被人们饲养,终日只会吃睡,是那种注定会被宰杀的畜生,不会反抗,也不能反抗。

但这些人,不是猪。

他们是战士

数日后……

东陆,蜀南,绵州郡,蜀南王府。

一只白色的老鹰从远处的空中飞来,在王府庭院上空盘旋,许久都没有落下。

我在竹亭之中看着那只老鹰,觉得奇怪,在蜀南境内这种白色的老鹰十分罕见,只有北陆才会有这样的老鹰,大多用来替代信鸽,难道说这是北陆天启军派来的?

我走出竹亭时,那只老鹰也同时扭头注意到了我,随后向我飞来,竟直接落在了我的右肩上,等白鹰落稳之后,我才注意到原来在它翅膀之下竟藏有一封信。

我伸手要去取信的时候,白鹰低头用嘴将信取了出来,叼到我的手中,信上只有三个字——谋臣启。

信封上的字我认得,那是苔伊的笔迹,当我拆开那封信时,却没有展开来读,因为我已经猜到信上写的到底是何事。

此时,卢成梦从远处走来,手中也拿着一封书信,可他的步伐看起来是那样沉重,整个人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在他走过小桥后,忽然停住了脚步,扶着桥栏慢慢坐在小桥的阶梯上,抬起头来举起手中那封信,张开嘴巴,却没有发出声音。

我站在竹亭外,看着卢成梦,看着这个手中持有玉玺,但一直没有称帝的卢成家后人,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何事,才会让他变成这副模样,就像一只刚刚被一闷棍打过的丧家犬。

白鹰拍打着翅膀,从我肩头飞起,在空中盘旋着,发出嘶鸣声,但那声音听起来就象是乌鸦的丧叫。

我来到小桥前,并肩和卢成梦坐在一起,问:“何事?”

卢成梦将手中的信展开,递给我说:“北陆完了。”

我点头道:“意料之中,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

“北陆第一道屏障已经被皓月国攻破,他们的大军已经登录,穿越冰川,兵临冰原堡城下,照这种速度下去,北陆全境很快就会沦陷。”

我点头,然后展开自己手中那封信,刚看了一眼,我便愣住了。

同时,我听到卢成梦在身边喃喃道:“贾鞠死了。”

“贾鞠阵亡”,我手中的书信上第一行中就包含了这四个字。

许久,我开口说:“这……也是意料之中。”

“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卢成梦说。

“对。”

“为何?”

“他是抱着必死的心回到北陆,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他是个聪明人,肯定早就料到自己与皓月国之间的实力悬殊很大,我们分别时,他告诉我,这会是这辈子他所做的最后一件错事。”

卢成梦愣了愣,反问:“错事?”

“对。”我将手中的信叠起来,“战事一起,肯定会死人,他认为自己回去率领那些本安稳生活的军奴与皓月国大军一战,这就是罪孽。我想,如果是你,你一定会带军奴撤出北陆。”

“不”卢成梦摇头,“我会和他做同样的事情,国都没了,那些军奴又何以为家?这块土地上的百姓又何以为家?”

卢成梦说这话的时候,我在思考,如果是我,我又当如何去做?去撤还是战?不知道,我渐渐发现自己失去了从前在宫廷之中的那种“雄心壮志”,武都战役结束之后,我开始有了和贾鞠相同的想法——自身罪孽太重。

“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认为贾鞠是一个罪臣,是一个叛逆。”卢成梦说,低头看着从桥上慢慢爬过的那一路蚂蚁,“大滝皇朝早已腐朽不堪,龙途京城中早年就开始封锁消息,竟然有了不成文的规定,高谈国事者与反贼同罪,这是什么道理?可笑之极,但在皇权之下,皇帝说什么都是对的,文武百官不敢多言,百姓不敢多言,就连街头那些说书的都只能重新编造着赞美皇朝的新书段子,否则的话就会锒铛入狱。”

“皇帝是美梦的编制者,而这个原本就不存在的美梦则被那些官员们以各种手段散播出去,逐渐地皇帝麻木了,谎言说上千遍就认为是实情,还认为天下歌舞升平,夜夜笙歌,紧接着满朝文武百官,甚至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也都麻木了,活在那个腐朽的美梦之中,而那些被奴役被欺压的百姓也会逐渐麻木,可他们不知道麻木不代表就不知道痛。皇帝不知道痛,是因为他每天生活在皇宫之中,吃饱穿暖,那些活在皇权庇护下的官员们,也过着同样腐朽的生活,他们为何要对民间的疾苦视而不见?因为他们也是人,怕痛,心痛远比体肤之痛更为难受,但天下百姓却一直遭受着天灾人祸,他们感觉得到痛,所以不管那美梦如何使人麻木,都没有办法让他们心中的伤口愈合……”

卢成梦说到这,又抬起头来:“当一个国家的权利永久性掌握在小部分人和他们的后代手中,随着岁月的流逝,迟早会演变成为一次又一次的政变,只是政变者的目的不同,有些人是为了当皇帝,为了能够掌握编织美梦的权利,而有些人则是为了能为天下百姓,贾鞠就是后者,所以他不是叛贼。”

我依旧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卢成梦起身,盯着我说:“多年前,贾鞠曾让我这个准备进宫参加择秀的蜀南王送礼物给你时,我就意识到他会起兵造反,但我没有上报朝廷,知道为什么吗?”

我终于问:“为什么?”

“因为我问他,就不怕被戴上反贼的帽子,一辈子都脱不下去吗?”卢成梦脸上有了一点笑容,“你知道他怎么回答我的?他说,如果我失败了,我就是反贼,如果我成功了,我将会成为新国家的开国元勋”

我点头:“胜利者都是会书写历史的,但每翻开一页史书,你都会看见血迹。”

“胜利者本就应该书写历史,因为他们有那种义务,但还要记得就算是成王败寇,胜利者也不能遗忘过去的历史,以免重蹈覆辙。”

卢成梦说完,在我肩膀上重压了一下,慢慢离开了。

一个月后,北陆全境沦陷,天启军五位镇守将领及守军数万人无一投降,全数战死。

消息传到蜀南的那天,绵州郡哭声一片。

蜀南王坐在王府的门槛上,喃喃道:“父皇,你现在知道什么叫亡国了吧……”

'第两百一十二回'趁人之危

东陆,江中,武都城外。

铁甲卫大营内,刚刚搭建好的高台上放着一张黑色的桌案,桌案之上摆放着香炉和各种祭品,高台两侧竖立着四支挂有招魂幡的大旗,风愈来愈烈,但招魂幡并没有迎风飘动,只是顺着风不时抖动着,发出如鬼哭一样的声音。

远虎手持一把红香在蜡烛上点燃,转身分给在身后的四位副将,还有近卫营的军士们,随后高举手中的红香,向着北陆的方向跪拜下去。

铁甲卫在北陆没有眼线,没有细作,并没有立即得知皓月国大军入侵的消息,更不知道北陆沦陷得如此快速。反而是远虎一直不信任的霍雷将这条消息告诉给了他,说完之后转身离开了他的营帐,临走时他脸上的那种表情很复杂,复杂到远虎根本猜不透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远虎随霍雷走出营帐外,却不见他的人影,随后立即吩咐手下的军士在营中搭建了这处朝北的高台,摆上桌案祭品,用以祭拜在北陆抵抗皓月国大军入侵的天启军将士,就算他们曾经是敌人,是所谓的反贼。

远虎跪拜完毕后,将手中的红香插上香炉,默默地站在了一旁,看着高台下那些左手臂都绑有白巾的军士,一句话也没有说,扫过那一眼之后却发现霍雷竟身披着铠甲,手持他那柄斩马刀,站在某个营帐外,默默地注视着高台的方向。

远虎转过头去,看着天启军大营的方向,虽然隔得很远,但依然能听到随着风传来的阵阵哭声。等他再回过头来去看营地中的霍雷时,已不见踪影。

远处的树林之中,没有穿着铠甲,只是身着普通百姓服装的天辅坐在一块岩石上,在他的左侧是天启军大营,右侧是铁甲卫大营,此时从铁甲卫大营方向奔来一匹快马,而马上之人正是霍雷。

霍雷疾奔到树林之后,从马上跃下,顾不得将马匹拴好,就径直来到天辅所在的那块岩石跟前,质问道:“这就是大门主想要的最终结果?”

天辅摇摇头:“不是,还不够。”

“还不够?几万人战死在北陆这还不够吗?”霍雷喝道,“这是我们东陆自家的事轮不到外人来插手,为何大门主要引外军前来?他现在已经掌握了东陆的大权”

天辅沉默了许久,还是摇头:“大门主说还不够,就是还不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身为九门主之一,能做的只是服从大门主的命令。”

“是旨意吧?”霍雷冷笑道,“他现在已经把自己当皇帝了,什么取民有道,放屁先是用反字军做了诱饵,牵动了东陆整个战局,随后又快速毁灭了反字军,随之带动了天启军和虎贲骑的大战,削弱了各方的实力,最终目的还是引外军前来东陆,他就是个疯子”

“霍雷不可放肆你别忘了你只是一名门徒而已,怎能用这种语气对身为门主的我说话?”天辅怒道,从岩石上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手持斩马刀的霍雷。

霍雷将斩马刀换到另外一只手上,冷冷地盯着天辅:“我虽然身为一名门徒,但我的实力绝对不在九门主之下,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试试。”

天辅握紧双拳,咬紧了牙,按照天佑宗的门规,以下犯上,霍雷已经犯下了死罪如换在京城之中,他肯定会召集皇立圣教铁甲团的军士将霍雷拿下,可如今他在这里没有任何可以指挥的军士,再者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战胜霍雷。

不管怎么说,霍雷也是凭着自己的一身武艺和胆识,还有那不为人知的谋略成为当年反字军中的名将之一。

“怎么了?不敢吗?”霍雷冷笑道,将手中的斩马刀垂下,随后卸去自己身上沉重的铠甲,露出自己的后背,背对天辅侧头又说,“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一招,只是一招,我不还手,一招之后,我们再定输赢如何?”

侮辱这是霍雷的侮辱天辅气得浑身发抖,一只手微微抬起,但最终还是放了下来。多年以来,自己都没有摸清楚这个霍雷的实力到底如何,他虽然只是一名普通的门徒,但这名门徒所执行的所有任务都和一名门主无疑,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大门主的授意下,以自己的方式颠覆了反字军,如果换做是自己能做得那么麻利吗?也许不能而同时他深得大门主的赏识,如果他死了,大门主必定会怪罪下来,他可是大门主手中的一柄利器呀。

可是,我又何尝不是大门主手中的一柄利器呢?

天辅想到这,浑身松懈了下来,跳下岩石,也不与霍雷再说什么,径直向天启军大营方向走去。

霍雷盯着天辅的背影,高喊道:“三日之内,如果你不劝说廖荒带兵回北陆,那么我将劝说远虎率领铁甲卫前去”

说完后,霍雷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自问道:我这到底是在干什么?身为一名门徒,我应该完全遵守门规,可如今已经犯下了大罪,此事很快就会被大门主得知,唉……

东陆呀,你是不是遭受了上天的诅咒才会遭致不断的战火?权利其实是一颗毒药,但这颗毒药这块土地之上的每个人好像都争先恐后的想要服下,这到底是为什么?

霍雷抓起在地上的铠甲,回到马前,翻身上马,向铁甲卫大营之中奔去。

远处,高岗上,一直注视着霍雷的白兰终于将目光放低,落在了自己脚下的泥土之上,他坐下来,抓起一把湿土,放在手中仔细地捏着,又放到鼻前,闻着泥土中那股潮味,还有潮味中混杂中的那股血腥臭,随后从身后的笼子中抓起两只白鸽,将已经准备好的信件绑在白鸽之上,随后放出。

一只白鸽飞向龙途京城,而另外一只展翅向蜀南境内飞去。

天启军大营,廖荒营帐中。

坐在桌案前方的廖荒,双手抱拳放在自己的额前,耳朵里充斥的全是营地中那些军士的哭声。他知道,在北陆阵亡的那些军士,其中不少都是这些人的亲属,在镇守大将城破之前发出的信件中,还写到每破一城,皓月国大军就会屠城,首先斩杀城中三分之二的百姓,剩下三分之一充当奴隶,而那些女人都被皓月国的军士抢进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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