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臣与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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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臣与王子-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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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志靠近鳌战的后背:“就算他们现在不死,迟早有一天也会死,只是时间问题,况且他们能够战死沙场,总比活活饿死要好。”

鳌战不依不饶:“军师,即使他们不战死,也不一定会饿死。”

陈志突然伸手捏住鳌战的后颈,俯身在他耳边说:“你交出兵符就意味着将你这颗脑袋也交出去,你难道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我给你半个时辰,你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就到我这里来点兵领命,如果想不明白,你就在自己的营帐之中自行了断。”

陈志说完,松开手,转身走到那地图上,盯着地图,不再理会鳌战。鳌战跪了一会儿,起身深吸一口气,然后离开营帐。鳌战走后,陈志微微侧身看着营帐口,摇摇头,带着怒气说:“愚不可及”

愚不可及。

鳌战走出陈志的营帐,像是失了魂一般,对周围走过向他行礼的军士视若无睹,目光一直盯在地面,也不知道到底去什么地方。从佳通关之战后,鳌战一路升迁,从最早在建州城的一名步卒长升为了百夫长、副尉……一直到参将,宋史的副将,与他一同参军的几位同乡至今还在军中当普通的士卒,对他的升迁无比羡慕,可越往上爬得高,鳌战眼中看见的杀戮就越多。毕竟从前一名步卒长只会对自己手下的数名步卒生命负责,而现在却要对成千上百的将士负责,虽然他本可以不给自己塞上这么大的包袱,可他是鳌战,从娘胎里面出来就知道要珍惜生命的人,从来不相信那一套“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鬼话。

可事实是,鳌战如今的升迁,也是踩着无数的尸骨上来的,换个角度,他如今身为大将,也全因为那一夜千人轻骑的覆灭。死了一千个兄弟,换来一个将军的头衔,值还是不值?以常人来说,值但以鳌战来说,不仅不值,还因此背上罪孽。

鳌战站在大营前的刺拦之内,看着远去漆黑一片的武都城,城墙之上连一丝火光都看不见,城内的人又在干什么?等着我们像傻子一样冲进去,然后一举剿杀吧。

鳌战死死地抓紧刺拦一侧,心中想不出任何一个能让那八百名军士活着的办法,除非他阵前当了逃兵,又或者投奔了武都城中的谋臣。

怎么可能,这种想法太可笑了。鳌战靠着刺拦坐下来,周围巡逻的军士看着这名先锋军大将,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没有人敢上去搭话。可鳌战此时,很希望有人能过来,哪怕是给他一个愚蠢的建议……

宋一方营帐内。

一直在埋头喝酒的宋一方,突然发现站在眼前之人后,吓了一大跳,甚至忘记自己腰间还有佩刀,竟准备起身呼救。

当那个人从黑暗中走到灯盏前来的时候,宋一方才看清楚那是失踪已久的白甫。

白甫见了宋一方也不施礼,也不说任何的客套话,只是坐在宋一方面前桌案的对面,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放在鼻前闻了闻,说:“嗯,好酒,大将军喝的必定是建州城的名酒草息吧?”

宋一方冷冷地说:“你还有脸回来?你到底是谁?”

白甫抬头看着宋一方:“我本来就戴着面具,当然没有脸,何来有脸没脸呢?再者,我是谁对你来说并不重要,如果你想看清楚我面具下的脸,那么只有一个下场——死。”

宋一方坐下:“你如今身在我的大营之中,我只需要叫一声,立刻就会有军士冲杀进来,将你砍成肉酱到此时你还说这样的大话”

“大话?”白甫笑道,“如我第一次来你这大营中一样,来去自如,你觉得我是在说大话吗?”

宋一方身子一震,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营帐之外还有无数把守的亲兵,为何这白甫如同进入无人之境一般,来去自如,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行踪上次在建州城,那是因为他手下有一名猛将杵门,但这次却是独身前来,难不成这白甫身手比杵门还好上数倍?

不过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白甫将酒杯放下道:“宋将军,今日我来并不是要刺杀你,你大可放心,如果要你人头落地,我不必亲自动手,我只是来救你的。”

“救我?”宋一方挤出笑容,“我性命无忧,需要你来救?我那五千精兵现在在何处?”

白甫笑道:“你看看,我刚说救你,你就说我还欠你五千精兵之事,如今你大营之中粮草本就无法支撑二十日,还问我要兵?难不成你在城下已经折损了不少兵力吗?号称拥有三十万之众的宋大将军也看得起区区五千精兵?”

宋一方道:“无论看的起看不去,那五千精兵本就是我给你的,你应该还给我,再者,我已经让你成为我军军师,地位崇高,你却不守军纪……”

“等等。”白甫抬手阻止宋一方说下去,“反字军军中有军纪否?没有有训练否?没有什么都没有,你刚才所说的一切都只是空谈,闲话不多说了,我只是来劝说宋大将军退兵建州的,因为如此下去,武都城无法攻破不说,反字军唯一的结局便是就地散伙。”

宋一方一拍桌子道:“住口来人”

宋一方叫了几声,营帐之内没有任何人进入,也没有任何人应声,他吞了一口唾沫,知道大事不好,白甫肯定不是孤身来人前来,必定还有人在帐外接应,如今不是白甫落入他的掌心,而是他已经被困在白甫的“囚笼”之中。

“你到底先怎样?”宋一方盯着白甫,看着他脸上那张黑色的面具,寻思这面具之下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如今这脸上又带着什么样的表情?蔑视?嘲笑?又或者是杀意。

白甫身子微微前倾道:“大将军,我真的是来救你的,但许多事情却不能说破,说破未免违背天意,如果你再不退兵回建州,真的要死在这里,我话已说完,你好自为之吧?”

白甫说完,起身离开营帐,等发呆的宋一方回过神来,这才拔出刀来冲出去,刚冲出账外,就看到帐外把守的亲兵相互靠着已经沉睡,而那白甫早已不见踪影。

宋一方将佩刀插在地上,怒吼了一声……

站在营帐旁边一辆战车旁的白甫,看着天空,天空中阴云密布,看不到昨夜的漫天繁星,如此来来,明日必定有雨,一旦下雨,只要有两日的功夫,反字军必定又陷入泥潭,不好攻城不说,就连在这泥泞之中行走到困难,大型攻城车辆无法动弹,到时候又看宋一方该如何办,可不管如何,这宋一方必定是死路一条了。

有些事情本来不应该违背天意,但憋在心中不说,还是难受呀,如今已经劝说过宋一方退兵了,下一步应该做什么呢?好,去建州城吧,趁焚皇还未发兵攻打之时,否则战事一起,要见上那宋忘颜一面,肯定没那么容易了。

白甫转身离开战车,消失在黑暗之中,一身白衣在风中留下最后一丝残影,从一旁巡逻走过的军士定睛看了看,摇了摇头,以为是自己眼花。

江中,武都城下。

八队反字军敢死队已经悄然从大营口四散分开,没有骑马,都只是背着装有工具的竹篓徒步前进,双脚的军靴之上都包裹有厚厚的布匹,用来掩饰脚步声,以免被城墙之上的守军发现。

鳌战带着其中一队人,来到一个落车井前,用斧头将陷落在其中的战车轮子卸下,然后钻入洞中。

落在洞底的鳌战,因为落在洞底的那种震动,又一次感觉到一种快要窒息般的感觉。终于还是领命率兵来了。到底为了什么鳌战自己也不明白,好像身体根本不听从自己的指挥,就那样一步步走进陈志的营帐之中,点兵、领命,随后带着大队出城,准备前去送死。

这无疑和那些被五花大绑即将送上刑场的死刑犯一样,除了死刑犯手中没有兵器,而如今这些军士手中都有可以比划一下的工具而已。

鳌战领着身后的百人在下面的暗道之中爬行,爬行了一会儿,领头的前行的一名副尉转身对鳌战轻声道:“将军,前面就宽敞许多了,应该马上到我们先前所发现的那个被堵塞的隧道了。”

鳌战道:“快些前进,免得堵在这里,恐防有变。”

鳌战和副尉站在那个稍微宽大的隧道之中后,才发现能站下不足十个军士,也就是说只能靠这十个人的力气挖开堵塞住隧道的石块和泥土。鳌战叫过传令兵来,让他爬上落车井上,向那等待的其他几名传令兵下达命令,让其他随带之中的人都马上着手挖掘石块和泥土,另外让埋伏在城下的军士,不能发出任何响动。

随后,鳌战下令开始挖掘隧道,一刻钟换十名军士,先前挖掘的军士休息,一直挖了半个时辰之后,一名挖掘的军士露出笑脸道:“将军,应该快挖通了,泥土越来越湿润了。”

“湿润?”鳌战赶紧上前蹲下,看着他们挖开很深的地方,泥土果然有些湿润,忙点起火把,细看之下,发现一些缝隙之中竟然有水渗漏出来。

糟了鳌战叫道:“停下都停下撤出去撤出去”

所有人都停下,先还是一愣,随后马上后撤,沿着那条小暗道向洞外爬去,鳌战站在最后,对身边的副尉说:“我们走在最后,离开暗道,到了坑内之后,马上让军士用泥土将暗道给填埋了。”

副尉忙问:“为何呀将军?这刚刚才挖通”

鳌战已经来不及向那副尉解释,将副尉抓住塞入暗道之中,随后自己也爬了进去,此时一阵“轰隆”声从背后传来。

鳌战下意识地回头,但脚边已经感觉到了从石壁之中间溅出来的河水……

于此同时,武都城内,城墙之下。

一名将竹筒一头贴近地面的军士正在附耳仔细听着,旁边站着一直紧盯着隧道入口的远宁,而隧道入口早已是被灌进了河水,偌大的入口在夜风的吹拂下,泛起波纹,而在隧道入口的两侧,则是早已经挖开的一条渠道,渠道直接连接进引入城内的水源。

“将军有动静了”那军士抬头说,“听见响声,很大,应该是河水将隧道给冲开了。”

远宁摇头道:“不,是他们开始给自己挖掘坟墓了。”

震动,巨大的震动,还有水流在隧道之中冲击发出的声音,在武都城下回荡着。

我站在城楼之上,看着灯火通明的反字军营帐,不知在那里是否也有一双眼睛看着这个方向。

聪明,反被聪明误。

'第七十二回'孤寂的背影

江中,武都城,书院。

巨大的震动声使本闭着双眼的鬼鹤和敬衫两人都正睁开眼睛,此时两人还坐在院落之中。已到深秋,半夜天气吹来的夜风都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敬衫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又回屋帮鬼鹤拿了一件厚重的披风,回来时竟发现鬼鹤不知何事已经从木轮椅下滑落,趴在地上侧耳听着什么。

鬼鹤抬头后,敬衫将他扶回木轮椅之上,又将披风给他系上,随后又做回原位。

敬衫开口道:“听震动,已经开始了。”

鬼鹤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猛然发现这时口中呼出的气已成白色,深秋已经快过,很快就入冬了,也就是说这场战争很快便会结束。武都城下的反字军缺衣少粮,很快便会撤军,不过今夜他们又会折损一些兵力。

那陈志果然只是个半桶水,凡事只能想到表面,看不到内在隐藏的东西,明明是个双层套,还偏偏派人来送死,不过这只是谋臣那小子的第一步吧。

鬼鹤转头看着敬衫,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回蜀南?”

敬衫笑着摇摇头:“这城都还没有守住,我没法回去。”

鬼鹤把木轮椅移动到院落之中,看着满天的阴云说:“这反字军就如现在武都城上空的这片阴云一样,阴云散去,他们也就退兵了,不过我想到时候你根本没有办法走了。”

“为何?”敬衫懒洋洋地问,四下去寻找一些可以点火的东西,但却想起城中在夜晚禁止在空地燃放明火,除非是在屋内,只好作罢。

鬼鹤没有直接回答敬衫的话,只是说:“那宋一方已经成为了猎物,自己还不知道,还愚蠢的以为自己是猎人。这武都城下就是早就准备好的陷阱,就等着他来钻,而布下陷阱这位只是开了个头,其他的三位猎人都在等这头猎物奄奄一息时,对他发起最后的攻击,不知道你哥哥什么时候动手呢?也许快了吧。”

敬衫看着鬼鹤,问:“老师的意思是,我哥也会派兵参与这场战役?”

“为什么不会呢?”鬼鹤说,“剿灭了反字军,对各方势力都有好处,这是一场没有约定,但都心照不宣的合围。”

敬衫苦笑道:“这么说,我很快又会见到那个只是会设计骗人的大哥了?”

鬼鹤道:“也许吧,反字军的实力慢慢在减弱,其实如果镇龙关内的大军能够出来围剿,必定事半功倍,不过他们却不会轻易地出兵,除非有十成把握。”

“老师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说服镇龙关内的守将出兵吧?”

“在你没来之前,我有这个想法,但不是让你去,而是让谋臣去,在你来了之后,我就知道这武都城必然是能守下了。”

敬衫问:“为何?难道老师真相信我大哥那套我能助谋臣一臂之力的屁话?”

鬼鹤笑笑道:“你的确已经助了他一臂之力,换言之,你也是你哥哥的信物呀,你们真的是亲兄弟吗?”

敬衫听完此话,沉默了一阵之后,点点头。

“但身世成谜对不对?这个世上太多不了解自己身世的人了,你大哥明知道危险重重,却将你遣到这里来,无非就是为了告诉谋臣一件事。“

“哪件事?”敬衫问。

“他不会坐视不管,或者说他也不会放过这个重挫反字军的良机。”

江中,武都城下。

鳌战浑身**地从水中爬出来,身上的铠甲已经在水底全部卸了个干净,否则的话他也会如水中的那军士一样,沉入落车井之中活活淹死,身边那名副将若不是被鳌战拼命拖上来,也死在了井中。

一同爬上来连同他们在内只有二十余人,其他人都已经全数演戏在了落车井内,原以为在潜入城内之后会有一番苦战,谁知道那谋臣根本设下了一个真正的陷阱,挖好隧道之后,再用石块泥土填充隧道,随后军士退出,从城内将河水引入隧道之中,换言之,他们也根本没有打算引用这些反字军早已下了毒药水源。

身边部分军士在爬上来之时,也已经不小心喝进了不少的河水,此时开始呕吐起来,鳌战忙让他们互相搀扶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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