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韬虹养悔作者:苇[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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韬虹养悔作者:苇[出书版]-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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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下鼓翼,春魉深吸口气,本想张嘴把韬韬的魂魄吸来,一口吞掉!
  但他一阵激灵,竟看到有线向守守的魂魄挥去,将要割个四分五裂!
  他瞬间转念,把翅膀伸长到极限。
  翅膀猛张,挡下向斜挥去的利线,线割过去,半张翅膀被割下,掉落。
  线的去势被挡下,春魉同时意识到熹舞干了些什麽。
  距离已经够近了,他把右翼伸展出去勾住守守的魂魄……满天散落的黑羽挡住了视线,即将全落下时,线也全落下了。
  最後一线已断裂。
  他看到祁澜护住魂魄的手垂下,而胸膛上的伤被冰覆盖住。
  然後,他看见了韬虹剑的裂口……
  有颗冰珠陷在剑身中。
  剑刃从未端开始碎裂,一直向剑柄裂上,钢片碎下,细碎掉落一地……
  熹舞出手了,那万分之一的时间中,他选择了。
  耳边,只有韬虹剑被破灭的声音最响,剑身的粉碎漫延,直至剑柄位置才止住。
  韬虹的魂魄也在同一时间裂开,裂痕怖满他的周身。
  就连,韬虹最後的笑容也看不清了……
  剑柄下地,锵然几声。韬虹碎成千万碎片,如一场蓝光雨,散下。
  祁澜瞪大了双目,蓝光降於他的四周,他伸出手来,却捞不到半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熹舞在他面前,杀了韬韬。
  ***
  想起,钦天监四年前问他的一句。
  熹舞,人类与非人是否平等?
  那问的答案,他在当天就给了。
  但,似乎现在才是他真正的解答。问题却换成人类与剑魂的生存是否平等。
  当时,他是为什麽能如此理直气状地回答,并如此坚信自己可以坚持信念?此刻,却又是为什麽不用眨眼,就把以往一切都打碎了。
  祁澜与韬虹,他连想也没想,就选择了祁澜。
  因为同是人类吗?因为祁澜是他的师傅?因为没有祁澜,他很可能已被虐死宫中?
  还是因为韬虹愿意以自身来换取祁澜的安好,所以他成全了?还有其他的原因吗……
  他想也没想就出手了,若是出於同类的本能,那一直以来护他伴他的剑魂们又算是什麽?
  他根本就不敢迎视春魉的眼睛。
  那钦天监的本事不到他千份之一,但至少有一点是说对了。
  他若无法突破这关口,在人类与非人中抉出其一,他就止於此了,无法继续前进、无法攀上更高位置。但为什麽非得要以韬虹的命,来换取他的这个觉悟?
  一切都完了。
  战斗完了,该活下来的、该破灭的,都有了答案。
  即使今晚憾动阴间的大事,刀魂杀害人类、剑魂强占人体,出动的鬼差全数死亡,一段街道几乎被全毁──可能只是人类以为的,深宵猫儿叫春而已。但对他们来说,何止悲剧。
  刚刚喧闹的世界正静得连步於雪上都清晰可闻,只剩祁澜的惨叫。
  春魉站在原地,一翼碎损,另翼勾全著守守的魂魄。
  他似乎也震撼於他的决绝,但却没有说话。事实上,熹舞不敢察看他的反应。
  颐右挨於墙上,看著春魉脸无表情的侧脸,勾起不屑的笑。
  看吧,春魉,这就是你百般护全的人类,他今天能义无反顾地杀掉那剑魂,改天也能轻松把你解决掉。
  亲眼看著韬虹碎得无可挽救,看见亲人在眼前被杀。
  祁澜吓著了,也不敢相信,他疯狂地大叫著,「啊啊啊……」
  「没事的!」熹舞踏过雪地跑到他身边来,从後一手掩著他的眸,让他冷静下来。「没事了!」
  震撼过大,祁澜不管身後是谁,挣扎著要脱出他的怀抱,「韬韬……韬韬!」
  为什麽最後只有他留下来了!为什麽只有最该死的他被留下来了?为什麽!
  熹舞爬前去把剑柄执起,掰开祁澜的指将之塞入去,「祁澜,听我说!这是韬韬!」
  祁澜以断指、掌心摸索著韬虹唯一剩下的一部份,他著急地摸著,每一细纹也不放过,「为什麽要这样……为什麽……不是说好了要约定下辈子的吗……」
  熹舞的掌心开始湿润,祁澜的热泪滚下脸庞,滴滴答答落於雪地,融出洞来。
  ……韬韬真的魂飞魄散了,魂魄碎得救无可救,那说要等他生生世世的韬虹,就在此世、他面前消失无踪了。
  一切都完了。
  不会再有等待他的韬虹。
  明明只要他死去的话,下辈子他们还有重逢的机会,韬韬你为什麽如此傻啊……
  祁澜把剑柄握得很紧很紧,抱在怀中,却再不叫不闹。
  熹舞看他异常的反应,不敢有半分疏忽。他知道,祁澜的心底肯定在打算自毁。
  ***
  颐右抚著脖子上的伤痕,挣扎著站起,他刚差点被春魉硬生扭断脖子……
  剑魂阴差阳错地被他们自家人杀了个乾净。
  刀魂被杀了个魂飞魄散,魂魄却也被春魉救回。
  任务还未算完成,除非他把刀魂魂魄给碎成光尘。
  他们的眸浅得几乎透明以作载魂之用,现正大派用场,他右眸内的绿魂正是最好筹码。
  春魉与他之战,还没完呵。
  颐右向春魉踏去,春魉压根儿没有心情去理会他。
  他从不在别人背後偷袭,要打非得明刀明枪。颐右手一举起就要发线,正想出招……
  「汪───!」突然,後头传来犬吼一声,吠声震天!颐右灵敏地立即闪避,却是避不及了!
  他旋身过去,却立即被那巨大的黑影扑倒!「呜!」
  颐右重重地被扑倒在地上,只觉眼前一黑,头昏眼花!
  他定了定心神,只见巨型黑狗的四肢皆与地面相连,举手投足都拉出长长土色。
  刚刚根本是从地下钻出来,难怪他压根儿没有察觉。
  一开始以为又是那熹舞的招数,定晴一看,怎麽这大狗有点眼熟……
  来不及让他细想,黑狗兴奋地伸出巨舌,还拉著冰凉的唾液,疯狂地舔他的脸!
  「滚开!快给我滚开……」
  恶心!无论颐右又踢又打,都似打在铁块上,巨狗不痛不痒,他的手脚打到发红!「汪汪汪!汪汪……嗄、嗄嗄──汪汪汪!」
  更糟糕的是,那臭狗发现了他右眸的魂色,像发现了甜食的小孩,双眸发光、流下更多口水!
  任颐右怎闭紧眼皮,它都一个劲儿地猛舔……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它把眼珠吃掉,「祝!」
  屋檐上,慢燃起一抹青焰。
  黑夜中发光的晕色总是夺目,很快,青焰越燃越开,照亮了长烟斗的主人。
  男子坐於檐上、双腿大张,把手肘搁於膝上,悠然地吸吐著,吐出长长一口雾……
  「别乱动啊,颐右。这孩子兴奋过头,可是会把你的头颅噬掉。」
  哎,真是可爱的孩子,可爱得要命。这孩子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颐右了。
  白葱的长指夹住长烟斗,突地一道金光侵入青焰,青焰灭弱了不少。
  是一条幼蛇滑过男子的肩,伸出铜舌卷吃焰火。
  「零嘴可不能乱吃。」骨节分明的手用力一抓,把蛇舌整条拉出来,几乎就硬生生拉断,「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嗯?」
  他怕蛇牙会刮花指甲,松手。然後金蛇立即钻回衣袖之内发抖,不敢造次。
  春魉看向屋檐,这混蛋不知已来了多久。
  看足全场不帮忙,现下却为保住颐右的眼珠而现身,他知道十六的盘算。
  黑狗见身下男人眼瞳载著的魂色是难得一见的漂亮,肯定甜美,於是越发兴奋、尾巴左摇右摆。
  「颐右,那孩子不知轻重,你再不释出魂魄,右眼真会当他晚餐。」
  呵,这颐右死心眼得很,难道真想被春魉挖出眼珠了? 
  刚刚激场连连看得他也手痒得很,却好歹是阴间的人不能随便插手,要帮也不知选那边站。
  老子特意著春魉不要插手那家子的事,他连个屁也没放转身就打到毁了半条街。
  天知道,颐右把他的翅膀撕下时,他都感动得快哭了。
  「我知道了……」
  颐右再也受不了黑狗的口水,眼皮都要给它硬扯开来了。於是他一咬牙关,霍地睁眼!
  眸色渐归透明,三枚魂魄一颗颗释出,飘浮在半空。
  铁狗看见甜香食物在眼前,立即扑跳上去,张大嘴巴打算一口吞下!
  「吃啊。」
  十六打个呵欠,边审视长甲有没有给划花,边懒懒道出一句。
  没好戏可看他就思乡起来了,快些回奈何便好……
  轻轻淡淡,还似带点宠溺的两字却教巨狗不敢造次,呜呜的可怜低叫,尾巴夹起。
  春魉忖,果然是管铜蛇铁狗的家伙,他每一世得与此两只畜生纠缠多久,才得从他手中抢回熹舞。
  春魉踏前两步,熹舞与他有默契,立时仰高脸。
  他右翼一挥,青年的身子向後微弓,一眸渐化为银白色。
  然後,黑翼如浪将半空中的绿魂卷住。
  街道的尽处,又亮起一抹幽幽焰光。
  路上本无行人、亦无活气,点亮纸灯笼的人却正朝此步往,行得轻巧。
  春魉知道来者是谁,十六也看向同一方向,夹带一口雾吐出,「夜安,判官。」
  ***
  刀剑魂一向力量簿弱,在阳间惹事千百年来少见,阴间隆重其事,派出大量鬼差却全给杀光。
  尤其这憾动阴间、必於阴界历史留名的大事,主角之一叫春魉。
  寻千怎可能搁手不管?他迟早是要来的。
  「好久不见了,春魉、熹舞。」
  青焰是远方那端的冒起,但他们意识到之际,寻千却已迫至眼前。
  离春魉只有数步之遥,青焰却彷佛照不全他的样貌,隐隐只见他两边泛光牛角。
  「说笑。」他实在有点不想见寻千,「能不见,当然不见。」
  寻千把纸灯笼再提高了点,照出了破破烂烂的街境,血池猫尸、碎雪断线与翅膀碎羽,好好一条街在打斗之下面目全非,可见刚刚一场剧斗有多轰烈激烈。
  十六做得好,颐右与春魉出手一向不知轻重,更别提若让他们两雄双遇,从来互看不顺眼的他们便是你死我活,恩怨多得数也数不清,他著十六去管一管此事果然不错。
  十六早在整条街道设了结界,因此毫无活息、亦无好管閒事的行人,只待等下重整。
  「十六,劳累你了。」他向檐上微微点头致意,有雾气的地方,十六必在那儿没错。
  「不能出手才辛苦。」十六咬住烟嘴,上下摆动。
  但春魉跟颐右皆是最强鬼差,势均力敌,出手也不知帮春魉还是颐右较好玩,算了。
  「春魉,你还是老样子。」春魉向来不管世俗伦常,阴间规则更不屑放在眼里,他想抢什麽就抢什麽,此次更肆无忌惮。「你得到想要的东西没有?」
  「就差了颐右的眼珠啊,判判。」
  他是打得很痛快,韬韬被魂飞魄散的时候他也很痛,但那不是谁的错,於是一口怨怼屈於心里。
  要让他狠狠教训颐右一顿,他会舒畅很多。「那混蛋折了我翅膀两次。」
  颐右那混蛋这次真的把任务放第二,把藉任务狠狠痛宰他放第一了是吧?
  寻千再把灯笼举高,瞧见颐右被巨狗困住的狼狈,他肯定也吃足了春魉的苦头。
  他步过去,本来雀跃的巨狗立即浑身发抖,步步後退,抖得只差没当场失禁。寻千向颐右伸手,将他扶起来,「劳累你了,颐右。」
  黑狗意识到寻千贴近,立即怕得沈回地下,身躯渐与地面一体,然後消失不见、地面变平。
  颐右坐起身子来,发誓回去後要把那臭狗切成碎铁,「小的办事不力,还有一魂在叛徒手中。」
  「唷,是有规定魂飞魄散後,不可把魂捡回去吗?」春魉看了翅膀一眼,深绿的三枚魂魄渐变鲜明。他好歹当过鬼差,怎麽就不知道阴间有此规定?
  「是没有这规矩。」若有本事把破碎的魂魄再整合重生,何止五千年道行,阴间也自没他的奈何。但,他也相信,熹舞在十年或二十年之後或许真有此能耐。毕竟,颐右所领的任务只是『将罪魂打得魂飞魄散,不能超生』而已。
  颐右不甘心,还想反驳些什麽,寻千先他一步开口,「颐右,你的功夫做得全,很好。下属的死伤非你所愿,请别介怀。」
  接触到寻千的笑眸,颐右就是有一千一万句反驳,也都只可吞回肚子里。
  传说,寻千本是鬼差,双眸因载魂太多而迫至碎裂,瞳孔已如蛛网,平常以布条裹眼,於阴间视物无碍,在阳间却有些困难。
  传说,寻千宛若误降阴界的佛祖,虽是阴间人,抱的却是慈悲为怀的佛心。听魂泣泣怨怨,都无法自持地帮,赔上了自身。
  传说,阎王怜他惜他,瞳孔全碎之时,用以听取众魂泣诉的双耳同时消去,长出了一对牛角,自此为阎王左右,成为掌握阳寿之判官。
  有关寻千的传说多不胜数,流传於阳间阴间,不知真假,只知他从鬼差攀上判官,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
  「春魉,你已不是阴间之人,阴间之事你别插手太多。」
  他顾得了一次,顾不了第二次。春魉太独行武断,等於在玩命。
  「判判,说得真生份。我们在熹舞死後再相见吧。」明是差不多五十年见一次的,说这什麽话。
  若当年不是寻千牵合他与熹舞,就绝不会有震动阴间、名留历史的祸事了;也绝不会有他这名声响遍三界的阴间叛徒不是?说起来,真多谢他的牵线。
  寻千无奈阁眼,不再看春魉的嬉皮笑脸。「我希望这是最後一次。」
  他双手平放,手心蓦地出现黑长布条,他覆於双眸之上,於脑後绑结。
  青焰突然变旺,把整个灯笼熊熊噬去,却烧不伤手。
  寻千烧了灯笼回阴间,十六知道是时候回去了。
  他咬紧烟嘴,深深一吸,覆盖街道的结界立即钻回火皿之内,街道顿时回复旧貌、毫无破损。
  「再见,剑场的守门鸟。」雪白长指一搭,火皿内的灰炉落下,十六的身影同时消失不见。
  颐右向春魉冷冷扫去一眼,五十年後阴间再见,春魉下次再没这般好运了。
  颐右发线,线如纱缍般裹著他,那锤子渐变透明,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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