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时盏秋双手猛捶餐桌，笑个不停，「啊啊，小栖生气了，生气了！」
卫栖站起身，似乎心中当真不快，离开餐桌旁。坐倒在沙发里，窝起了脚，扯过一条白毯子盖在身上，开始看起了电视。
高启岚收拾过盘子后，知晓时盏秋是当真赖在自己家一时半会走不了了，也慢慢收起了之前的妒忌。一边冷静观察着时盏秋与卫栖之间的互动，一边谨慎地把卫栖的情绪波动全部记在心里。
什么话、什么程度的玩笑可以开？
什么事、什么样的原则底线不能犯？
她喜欢的事物，擅长的东西，爱聊的话题。她的世界观、她的人生观、她的一切。都可以在她与时盏秋的对话中，慢慢地渗透出来。
高启岚忽然又不恨时盏秋了，无疑，从某一个角度来说，如果没有当初的时盏秋，也成就不了此刻的卫栖。
冷静一点，优势还是在的。
12月26日是全英的Boxing day，也就是所有商场全部的东西都会有半价的疯狂折扣。
「我要去伦敦、我要去伦敦！」时盏秋比闹钟还准时地出现在卫栖房门口。
「呼……」卫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你想买什么？」
「打折了，香奈儿打折了，爱马仕打折了！我要去Harrods，我要去摩登百货。」时盏秋有点不依不饶。「还有贝克街，那里有一家帽子店还可以，我想买！」
「你怎么不叫薛警卫载你过去？」
「哦，你！」时盏秋跺脚，一脸涨红，「你怎么这样对我？我第一次来英国耶。」
「你来购物太多次了，别装。」卫栖翻了翻手中的书，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坐在窗户边看着窗外大海的高启岚还在房子里呢，房子还没易主呢。「我要陪我老婆。」
「我也曾经是你老婆。」
卫栖眼神飞快地掠过了一丝强烈的痛楚，没错，那一份神色根本无法压抑，是带着恨的。高启岚正朝她们转过脸来，卫栖马上压低了眼角，抬出笑脸，「启岚，你想去伦敦吗？」
「我随便。」
卫栖把书一合，点点头，细长眼角，有些玩味，甚至还有些报复性的神采。「我们不去。」
「小栖……」时盏秋咬了咬下唇，正想继续相求。结果楼下传来三声叩门声，紧接着一声『叮咚』的门铃声。
高启岚擦过时盏秋的身边，温和解释，「我下楼去看看。」
卫栖继续打开手中的《资本论》继续翻阅，丝毫不管时盏秋还站在房间里。
「小栖，你已经一点也不喜欢我了？」
「我顶多把你当成姐妹、朋友，盏秋，我们的爱情已经结束了。重复问多少遍，都是没用的。」
「我们不要分手啦！我去求妈咪啦！」
卫栖再一次合住了手中的书，面色变得有些凝重，也有些疲惫，「司令和夫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理解你之前的想法和行为，当时是我太幼稚了，没有为你考量过这些。」她的口吻带了厌倦，「盏秋，我们分手是必然的结果。而且，我现在也觉得此刻的日子很好，不想再回到从前。」
「为什么？」
「你不要再重复这个话题了，我好累。」卫栖把手中的书，放在了写字台上，看起来似乎想起了很多不好的事。
「小栖，她根本配不上你。」
「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背后说人的毛病？」
「把你送给她照顾，我也不放心。」时盏秋说得有点温婉可怜。
卫栖并不接话，她靠在软椅上，看着窗外海浪在大雪中仍旧澎湃的姿态。水能浮上来的时候，沙滩上的字就可以被带走。什么事——是可以过去？又过不去的？
「我爱不了别人。」时盏秋的语气有些威胁、也有些赌气。
「那是你的事。」卫栖绝情一般说起。
「你也……」时盏秋的声音有点哽咽，有些一字一慢，「你也爱不了别人的，你自己知道。」
「不要再说了。」
「小栖！你分明就不爱高启岚，你是知道该怎么爱她，但你没有爱上她！你用着爱人的方式爱她，但那些爱是属于我的，属于我的！」时盏秋拍着胸脯，激动地说道，后，她又高声发难，「你不要骗自己了，你还是爱我的！」时盏秋嚣张又大胆。如果高启岚的爱情如水一般温柔，那么时盏秋就如火一样热烈，可谁说，温柔乡里的水与火不是一样的东西？
它们都是可以杀人的凶器！
卫栖并不回答她的问题，不知这是不是代表了另一种默认。她低柔的嗓音如旧平稳，正如她所说的一样，她的理智凌驾在了感情之上。「留学过后，我还有自己想做的事。盏秋，人生哪里是就只有爱情的？」卫栖无悲无喜的眼眸看向时盏秋，黑深的眸子里，绝情的静谧。「盏秋，要怎么做，你才能死心？」
「你怎么这样啊？！」时盏秋尖叫起来。「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小栖，你不是这样的！」
卫栖站了起来，插着双手，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有些恍惚地说道，「我想，我准备在伦敦与启岚登记结婚。」
「啪」地一声巨响，这一巴掌毫不留情地，快速飞上了卫栖的脸，卫栖是被扇得脑袋一响，几乎眼前黑了一圈，她眨了眨眼睛，半天才回过神。时盏秋见自己没有收住手，没忍住扇了上去，事后有些慌张地瞧卫栖，看见卫栖的眼角微微有一丝晶莹浮动，就知道自己打得太重了。
下一刻，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卫栖重新坐回椅子里，打开《资本论》，旁若无人地翻阅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6 You Have To Make a
「刚才敲门的是谁？」
「是胜男呢，她和原正说要去利物浦购物，问我们去不去？我说不去。」
「嗯。」
「你的脸……怎么肿了？」高启岚虽然猜到一二，但瞧见卫栖那粉饰太平的样子，果然还是想追问。
「公主大人生气了。」卫栖冷声笑了笑。
启岚伸出手，有些疼心地摸了摸卫栖的清秀侧脸，「怎么打这么重？我煮鸡蛋给你敷一敷？」
「麻烦你了。」
高启岚站起身，本来想给卫栖一个安慰性的笑容，定睛一看，这才发觉——卫栖手中的书，根本拿的是反过来的。居然还翻阅得那么起劲，一页一页地，什么时候开始养成倒着看文字的习惯了？高启岚心头一堵，方才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就一直这样装作在看书？
一股酸味从心房涌上了鼻尖，启岚咬了咬牙，憋回眼眶的湿意。她只能迅速离开了房间。
夜间11点半。
高启岚不做声，也能嗅到卫栖坐立不安了。因为时盏秋跑去伦敦，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按道理，从罗斯特开车过去大概就是一个半小时，不至于购物到这个点还不回来，英国商场大多下午六点就开始关门，伦敦或许迟一点，可11点还没有回来，就真的太晚了。
卫栖虽然一直在『装作』看电视，不过萦绕在她身边低压的空气，实在让人直不起腰。
启岚有一点怀疑自己之前那三个月全是在做梦，梦里那个温柔的人一颦一笑，一声一语，句句承诺都是作假。时盏秋来了不到两天，卫栖整个人的心神都不正常了，并且还在拼命地粉饰太平。
阿栖，我该不该相信你，相信我们的三个月的爱情可以扛得住你和她的三年之期的压倒性胜利？该不该相信，你的理智，可以战胜你对旧爱的感情和思念？该不该——放手一击，只为这一场大英帝国的雪花漫天里的倾心和相遇？
你走进了我的生命，溶入了我的生命，怎么叫我说一句退让和放弃？
「阿栖，要是担心的话，要不要给盏秋打一个电话呢？」
卫栖沉默了半天，才闷闷地开口，「她没有英国的电话卡。」
哦——原来这才是原因，不然早就打了不是？高启岚咬起牙关，说不想哭是虚伪的，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你试试她国内的号码，移动的号码，有一些出国后，会跟英国Vodafone公司一起漫游全球。」
卫栖眉头一下就舒开了，速度快得让启岚难以相信。她有些感激地看着启岚，点点头，「我怎么没想到呢？」然后她毫不犹豫地抓起茶几上的手机，就开始按号码了——没错，是自己给她买的LG的手机，此刻按的是她前女友的号码。
高启岚觉得自己忍不下去了，两天不到，就要忍不下去了。时盏秋摆明是要在这里长住的，是不是——要住到房子换主人为止？她没胆子继续想了。
「我先上楼了。」所以启岚只能这样安排。
卫栖几乎没有看启岚一眼，她端着电话的右手没有一丝动摇的痕迹，左手象征性地挥了挥，就打发了一切。不多一会，高启岚就听见楼下传来响动。吱呀一声，那是——车库大门开启的声音。
启岚几步急急跑下了楼，见卫栖已经穿好外套，正在扯着纠结的高领风衣拉链，「阿栖，要去哪里？已经快12点了。」
「他们在146高速上爆胎，我过去接她。」匆匆忙忙地收拾，甚至还拿起包装袋，往袋子里放上了食物和几瓶矿泉水。这是要露营还是接人？可以想象，时盏秋刚才在电话是怎样对她撒娇了，一定是说自己饿了吧，卫栖还要给她一并带零食过去。
「阿栖，我去接盏秋吧。你身体不能熬夜，现在已经12点了，你应该休息。」这条高速是罗斯特与伦敦的直链高速， 146就是直链伦敦大道，所以时盏秋应该是已经出了伦敦大道，在回来的路上爆胎，那就是说很靠近罗斯特了，没有多远。不管什么借口，可我就是不想看见你和她在一起，不想看到，你为她操心。
「没关系，你先睡吧。」
「那我陪你一起去？」启岚不放弃一般恳求。你们要背着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好想看到！
卫栖皱了皱眉头，动作忽然慢下来了。她抬起头看着站在阶梯上的启岚，然后紧了紧自己手中的塑料袋，目光有些难以捉摸的深邃，「我只是去接她而已，启岚。」
高启岚怕自己的醋吃得太明显，当下微微低了低头，不知如何继续说。她快步下了楼，朝卫栖走近，然后双手环过对方的腰，把脸埋在对方并不宽阔的背上。卫栖转过身来，右手顺了顺启岚的头发，然后吻了一下她的发涡，轻声道：「别担心，我去把她的车拖回来就好。我不去接她，时司令大概要把我发配去伊朗指挥战斗了。」
「噗……」高启岚破涕为笑，把自己的脸埋在卫栖怀里蹭了两蹭。
「真发配过去了，你怎么办？」
「我还不是跟着你去军营里做硬面包早餐。」
「难吃吧？其实我吃这个长大的。」
「胡说呢，谁信呢？」启岚别扭了，「你说这谁要相信？」
「自己老婆都不信了，别人当然更加不相信。」卫栖又紧了紧手臂，然后放开启岚，「启岚，不要用别人的眼光来看我，好吗？」
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有些疑惑，但见卫栖白皙脸蛋上的隐约浮笑，她心下渐宽，慢慢仰了脖子，看着卫栖那双略微细长、带些狐媚的上翘眼角，发觉那黑如老墨的眼眸中，仍旧满盈着深不见底的温柔，原来她对我没有改变。
想着那些温柔说不定有朝一日也会全部属于自己，她忽然不想计较了。暖语关切道，「外头暴雪，你自己小心。」
「嗯。」
卫栖踏着白色的高靴，拉开了后门，不一会，高启岚就听见了引擎的发动声，路灯下的那一台深蓝跑车已经在冰冻的空气中，消失了它流线的身影。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厅，她来回在客厅里踱步，根本毫无睡意。
「来嘛，喝一口温水。」时盏秋叫薛止森帮自己搬购物袋，一下就把原本宽敞的客厅给挤得有点——庸俗了。
卫栖接过水杯，低眉扫了扫满地的GUCCI、施华洛等各种包装袋，慢吞吞喝了口水，「所以你一天要用三种香水？背四个皮包？」
「都在打折嘛。」时盏秋兴奋地在地上翻找，翻了老半天后，终于拿出了一个橙黄色的包装袋，递给卫栖，「爱马仕的『黑之香』，也给你买了。」
卫栖脸色平静地看着她，没有伸手去接。
「拿着啊！」时盏秋塞到卫栖手中，然后继续翻找袋子。
「谢谢。」卫栖翻转过来看了看，眼中似乎也没有喜悦的情绪，仍旧安静的跟浩瀚星辰一样，并且那样的静谧，仿佛随时能把人给吸了进去。她站起身来，把风衣挽在胳膊上，「那我上楼休息了。」
「去吧去吧。」
高启岚确实还没有睡下，毛绒睡裙的她正坐在地毯上好像在编织什么新围巾，那毛线丝粗得比手指还粗，据说是今年欧洲流行的编织。「回来了？」
卫栖在上楼的时候就已经拆开了包装袋，所以一进门就把包装袋随意甩进了纸篓，75ML的香水放在了梳妆台上。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6 You Have To Make a
「我刚才上厕所路过，看到了，她买的真多呢。」
「她开心就好。」卫栖开始换衣服。
「我想了一个晚上，知道了哪里不一样了。」
「嗯？」卫栖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什么不一样？」
「富与贵，是不一样的。」高启岚停了停手中的编织，随后，她面上露出一个浅笑，又继续编织起来，「你只会买你必须的东西，虽然一样很贵重，也都是奢侈品，但你绝对不会买多余的。很早前开始，我就一直觉得你是不一样的，直到今天才明白——你是贵，而他们是富。有些人金钱上很富裕，但精神非常空虚，他们觉得买了奢侈品就是身份的象征，他们甚至买很多，但使用起来的时候，却并不般配。」
卫栖眯了眯眼睛，脸色有点费解。「但也要富了才能贵。」
「怎么说呢？」
「富才是贵的条件，」卫栖思索片刻，然后得出了答案，「精神层面的东西很深，有时候需要一辈子去求索。贵能修饰富，但富不能修饰贵。启岚，你说的贵，在你身上也是能见到的。」
高启岚这下不编织了，面色窘迫得可以，支吾起来，「我跟你们这些家族的人比不得的。」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