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兴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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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兴华夏-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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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船政的“第一号轮船”已然预备开工,再无阻碍,江南制造总局也已经迁至高昌庙,初具规模,正准备新式轮船的建造,李鸿章心下一时满是踌躇满志之意。

福州城,“聚春园”酒楼。

二楼内的一处雅间之内,两个中年人一边欣赏着外面的景致,一边说着话。

从窗户向外望去,大街小巷胡同里弄房舍栉比鳞次,河渠中流水潺潺,岸边杨柳依依。沿河的街道靠近民居的一侧店铺林立,间或还夹杂着几个错三落五的席棚,而靠河的那一侧的杨柳树下测字打卦的、小曲卖唱的、相声、竹板、唱大鼓的,各般手艺各显神通……周围则围着一堆堆穿着各异,脑后挂着长短不一辫子,各按喜好看得津津有味的人们。

“今儿个什么日子?怎么街上这么多人?”周开锡问道。

“今儿是这附近十里八乡乡民们赶庙会的日子,我忘了周大人病体初愈,好清静,选错了日子,还请周大人多担待。”胡雪岩呵呵笑道,他留着两绺八字髭须,宽宽的眉毛下一双黑色的瞳仁闪着精光。

“胡老弟说笑了,担待什么的不敢当,你盛情相邀,我哪能不到呢。”周开锡看了看满桌的菜肴,微微一笑,“素闻这‘聚春园’酒楼是东城这边厢最好的酒楼,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周兄说哪里话来,你是雅士,一般的酒肆入不得眼,好在这聚春园虽算不上什么名胜,里面的菜色却还是上得台面的。”

的确如胡雪岩所说,这一桌算得上是盛宴——佛跳墙、荔枝肉、红糟醉香鸡、八宝书包鱼、鸡茸鱼唇、琵琶虾、荷包鱼翅等一干当地名菜在桌上梅花攒珠般布列四周。

不过此时两人的心思,似乎都不在这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上……

胡雪岩亲手给周开锡斟酒布菜,二人边吃边聊了起来。

远处传来阵阵打桩之声,周开锡习惯性的转过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周兄一心为公,勤劳国事,令人感佩。来,我敬周兄一杯。”胡雪岩笑着举起酒盅,对周开锡道。

周开锡默默无言,举起酒盅和胡雪岩一饮而尽。

“船厂迁到新址,再无台风之虞,周兄当高兴才是。”胡雪岩对周开锡说道,“以后若是再出了什么事儿,便是那林鲲宇的责任,和周兄无干了。”

“话不是如此说。”周开锡听胡雪岩言下似有挑拨之意,摇了摇头,说道,“船政为国之重务,我又身为提调,职责所在,和不能说毫无干系。”他望着船厂新址的方向,不由得叹息起来,“林鲲宇也是为了船政,用意是好的,但为人失之狂傲,竟连左公所定之船政大略也敢妄言讥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左公的思虑方略,岂是他一个后学晚辈所能尽晓的?”

“周兄说的是,呵呵。”胡雪岩听到周开锡的回答,脸上略现尴尬之色,不过转瞬即逝。他拿过酒壶,替周开锡将酒盅斟满。

“我和鲲宇为厂址之事相争,乃是见解不同,非为意气之争。”周开锡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失言,转口说道,“鲲宇天姿颖悟,学问极好,办事又认真细致,若是能不恃祖而骄,将这狂傲之气去掉几分,日后多加历练,将来亦不失为我大清之能员干吏。”

“周兄之气度胸襟,小弟佩服之至。”胡雪岩听了周开锡对林义哲的这一番评价,心中暗骂周开锡明明吃了亏还要在这里装大度,但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发出了由衷的赞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林鲲宇无论如何改,也万难及周兄之万一。”

“胡老弟过誉了,呵呵。”周开锡知道胡雪岩今天请自己喝酒的用意是想邀自己和他一道对付林义哲,不由得笑了起来,“来来来,喝酒喝酒。”

“他林鲲宇这一回藉此出露头角,又是沈公内侄,以后事事好压着周兄一头了。”胡雪岩故做叹息状道,“连你这个提调他都不放在眼里,以后我这个采办的日子,也休想好过了。”

“那倒未必,此子狂是狂了些,书读得也有些迂,但为人还算光明磊落。”周开锡笑了笑,说道,“老弟勿忧,那等事情,他是做不上来的。”

听到周开锡就是不上路,胡雪岩心下发急,但偏偏还找不出别的话来劝他,此时的他,脸上还是一副笑容,但额头已经渗出了微汗。

“再说了,有左公在,咱们有什么好怕的。”周开锡笑着安慰胡雪岩道,“上次吴棠都没动得了咱们,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帮办?”

周开锡说的吴棠,是原来的闽浙总督,安徽明光人,他向来以思想保守著称,由于左宗棠在其到任之前,将船政这一用钱、用物的重大工程夺走,另委他人,吴棠对此早就心怀忿忿。因而利用总督的权力,借一些不知来源的匿名信和打油诗为证据,对周开锡等左宗棠委任的一些船政官员痛下杀手,以贪墨等事奏参弹劾,并质疑船政工程。

对这一可能危及船政生命的打击,沈葆桢与福建将军英桂等忍无可忍,上奏据理力争,远在陕甘的左宗棠也愤然反击:“吴棠到任后,务求反臣所为,专听劣员怂恿,凡臣所进之人才,所用之将弁,无不纷纷求去。”最终,吴棠被调任泗川总督,在闽浙总督任上仅仅不满一年,被吴棠革职驱逐的船政官员均获重新起用。朝廷随后以观念较开放的浙江巡抚马新贻升任闽浙总督。笼罩在船政上空的阴霾这才一扫而空。

“是是,周兄说的不错,咱们跟着左公,还有什么好怕的。”胡雪岩当然熟知这段往事,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顿筵席吃得还算畅快,酒足饭饱之后,周开锡便起身告辞。胡雪岩送走了周开锡之后,望着一桌子的残宴,呆立了半晌,猛地抓起了一个酒盅,狠狠的摔在了地板上。

坐在轿中的周开锡似乎是听到了酒盅摔碎的声音一般,恰在此时伸出手打开轿窗的小帘,向远处“聚春园”酒楼的方向望了一眼,嘴角现出了一丝冷笑。

“想要我帮着你夺占人妻,哼!胡光墉啊胡光墉,你把我周某当成什么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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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迈向海洋之基

1867年12月30日,船政新厂区。

林义哲站在工地上,遥望着不远处已然落成的船台,心中的激动和狂喜之情,难以言表。

在船厂新址勘验确定之后,船政上下立刻为营造“第一号轮船”开始忙碌,工人们在厂区江边搭建起临时的板棚,达士博等高级洋顾问将从法国带来的船政“第一号轮船”图纸按照1:1比例放样绘制到地板上,达士博手把手向中国工人讲解,洋监督日意格则亲自上阵,当起了法文翻译,不厌其烦地向中国工人说明安装方法,而林义哲作为船政里少有的“通晓法语”的中国人,成为了日意格的助手,日意格因采购等事需要外出不在船厂的时候,便是林义哲赤膊上阵。

在帮助日意格翻译的同时,林义哲也认真地向达士博等专业人士学习着关于造船的知识。事实上,由于当时“第一号轮船”的材料几乎都是在国外制造成型后运来中国的,因而达士博实际是在指导中国工人们如何组装。

建造轮船所需的船台很快开始搭建,中国工人们用原始的打桩方法,站在云梯上,数十人奋力拽动七百斤重的铁锤,将一根根长达6至10米的木桩慢慢砸入地里,夯实船台的地基。而后再在这块特别加固的地面上交叉叠放枕木,枕木间用长1米多、直径10厘米的铁钉钉连,架成一个前高5米余,后高半米余,长达76。8米的枕木船台,船台两侧另有巨木支撑。到今天为止,船政第一座船台大功告成,其余三座相似的船台也在陆续兴工。

冬天的马江之滨,数里之内都可以听到船政厂区传出来的打桩声,中国工人们喊着号子,拎动巨锤,奋力劳作着。

林义哲知道,工人们夯实的不仅仅是船政的基础,也是近代中国迈向海洋的基础!

12月13日那一天,第一艘从法国装载船政订购物资的帆船到达马尾,数百人用了二十多天时间,将火锯、钻铁机、劈铁机等一件件这个时代的中国人完全没有见过的古怪家什,以及建造“第一号轮船”所需的铁片、铁条搬运就位。后来几天,在香港等地订购的船材木料也开始运到,日意格、胡雪岩从上海、江浙等地招募的129名工匠、水手,也陆续到厂,万事俱备。“第一号轮船”很快便能开工了。

林义哲望着略显简陋的船台和周围的板屋建筑,回想着这些日子来的工作,深深的体会到船政创始的艰辛和成功的来之不易。

此时此刻,历史对于他来说,不再是教科书上的几个日期、枯燥乏味的陈述和偏执的评论,而是活生生的事实,他已然置身于其中,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

“salut,亲爱的林!”日意格的声音将林义哲的思绪拉了回来。

“salut,日意格先生。”

听到日意格用法语和自己打起了招呼,林义哲也笑着用流利的法语做答。

可能是在中国说汉话的时候太多,听到林义哲的说的标准法式问候语,日意格感到分外亲切。

眼前这个年轻的中国人,他以前并没有太深的印象,直到那一天他突然用法语向达士博提问,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对于林义哲法语的“突飞猛进”,船政的很多人如吴仲翔夏献纶等都很惊奇,沈葆桢林普晴夫妇当然也不例外,但他们并没有起疑,而是一厢情愿的归结为林义哲本人天姿聪颖和勤奋刻苦。

“您刚才在想什么?”日意格注意到林义哲刚才在望着船台出神,便跟着问道。

自从船政换址风波之后,林义哲虽然仍是一个小小的船政帮办,但说话的份量,明显要比以前重得多。在日意格等这些高级洋员当中也不例外。

“我在盼着这艘船早日下水。”林义哲笑了笑,说道。

“我想您已经发现了,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日意格自信地笑着回答道,“要知道,我们法兰西帝国尊敬的皇帝陛下也在关注这项象征着两国友谊的工程,因而我带来的都是法兰西最优秀的工程人员,您会看到,这条船的建造,将成为一个奇迹,发生在中国的奇迹。”

林义哲知道日意格为什么把他们的皇帝挂在嘴边,因为日意格、德克碑等人能够经法国海军部最后同意二人在保留法国海军军官身份的情况下受雇于中国,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是起了很大的作用的。在得知中法两国之间存在这样一个合作项目后,拿破仑三世对此发生了浓厚兴趣,专门接见了日意格等人,要求法国各部门及东方舰队司令对此予以配合,并颁发勋章给日意格等人以示奖励。因此船政最早的法方工程技术人员均很快得以与日意格直接签订合同,分批前往中国,并为船政建厂造船采购了大量设备、材料运到中国。

“我还希望以后能够看到更多的奇迹。”林义哲含笑答道,“说实话,日意格先生,它离我心目中的战舰还有一段距离。”

日意格当然听出了林义哲话里的意思,知道他还在为左宗棠定下的“兵商两用”船型而烦恼,但他为人精明,尽管和林义哲已经很是熟稔,而且也同样对左宗棠给船政定下的“方针”不以为然,但熟知中国官场规矩的他仍然没有对此明确置评表态。

“这艘轮船的设计还是非常先进的,比起总督阁下在西湖建造的那艘小轮船,可以说是真正的飞跃,虽然说它和法兰西帝国海军最新式的战舰相比,还有一定的差距。”日意格笑着说道,“您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但中国的造船事业才刚刚开始,还需要时间来发展,所以我们也不能过于心急。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不是吗?”

“是啊!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林义哲笑着点了点头。

“有尊敬的法兰西皇帝陛下支持,我们的合作前景非常广阔。”日意格象是在向林义哲做出保证,当然也更象是安慰林义哲,“我保证,您是会看到您想要的战舰的。”

“我毫不怀疑这一点。”林义哲说着,话锋悄悄一转,“我本人对造船方面非常感兴趣,但我的知识非常有限,我希望能向您学习更多的关于造船和海军建设方面的知识,可以吗?”

“呵呵,您太客气了,其实我教不了你什么,我亲爱的林,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法兰西海军军官,知识也非常有限。关于造船的事,您可以多多请教达士博先生。”日意格笑道,“至于海军建设方面的事情,则需要更专业的人来帮助您。”

“我明白了。”林义哲说道,“也许,海军建设方面,还需要尊敬的法兰西皇帝陛下继续帮助我们。”

“如果总督阁下和大臣阁下提出这样的请求,我想,为了中法两国的友谊,我们的皇帝陛下是不会拒绝的。”日意格的心里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但他的脸上却仍是一副微笑的样子。

他当然知道,林义哲之所以和他这么说,很可能是代表了沈葆桢甚至左宗棠的意愿!

“那太好了。”林义哲的脸上现出了激动之色,“您是中法友谊的使者,日意格先生,到时候一定要帮助我们得到贵国皇帝陛下的支持。”

“乐意效劳。”日意格满口答应下来,“那是我的荣幸。”

此时日意格并不知道,林义哲脸上的这副表情,是特意装给他看的,因为自从知道了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在关注中国船政事业这件事后,林义哲的心里,就隐隐的有了一个计划!

当然,他现在对这个计划,还不是十分有把握,也可以说仅仅是一个设想。

而这个计划一旦实现,改变的,很可能将是欧洲的历史进程!

当然,现在离那个切入点的时间还早……

想到也许改变欧洲的历史会比改变中国的历史要容易得多,林义哲的嘴角隐隐现出了一丝苦笑。

在现在的中国,改变一项工程的地址和一艘轮船的命运,都这么难,其它的可想而知。

林义哲暂时放下了那个目前看起来还有些空泛和不切实际的想法,专心的考虑起如何打破左宗棠定下的那个愚蠢的“兵商两用”方针对船政的束缚来。

他之所以没有再提改变“第一号轮船”的船型的事,也是从之前的塌岸事件当中得到的启发。

在那次事件之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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