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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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 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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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从小不曾吃过苦头,如今蚊虫多了被叮咬了几口,这手臂腿脚上一长溜都是红通通的包。

当初孟贤还在的时候,钟姨娘就因为年轻貌美素来最是得宠,如今视作下半生依靠的儿子被蚊虫折腾得这副模样,她再也按捺不住性子,也顾不上吴夫人还在病中,径直就到了上房,直截了当地说:“大小姐,眼看一天天热了,要是还这样,这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

和她一道来的梁姨娘也牵着女儿孟兰的手,高声嚷嚷道:“老爷至今还被锦衣卫收在监里,总不能太太一日病不好,咱们就一直呆在青州借住在别人的屋子里吧?要我说一句大实话,大小姐在这儿伺候太太的病那是天经地义,咱们几个在这儿呆着什么忙都帮不上,还不如赶紧去了北京,若是有事还能照应一下老爷,就是求上保定侯府也方便。”

“还有那位住在咱家好些天的杜小姐,听说她爹爹也给锦衣卫拿了,这个节骨眼上,咱们孟家自身难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小姐你可千万别把老爷继续往火坑里推!”

“就是就是,如今那位张家三公子自身难保,咱们托庇于他之下,说不定还得受牵累!”

听到这两个姨娘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一旁的红袖顿时气得脸色铁青。虽说她曾经很讨厌横插一脚的杜绾,但这些天相处下来,她深深感觉到了人家的好处,更知道人家帮了自家小姐多大的忙。此时此刻,吴夫人正在里间休息,这两个姨娘竟是不管不顾地闹了上来,这蹬鼻子上脸也实在太过分了。指量吴夫人病了小姐就没人撑腰了?

孟敏此时也已经是面色苍白。虽说她这些天专心照顾母亲并不出门,但并不代表她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她一直都关心着张越那边的状况,此次这么大的动静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想到自己那时候求到他面前,他二话不说就帮了自己,之后更是奔前走后,仿佛根本不在乎父亲当初热衷于那桩婚事是有其他考量,她只觉心中阵阵发烫,忍不住攥紧了手绢。

等到钟姨娘和梁姨娘你一言我一语总算是告一段落,她方才冷冷地问道:“两位姨娘这算是说完了?先不说对错,你们别忘了,当初咱们被人赶出都司衙门的时候,是谁收留的咱们,那时候别人怎么不惦记着咱们孟家倒了霉要撇清?杜姐姐住在咱们家,吃穿用度都是自己拿出来的,还帮了咱们家不少银子,你们这些天吃的用的就有不少是别人拿出来的,那时候你们怎么不把别人认作是祸害?”

钟姨娘此时脸都青了,她虽说知道孟敏素来管着家,但一直看她好气性,哪里曾听过她这般不留情面的说话?仗着自己是为孟家养过一个儿子的姨娘,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话语便尖刻了起来:“大小姐这是什么话,难道就因为别人一时的好,咱们就得一条道走到黑?这家里不是你一个人的,柏哥儿和兰丫头还小,总不能让他们因为你的私情受外人的牵连……”

“姨娘请放尊重一些!”孟敏沉声打断了钟姨娘的话,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愤怒,“你指摘我的清白也就罢了,何苦扯上别人?六弟和七妹平素因为姓孟而养尊处优,难道以前享了富贵,如今就不能和家里共苦难?这家里确实不是我一个人的,但既然是母亲在病倒之前就委我管家。自然是应当令行禁止!姨娘前后三次托人把首饰变卖成钱,却不见一分一毫归入公中,也不见有一分一毫补贴到六弟身上,这又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梁姨娘见势不妙,早就拖着女儿孟兰躲到了一边。直到这时候,钟姨娘方才有些慌乱了起来。正当她想要奋力反唇相讥的时候,就只见里屋的门帘被人打起,紧跟着出来的却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慌了手脚的她顿时矮了半截,好半晌才憋出了一声儿。

“太太!”

“你还认识我这个太太?”虽然脚下仍虚浮得紧,但吴夫人的话语却仍然如同刀子一般,“我还在的时候你就敢这样胡说八道,我要是不在,这家里你们还不得翻天?你的身契如今还在我的妆盒里收着,要是你嫌弃孟家如今是火坑,那我立马打发人把你卖了,你以后也大可以换一家人过你的富贵日子!”

钟姨娘这才真正怕了,双膝一软便在地上连连求饶。直到吴夫人开口喝了一声滚,她方才赶紧拉起儿子孟柏狼狈退了出去,梁姨娘也慌慌张张拉着女儿跟在后头。直到她们俩这一走,孟敏立刻陡然醒悟了过来,连忙上去扶住了嫡母的胳膊。

“敏敏,以后遇着这事情不要和她们多罗嗦,更不要手软!”吴夫人艰难地在炕上东头坐下,喘气声渐渐粗重了起来,“刚刚她们的话我都听到了,虽说大抵是胡说八道,但她们有一点没说错,趁着我的病还能拖得起,咱们尽快回北京!”

“娘,可是你的身子怎么经得起路上折腾?”

“我如今精神已经好得多了,再不上路兴许便再也回不了北京。”吴夫人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在孟敏的脸上又扫了一扫,因笑道,“我本来以为已经捱不过去了,谁知道冯大夫硬生生把我从鬼门关救了下来。我听说他还打了一年之期的赌?这生死由命,一定要死抠着那一年的光阴也着实没意思,他的手段已经很高明了,咱们也不要为难人家,回京的时候就由得他回去吧。”

吴夫人卧病在床数月,刚刚只是实在听着外头的争吵不像话,这才勉为其难地下床来。此时说了这么几句话,她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但仍是死死握着女儿的手。

“咱们这一次拖累了张越,还让杜姑娘前前后后帮了那么多忙,说来这人情已经是欠得太大了。我问你,刚刚那两个浅薄女人说的话可是真的?”

因孟敏严禁别人在母亲面前提起外头的事,此时便有些为难。可是吴夫人三番两次地追问,她只得略提了提杜桢见罪的事,又说张越不日之内大约也要回京,但旋即安慰说:“他们和爹爹不一样,只是别人进谗,料想应该不会有事的。”

“你越哥哥也就罢了,杜大人的情形其实和你爹没什么分别。”吴夫人失神了片刻,这才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爹是求飞黄腾达,杜大人所求应该不在这些,但凶险却是一样的。既如此,你杜姐姐大约也要回京,你让人收拾一下,大伙儿一块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你吩咐下去,以后若有人再嚼舌头,无论是主子下人,一律行家法!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咱们孟家的脸都给她们丢尽了!”

杜绾这天直到日暮时分方才回来,看到她进门,早就来到孟家的张越不禁长长松了一口气——要是她再不回来,他几乎就要动用府衙的差役去满城找人了。上前询问了好一会儿,见她并没有露出什么忧思和愁容,他便提起三日后大家一起动身的事。

“多谢师兄好意,但我打算明日一早就先回济南。”杜绾强自笑了笑,见张越和孟敏都满面关切地看着自己,她便解释道,“之前孟伯父一朝有难,都司衙门中那些同僚也都是落井下石得多,更何况我爹?我娘在布政司多留一日便多一日的麻烦,所以我得尽快回去接了她去北京。我也不说什么客气话,师兄先借我几个妥当家丁吧。”

张越哪里能放心,连忙说道:“横竖走官道一定要经过济南,不如我陪你一块去。”

“我和娘这十几年来经过的风浪也多了,这点场面还应付得下来,你这次正好带着敏妹妹她们一家人上京,我这儿你就不用操心了。”杜绾说着便走到孟敏跟前,轻轻拉起了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咱们各自保重,等到了北京就又能聚在一块了。”

第七卷 悲喜事 第006章 哪怕是为了终生大事

京卫的军户比各地屯田军户的待遇高上一倍不止,更不用说那些个顶着功臣之后的身份在京卫中担任各层军官的贵公子了。张超张起两兄弟生性豪爽,武艺精熟,时间长了便在几个小圈子里有了些名气,再加上两人出手素来大方,在升迁或是考评上又并非斤斤计较,人缘更是极好。因此,这天张超请假,那位经历大笔一挥就准了,连一句多余的问话都没有。

出了营地,张超便径直来到了松树胡同。这儿素来是功臣子弟平日吃酒聚会的地方,因此虽然是大白天众人理应当值的时候,仍然能看到不少穿绫罗绸缎的贵公子,彼此熟识不熟识的都不过是点点头。他熟门熟路地来到一间小院前敲了敲门,应门的拉开一条门缝瞅了瞅,立刻满脸堆笑地将其迎了进去。

“大公子您可是来了,翠缕姑娘可是等了您好几天了……”

“废话少说,我二弟人可到了?”

“到了到了,二公子正在二楼坐着呢!您放心,今儿个家里头没别人!”

张超没好气地摆摆手,将这个满脸谀笑的中年门子给赶开了去,随即便径直踏进了那栋二层小楼。他看也不看迎上来絮絮叨叨说话的中年妇人,目光也只是在那个面庞俏丽的女子脸上转了一圈,旋即就蹬蹬蹬地上了楼。看到张起正在那儿坐立不安,他便招呼了一声。

“大哥,你总算是来了!”

张超张起虽然同入京卫,但一个是羽林前卫,一个是燕山右卫,平日除了在家里鲜有撞在一起的时候。倒是偶尔和同僚出来玩乐的时候在这里正好撞上,于是兄弟俩但凡不好在家里商量的事情,就都约在这儿来说,可像今天这样特意请了假的情形却还是第一次。

上前一把将张起拉到了窗前,张超就低声问道:“怎么样,大姐夫那儿可有消息?”

“大姐夫传话了,让咱们少安毋躁,千万别上窜下跳惹麻烦。”说起这话的时候,张起满脸不忿,“大哥你都快二十了,我也将近十八了,他还是把咱们当小孩子!祖母也是的,就算病倒了也该给三弟捎带个信。这样藏着掖着算怎么回事?”

“三弟顶多再过半个月就会回来。”张超四下里望了望,又压低了声音,“我正好认识一个锦衣卫的校尉,他是那位袁指挥使手底下的心腹,那天吃我灌醉之后就透了一点底。听说杜大人的事情比较难办,至于三弟倒是没什么,毕竟他是立了功的。”

“三弟没事就好。”张起大大吁了一口气,旋即又愁眉苦脸地说。“可他的脾气你我又不是不知道,杜大人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他少不得前后奔走,若是再惹出点什么麻烦,那可就难说了。唉,三弟怎么偏偏就不喜欢习武。要是他和咱们一样在军中效力,岂不是少了许多麻烦?对了,不是说爹要回来么,爹不管怎么说也是有功之臣,应该能说得上话吧?”

“都说了文武不相统属,你难道忘了?”

两兄弟你眼望我眼互相看了一阵,最后同时颓然叹了一口气。平日里呼朋唤友纵马长街,仿佛要做什么都只是一弹指的力气,可事到临头他们方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身份地位竟是什么都做不了。张超已经是正五品的千户,张起虽然入值宿卫只有半年,如今也已经是七品,相比文官升官的熬资格,他们这升迁速度自然是羡煞人也。

谈论了一会正事,两人约好继续从各自的渠道去打听,旋即便下了楼。然而,刚刚走下最后一级台阶,他们就听到外头那大门被人拍得震天响,不禁同时皱了皱眉。这条松树胡同是北京出了名的烟花地,各处院子中都是养着些妙龄女子,有的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有的身段窈窕善于逢迎,有的温柔能解意……只要你有大把银子,自然就能有最好的享受。只是这儿素来有规矩,大门紧闭便是今日有熟客光临不做别家生意,哪有这样敲门的?

那中年妈妈眼瞅着张超兄弟面色不悦,连忙亲自到了前头应门,本打算开一条缝瞅瞅,谁知道那门外一下子便冲进来两个人。前头的一个三两步冲了过来,一看见张超便是大喜过望,连忙出声叫道:“超哥!”

看清是孟家兄弟,张超和张起不禁松了一口气。毕竟朝廷仍有禁令在,虽说他们什么都没干,但让人抓个现行总不是好事。孟家兄弟回京之后四处拉关系,别人避之唯恐不及,他们倒是还帮过兄弟俩一些忙。

上前厮见一番后,张超少不得笑骂两人不懂规矩,孟韬却笑嘻嘻地挤了挤眼睛:“咱们可是打听了好久,这才知道你们俩在这儿,总不成守株待兔等你们出来吧?话说回来,你们怎么还有这样好的兴致,难道不知道越哥有难?”

“我和大哥不就是到这儿来商量的么?”张起摆摆手打发了这院子里的下人,把刚刚两人说的事情又对孟家兄弟一一讲述了一番,末了才解释道,“大哥刚刚还说过,你们的爹爹在锦衣卫里头还好好的,没吃多少苦头。你们也别成天到保定侯府去闹,毕竟是亲戚,保定侯那脾气你们也知道,若是弄得大姐夫也袖手,那时候就麻烦了。”

“人好好的有什么用,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放出来。”

孟繁有气无力地嘀咕了一句,这才跟着张超张起进了屋子。他们兄弟俩回到北京已经好几个月了,虽说原本那座大宅子并没有被抄被封,家里下人也都还在。但毕竟是没了当家人,他们俩又不是能镇压场面的能干角色,钱用出去不少,事情却一丁点都没办成。一想到没脸面去见母亲和四姐,两人就忍不住直叹气。

“二叔那怕事情脾气最可恶!想当初大嫂的父亲下狱那会儿,他也是不闻不问只当缩头乌龟,这次轮到爹爹倒霉。他还是那个样子!昨儿个我去赵王府求见,正好遇上安阳王。他倒是对我说,爹爹的事情其实不大,不过是撞上了皇上气性不好,所以才下了狱,就是这回杜大人和越哥的事情也是一样道理。他还说,杜大人虽然性情孤高,但颇有几个友人。”

“这个我也知道。”张超本能地挠了挠头,只觉得脑袋里头一团乱麻,“只不过那些文官我和二弟是一抹黑谁都不认识,得等三弟回来才能设法。对了,赵王或是安阳王就不曾说帮你们一把?”

“安阳王的额头都肿了,据说是那天试探着帮爹爹求情,结果让皇上用砚台给打了。”

说起这事,孟繁着实心有余悸,忙摇了摇头道:“听说皇上这些天脾气越来越不好,前几天就连皇太孙也触怒了皇上,还是王贵妃劝了方才转危为安。宫里的嫔妃动辄见罪,就是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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