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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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在野-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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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汗匐俱纳卷入怀,目光投往不管城,射出憧憬仰慕的神色。喃喃自语地道:“就是有个被称为‘塞外第一美女’做妹子的那个荒原舞,对吗?”

龙鹰心中奇怪,荒原舞和花秀美不是曾因师门遗命为默啜办过事吗?为何匐俱说起他们兄妹却像毫不知情的外人,或许是默啜怕儿子像他般垂涎花秀美的美色,故于此事上一概瞒着匐俱,据以前得来的消息,默啜和匐俱各拥重兵、匐俱掌四万狼军,有自己的领地,今次因关乎到宗族祖先的遗宝,默啜不得不让亲儿负责主持,但动用的却是默啜的亲卫队金狼军,令匐俱想私吞其中部分也办不到。

这个情报非常有用,尽显塞外游牧民族在欠缺中土伦常关系下强者为王的作风,即使父子也不能免。

匐俱关注的是堪称塞外最珍贵资产的歌舞乐大家花秀美,反不在意手下的生死,正是塞外汗族中人以己为重,漠视其他人荣枯的性格取向。

香文恭立垂头应是。

匐俱冷冷道:“见到龙鹰的尸身了吗?”

香文和随他来迎者莫不现出羞惭之色,皆因他们连龙鹰到了哪里去亦没法交代。

香文避重就轻地道:“龙鹰于宝卷出现前的一刻忽然失去踪影,到现在仍不知去向。”

匐俱现出思索的神色,沉吟道:“难道宝卷出现的时刻竟与他有关系?”

龙鹰心里大懔,匐俱联想力的丰富,智慧之高,在他意料之外。但并不是说香文比他笨,只因匐俱是旁观者清。

匐俱又道:“上师有指示吗?”

听他不敢直接询问拓跋斛罗刻下身在何处、所做何事,可见拓跋斛罗在突厥族内尊崇的地位。

香文答道:“上师现身和寄尘先生谈了一阵子后不知所终。”

龙鹰开始有点弄不清楚匐俱和香文的关系,后者似下属多于客卿的身份,匐俱眉头紧锁之际,香文进言道:“不论龙鹰溜到哪里去,必会赶往厉鬼城与荒原舞会合,现在峡道已置于我军绝对的控制下,截断进往厉鬼城一众狂徒的唯一退走之路。厉鬼城六十里之内没有水源,慌忙逃命下这批狂徒没粮没水,绝逃不了多远,请小可汗颁下进攻的命令,龙鹰将难逃劫数。”

匐俱叹道:“香先生犯了其他人的通病,就是低估龙鹰。现时情况表面看来我们是胜券在握,事实上却是暧昧不明。弄不清楚多处关键,恐怕有些我们意想之外的事已经发生了。”

香文只有点头的份儿。他是有点因得到藏宝图而给冲昏了头脑。

龙鹰却对匐俱刮目相看,心忖将来若在战场上遇上他,绝不可忘记此人乃智勇双全之士。

匐俱忽然唤道:“杜逊!”

在他左边的大汉杜逊不露丝毫讶色的沉声应道:“杜逊在!”

在暗里偷听的三个人,没一个明白为何他会忽然呼唤得力手下,只知匐俱肯定看重这个高手。

匐俱问道:“如你有藏宝图在手,会怎么办?”

杜逊想也不想地答道:“我绝不会让第二个人有机会过目,还会将藏宝图在记牢后烧成灰烬。”

匐俱道:“原因何在?”

杜逊道:“只有这样做,藏宝图方不会落入小可汗的手上。来寻宝者龙蛇混杂,谁敢保证我方的人没混进去,要起出宝藏非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事,那时我军杀至,谁能活命。来寻宝者全是痴心妄想的人。”

龙鹰虽听不到香文的表情,却感觉到他精神的波动,显然这个奸鬼非常尴尬。

匐俱从容不迫的缓缓道:“香先生勿要自责,不但因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且因先生不知藏宝图的缘起。据说此图出自千金公主手下一个随她从中土到戈壁来的家臣。此人精通土木之学,宝墓的兴建由他策划督工。用的全是中土来的工匠。就在墓穴完工的当天,先祖沙钵略大汗将他们全体赐死,岂知独找不到此人,确是非常奇怪。”

龙鹰亦听得心里称奇,照道理所有建墓者不论身份高低,都被置于严密监视下,墓地又被沙漠环绕,应是插翼难飞,而匐俱显然亦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回心一想,此人既精通土木之学,该很易在墓穴内弄点手脚,让自己在大祸临头时躲起来或开溜。想到这里登时对博真的藏宝图信心十足。只想快点找到他,报上喜讯。

坡顶上一片沉默,各人默默听着匐俱以他独特的语调道出“大汗宝图”的来龙去脉,更知他尚有下文。刚才他说的是突厥王族的秘密,但因藏宝图的事已传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再没有保密的必要。

火炬在寒风吹拂下,“霍霍”作响。

此时离天明不到两个时辰,晴朗的星空已被密云遮掩,看来在酝酿着另一场风雪。

香文愧然道:“是香文想得不够仔细周详。”

匐俱道:“真的不可以怪你,我之所以会起疑心,皆因这张图绘得太精细了。”

龙鹰心中一动,想到博真曾拥有的那张藏宝图的粗疏简陋。

匐俱续道:“最后终于找到此人,竟是逃返家帐去,据传追杀他的高手一直紧跟在他身后,当他返抵家帐时,追杀他的人只落后喝钵羊奶茶的工夫,找到的是他和妻子双双服毒自尽的尸体,唯一的儿子却不知所终,教人百思不得其解。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哪来时间绘制至少需花数天时间才能完成的精美图卷。”

龙鹰朝离自己十多步躲在一株树后的皇甫常遇瞧去,这个柔然族高手正双手抱胸,头往上仰,照他猜估该在感谢老天爷。

杜逊沉声道:“藏宝图既是假的,眼前的情况当然是假局,布此局者肯定是居心不良,请小可汗指示。”

匐俱叹道:“你仍猜不到吗?”

龙鹰心冒寒意,此人实在太厉害了。同时记起花秀美对默啜生动的形容,匐俱多少继承了乃父的性情,这刻横听竖听,他也像个心胸广阔懂体谅下属的人,没有因“得而复失”对香文破口大骂又或因而暴跳如雷,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不过只要想想他对军上魁信残忍的手段,便知他有另一副狰狞可怕的面目。

香文一震道:“就是那个持三戈戟的人,此人武功之高不在荒原舞之下,但看他要蒙头蒙脸便知怕给人认出来,两把三戈戟亦不是他惯用的兵器,为的是惑人耳目。”

杜逊一字一字缓缓道:“军上魁信。”

虽然明知对方会猜到,龙鹰仍感到心里一阵不舒服,若非因自己请他出手支援荒原舞和博真,军上魁信或许不致泄露身份。

匐俱不置可否地道:“这是个不祥的城市,是为不祥的人而设。想在厉鬼城那样一个鬼域似的地方杀死龙鹰,难如像要空手将天上飞翔的鸟儿抓下来,当年在南面的库姆塔格沙漠里一个类似的地方早有先例可援,其时我们和吐蕃人的联军兵力且在我们数倍之上,竟给他轻易突围又逃出沙漠去,我们岂能造次?”

杜逊同意道:“现在回纥人和颉戛斯人在两旁窥伺,我们确不宜在此绝地内进行旷日持久的用兵。”

香文愕然道:“然则我们就这么坐看龙鹰逸去吗?”

匐俱道:“汉人有‘四两拨千斤’这句话,我们也有‘高坡滚石’的隽语,香先生你为我向格伦部的大老瓦卡传达命令,着他们封锁北端峡口十天,令这群包括龙鹰在内的蠢材没法接近水源,然后立即撤离。”

香文领命与同来十多人翻上马背,驰下斜坡去了。

杜逊道:“龙鹰如果不想缺粮缺水的横越沙漠,不管城为他必经的回头路,杜逊愿领一批好手守候于此予他迎头痛击,请小可汗赐准。”

“小可汗”匐俱目光凝注远方,徐徐道:“在如此情况下要杀龙鹰,恐怕只上师办得到。唉!究竟出了什么事呢?”

杜逊仍在坚持,道:“只要龙鹰是有血有肉的人,我们便可以杀死他。”

匐俱断然道:“要杀龙鹰,只有在两个情况下办得到。第一个情况是诱得他自投罗网,布局杀之;另一个情况是用计。现在第二个情况已告出现,我们无谓在这个被诅咒过的城市白花气力。”

龙鹰大感自豪,没想过自己在敌人心中已种下了“杀不死”的形象,当然与事实有出入,自己多次险死还生,依赖的非是他龙鹰的本领,而是老天爷仍肯眷顾他。

同时看出匐俱的才智比杜逊至少高上一筹,真正的睿智之士。要精于审度眼前形势,从而预见可掌握的未来。匐俱明显的比杜逊看得更远更深,也令军上魁信痛失杀匐俱的机会,白费心机。

杜逊恭敬上问,道:“如何可向龙鹰用计呢?”

匐俱冷然道:“在远古的中土曾有过诸雄并立的战国时代。当时的四大名将,取其名字为‘起、颇、翦、牧’,就是白起、廉颇、王翦和李牧四大名将,均是从未遇过败绩的超凡战将。廉颇和李牧均同属一国,没有敌人能击败他们,当然也杀不死他们。可是廉颇最后被逼流放他国,李牧则被自己的国君处死,就是中了敌人的反间计,愈是功高震主,此计愈具奇效。现在龙鹰功业之盛,毋庸我多言,可说大致的条件均告成熟,只欠一个昏庸的君主,幸好这个最重要的条件正在酝酿中,不论龙鹰如何了得,但他的余日已是屈指可数,这是命运注定了的事,非任何人力可以改变。”

龙鹰首次感觉到另一个“小可汗”台勒虚云的威胁性,使远在塞外的突厥人对中土的情况亦了如指掌。匐俱所说的绝不是长自己志气的空言,且是在如无防备下必然会发生的事,只要想想杨清仁、洞玄子和妲玛全打进李显集团的核心去,便知形势的凶险,而凭此三人之力,已足够杀死自己有余。

符太朝他瞧来,一面嘲弄龙鹰的表情。

忽然头上湿凉凉的,原来雨粉漫空洒下。

龙鹰心忖春天终于来临。所以下的再非雪粉。

匐俱倏地喝道:“全军撤退!”

号角声“嘟嘟”吹响,传遍河原。

河原立即出现变化,巡逻的、搜索的、站岗的和正在清理战场的金狼军,结束各自的任务,翻上马背到岸西衢集结成队。

那种高效率看得龙鹰倒抽一口凉气,不得不暗赞金狼军确是塞外的无敌劲旅,难怪突厥人能称雄天下。

匐俱掉转马头,消失在龙鹰的视线之外。

第十一章只动脑筋

三人移至靠着亡命河的坡野,可兼顾两岸情况,刺杀不成却偷听到有关“大汗宝墓”的最高机密,可说是意外之喜,犹以皇甫常遇难掩有望取回“圣物”的喜色。

皇甫常遇首先道:“如此看来,博真看过的藏宝图有极高机会是真的。”

符太的目光则落在耸峙于林木和土屋之上,大明尊教供奉明尊和暗尊的庙宇圆顶,没有表情的底下又似蕴含着复杂的情绪。

龙鹰道:“我们是寻宝伙伴了吗?”

皇甫常遇轻拥他一下,诚挚地道:“我们是永远的伙伴。”放开他后干咳一声,道:“我们的敌手人数不明,但既能封锁另一端的出口,该有一定的实力。”

龙鹰俯瞰两岸河原的情况,道:“我们的敌人在四百至四百五十人间。”

皇甫常遇愕然道:“他们大多在峡道里,龙兄怎会晓得呢?”

符太有点不耐烦地道:“此正为杀不死他的原因之一。杀人趁早,我们没有很多时间,待对方完成部署,会倍添困难。”

皇甫常遇给他抢白,错愕道:“符兄似乎对我有点意见。”

龙鹰探手分别抓着两人肩膀,道:“符太不是特别对你有意见,而是对每一个人都有意见,包括小弟在内。现时他郁了一肚子火,必须找倒霉的敌人来发泄,不过他说得对,闯关之行宜早不宜迟,趁敌人没想过我们仍在城内的大好机会,对方又忙得天昏地暗,加上毛毛细雨令视野不清,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兄弟们来吧!”领先下坡去。

三人沿河岸朝北行,篝火全给淋熄了,古城漆黑一片,只有正忙碌着的格伦部人的照明火炬,辉射红芒,大多集中在峡道入口的附近,黑暗和绵绵雨丝成为他们最佳的掩护,纵使被人看到,只会以为是自己人,没想过索命煞神来了。

索桥“吱唉”作响,两个沙陀族格伦部的战士各以头顶着大袋的东西,走过索桥。

龙鹰道:“谁懂格伦部的土语?”

皇甫常遇老实的摇头,符太却欲朝前飙动,给龙鹰一把抓着胳膊,低声喝道:“想擒贼先擒王,须动脑筋而非动刀子。”

符太反唇相讥道:“如给对方发出警报,看你还有否动脑筋的时间?”

龙鹰不以为忤地道:“看老子的!”放开他,朝走到桥中段的两个格伦部大汉以突厥语招呼喝道:“格伦部的兄弟,我们是香老大派来帮忙的人,这两袋东西交由我们送给瓦卡老大便成,让你们可去运送其他的东西。”

说话时,三人抵达索桥的西端。

两个格伦部大汉怎疑有他,想也不想将顶着的两袋东西交给他们,多谢后掉头便走。

龙鹰先着皇甫常遇像两个格伦部大汉先前般以头顶起其中一袋,后者拍拍袋子道:“该是牛筋索一类的东西。”

龙鹰自己顶着一袋,道:“我和皇甫兄都露过脸,会给见过我们的人认出来,须靠两袋东西掩饰,你跟在我们后面便成。”

符太瞥他一眼,欲言又止,点头答应。

龙鹰领头朝峡口方向走去,问道:“峡道有多长?另一边的峡口是怎么样的一番情况呢?”

符太应道:“峡道长达两里,像手臂般探进沙陀碛,峡口宽约十多丈,两边山势转趋平缓,是寸草不生的石灰岩,出峡口后朝荒漠往西北走三十多里便是厉鬼城。”

一队三十多人的骑士沿河岸奔来,朝山道方向驰去,没看他们半眼。

雨粉愈趋绵密,像笼罩山城的水雾,火炬的光焰给压缩为一个个模糊的光蒙。

春天千真万确已重临大地。

皇甫常遇与他并肩走着,忍不住地问道:“龙兄凭何猜到香文会留下来呢?”

龙鹰轻描淡写地答道:“这叫亡我龙鹰之心不死是也。哈!”

跟在后面的符太叹了一口气。

龙鹰讶道:“太少因何事叹息?”

符太没精打采地道:“我终给人打败了!”

龙鹰没好气地道:“太少岂是如此经不起失败的人?你还年轻,比那老家伙年轻多了,只要想想老家伙还是你般的年纪时是怎么样的道行,便心中宽慰,不会这般地想不开。”

符太苦笑道:“你不会明白,在武功上我再难进步,现在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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