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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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在野- 第2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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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沉吟道:“我以龙鹰的身份返神都,势将惹起各方很大的反应。”

胖公公道:“以鹰爷现今如日中天的威势,谁敢开罪你?圣上正是要借你之势,将皇位正式授与自己的蠢儿。千黛过身后,由你亲自送往关中,胖公公伴你同行,诸事妥当后,公公与你一道离开中土,返回高原。”

符太一怔道:“我是否也要一起去?”

龙鹰道:“这个还用问吗?除非你想被碾成肉酱。”

符太欣然道:“还以为你以后不懂开玩笑。”

龙鹰道:“竟来耍我,听得公公说出国老走得舒服安乐吗,感觉再不那么差劲,似还有股喜悦从心里涌出来,现在想的是尽快到并州去,陪国老走最后的一程。”

胖公公颔首道:“藕仙此时最需要你。人雅她们亦下高原,比藕仙迟上几天,现在该已抵并州。”

龙鹰惊喜道:“她们全来了。”

胖公公道:“是好姐妹,在这个时候当然伴在左右,鹰爷借此机会和她们好好相聚,以慰分离之苦。”

龙鹰点头,就在此时,热泪夺眶而出,却没有嚎哭,是默默落泪。

胖公公和符太呆瞪着他。

龙鹰举袖拭掉满脸泪痕,道:“我没事,不知为何忽然忍不住。”

胖公公道:“流过泪便没事了。现时你留在这里再没有意思,由小符送你离宫吧!记着,一切如常,你仍是‘范轻舟’的身份,千万不要因情况的变化,失去警觉性,致功亏一篑。”

※※※

快船驶出水口,左转。

龙鹰思索道:“形势变得如此紧张,香霸仍有闲情来和我谈交易,可见公公估计准确,对方胸有成竹。”

符太想的是别的东西,沉吟着道:“如果我是台勒虚云,怎容鹰爷你如此一个能左右天下大局的人,存于世上?”

龙鹰微笑道:“你将‘默啜’取代‘台勒虚云’,然后将三句话重说一遍,立即明白。”

符太道:“你真的没事了!”

龙鹰道:“很古怪,当我晓得小魔女赶及送国老,国老享尽儿孙之乐后,于睡梦里逝去,感觉只是他进入了一个永远不会醒过来的梦,就像从一个梦到了另一个梦去,沉醉在‘梦中之梦’里,立即从伤情释放出来,心底里充盈奇异但欢悦的情绪,是与魔种浑为一体的感觉,没法形容。”

符太道:“依我看,你是当忽然流泪,情结才真的得到宣泄。”

龙鹰点头道:“该是如此。”

河风从西北方吹来,寒意侵人。

符太问道:“天地间最难捉摸的时刻,是哪一刻了?”

龙鹰一怔道:“为何问这般奇怪的问题?该没有一定的答案。”

符太道:“少时我唯一可作主的,是自己的脑袋,爱上思考其他人不注意的事物。”

龙鹰道:“你少有谈及儿时的事,该是因今晚颇有特别的感触。”

符太道:“不想说,因充满屈辱失意,幸好我的脑仍自由自在,不论大人们和我说什么,只要我朝相反的方向想,立大感快意。”

龙鹰道:“究竟是哪刻?”

符太道:“就是白昼消失,黑夜降临的那一瞬间。”

龙鹰道:“有道理!天是逐渐暗下来的,可是哪一刻是昼夜交替,恐怕没人说得清楚。你忽然提出此看法,背后有何道理?”

符太道:“是联想。今晚即将发生的事,像昼夜交替的一瞬之间,明明晓得有此一刻的存在,却因牵涉到非常微妙的情况,要把这情况弄得水落石出是不可能的,而此正为台勒虚云一手炮制出来的情况,否则如事后人人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台勒虚云岂非弄巧成拙?”

龙鹰点头同意。

符太道:“我是在提醒鹰爷,台勒虚云绝非默啜,今夜我符太首次尝到无处着力、有力难施的失败感觉,并因公公的启发,看到事件的诡异性质。台勒虚云今夜的成功,不代表我们的失败,可是台勒虚云激起了我的性子,誓与他周旋到底,成为完成取得《横念诀》后另一个人生的目标,故不想面对另一趟的失败。”

龙鹰动容道:“太少这番话,存在深刻的道理。经历第二次死亡后,我体会到胜负之间没有清楚的界线。球赛也如此,个中包含错综复杂的因果关系。同一宗事,因立场和成见,各有殊异。”

快船驶入洛水,左转。

符太轻摇橹桨,脸上现出回忆的神情,徐徐道:“每当失意之时,我会想胜负纯属人为的感受,中间并无不可逾越的鸿沟,最后我由失败者变为胜利者,教内讨厌我的人仍奈何不了我,我仍因这个思法没有得意忘形、松懈下来。何况奢言自己是胜利者的人,是完全漠视了人的现实,人的归宿是任何力量改变不了的,若以生死定胜负,我们每一个都是失败者,直至遇上你。我符太一生人最明智的决定,就是在天山道上恭候鹰爷的大驾。”

龙鹰道:“难得太少肯说心事,对我有很大的启发。今次到神都前,我想及无瑕、杨清仁、霜荞、香霸,独漏了台勒虚云,似他并不存在般,以致被台勒虚云的奇招迭出,打得左支右绌,阵脚大乱。他既然可在神都张开罗网,待‘范轻舟’投进去,对‘龙鹰’当然更严阵以待,一个轻忽,立陷万劫不复之地,我将重新估量,幸得你点醒我。”

符太道:“我是旁观者清,你忙东忙西之时,我在闷得发慌。惟有反复思量,愈想愈对台勒虚云的谋略智计感震惊,表面偶然的事,没一件是偶然的。事后聪明,马球赛的挑战,是针对‘范轻舟’而发,利用你在各党派间的微妙情形,触动连串的事件,直至此刻,我们仍未晓得事件引领我们到何处去。台勒虚云是操局者,我们每一个都是棋子。”

船子穿过黄道桥底,舍通津渠不入,朝东面的旧中桥驶去,夜幕低垂,洛水两岸灯火点点,繁盛如昔,不觉丝毫异样。

龙鹰赞道:“譬喻用得好!幸好我们目标明确远大,因而清楚是一场‘三盘九局’的比赛,失掉一局半局未为输,属暂时受挫。我明天走,唯一放不下心的,是胖公公。”

符太点头道:“在这方面,我本非常乐观,因公公是宫内最懂生存之道的人,不过见到今晚连公公也无法摸清楚台勒虚云的手段,想法改变过来。也想过因着你鹰爷,谁敢碰公公与找死无异,但现在再不敢依常理判断。”

又道:“鹰爷放心,我就搬去大宫监府,日夜贴身保护他,直至你回来。”

龙鹰道:“圣上退隐后,宫廷的变化,没人可揣测,不过有一方面可以肯定,胖公公将变成权力最大的人,只有他可代千黛说话,也将公公置于最危险的位置。想想我们的对手是台勒虚云、张柬之、宇文朔,该明白风险有多大。你个人的力量,在这形势下不起丝毫作用。我明白你对公公的尊敬和感情,故一旦出事,连你都给赔进去。”

符太道:“我回去后,提醒公公,他该有办法。”

龙鹰道:“何须提醒他,他比任何人明白自己的处境。”

符太苦恼道:“怎办好?”

龙鹰道:“给河风吹着,我的脑袋回复平常。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唯一的办法,是远离险地。”

符太一呆道:“公公怎可在这个时候离开?”

龙鹰道:“有何不可以的,你须和他一道离开。公公是代表圣上出席国老的丧礼,并传达召我见‘圣上’的意旨,一切自然而然,没有破绽,非如此才奇怪。”

符太道:“公公走了,另一个圣上怎办?”

龙鹰道:“此正为老子反击台勒虚云之计,务要令他预期的情况并未出现,且因朝廷在权力架构上现出空档,势令各方势力忙于争夺,使台勒虚云原先想妥对付我的办法,再行不通。我龙鹰回来,反变成各方戮力争取的对象,主客之势逆转。他奶奶的,否则怎能下今天这口气!”

符太拍腿叫绝,赞道:“略耍一招,竟是后着无穷,我有信心可说服公公。”

龙鹰道:“提醒他,刚才他说过,这是属于我们的时代。”

符太点头道:“对!对!我亲耳听着。”

看他恨不得立即回去的样子,龙鹰道:“多谢太少送我一程,今晚的事有结果后,立即通知我。”

符太欣然道:“明早我到日安居去。”

龙鹰一个侧翻,没进冰寒的河水去。

第十章漫长一夜

龙鹰于初更时分返抵日安舍,甫进院门嗅到沈香雪的气息,察觉到她在厅堂里。

两盏六角灯笼悬在大门两旁,照亮了登阶之路,在西北风里摇摇晃晃,光移影动,于今夜的特殊气氛下,带着说不出来的诡异。

台勒虚云说得对,外在的天地,由内在的心境决定,于仍不知今晚发生如何可怕的事之际,剩是对未知的恐惧,足令他没法以平常的心境度此漫漫长夜。

龙鹰自问是幸运的,直至举派逃亡的一刻,他保持着童稚的无忧无虑,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光景,从不多想明天的事。当开始动身逃亡,他强烈感受到师兄们的恐惧,在那一刻,他成年了。受感染下,他开始去想未来的事,一切烦恼因之而来。他懂事了,面对不测和死亡,那是在此之前从未想过的,也是成长的沉痛代价。

今夜正是不测的一夜。

思索间,他登上门阶,推门入内。

沈香雪一身紧身武士服,坐在靠东窗的椅子里,在暗黑里默默凝视他。

记起当年在大江联总坛,瞧着她从马车走下来,惊鸿一瞥的动人感觉,她的高傲美丽,充盈时代气息的装扮,怎想得到两个陌不相识的男女,相逢道左,今天发展至如此纠缠不清的关系?

二姑娘香驾降临,无疑大幅分去他的心神,纾缓紧压胸臆的情绪。

龙鹰在她另一边隔几坐下,再次捉醒自己是“范轻舟”而非“龙鹰”。干咳一声道:“二姑娘可有兴致和小弟来个鸳鸯共浴?”

沈香雪望着前方,双目闪闪生辉,道:“没人晓得我来见你。”

龙鹰为之一怔,她的答非所问,本身已赋予了这句话深一层的含意,似准备告诉他一些“范轻舟”不晓得的事。

不过,深心清楚是错觉,源于渴想识破台勒虚云的手段,眼前美女成其唯一探听对象。同时怀疑沈香雪能知多少,甚或根本不晓得阴谋的存在。沈香雪对“范轻舟”动情,令她被排斥出大江联的权力核心之外。

沈香雪现身于此,告诉他没人晓得她来找“范轻舟”,如属实情的话,间接证实了台勒虚云的阴谋全面启动,没闲理会“范轻舟”,沈香雪趁此人人难分神分身的一刻,到来与他说密话。

沈香雪以蚊蚋般的声音道:“离开了,再不要回来。”

龙鹰讶道:“仍要杀我吗?”

沈香雪道:“是以前的事哩!人家想指出,在大江自由自在不是更好吗?何用到北方来践这摊浑水?”

龙鹰晓得她说得很坦白,不可能再坦白些儿,否则是背叛香霸。听她说话背后的含意,似没有随自己返大江之意。

点头道:“多谢二姑娘忠告,道理我是明白的,现在想不走亦不成。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已足令我错失良机。”

沈香雪不解道:“香雪不明白范爷因何须到神都来,现时的神都,已成龙蛇混杂之地,争斗之乡,过去几天,范爷该深切体会到。”

龙鹰心忖恐怕“南人北徙”之事,也瞒着她。

台勒虚云深悉人性的弱点,不容沈香雪感情用事下坏他大计,厉害处是他可化沈香雪此一弱点为强项,拴着“范轻舟”,扬州城外的刺杀,巧妙利用湘夫人和沈香雪与他的暧昧关系,差些儿就算倒龙鹰。

现时的沈香雪是自发的来找他,还是奉台勒虚云透过香霸向她发出命令,龙鹰无从分辨。她情绪上的波动,往任何一方向诠释,均可言之成理。

龙鹰试探道:“二姑娘晓得你爹今天和小弟说过什么吗?”

沈香雪冷淡地道:“爹说是谈生意交易。他的事,不容我过问。”

龙鹰心想如此方合理。

依他估计,香家栽培出霜荞和沈香雪,妙用无穷,该不让她们沾手人口贩卖方面的任何事,甚或不让她们晓得,以免导致她们对自身形象有负面的想法,使她们能出污泥而不染。

从这个方向去看,符君侯该属香家族人,故被委以重任。当然!香家生意庞大,不得不借助外人,像宋言志和弓谋般,属外人里的自己人,仍不得参加核心业务的运作。想破香家的大业,实非易事。

试探道:“二姑娘真的随小弟返大江吗?”

沈香雪反问道:“范爷欢迎还是讨厌?”

龙鹰为之语塞,惟有叹一口气,拖延些时间以忖度如何可答得恰到好处,再现一个苦涩的笑容,道:“怎会讨厌?却免不了对祸福无常的恐惧,进退两难。”

沈香雪咬着唇皮,轻轻道:“这是人家今夜来找你的原因。”

终于往他望过来,迎上他的目光。

从她面容的表情和眼神每一个细微变化,龙鹰感到她苦苦抑制芳心里的感情,充满信任又不信任,绝望里暗含期盼的矛盾。

美人儿既对“范轻舟”生出不该的感情,另一方面又欲效命香家,将儿女私情抛往一旁。

沈香雪芳心内掀起情绪的风暴,语调却异常的平静,是经过了一番思想上的挣扎后得出决定的平静。今晚她到日安舍来,为要告诉他心里的想法。

龙鹰可以信任她吗?

假设没有台勒虚云在背后“作法”,他可以没有保留信任自己对她的观感,可是多次领教台勒虚云因对人性的认识使出来的非凡手段后,他再没有把握可作出正确的判断。

在台勒虚云手上,有湘夫人和沈香雪两只厉害的棋子,利用的是男女间微妙的关系。她们成为了诸路不通下沟通的桥梁,没法达致成果是因他是身具“种魔大法”的魔门邪帝,否则早死了多遍。

如硬将沈香雪塞给他,不单使他怀疑,且引起反感,可是如今来个欲擒先纵,到异日再让沈香雪接近他,则为水到渠成。两者相距,何止千里?

沈香雪与他对望好一阵子后,垂下螓首,现出似鼓足勇气,方可把心之所思启齿说出的动人模样,柔声道:“香雪不想令范爷为难,也不愿使自己为难。”

抛开其他思量,独立看这两句话,道尽她对“范轻舟”的情意。

只恨龙鹰没法纯凭两句话下判断。道:“二姑娘如何向令尊交代?”

沈香雪抬头望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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