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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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在野- 第2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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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朔高明的地方,是懂得审时度势,明白“棒打出头鸟”,一直隐身在后,连大江联也不晓得他的存在。

宇文朔在等待,等待世族复兴的良机。

第一个机会来了,台勒虚云送他大礼,让妲玛来个通风报信,使宇文朔能布下绝局,一举几尽歼以大明尊教、突厥、秘族和天竺高手组成的行刺李显大军。如此结果,该是台勒虚云没想过的,表面看非常成功,然而过犹不及,顿然将以宽玉为主的突厥人、秘族推往决裂的边缘。

假如折损十来人,只属一次不幸的失败,但当几是全军尽殁,顿然充满阴谋的意味。

大明尊教受害最深,与亡教无异,最后两个余生者亦被符太宰掉,彻底灭亡,台勒虚云亦惹出符太来。

这一切是台勒虚云始料所不及的,原先他或有藉大明尊教揭破女帝魔门身份之意,希望能煽动一场广被中土的大乱,至此无以为继,因大江联分裂为两半,只好匡内后攘外,先解决突厥人的问题。就是在这个时候,龙鹰冒充范轻舟混进大江联去。

在整件事情的发展里,起着关键性作用的人物正是宇文朔,他绝对是能与台勒虚云或龙鹰抗衡的人物。

龙鹰不相信“房州事件”没半个活口留下来,只要其中有一个活口是大明尊教的妖孽,在明知必无幸免,心怀毒恨的情况下,肯定将所有责任推往武曌身上,指控武曌为魔门的人,虽然难证真伪,但由于早有类似传言秘密流传于世族之间,震撼性可想而知,可是事后却没有任何有关这方面的消息泄出来,应为宇文朔下令将所有活口处决,此着了得至极,避免了与女帝的正面冲突,让李显的回朝水到渠成,同时在李显集团内埋下反对女帝的种子。

直到李显再登太子之位,宇文朔仍深藏幕后,不过只看宇文阀的宇文破,当上了东宫的侍卫头子,可知世族在李显集团内的地位,实胜于支持李显的白道门派,否则该由关中剑派有才干的人任此要职。

宇文朔之所以不藉房州事件冒尖,是因对女帝有戒心,怕她是刺杀行动背后的指使人。

龙鹰以往对李显集团因武三思的唆摆而排斥自己,感到荒谬和难以置信,现在才真正掌握到个中的原委,因为他等于女帝手中利刃的刃锋。

房州事件是天下形势的分水岭。

大江联的两大族群从共谋大事趋向分裂,到此时仍是余波未了。

北方世族则藉李显复兴,又出了宇文朔般的人物,大有重返政坛、强势回归之态。

大江联又如何?

当晓得武三思与韦妃的私情,有洞玄子在暗中出力,龙鹰终于看出端倪。

李显对杨清仁或许仍有宗族的情谊,可是不论杨清仁如何讨好韦妃,永不会得到她的信任,因为杨清仁正是她要防备的人。垂帘听政好,成为第二个武曌也好,其他李唐宗室均为障碍,愈高明愈有号召力,愈招她之忌。

台勒虚云高瞻远瞩,清楚个中微妙,看穿了武氏子弟绝地挣扎的情况,乘虚而入,成为武三思的及时雨,壮大他,控制他。

杨清仁、妲玛,加上洞玄子,是了不起的组合,全面操局,左右逢源,又可随时变招,独有台勒虚云的脑袋,方能构思出来。

以宇文朔为首的北方世族,战略目标简单多了,就是尽一切所能扶助李显登上帝座,不让李显被女帝斗垮,压抑韦妃,诛杀武氏子弟,使朝政重纳正轨。

龙鹰记起首次到东宫去,看到李多祚和李显长子李重润并骑驰出宫门的情景,记起他的气焰,与万仞雨曾形容过的他判若两人。原因在李重润已成朝臣和世族寄以重望的人,力图增加他的自信,戮力栽培,将他塑造成可对抗乃母韦妃,遏止她野心的合法皇位继承人。在这个目标上,朝臣和世族虽是一致,却分别代表着新、进取的势力,和旧、保守的力量。

微妙的地方出现了。

李显畏妻人尽皆知,但因着房州事件,既怀疑是由女帝在背后指使,更疑心女帝乃魔门妖孽,令韦妃深感威胁,不得不借助各方势力,故李显一天未掌大权,韦妃是不得不倚仗支持李显的人,压下所有利益冲突和矛盾。

在李显集团和支持者之外就是武曌和二张,本应壁垒分明,可是由于李显的怯懦无能,畏母甚于畏妻,更重要的是女帝一方有龙鹰这能威慑塞内外的人物,遂成错综复杂之况,形成当下的局面。

眼前是个闷局,要打破之,宇文朔再不能躲在暗处,须到前台来亮相,飞马节的马球赛,胜者能得女帝赐见,提供了理想的机会,乾舜明言球赛是志在必得,不会改变。

“谣言”对女帝可造成多大的影响?

此为愿者上钩的问题,因人而异,不论智慧多高,人总是倾向选择能巩固本身定见的东西,排斥与原先所想有冲突的说法,对女帝因而生出疑心者,正是对她一向深恶痛绝者。

到了今天,他终于明白了女帝为何将魔门赶尽杀绝,连根拔起,不顾胖公公的反对,是为要清洗过去,与魔门划清界限,令人没法在这方面造谣生事。加上她在婠婠安排下“无懈可击”的出身来历,使谣言止于谣言,即管反对她的人,仍只能半信半疑。

北帮与关中世族的交往,该是在宇文朔主事之前,由宗楚客穿针引线,到宇文朔登场,看穿北帮的本质和意图,清楚宗楚客与韦妃和武三思的关系,对北帮生出戒心。宇文朔的看法,逐渐受到世族里其他有识之士的支持,如乾舜。

乾舜亲来摸清楚“范轻舟”与北帮的关系,作出警告,自有其前因后果。

飞马节之行,不单使宇文朔进一步掌握北帮的野心,尤为影响深远的,是对杨清仁这个河间王生出疑惑,特别是河间王与“范轻舟”扑朔迷离的关系。

事实上杨清仁的异军突起太突然了,唐室子弟里忽然冒出个能跻身天下顶尖高手之林的人物,举足轻重。虽然宇文朔有类似的情况,却有着可寻脉络的出身和历练,但杨清仁如何修成惊世技业,一片空白。以宇文朔的智慧,不对他起疑是怪事。

这些事他不可不作深思,以厘定未来的路向和策略。

回到观畴楼,他呆在小亭里想着因与乾舜对话引发出来的种种问题。

由台勒虚云一手主导,正秘密进行的,可以是怎么样的阴谋?

他隐隐感到自己想漏了某一关键性的重点,偏是徘徊于他思域的边缘区,像老天爷不让他去掌握般。

想得头痛时,商豫来了。

“师父!师父!师父!”

看着在对面坐下的商豫两边脸蛋红扑扑的,双目闪动兴奋神色,知她不负所托,完成向商月令传话的任务。笑道:“真孩子气!”

商豫道:“控制不住嘛!想到未来,就有梦想成真的滋味。”

龙鹰沉吟道:“小豫有否想过,想象和现实永远存在某种落差?不论梦想如何接近实况,绝不是十足十的。”

商豫凝神想了片刻,摇头道:“小豫似乎明白,又是不明白,或许小豫并不清楚真实的情况,当想到不知会遇上什么事,可令小豫振奋不已,斗志十足的去应付不可知的未来。”

龙鹰道:“这是士气的问题,小豫绝不欠缺。师父想说的,是人的一种常态。例如在为某一事奋斗努力时,憧憬成功时多么满足和惬意,可是当成功在手,即使快乐,总感到与预期的有着落差,至乎不外如是,甚至哀乐难分。在达致成功的过程里,被各种情绪主宰,如果心里没有准备,非常难捱,心生悔意,此乃人之常情,曾发生在师父身上,也可以发生在小豫身上。”

龙鹰说时,想的是转战大漠的苦与乐。他算幸运的了,因根本无暇去想东想西,可是商豫的任务性质不同,大部分是沉闷和无所作为苦等的日子,不得不提醒她。

商豫天真地道:“师父又传小豫厉害的心法哩!以前的小豫肯定像师父说的那般,现在不同哩!剩是看东西,已感无比的满足,这才明白人之所以感到沉闷麻木,是脑袋出了问题。现在小豫最需要的,是宝贵的光阴和空闲,没事时勤练功。”

又道:“感觉很古怪呢!好像清楚不练上几年,经脉内奇异的动力绝不肯安静下来。师父放心,小豫永远不后悔的。”

龙鹰欣然笑道:“小豫所说的,令师父老怀安慰,以后再不担心!”

商豫不依道:“师父怎算老?不论如何看,师父像小豫般年轻。”

又嘻嘻笑道:“如果剃掉胡须,肯定比现在年轻十年。”

龙鹰听得呆了起来。

商豫虽是戏言,却是出于她变得灵锐的直觉,离事实不远,是龙鹰没有想过的,因触及一个他不敢深思的问题。

商豫讶道:“师父在想什么?”

龙鹰有感苦笑道:“师父什么都不敢想。”

岔开道:“场主有何话说?”

商豫道:“场主说着‘范先生’放心好了!她早有提防,不会被奸人算倒。场主很本事哩!”

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另一个使小豫乐翻天的原因,是场主亲口告诉小豫,她一向视小豫为心腹,所以推荐小豫去随宋先生学艺。到幽州去的事,场主为小豫安排妥当。至于细节,场主着小豫来问师父。还有另一件高兴的事!穆飞整个人改变了,变得虚怀若谷,反予人真正强悍的古怪感觉,那种力量是内敛的。嘻!小豫开始懂得如师父般去看人,不受表象所惑。”

龙鹰赞叹道:“小豫的进步,比我预期的更快更速,臻至高手的境界,超越了一般人的情绪,非常难得。”

商豫不住点头,道:“真的是这样子。昨天小豫试过待在一个地方,瞪着一棵树,两个时辰仍不感丝毫不耐烦。以前很多人说小豫急性子,现在急性子的小豫不再存在哩!原来是一种境界。”

又道:“但小豫急着想知师父派给小豫的重要任务呵!”

龙鹰道:“小豫到幽州去,保护一个人,此人的成败,关乎天下的成败。你化身为婢,一天十二个时辰的贴身保护他。配合你的,有十八个一等一的高手,这批人对防范刺客有无比丰富的经验,他们听你的调度,小豫也须虚心听他们的意见。你试过管人吗?”

商豫点头道:“幸得场主栽培,穆飞是外事行动组的头子,小豫是他的副手。”

龙鹰道:“一天圣神皇帝在位,该没有凶险,可是当中宗重登帝座,平静的河水将变成湍急的洪流,步步惊心,亦是小豫可尽展所长的时候。”

商豫喜道:“竟然还有一段可默默修行的日子,小豫更有信心。”

深吸一口气后,问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龙鹰道:“此人就是太子之弟,相王李旦的第三子李隆基,现为幽州总管。小豫的任务清楚明确,就是保着他的命,直至他登上龙位,那时小豫功成身退,自由选择你的未来。依师父猜测,这该是在十年内发生的事。”

商豫双目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奇异芒光。

龙鹰沉声道:“记着!绝对不可以和李隆基发生男女关系,保持超然的身份,否则有害无利。”

商豫道:“小豫绝不令师父失望。”

龙鹰道:“去吧,小豫九月中出发往幽州去,师父派人先一步知会李隆基,他是个有主张的人,懂得如何安排。”

商豫离座下跪,叩三个响头,然后离开。

龙鹰瞧着她的背影,晓得江湖从此多出一个顶尖级的女性高手,更被卷进风云色变的大时代去。

第九章媚术至境

商豫离开后,龙鹰返回楼内,在仆妇伺候下喝了杯热茶,心神又回到台勒虚云的阴谋上去,因其以“丑神医”为障碍的特性,又有洞玄子主事,故必与旁门左道的手段有关系,花简宁儿正是栽在洞玄子同类的“妖法”上,如被揭穿,将不灵光,所以这般顾忌“丑神医”。

阴谋必有针对的目标,究竟是谁?肯定不是李显,不会是韦妃,更不可能是武三思。想对女帝下手,则为痴心妄想。

最令他不解的是,敌人为何不趁“丑神医”远行的当儿,发动阴谋?

苦思不得之际,心湖忽然浮现来俊臣的面容。

我的娘!难道竟与来俊臣有关?来俊臣唯一的专长,是告发,在现时的情况下可以起何作用?不过敌人以美女迷惑来俊臣,乃不争之实,显然来俊臣对台勒虚云一方有利用的价值。

酷吏政治早成过去,来俊臣是过街耗子,受尽鄙视和排斥,依附张氏昆仲保着小命,还日日夜夜地担心给翻旧账,朝不保夕,纵然得到真凭实据去告发任何人,怕亦没人理会,何况他只善于诬捏。

愈作深思,愈走进思考的迷宫,处处死胡同,且忘掉了入口。

在这个时候,想不到的访客来了。

无瑕仍是那副怯生生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的模样,龙鹰掌握到她的精神波动是内敛收藏,因为完全感觉不到什么,只直觉感到她仍未从精神损耗回复过来,再不能对他施展“玉女心功”。

不理龙鹰说什么,她总不肯坐下来,道:“小姐有请范先生!”

又垂下螓首,轻轻道:“先生勿要拒绝!玉儿很为难的。”

龙鹰心中大讶,霜荞不是向杨清仁说过不愿以美色迷惑自己吗?这么派无瑕来召,于礼不合的晚夜时分,不令人想入非非才是奇怪。

难道再由无瑕出手?

照道理,霜荞和无瑕该待杨清仁有决定,方作出下一步的行动。现在看来,杨清仁已想清楚,就是于干掉“范轻舟”一事上,再尝试一次,只要表面上与他没有关系,“范轻舟”没法怪他再次出尔反尔。

龙鹰明白杨清仁的心态,没有了“范轻舟”,他的日子会好过一点。只有在千方百计下仍奈何不了他,始退求其次,忠诚合作。

可是霜荞和无瑕凭什么来对付他?

眼前或许是在牧场期间最后的考验。

龙鹰皱眉道:“这么晚了。何不待至明天,小弟才拜访那小姐?”

他安坐椅内,看着俏立身旁的无瑕,不放过她任何表情动静。

以前无瑕扮作鸟妖的女人,可诓过他的法眼,此刻扮作婢子,更是无懈可击,惟妙惟肖。少了浓妆艳抹,代之以不施脂粉扑面而来的清秀气质;没有华衣丽服,可是朴素的衣裙却掩不住她动人的身形体态,纤秾合度,肌肤胜雪,不用搔首弄姿,已是诱惑的化身。更要命的是此时的无瑕在不知情者眼中,再非高不可攀,而是任人调戏,亦只好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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