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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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在野- 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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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问出奇地合作,轻松地道:“范兄很有眼光,一眼看出对方最厉害的人物,此人乃‘镇南公’越孤的头号大将敖啸,外号‘凶神’,手段狠辣,曾有过凭一人之力尽屠百多凶悍海盗的辉煌战绩,不用借助越孤的声威,本人已是岭南无人不识的人物。我们从没想过这么的一个人竟会来参加飞马节,曾想过拒绝他进入牧场,但碍着越孤的情面,又有世家大族作出保证,场主才肯放行。”

说话时,本闹哄哄的营地逐渐静下来,目光一道接一道的朝他们投来,全集中往龙鹰的“范轻舟”身上去,像宋问不存在似的。

气氛登即扯紧,如绷紧的弓弦。

龙鹰笑道:“这个家伙是冲着小弟来的,看他们的神色便清楚,保证人人见过小弟的肖像画,并刚得知会,晓得小弟安然来了。哈!今次爽透哩!”

宋问出奇地没有大反应,道:“坐在敖啸右手的大胡子就是古梦,看你的眼神喷火似的,你究竟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龙鹰淡淡道:“你该问他才对。他奶奶的,是否除了动武外,其他的事全无限制?”

宋问不悦道:“你究竟是来搞事还是参加飞马节?”

龙鹰嬉皮笑脸地道:“两方面不可以一起做的吗?”

接着行江湖之礼,对距离不到三十步,坐着的人继续坐着,站起来的人全体立定,静至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尽朝他投来的一方,抱拳喝道:“‘玩命郎’范轻舟,特来拜会古大龙头。”

古梦不但是大胡子,且是大个子,将三个“凶神”敖啸搓揉捣匀便成他的体型,特别惹人注目是两边耳朵各有个大大的耳垂。四十出头的年纪,该早过了年少气盛的岁月,令人奇怪究竟是何种力量支持他不惜千里而来找“范轻舟”算陈年旧账。

龙鹰暗忖原来古梦是这副尊容,半秃头,宽脸盘,鹰钩鼻,高度及得上自己,目光深沉凌厉,看什么都是冷冰冰的,幸好一把胡子浓密乌黑,修剪整齐,使他看来充满威严。

坐着的没有一个人站起来欢迎范轻舟,营地弥漫着一触即发的张力。

像一座肉山般的古梦开腔了,斜眼瞅着龙鹰,阴恻恻地似笑非笑地道:“原来是范轻舟,古某见你迟迟未来,还以为你于来此途上发生不幸,现在终见到我们的玩命郎哩!古某非常欣慰。”

坐在古梦对面的魁梧大汉冷冷道:“范兄实不用特别过来打招呼,我们亦受不起,只要范兄明天落场打球,我们可以在球场上亲近,我们正苦于对手太弱,未能尽兴,现在竹花队有范兄助阵,该可抢回一筹两筹,不致赛事未终便已出局。”

他的话立即惹来一阵嘲弄的哄笑声。

营地各处的人聚拢到三张并排长桌的另一边,人数逾百,另一边则只有龙鹰和宋问两人,双方壁垒分明,一片剑拔弩张、敌我对峙的格局。

宋问悠然道:“说话的是有云贵第一高手之称的文纪昆兄,也是名闻全国的马球手。”

龙鹰点头道:“原来是文兄。哈!幸会!幸会!”

古梦的目光落到宋问身上,讶道:“这位兄台是……”

在长桌另一边的人群里,有人扬声道:“这位是我们牧场的宋问公子,场主的表兄。”

说话者穿的是牧场的制服,该是此团的团领。

古梦忙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宋公子。”话是这么说,仍未能消除眼内的讶异神色。

事实上龙鹰亦感惊异,古梦等没有见过宋问毫不稀奇,牧场的人这么多,只要他未曾下场作赛便是。但未听过却是奇哉怪也,以宋问的人品武功,又为牧场宋姓一系的重要人物,宋问理该是牧场最著名的人之一。此其一也。

其次是宋问该像他般和古梦一方诸人首次碰头,却是对他们了如指掌,介绍起来头头是道,精准扼要。

最后如果他自赛事开锣以来,从未下场打两手马球,便与他先前所说的不符合。

宋问从容道:“大家不用客气,愚生只是负起引路之责。”

言下之意,就是不用理会他。

一人长身而起,微笑道:“虽然不用客套,但礼数却不可缺,请宋兄和范兄入座。牧场酿的酒乃天下极品,让越浪借花献佛,敬两位一杯。”

越浪的满脸笑容,与其他人的充满敌意成强烈对比,却没人有不悦之色,更没人敢出言反对。

“越”是罕见的姓氏,从他姓“越”便晓得与权倾岭南的越孤有关系。

越浪接着向坐在对面的文纪昆和另一人颔首示意,两人立即乖乖地站起来让座,转往长桌的另一边去,自有人搬来椅子,予两人坐往越浪身后。

越浪正是龙鹰看第一眼时特别留意的高手,判断出敖啸外数他最了得,然后才轮到文纪昆和古梦,也只有此四人能威胁龙鹰。

此君二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修美笔挺,长得潇洒英伟,极具神采丰度,乃文武兼备的杰出人物。

宋问向龙鹰介绍道:“这位是镇南公的大公子,年轻有为,今次远来参加我们的飞马节,是牧场的荣幸。”

越浪仍然立着摆出恭迎的姿态,闻言忙道:“宋兄太客气了,是我们岭南越家的荣幸才对。两位请!”

营地的气氛变得异样,敌友难分。

敖啸一直没有作声,龙鹰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全落入他的眼内。

宋问得体地请龙鹰先入座,越浪则仍恭立以待,累得其他在座者不得不立起来,最不情愿的是古梦,虽然晓得越浪尊敬的是宋问而非范轻舟。

两人拉开椅子,伺候他们入席。

另有人在清理一片狼藉的桌上乱况,各忙各的,可见此团真正的话事人是越浪而非古梦。

到龙鹰和宋问在越浪、古梦等对面坐下来,其他人纷纷回座。

龙鹰以前是无暇去想关于牧场的事,现在则是不得不想。

飞马节之所以受到如此广泛的支持和热烈的参与,令远在岭南越孤之子越浪亦长途跋涉的来参加,除因此为罕有的江湖盛事,背后实有更深层的因素。

以越孤为例,尽管能在岭南只手遮天,但若想将势力扩展至岭南之外,除非公开打仗,还要打胜仗,胜后又有能力保着战果,否则必被地方山头的势力阻挠,而飞马节正提供了这么的一个机会,让越孤通过儿子广交岭南外的世家和权贵,至乎结成姻亲,最理想当然是娶得商月令为妻,来个“一登龙门,声价十倍”。

另一方面则是政治上的考虑。

际此改朝换代的关键时刻,如能和太子集团拉上良好关系,会使越孤在岭南的地位更为稳固。

想想,如果越浪就这么的到神都去,不受冷待已是万幸,武三思之辈肯与你见个面是给足面子,休说可建立关系。

飞马节正提供了这么的一个良机,不但有北方世家大族的与会,皇室亦派出以李裹儿为首的团队,大家在马球场上结缘,在短时间内混个稔熟,远胜托人奔走游说。

所以古梦到这里来,亦非只为雪旧恨,而是希望能找寻合作伙伴,将生意做得更大,赚得更多。

庞大的岭南和云贵的飞马节团,代表着的是不同的利益,但有一个目标是相同的,就是在不开罪牧场的情况下,宰掉范轻舟。

不论古梦或越孤,欲往北扩,拦路者将是竹花帮,任何买卖均要经竹花帮的手,方能转往北方。

“范轻舟”的生意亦是愈做愈大,当“范轻舟”与竹花帮结成联盟,其势更难被动摇。这个猜测龙鹰不是凭空想象,而是从文纪昆刚才提到竹花帮的马球队语带轻蔑而嗅出端倪。

龙鹰首次想到有留下来打马球的必要,旋又抛开这个念头,皆因对打马球实一窍不通。

有人在龙鹰和宋问面前台上摆下两个杯子,越浪再次站起来亲自为他们斟酒,招呼周到。

看着酒香四溢清冽的美酒注进杯子去,龙鹰一时糊涂起来,心忖早知如此,不如趁早回山城睡觉,现下还不知如何收科。也不知该感激越浪还是怨他。

古梦不愧是老江湖和奸商,一改前态,脸上堆起笑容,似和范轻舟没有半分嫌隙。

最令龙鹰顾忌的敖啸则像个隔岸观火的旁观者,默默留意范轻舟,在场者虽超过百人,但有资格说话的只余越浪和古梦两个。

越浪斟满古梦和自己的杯子后,举杯敬道:“我们岭南人最爱挂在口边的两句话,就是‘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今晚我越浪交了宋兄和范兄两位朋友。干杯!”

百多人齐声叫好,举杯互敬。

龙鹰暗呼厉害。

越浪应变的能力,比古梦高上几筹,先是看出宋问非是等闲之辈,到由飞马牧场的人公开宋问的身份,立即掌握到今晚绝不宜与“范轻舟”决裂开战,因开罪宋问,等于开罪牧场,弄巧反拙。

故一改前态,将来若“范轻舟”忽然暴毙横死,只要发生在牧场之外,他可以推个一干二净,还可来个“沉痛惋惜”。

由一个身份、地位、武功如宋问者来做“范轻舟”的“团领”,背后的理由绝不简单,至少是另眼相看的特别优待。怎晓得场主派宋问来贴身伺候,不是招呼周到,而是置自己在严密的监视下。

古梦的改变虽然迟了些儿,但总算理智战胜仇恨,知道有宋问在,动手是不可能的,说硬话则为愚蠢,遂随越浪见风使舵,虚与委蛇。

情况微妙之极。

大家都有无话可说的感觉。

越浪放下酒杯,先向龙鹰展示友善的笑容,然后对宋问言词恳切地道:“越浪非常景仰贵场的商场主,只恨到牧场十多天了,仍没有机会向商场主请安问好,如果宋问兄能玉成越浪这个心愿,越浪会非常感激。越浪绝无他意,只希望有机会和商场主说两句话。”

场地静下来,只余篝火的木柴在长风下烧得“噼噼啪啪”的声音。

龙鹰大为错愕,忍不住朝宋问瞧去。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只得自己隔着帘子和商月令说过话,其他人则没有被这么的接待过?

龙鹰心中涌起古怪的感觉。

第九章扑朔迷离

宋问没有理会龙鹰投向他的目光,从容不迫地道:“越兄可知在飞马牧场里,最不想举办飞马节者是谁?”

越浪一怔道:“难道竟是商场主?”

宋问赞赏道:“越兄非常聪明。”

越浪呆瞪着宋问,像想将他看通透一点。

在场者只有龙鹰掌握到越浪此刻的想法,越浪对宋问是刮目相看。

宋问现在说的,肯定是牧场的最高机密,在牧场内地位稍低者亦没资格与闻,更不可泄露出去,否则是对来参加者的失敬。而宋问随随便便的说出来,一是他有透露的资格,事后不用承担罪责,否则就是失言。看宋问的神态,该是前一个可能性居多。

龙鹰亦要对宋问重新评估。

古梦客气地道:“愿闻其详!”

龙鹰反成陪客,不过他颇享受这种乐得自在悠闲的感觉,且被宋问惹起好奇心。

宋问悠然道:“场主的想法,牵涉到举行首届飞马节背后的源起和因由,不知各位嘉宾贵客,对此有否作过深思?”

古梦有点尴尬地道:“对古某来说,能参加飞马节是一种光荣,却从没有想过举办飞马节的原因。”

龙鹰心忖这个叫宋问的家伙真他奶奶的不简单,举手投足,一言一语,均充满个人的魅力,言简意赅,在百多人面前侃侃而谈,牵动着所有人的情绪。

越浪皱眉思索道:“会否起着鼓励中土骑射风气的作用呢?”

宋问道:“虽然确有这个作用,却非是主因。”

转向龙鹰道:“范兄也是参与者,快给愚生动脑筋想想。”

龙鹰愕然以对,傻乎乎的抓头道:“宋兄问的不是越兄和大龙头他们吗?怎会忽然扯到小弟身上来?”

众人齐声失笑,登时大大模糊了范轻舟与对方本敌我分明的界线,唯一的例外是古梦,板着脸孔。

宋问没好气地道:“现在是大家聚在一块儿闲聊嘛!”

一直没说过话的“凶神”敖啸勉强挤出点笑容,道:“如果我们猜不到的话,宋兄会否揭开谜底?”

宋问盯范轻舟一眼,含笑摇头。

最关心的是越浪,与宋问的对话,令他比之到牧场后任何一刻更接近商月令,对她的事当然是知道得愈多愈好。忙道:“范兄和我们一起动脑筋想想吧!”

龙鹰耸耸肩胛,轻松地道:“想猜到原因,必须将飞马节放在那个时代去考虑,时值大唐开国之时,声势如日中天,八方来朝,飞马节正是最应时的庆典。哈!宋兄!小弟猜对了吗?有没有奖赏?”

越浪拍腿道:“还是范兄了得,这个肯定是答案,同时说明了商场主不愿再举行飞马节的理由,就是再没有值得庆祝的事。”

龙鹰微笑道:“聪明的是越兄,但愈聪明愈爱往复杂处想,有时反及不上小弟这个脑筋简单、直肠直肚的人。”

越浪一怔道:“范兄这几句话大有深意,怎是一般人的见识?”

相处下来,龙鹰对眼前的敌人已有另一番看法,至少以越浪为首的岭南人马,对自己敌意不浓,但因和古梦结伙而来,理所当然地站在他的一方吧。

古梦向宋问道:“猜对了吗?”

龙鹰又有想法,宋问似有解开自己和古梦间的嫌隙之意,只因手法巧妙高明,故能不着痕迹。

宋问微笑道:“确是这般的简单。”

众人都知他尚有下文,静听他说下去。

宋问接着道:“我们牧场的几位大老,如大总管宋明川和主执事商遥,都是主张办飞马节者,但都没法说动场主,直至尽忠和孙万荣的首级送至神都,事情终出现转机。这样说,越兄明白了吗?”

越浪现出个苦涩的笑容,颓然道:“明白了!多谢宋兄点醒越浪。”

龙鹰整张头皮发着麻。

难怪商月令这么着紧自己是否来参加飞马节。我的老天爷,飞马节根本是为他龙鹰而办的另一个庆典,中土因他重拾失去了的声威,远征突厥等若贺节的重礼,大添飞马节的声势。

宋问的一番话婉转地拒绝了越浪欲一见商月令的恳求,手段高明至极,不会令对方难堪,识相的当知进退之道。同时解释了商月令因不欲任何人对她有痴心妄想,遂不露面,以免飞马节变成她的招亲大会。

宋问没有直接说出她看上的是龙鹰,又或非君不嫁,但言下之意,表明了只有像龙鹰般的战绩功业,方能打动她的芳心。

这番话就像特为龙鹰而说的,他亦该是感受最强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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