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跃升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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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跃升官记-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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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我的脸,颍川捏着我的下巴皱眉道:“脸怎么弄的?”
  “别提了,这琼林宴赴的,啥都没吃着不说,还……”
  半开的皇宫角门处,雷丰瑜站在那里,看着雨中那两人的互动,开始是很生气的。龙跃不惜放弃得来不易的锦绣前程,就是为了这么个傻不拉几的黑大个?但看了一会儿,心里突然又有些羡慕那个黑小子了,能得龙跃这样的朋友,该是很幸福的吧。
  “壮壮,给他们送把伞去吧。”

  第九章

  我捉弄过皇帝,取笑过皇帝他老子,还不识抬举的驳了皇帝的面子,我以为这么着,不丢了状元这个头衔,也指不定会被塞到哪个犄角旮旯,一辈子别想翻身了。却没想到,圣旨下来,我非但没被夺了头衔,反而被封了六品的言官之职,并且还赐给我一处京城的宅子。
  心潮澎湃之余,又有些惴惴不安,六品已经是很大的官了,这么说吧,北京市副市长,搁这里也就相当于正四品的官职,而六品能和副厅级的干部一个级别。我虽说是状元,但一上来给了这样高的品级还是不低的了。
  而且言官之职神气着呢,不光可以弹劾百官,甚至可以给皇帝纠错,这是多么拉风的职务呀,这样的人谁会不巴结,谁会不重视,想想就拽得不得了。
  还有,虽说是从四品以上的京官,按例才可以位列朝堂,但言官却是个例外,级别虽低却一样可以上德政殿参加早朝。那可是全国最高级别的会议。我就要参与解决所有关于国计民生以及国际交往间的所有大事了,想想自己将成为多么重要的人物,就热血沸腾。
  但没过多久我就有些意兴阑珊了。而对我这个曾经觉得神气的不得了的职位,也有了新的认识。
  我的级别是整个朝堂上最低的,位置也是最靠边的,我身边站的就是把门的侍卫。
  说正事时,朝堂上没我发话的余地,只能听着那些老大臣们之乎者也的咬文嚼字,明明没多复杂的事,让他们哼唧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能做的只能是在一边低垂着眼皮,看似思索实则打瞌睡。
  而真正言官能派上用场的地方,就是掐架时打冲锋。不管文官和武将对掐也好,皇亲国戚和清流对掐也好,再或者是文官、武将、清流、皇亲国戚混掐也好,还有的时候是文官、武将、清流、皇亲国戚们自己内部,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掐个没完,都会把言官推到掐架的第一线上。没办法言官的职责就是评说谁对谁错,所以在掐架漩涡中的言官最后往往以成为众人同掐的对象而收场。所以说,这个职务实在是个倒霉蛋一样的存在。
  当然也有对此甘掐如饴的,就是那位和我同科入仕的探花吴添彩,也是这次皇帝提拔上来的言官,跟我同一个级别,在朝堂排位次时尚排在我之前。此人要依我看他的名字起错了,不应该叫‘无天才’而应该叫做‘有天才’才对,入朝半年不到,就几乎弹劾了除皇帝和几个资深老臣外的所有文武官员,实在是个掐架的天才,如今只要他一开口,朝堂上半数的人都开始嘴角抽搐。而且他每次掐得酣畅淋漓,掐得满场愁云惨淡之时,就会得意洋洋的撇我几眼,好像在说:看吧,文章写得好但不一定掐得比我好。对此我并无太大意见,古来文无第一,文人相轻,我也可以理解,而且有他在我前面挡着,我也乐得轻松。
  另外一项就是言官的待遇。天语朝的薪俸是按月支付的,我的月薪是每月二十贯钱,外加五石禄米,大概合现代的两万五六千块人民币的样子。听起来还是不少的,但这时代为官就要讲究个排场,房宅、仆佣、衣着、轿夫车马、以及迎来送往的花费都是不小的支出,此外还要养活一家老小,就实在算不得多了。因此各部、各府中官员又额外会有职钱、公用钱、茶汤钱、给卷(差旅费)等等名目繁多的额外贴补。唯有言官真正是两袖清风,除了月俸外,无任何贴补,因为言官是朝廷口舌之所在,一个‘廉’字,就要首先摆出来给人看。因此你若是天蒙蒙亮时见到身着绿色官服,只带一个随从,骑着毛驴奔皇城赶的,那么你不用怀疑,他肯定是言官。
  而我连毛驴和一个仆从也省了。我没忘记当初的许诺,自己节省着花销,给我娘买了丫鬟,买了好衣服、漂亮首饰,给我爹买了许多好酒。尽管每一次见面,他们都会把我大骂了一顿,说是当了官就要有当官的样子了,穿衣打扮、迎来送往的都要花钱,不要先顾着她,再要有多余的钱,就自己存下来将来取个好老婆。
  但我怎能忽略他们脸上骄傲的神情和掩不住的开心模样。这就够了,让他们开心,比那些无用的排场,重要的多,而娶媳妇的事,我另有打算。
  皇上给我封了官之后,我就和颍川搬到了御赐的那处宅院,它位于烟柳胡同,地方虽不算大,可位置好,周围住的都是比我官职大的三、四品京官,这里离皇城也很近,每天早上溜溜达达的步行去上班,我只当是锻炼身体了。在这种为省钱而不得已的锻炼下,我的身体比以前好了很多,半年来连感冒发烧的小毛病都很少有,但让我郁闷的是,十六、七岁应该正是贪长的年纪,但半年来我的个子还是没拔高多少,依然是一副发育不良的瘦小样子。
  “豆浆加骨头汤的搭配还不够,是不是该养头奶牛,每天挤牛奶喝来补钙呢。”朝堂上掐得热闹,我置身事外的叨咕着我的长高计划。男人就得有个高个子,才能受到女人青睐。
  突然感觉周围异常的安静,我不明所以的抬头四顾,发现满朝文武都在盯着我看,而那位‘有天才’兄看着我更是面色不善。
  我仰头看向御座那里,德宗皇帝端然而坐,神色莫辨。我再转向群臣之首的丞相陈起明。
  陈狐狸高深莫测的对我笑了笑,然后说道:“臣同意陛下的的说法,我天语建国二十年,百姓得以安居乐业、休养生息,如今街市繁荣、国库丰盈,官员便开始讲排场、比奢侈,上行下效,搞得民间也是攀比之风盛行,造成浪费无数。但我朝国土之北尚有戎狄人虎视眈眈,时不时的骚扰边关百姓,而江南沿海,海匪尚能横行无忌,劫掠商旅船只,我天语还远称不上太平盛世,就如此的铺张浪费,只怕不需多久就要步大夏朝的后尘了。”
  说到此对我一指道:“龙大人为官节俭,入无仆从华服、出无车马轿乘、居是简屋素宅,食无饮宴奢华,实在是我朝清廉节俭之楷模,这样的官员应大加表彰,以为我朝官员树立榜样。”
  “那依丞相之见,该如何表彰才好呢?”德宗终于开口道。
  “臣以为应擢升龙大人为内阁侍读学士一职。”陈起明道。
  内阁侍读学士那是从四品呐,我现在才是六品,那就是连升三级,这也太夸张了吧。我有点傻眼了。
  德宗沉吟了一下,似也觉得不妥,开口道:“这节俭固然应该表彰,但这连升三级只怕是……”德宗扫视殿下众人道:“众位爱卿可有什么意见吗?”
  德宗话音刚落,只见‘有天才’大踏步跨到大殿中心,“臣有话说。”
  “吴爱卿讲。”
  “臣觉得此事大大不妥。”
  “哦,却是为何?”
  “龙大人入朝半年,唯唯诺诺、毫无建树,有失言官之职,此等人若得升官进爵,则天下官员皆效仿之,只做些清廉模样、花样文章混淆圣听。碌碌无为之人若得享高官,使真正勤勉肯干之人心寒,长此以往良臣干吏何存?那时则天下才真正是岌岌可危了。臣以为龙跃此人非但不应破格提升,而是该罢黜其言官之职。”
  我哼笑一声,‘有天才’兄真是个天才,从他嘴里一说,不掐架就要亡国了。
  没想到德宗却开口道:“有这样的事?来人查廷录及奏章记录,看看是否真如吴爱卿所言。”
  我眉头一皱,德宗并非是个昏庸之人怎么就听了这个白痴的话了,但此时岂容我多想,若不力争说不定就真被踢出去了。
  “臣有本奏。”我第一次走到大殿中央,撩衣襟跪倒在地。
  “哦,龙大人今天终于有话说了?”
  我听这话锋不善,抬头看去,德宗曲着一臂架在书案上,身子稍稍前倾着,俯视着地上的我,眼中兴味盎然。再转头看看一旁的陈丞相,他嘴角上挑着,笑得格外开怀。
  中计了。

  第十章

  “臣要弹劾德政殿首辅大臣郭崇文贪赃枉法、以权谋私、罔顾国法、横行乡里、草菅人命。”我朗声说道。
  大殿里一时鸦雀无声。连陈起明脸色也是一变。
  德政殿首辅大臣那是正一品,和陈起明同级,说是权倾朝野也不为过。我上来半年不出声,一开口就是参这位祖宗。
  “黄口小儿,一派胡言。”郭崇文不肖的甩了甩袖子。
  我不理他的嚣张模样,径自言道:“天语元年,先帝命你于宫中主持翻修若水殿,并督建思雨阁等宫苑,你从户部先后支银总计三十七万五千两,工程完工时,木石、漆料、人工等等支出合计二十九万一千两,余下八万四千两银不知所踪。同年郭大人你在京的宅子倒是大肆翻修,你还娶了两房小妾。可有此事?”修缮皇宫只用了三、四十万两银子,搁现在看是没多少,但天语刚刚建国那会儿,由于多年混战,国库空虚、百废待兴,这几十万两银子,应该还是先帝狠狠咬牙跺脚一番之后,才舍得拿出来的,而这个郭崇文胆子也够肥的,居然贪了五分之一还多。
  “信口雌黄。”郭崇文怒声道,但脸色开始有些难看了。
  我冷冷一笑,“二十年前的底账尚封存在户部,郭大人若有疑问可去查阅。”郭崇文原名郭大壮,他原来是个泥瓦匠,后来跟着先帝打江山,倒是立了些战功,先帝得了天下之后,不少武将转了文职,郭崇文就是其中之一,他甚至改名叫郭崇文以投先帝所好。但那时候他肚子里的墨水毕竟有限,知道贪墨公款却不懂得平帐,后来时日久了他自己也忘了,没想到此事却被我翻了出来。
  “二十年前的账目,有所疏漏也在所难免。”郭崇文强词夺理的狡辩道,但气焰已不似刚才般嚣张了。
  我不再与他争辩,继续往下说道:“天语四年你受命更换全国的兵器、军备。按规定替换下来的旧军备是要回炉重造的,但三十一万八千件兵器、九万六千四百件甲胄,五万三千顶帐篷,一万七千四百口锅灶,军械司一件也没收到,那些东西又去了哪里?”
  “那、那些兵器、甲胄都太陈旧了,已无什么价值,就、就、就丢弃了。”郭崇文开始有些结巴了。
  “郭大人可真大方,这些东西单单就回收铁这一项,其价值就不下十万两白银呐。”
  “哪、哪有这许多?”
  “天语初年,百姓恢复了正常的耕作,那时耕牛还是稀罕物,民间普遍使用一种,由人拉动的铁头滑犁,这就使得铁价飙涨,十万两尚且是少说了。郭大人若有疑问可上户部查证当时的物价。”
  “现在再说你横行乡里、草菅人命一事。天语九年,你回老家修缮祖坟,因强划别人家的良田,为自家坟地,而发生了冲突,你唆使族人将找你评理的父子三人全部打死,他家中女眷上京告御状,你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唆使手下将其妻女也一并都杀了。其心思歹毒残酷令人发指。你却不知他家人已在大理寺落了案,虽过了十几年,但灭门大案,岂容元凶逍遥法外。”
  “这、这、那、那一家是暴病而亡。”一家七八口人,从老家到京城,都暴病?郭崇文已是胡说八道了,但仍是不肯认罪。
  “是病、是杀,开棺验看,立见分晓。”说到此,我也已是义愤填膺。
  “天语十一年……”
  “天语十五年……”
  “天语十九年……”
  有理有据、字字铿锵的,把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讲完,我对着已半天说不上话来的郭崇文道:“郭大人还有何话说?”
  “陛下、陛下。”郭崇文早已完全没有了初时的嚣张,此时满脸冷汗、全身颤抖的跪在地上,“陛下啊,郭某是个粗人,那些事都是手下瞒着我干的,我确有失察之罪,不过念在我为国征战多年,对先帝和陛下一片忠心的份上……”
  德宗皇帝右手食、中二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先是投到跪在廷前,抖如筛糠、不停求饶的郭崇文身上,然后又将视线转移到跪在靠后位置的龙跃身上。
  那小子显然是跪的不太舒服,此时正小心翼翼的挪动着地方,试图将袍子拉到膝盖底下垫着。那天之后这小子八成再不敢在膝盖上绑垫子了。想到此雷丰瑜不禁嘴角轻扬了扬,随即克制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轻咳一声,抬手用力拍了一下桌案,“从即日起撤销郭崇文的官职及一切封诰,交大理寺查办。”
  我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这事总算是完了。
  我这半年在朝堂上也不是白站的,虽然我以前没见识过最高权力机构的会议该是什么样的,但总觉得掐成这样是不太正常的,所以就仔细留意了一下掐架的规律,后来还真让我有所发现,那就是不论是谁在掐,或是为什么掐,始终是围绕先帝留下的老臣和皇帝登基以后提拔上来的新贵们之间进行的。
  明确了两个掐架阵营之后,就要揣测皇帝的心意了,其实这件事里不用揣测,皇帝的心意也明白的很,只是那帮老臣子上面,尚有几个大毛坐镇着呢,他们位高权重、不可一世,皇帝毕竟根基尚浅,一时扳他们不动,但也只是个时间和时机的问题,所以我提前搜罗了,他们中官职最高、态度最嚣张、把柄最多的郭崇文的罪证,等着那个时机到来时,好响应皇帝号召,落井下石一把,搏个晋升的机会,却没想到时机是有了,却是被皇帝推到了第一线上,当冲锋枪使了。
  散朝后,我慢吞吞的走在最后,同僚们那既惊且畏,又带着些佩服和提防的眼神,叫我很不舒服。毕竟他们平时虽掐的凶,但像我这样,一掐就掐倒了个一品大员,而且直掐接到人家抄家灭族的,还是让他们有些胆寒的。而那些前朝遗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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