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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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往事-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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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天真以为我爸是真死了,直到许怀勐把我接回来,我才明白他们说野孩子的真正意义。”

“所以沈斯亮,我是真不想,再重复一遍我妈妈的路了。”

霍皙发自肺腑的跟他说真心话:“我知道她是一个好女人,但是并不能抹杀她确确实实伤害了别人家庭的事实,每次许善宇看见我那个德行,我都特能理解他,这事儿换我,我也不平衡,可能会做的比他还要过分,沈斯亮,我是喜欢你,可我也有原则。”

尽力争取,绝不强求。她这是想走。

一听这话,沈斯亮就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明明跟她解释过了,可她就是不信任自己。

夏天病房闷热,人心里也烦躁,沈斯亮耐着性子:“我跟尤梦的事儿早过去了,当初跟她在一起。”

“是因为觉着她有点像你。”

沈斯亮坦坦荡荡的交代。

他和她是在一次年末的汇报演出上认识的,那天去的人很多,军区各部的负责人,主办方,很多有名有姓的领导首长都在。本来去看演出这事儿沈斯亮可参加,也可不参加,谁想到那天应邀的刘卫江临时主持一个会议,把请柬给了他。

他本来不太爱看这些歌舞演出,寻思找个靠后的位置点个卯,中途就溜出去得了,没想到一入场,多半都是跟他爹关系不错的,工作上有往来的叔叔伯伯,见沈斯亮来了,一帮人抓住他不放,直接拎到前排就坐。

那场演出的重头戏就是艺术学院排练的一出舞蹈,叫川颂,讲的就是川军团当年英勇杀敌浴血奋战的故事,那一排排化着妆的战士在台上跳的非常认真,配上荡气回肠的音乐,谢幕时博得全场一片雷鸣掌声。

最后有个环节,是需要首排领导上去和演员一一握手,敬礼慰问的,刘卫江没到,大家鼓动着沈斯亮上去。

沈斯亮推辞,别,咱级别低,今儿就是来凑个热闹,底下坐着的厉害人物多了,不出这个风头。

有人说,斯亮,你看台上那个小丫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你,好歹咱也绅士一回,上去给人家敬个礼。

被大家这么一鼓动,沈斯亮赶鸭子上架似的,就被推到台上去了。

先是给人家姑娘带了朵儿花环,又跟人家握手,底下掌声不断起着哄,不让沈斯亮下来,最后一起合了影互相敬过礼才算是完事儿。

临走的时候,乌泱泱一帮人往停车场走,沈斯亮穿着棉大衣刚下台阶,就听见后头有一帮小姑娘的清脆嗓音喊他。

“首长!首长!”

沈斯亮回头:“喊我?”

“对!就是你!”有胆子大的女同学附和,带着一个素面朝天的女孩儿走上前来:“咱们这位姑娘特敬佩你,首长能给留个电话吗?”

沈斯亮宽和的笑:“咱可不是首长,我就是个司机,今天来给领导凑数的。”

人家不依不饶:“不管你是不是,反正比我们级别高,级别高的,都是首长!”

四五个姑娘把他围成一个圈儿,不让走,在台阶上颇为引人注目,有看热闹的过来吹口哨,沈大丫头你行啊!这么一会儿也能发展革/命友谊?

沈斯亮因为小时候特有女孩缘,一起长大的小伙伴看着眼红,特地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沈大丫头,一听,就是女人堆儿里混出来的。

人家要手机号,沈斯亮混了这么多年,这帮丫头片子的心思一眼就看穿,他不痛不痒的拒绝她们,这可涉及保密范畴了,不能随便给。

会看眼色的都知道,他这是照顾她们面子,有风度的给台阶下。

说完他笑一笑,转身上车,被推到前面去的那个姑娘不死心,连着小跑追了几步,北京那几天刚好下了几场清雪,地下滑,姑娘一个踉跄,抓着沈斯亮怯生生的问:“您……不认识我了?”

沈斯亮蹙眉想了想。

“我是刚才跟你在台上敬礼的演员啊!”

台上的妆都画成一个模样,谁能认识谁,这回卸了妆,仔细一看,沈斯亮还真有点印象,小姑娘长的不错,白白净净,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不好意思笑起来的时候跟一人儿特像。

沈斯亮点点头,记起来了。

那姑娘说:“我叫尤梦,是军艺的学生,你能给我留个电话吗,我真的特别崇拜你。”

沈斯亮乐了:“你崇拜我什么啊?”

她憋了半天,脸都冻红了,也没说出一句话来。那股倔劲儿,还真挺让人没辙。大冷天的,人家姑娘都追到这份儿上了,不给未免太没风度,互相留了电话以后,沈斯亮就开车走了。

从那以后,俩人偶尔见见面,吃顿饭,她想要什么他也大方给买,接触时间长了,沈斯亮才发现这姑娘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哪儿不太一样,野心忒大,太会耍花枪。

有些话不直说,总是拐弯抹角的跟他用套路,沈斯亮是人精里的人精,她什么意思能听不出来?交往了两三个月,就明白了她的真实意图。

她想毕了业不用分配考试,直接让他帮忙留到北京这边的歌舞团。那天之所以从演出会场追出去,是因为听见舞团带队老师私下里闲聊天,知道他身份不简单。

沈斯亮有意晾着她,尤梦挺不住,哭哭啼啼来找他,说了半天,意思就是不想离开他。

沈斯亮这人渣就渣在他从来不撒谎,向来坦诚,不管干什么事儿,都坦诚。我这么做了就是这么做了,你能拿我怎么办?可是他让人恨又恨不起来,因为他重情,待人仗义。

他知道她有难处,父亲在厂子里被机器扎折一条腿,母亲在手工作坊里给人家染布也赚不了几个钱,供她上学,她肩上担子重,想找个好出路在这儿安身立命。

他之前已经找人给她父亲找了个好医院,接了条假肢,又在一次饭局上给学校负责分配的老师打了声招呼。

其实尤梦自己心里也清楚,真的回来了,谁还要个假的,这样的男人,你为他沉迷,留恋,可说到底也不是你的,何况俩人之间什么事儿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牵手和接吻都没有。

他这么做,仁至义尽俩人把话说开,他又把自己送回学校,尤梦说,是不是咱俩以后,再也不能见了?沈斯亮笑一笑,嘱咐她路上小心,接着车子绝尘而去,在视线终成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的点。

……

至于陆晏棠——

沈斯亮云淡风轻道:“我要是真跟她有点什么,就轮不上你回来了。”

这一句话,算是彻底戳了霍皙心口。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一鼓作气把医院这一段写完,但是太晚了,大家等的急,还是直接放出来,交代了沈斯亮的两段过去,还没完,明天再见。

隐隐感觉……沈斯亮这货有点欠收拾了。

第30章

至于陆晏棠——

“如果我跟她要真有什么,就轮不上你了。”

明明是一句表心意的话,告诉她这么多年一直等她,结果到了沈斯亮嘴里就变了味儿。可是也不能怪她,男人嘛,总是对自己有一种优越的自信,而且他说的,也是实话。

可是最不在意的话,往往也伤人最深。

霍皙忽然就觉着自己有点心灰意冷了,她不想跟他继续争辩,好不容易从家里跑出来,就是想来看看他,如今见他人还有精神和她说这些,她心里放下,便道:“那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该跟你说的我都说了。你这么晾着我算怎么回事儿?还想我怎么着?”沈斯亮问的有点没了耐心,他觉着俩人的关系似乎进入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死角。

都刻意把心里小航的事儿忘在脑后,彼此装傻,然后不知死活不知疼痛的去爱着对方。

“我不想怎么着,看你好好的就行了。”霍皙打定主意想走,沈斯亮拽着她找理由:“你好歹把水给我换了再走吧,就当扶贫救弱了。”

那水盆是陆晏棠浸泡毛巾给他擦汗的,霍皙瞅瞅那毛巾,闷声从盆里拎出来,白毛巾湿哒哒的往下淌着水,沈斯亮露出满意神情,刚想就坡下驴,霍皙随手就扣在沈斯亮的头上,关门就走。

脏水顺着沈斯亮脑门往下淌,他一闭眼,霍皙憋不住,噗嗤一下乐出声儿。

她一笑,露出几分以前的孩子稚气,气氛一下就静了。

沈斯亮把毛巾从头上拿下来,甩甩头发上的水,他头发剃的精短,俊脸不可避免的挂了几滴水珠,这要是在泳池或者是在海边,绝对是极诱/惑人的。

可惜,放到现在,活像只病老虎。他痴痴看着她笑,伸手去碰霍皙的脸:“二朵儿……”

那一副痴情,眼神里透着认真,还有浓浓的不舍。

气氛正处于极微妙的时候,有穿着白大褂的推门进来,霍皙一怔,迅速推开沈斯亮走了,她走的时候,那大夫还服扶眼镜冲她一笑。

罗选看看霍皙,看看沈斯亮,一脸莫名其妙:“我……来的不是时候?”

沈斯亮骂他:“呸!”

……

推门进来的医生大概四十多岁,带着眼镜,风度翩翩,非常儒雅,他刚才见到霍皙时一愣,心想这小子艳福不浅,明明中午来了一个女军官伺候他,转眼到了晚上,就又换了一个。

踱进屋,医生朝沈斯亮打趣道:“你跟她刚才干什么呢?”说完,他奇怪狐疑的打量打量沈斯亮,不满皱眉,很威严:“不是让你别碰水吗?”

沈斯亮挂着一只肩膀,身上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天热,他把衣扣解开两个,歪歪扭扭,痞里痞气中又透着那么点儿狼狈。

“嗨,天热,冲个凉。”沈斯亮见到医生,挂上一副笑,没事儿人似的:“你怎么来了?晚上值班儿?”

医生是总院骨科的一把刀,叫罗选,是沈斯亮母亲的弟弟,论亲戚关系,沈斯亮得叫他一声亲二舅。

罗选笑一笑,,顺着窗户的光线拿出两张片子,指给沈斯亮看:“下午加了个班,去门诊把片子给你拿回来了。看见了吗,肱骨伤的最重,二三节处断裂,肩胛肌肉组织挫伤,如果后期恢复的不好,以后举,抬,这样的基本动作都会非常吃力。”

“这次是真捡条命。”

罗选的话暗含警告意味,是告诉他以后轻着点折腾,身体问题一点儿也开不得玩笑。

沈斯亮母亲去世以后,娘家跟他爸爸关系一直很疏远,但是对沈斯亮却很好,罗选又因为年轻的时候一直接受西方教育,思想不古板老派,沈斯亮跟他总是没大没小。

“哪儿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沈斯亮把片子接过来,语气暗含责怪罗选夸大病情,装模作样认真看了看。

罗选叹气摇摇头,感慨他不重视自己,又把另一张CT拿出来:“这个你前几年肋骨伤的复查,我不放心,又叫人给你拍了一张,现在剧烈运动的时候还咳嗽不?”

“挺好。”

“嗯,胸部水肿已经消失了,但是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不舒服就说,别逞强。”罗选严肃道,说完,从胸前衣袋里拿出一只钢笔,在他床尾的病历卡上刷刷写备注:“这几天我值班,护士一天二十四小时给你盯死了,甭想着找机会往外跑。”

沈斯亮住院到现在,虽说来探病的人多,但是没一个是真知心能照顾他的,亲爹沈钟岐因为自己二儿子去世,对医院有阴影,知道以后也没说话,点点头,让秘书过来看了一眼情况,表示自己知道就作罢了。

所以罗选这个当舅舅的,难免对这个外甥多分一点心,寻寻私情。

……

霍皙从医院里出来,疾步下楼,走到停车场,许善宇正靠着车门堵她,他鼻梁被她撞的肿了起来,见着霍皙,跟只大狗熊似的就扑了上去:“丫挺欠揍!!!”

霍皙也不反抗,许善宇举起来的拳头又讪讪落下,绕着她一圈一圈的走:“看你这脸色不太好,是谈崩了?”

霍皙上车,扭头冷然问他:“你走不走?”

“走走走!”许善宇扔了烟头赶紧跳上车,他出门为了抓她走得急,兜里就剩了一百块钱,打车花了八十多,要是给他扔在这儿,还怎不知道怎么回。

“你走那年,我跟沈斯亮一起在这儿住过院。”许善宇看她心情不好,寻思给她讲故事给她解解闷。

霍皙开着车,面无表情。

许善宇瞅瞅霍皙的脸色,接着往下说:“我俩,他肋骨折了一根儿,我脑袋缝了四针,但是他比我遭罪,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

想起那件事,许善宇很是得意。

那是个冬天,就在霍皙走后的没几个月,他们一行人去前门常去的那家小饭馆吃饭,结果碰上沈斯亮他们几个,那天店里人满为患,就剩了一张桌,两伙人几乎是前后脚进的大厅,都是常客,让谁不让谁老板娘也为难。

许善宇看沈斯亮不顺眼,沈斯亮那段时间也因为小航去世,霍皙不告而别心里窝着火,于是两伙人谁也没说什么,随便寻了个由头就茬起架来了。

那天打的是真狠呐。

彼此都把身份忘了,小馆里纯红木的桌椅抡起来,啤酒瓶子满天飞,骂声,叫嚣声,碎裂声,唯独没有告饶声。

最后不知道是谁报了警,茬架的几个被抓走,唯独沈斯亮和许善宇俩人是用担架扛着出去的。

出了事儿,偏偏双方家长都不管,放在医院里由着那俩孩子自生自灭,口径倒是出其的一致:死了活该。

许善宇邀功似的:“你不知道,那孙子让我打的多惨,都吐血了。”

霍皙一脚刹车,俩人控制不住的往前跄,又被安全带狠狠勒回去。

早晚路上高峰期,这么大个车拦在路中央,急的后头一直按喇叭催,滴滴声响成一片,霍皙死死咬着牙缓了几秒,一抹脸,挤出几个字。

“打的好。”

打的真痛快。俩都是人渣,都欠收拾。

车子重新启动,滑入茫茫堵车的队伍,霍皙降下车窗,往嘴里送了根烟。许善宇最是瞧不得女人抽烟的,他骨子里有点保守,女人嘛,就该是那种温温柔柔的,小家碧玉的,想教训霍皙,可瞧瞧她那股不羁的劲儿,又把话咽下去了。

霍皙生硬问他:“你知道老许那天给我介绍的是什么人吗?”

当着许善宇的面儿,霍皙从来不叫许怀勐爸,一个是许善宇心里本身就对自己这个身份有忌讳,第二个则是她不想让许善宇觉得自己是在和他抢父亲。

在一个男孩子心里,父亲这个词是很高大,很伟岸的,潜意识里,是不能够被替代或者被别人占有的。

一听这个,许善宇呦呵一声:“怎么,铁了心要和那厮一刀两断了?”他存心吓唬他:“还能是谁啊,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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