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说完了，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方元耸肩，无奈笑道：“好了，先不管这些云山雾海了，去杜老板祖宅看下吧。”
“早应该了。”包龙图连忙点头。
当下，众人在杜老板的指引下，在村庄之中穿梭而行。村庄果然没什么人了，大部分的房屋都是空荡荡的，积了不少灰尘、蛛网。
方元仔细留意，发现村庄房屋多数是由泥砖构造，一块块石头再糊上泥浆，经过精心的拼合之后，就形成了坚固的墙壁。至于房顶，则是灰黑色的瓦片了。
石墙黑瓦，朴实无华，充满了岁月沧桑之色。方元眼尖，细看就发现，有些石墙似乎经过了反复的修补，留下了许多新旧不一的痕迹。
发现这样的状况，方元忍不住问道：“杜老板。你们村庄存在多久了？”
“呃……”杜老板迟疑道：“应该好久了吧，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貌似是在一千多年前。我们祖辈就在深山里居住了。”
“一千多年前？”方元想了想，又问道：“原因呢？
“什么原因？”杜老板有些不解。
“一般来说，大家比较喜欢在山脚下聚群定居。”方元分析道：“而位于深山老林之中的村子，要么是为了躲避刀兵动乱，迫不得已的迁徙；要么就是归化的少数民族，经过代代教化之后，成为彻底汉化的村落。杜老板你觉得。你们村子属于哪一类？”
“这个……”杜老板不确定道：“应该是第一类吧。”
“我也觉得第一类的可能性更大。”方元示意道：“看村子的住宅就知道了，全部是铜墙铁壁似的堡垒石屋，而且房屋分布井井有条。仿佛古代军营帐蓬一般。”
“所以我觉得，你们村子不是长期受到过军事化的管理，就干脆是曾经驻扎过军队，以至于留下这样鲜明的布局风格。”
方元叹道：“不管是哪个原因。也充分说明当时民生多艰。不得不历尽磨难，在深山之中开辟属于自己的家园。”
“军营？”包龙图有些迷惑：“好端端的，为什么在山里驻扎军队呢？”
“谁知道哇。”方元摇头道：“这个就需要专家来考据了。”
在说话之间，几人也走到了杜老板的祖宅，那是一栋相对来说，十分高大宽敞的宅院。这栋宅院比村子其他建筑都要宽广，而且壁垒森严，仿佛堡垒似的。坚固结实。
看了一眼，包龙图就有些惊奇：“杜老板。你家这么大，祖上也是大户人家吧？”
“这个……”杜老板矜持笑道：“谈不上什么大户人家，不过据说我祖上代代都是村正，也算是小有余财，通过许多代人的努力，才有现在大家看到的祖宅。”
“当然，在当时来说，这宅子肯定很好。但是放到现在，就不够看了。”杜老板苦笑道：“偶尔住一两晚还行，但是住久了，就是各种不适应，非常不舒服。”
方元也明白杜老板的意思，毕竟住惯了窗明几净，十分亮堂的现代化建筑，再来看古代的大宅门，尽管觉得古代大宅门非常古朴高雅，很有意境。
但是真正居住起来，就会觉得古代大宅门处处不方便，没有电、没有灯，没有各种现代化设施，不能上网，没有手机热点信号……
这对于现代人来说，恐怕和坐牢差不多，属于一种煎熬。
实事求是的说，现在的一些复古建筑，那都是经过改良的，中西合璧。既保留了中国古代建筑的审美情趣，又夹带了许多现代设施，符合现代人的生活习惯，这才让人向往。
而杜老板这栋祖宅，就纯粹是古宅了。
在杜老板的引领下，众人跨步走进了大门，走入这栋幽暗的古宅之中。
与常见的古居民宅有些不同，杜老板的祖宅是堡垒似的结构，有点儿类似瓮城，以石头垒墙，窗口开得很小，采光不足，自然比较幽暗。
由于杜老板让人专门照料清扫，所以古宅之中十分干净整洁，不见任何灰尘、蛛网，更没有窒闷的气息。而且坚厚的石头隔热，众人走在其中，也觉得空气十分清凉舒适。
参观之后，众人发现祖宅是由五六个落院组合而成的大宅门，每个院落围绕着最中间的圆环形天井错落有致的分布，有些类似众星捧月的格局。
另外在宅子的外围，还有几个瞭望台似的暗哨，以及一个个气孔……
方元和包龙图觉得是气孔，但是杜老板却解释说，以前他们家有枪，不仅有古代的红缨木枪，还有现代的火枪。不管是什么枪，反正枪头或枪口，都可以通过气孔探到外面。
想象一下，如果有人不怀好意，在外面爬墙的时候，那么直接一个枪头扎出去，或者扣板机一枪……
“阴损啊。”包龙图透过气孔打量外面，忍不住一阵咋舌。
“以前土匪比较多，大家也是被逼无奈……”杜老板解释两句，就回头道：“方师傅，你觉得这宅子，有什么蹊跷么？”
众人花了十几分钟，在杜老板的带领下，仔细把宅子每个角落都看了一遍。一圈走下来，方元眼中也有几分惊疑之色。
“怎么说呢……”方元挠头道：“宅子其实也挺普通的，结构形式挺古老，但是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对啊。”杜老板也不失望，反而点头道：“我找许多行家来看过了，他们仔细研究之后，也得出同样的结论。宅子真的很普通，硬说有什么不同，就是经过考据之后发现，祖宅好像是一千多年前的形制，延续至今一直没有更变……”
“千年前的形制？”包龙图惊讶道：“真的假的？”
“反正专家是这样说的。”杜老板解释道：“他们考据发现，宅子的大部分结构，那是一千多年以前，温州地区最流行的宅屋形式。其中略有不同的，估计那是后人在修缮的过程中添加上去的……”
“但是宅子的总体布局构造，还是古代形制为主，堪称古建筑的典范之作，很有代表的意义，很有研究的价值，相当于建筑史上的活化石！”
杜老板啼笑皆非道：“那个专家评点之后，还问我愿不愿意申报省级遗产什么的，他保证绝对可以审批下来。我哪有这个闲工夫，自然婉言谢绝了。”
“千年古建筑！”
此时，方元皱眉忖思，又问道：“杜老板，你仔细想想，当年萧神仙只是在这里走走看看而已么，就没做别的什么事情了？”
“没有。”杜老板斩钉截铁道：“我一直在他旁边，看得十分清楚明白。他就是走了一圈，就直接离开了，根本没有其他动作。而且他游走的路线，也是我刚才带你们走的路线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这样啊。”方元沉思默想，只觉得千头万绪，纷纷扰扰，却梳理不出所以然来。
就在这时，包龙图提醒道：“你不是懂相宅望气么，可以看看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方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道：“也对，那就到外面看下。”
身在局中，肯定是望不了气的，只有走到宅外，从头开始，才能望宅。毕竟过路阴阳，望门直断，也比较讲究，不可能随便看一眼就知吉凶，肯定要认真的审视。
听说方元要相宅，杜老板也很高兴，连忙把众人引到了外面。
出门之后，方元特意走开一段距离，才回头观望，现场评说：“宅子依山而立，坐……”一瞬间，他忽然没了声息，声音嘎然而止，却是说不下去了。
等半响没听到动静，包龙图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干嘛不说了？”
“……说不下去！”方元表情微变，心头莫名狂跳：“连宅子是什么朝向，我都确定不了，还怎么往下说？”
“朝向还不简单么，就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而已。这宅子的门口，分明是朝……”包龙图才说着，也突然没了声息。
这个时候，其他人才发觉，四周被浓浓云海包裹，连太阳都遮蔽起来了，没有具体的参照物，真的不好辨别方向。
包龙图左右看看，自然嘀咕起来：“邪门了，早知道随身携带指南针，或罗盘……”
“罗盘没用。”杜老板忽然说道：“以前有风水师试过了，可能是由于山里存在磁铁矿石之类，反正一来到这里，罗盘浮针就乱转不止，根本派不上用场。”
“什么？”方元心头猛然一突，惊声道：“杜老板，你确定罗盘没有作用？”
“确定啊。”杜老板迷茫问道：“方师傅，这有什么不对吗？”
方元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环视打量四周，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蒙蔽天机……”
第754章雨中玄机
“轰隆！”
方元的念头才生起，冷不防一个惊雷乍响，震得他脸色微白，全身一颤，后背更是直接冒出一层微微冷汗。
就在这时，天空风云突变，厚厚的云海忽然变暗了，乌云密布，隐约有丝丝电蛇蹿动。在摩擦之间，发出了沉闷的雷声。
“呼，呼……”
狂风呼啸，席卷了浓重的湿气而来，也让大家明白山雨欲来。
“这是什么鬼天气，怎么说变就变。”包龙图皱眉之余，也有几分庆幸：“还好是等我们来到了才下雨，不然麻烦就大了。”
在说话之间，豆点大的雨，忽然零零碎碎的滴落了下来。转眼之间，雨珠就形成一片，哔叽啪啦地飘洒扑打而来。
“不好，大家快进屋避一避。”
在杜老板的招呼下，众人急忙抱头鼠窜，回到了祖宅之中。倾盆大雨也正式坠落，雷鸣电闪，银光迸现，风雨飘摇，迷雾层层……
一下雨，整个村子就笼罩了一层迷蒙白雾，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包龙图抹去脸上的水珠，问道：“杜老板，山里常下雨么？”
“不常下，我们是赶上了。”杜老板解释道：“毕竟是春夏之交，一冷一热，不仅雾多，雨水也多。有时候一下就是好几天，形成绵绵不休不绝的梅雨天气。”
“不是吧，下几天雨？”包龙图惊声道：“那岂不是很麻烦。”
“是麻烦。”杜老板点头道：“如果不准备足够的干柴火，估计要天天穿着黏糊的衣服。又湿又冷，很不好受。所以有条件了，村里大多数人都选择搬出去。不愿意待在这里。”
“真麻烦。”包龙图抬头望天，蹙眉道：“希望这场雨不要下太长时间，不然我们就被困在这里回不去了。”
雨天路滑，山路崎岖险峻，冒雨回去肯定是找死。
“我瞧这雨势，一时半会的可能停不了。”杜老板查看了下，苦笑道：“或许我们要做好在这里过夜的准备。”
“不至于这么惨吧。”包龙图哇哇叫道：“雨势大。应该很快放晴才对。”
“城市肯定是这样，问题在于这里是山里啊。”杜老板解释道：“四周的雾太多了，升腾到空中积蓄成雨云。持续时间自然要久一些。”
“啊……”包龙图苦恼一叹，面对这种非个人意志能转移的自然现象，他也无可奈何，再不爽也没有办法。
“包兄弟。不用烦心。”杜老板安抚道：“以前我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所以也早早做了一些准备。”
“什么准备？”包龙图有些好奇。
杜老板轻微一笑，就引手道：“大家跟我来。”
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就跟着杜老板来到了宅中圆形天井旁边的大堂中。在大堂的旁边还有个侧门，杜老板随手打开门，众人顺势一看，发现里头竟然是个茶室。
茶室干净整洁，桌椅茶几一律俱全。杜老板走了进去，在茶几底下取出烧茶的器具。再叫人去承接些雨水回来，直接升炭火烧水沏茶。
见此情形。包龙图十分迟疑：“杜老板，这雨水……能吃么？”
“哈哈，包兄弟你放心吧。”杜老板大笑道：“山中雨水，可不是城市受到污染的工业水，不仅能吃，还很清甜。”
“小的时候，山下深潭没安装水泵，一等到下雨的时候，大家也懒得挑水了，直接搬缸出去接雨水。这是千百年来大家养成的习惯，没见有人吃出什么毛病来……”
杜老板信誓旦旦，等到雨水烧开了，更是直接倒了一杯，自己吹气品尝。一口下肚，他露出怀念的神情：“还是当年的味道。”
“白开水而已，能有什么味道。”
包龙图自然怀疑，表面上当然没有表露出来。不过看到杜老板都直接喝了，他自然安心。毕竟人家身家丰厚的大老板都敢喝雨水，他又怕什么？
当下，包龙图也举杯示意：“杜老板，也给我来一杯。”
“包兄弟，你尝下就知道我没骗你了。”杜老板笑道，不仅给包龙图倒了一杯水，也顺势泡茶，以茶待客更符合社会习惯。
开水烫，包龙图等水凉了一下，才举杯轻抿一口。
“咦？”包龙图皱眉，稍微品味，眉头就舒展开了，露出惊奇之色：“水居然是甘甜的，你没放糖吧？”
“哈哈，包兄弟你也看到了，这里哪有糖啊。”杜老板笑道：“就是由于雨水甘甜，比潭水还要好喝，村子才会养成喝雨水的习惯啊。”
“那就奇怪了，雨水怎么会是甜的？”包龙图惊奇道，毕竟这里又没有污染，在水气蒸发的时候，就相当于蒸馏的过程，形成纯净水了，本身应该没有味道才对。
“我也闹不明白。”杜老板摇头道：“不过我琢磨着，可能是山里草木繁盛，云雾就是草木的精华，等到云雾化雨的时候，自然携带一些草木甘味。”
“有道理。”包龙图深以为然。
此时，杜老板也泡好茶了，连忙匀给众人。
“方师傅，你也尝下这野山茶叶。”杜老板热情道：“山上有棵老茶树，据说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每年雨前雨后，只产出一两斤新嫩茶叶。我叫人采摘炒制成茶，滋味也不错，你一定要品鉴一下。”
“哦。”方元点点头，却是神不守舍的样子。
“方师傅……”杜老板十分奇怪，忍不住叫唤两句，却让包龙图阻拦住了。
“你别理他。”包龙图很淡定，轻描淡写道：“他肯定是有什么发现了，但是却琢磨不透，在冥思苦想呢。”
“啊。”杜老板一怔，旋即惊喜交集：“真的？”
“应该是。”包龙图证实道：“每当他发呆醒来，就是揭开谜团的时候，我都习惯了。不要打扰他，免得他断了灵感。”
杜老板立即闭嘴，眼中尽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没事，不碰他就行。他现在是神游物外，也听不见我们在说什么。”包龙图随口道，然后举杯抿了口茶，顿时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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