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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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菩提-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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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傲枫只是朝她一笑,却一直站着不下来。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全都看着胤傲枫,颇有些看好戏的感觉。
“各位同学,我是你们的新老师胤傲枫。”胤傲枫清了清嗓子,转身在黑板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刷刷几笔,“胤傲枫”三个字就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颇有些大书法家的韵味。
“接下来的这一学期,我希望能和各位好好相处。”胤傲枫的眼神最终落在许迎曦的脸上,玩味地看着她再一次呆若木鸡的样子。
这一节课,许迎曦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正前方胤傲枫的存在,让许迎曦不能安心听课。
“这位同学,请你来回答一下。”
许迎曦根本就没听见胤傲枫说话,她睁着一双滚圆的眼睛目视前方,可是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就在胤傲枫开始上课之后,许迎曦就一直不能集中注意力。她的脑袋里似乎存在着另一种声音,然后一些莫名其妙的片段在她的眼前一一闪过。这些片段支离破碎,毫无逻辑可言。一会儿,许迎曦感觉自己似乎置身于一片火红的花海中,画面中,自己似乎笑得很开心,身边似乎还有一个人,却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一下子,许迎曦又从这个画面中跳脱开去,置身于人群之中。这群人很陌生,却一直对着许迎曦说话,甚至还跪下来,似乎在向许迎曦祈求着什么。一下子,许迎曦又躺在地上,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无助地流着泪,感觉到整个世界在她的眼前崩塌。
越来越多的片段挤进许迎曦的脑袋之中,像是有生命一样,疯狂地占领着许迎曦的每一根神经。
“这位同学,你在想什么?”
胤傲枫从讲台上走下来,指节扣着许迎曦的课桌。胤傲枫一早就注意到了许迎曦的异样,她一下子微笑又一下子皱眉,居然还流下了眼泪,看上去有些奇怪。
许迎曦忽然被眼前放大了好几倍的胤傲枫的脸吓了一跳,她猛地站起来,脱口而出:“不要!”
话音刚落,许迎曦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要是现在地上有个洞,她肯定就马上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哄”的一声,全班都沸腾了。每个人都看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许迎曦,纷纷大笑起来。他们都暗自猜测着许迎曦在做什么白日梦,才会大喊:“不要!”
“你没事吧?”胤傲枫关切地问。
许迎曦摇摇头,失神地坐下来,浑身提不起精神。
刚刚的那些片段都太真实了,真实的就像是她亲身经历过一样。许迎曦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经历过这些,可是她还是清楚地记得自己身临其境一般真实的感受。花海,笑容,人群,甚至是最后死亡的感觉,每一样,都让许迎曦感到熟悉。
尤其是最后一个片段,当许迎曦躺在地上闭上双眼的时候,似乎有个人抱着她逐渐冷却的身体,在她的耳边哭着说:“求求你,不要死!不要死!”
那个人的声音忽近忽远,许迎曦很想伸出手去抓住,却忽然被胤傲枫打断。
那个片段在许迎曦的脑海里戛然而止,她也没能看清抱着她的人的脸,可是许迎曦忽然有了一种错觉,似乎自己欠了很大的一笔债,一笔她难以偿还的债。
“还好吗?”下课之后,胤傲枫将一罐热咖啡塞进许迎曦的手里,在她身边坐下。
“没事。”许迎曦无力地摇了摇头,硬是挤出一点笑容。可是这样的笑比哭还难看。
“想听故事吗?”
胤傲枫不等许迎曦回答,就自顾自说了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在忘川的岸边开着一种鲜红妖冶的彼岸花。传说这种花是地狱的引魂使者,只开于黄泉,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美丽。彼岸花,又称曼珠沙华,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永远相识相知却不能相恋相守,只能在永远无法触及的彼岸,拥抱着生前最后的记忆。”
胤傲枫顿了一顿,低下头若有所思。
“然后呢?”
“后来……”想是想到了什么特殊的回忆,胤傲枫的脸上带着令人神往的笑容。“后来,就这样守了几千几万年,花渐渐厌倦了无休止的等待,在花的心中,他对叶的思念越来越淡,甚至是慢慢遗忘。直到那一天,花遇见了这几千万年来最美好的事。他看见了一个少女站在忘川的彼岸,远远地眺望着火红的彼岸花。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花就沉沦在少女神一般安详恬静的笑容中。从此在花的眼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就是那一眼,花爱上了少女,不惜背弃对叶的承诺,飞蛾扑火一般陷入了对少女的迷恋中。少女和彼岸花很快相恋,他们就像是上辈子就认识一样,从灵魂深处深深地契合在一起,再也无法从彼此的生命中脱离出去。”
“可是很快,”胤傲枫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少女和彼岸花的禁忌之恋遭到了各方面的阻挠。也是到了这时候,彼岸花才知道他爱上的少女是神前的一棵菩提树,象征着这世上最纯粹最神圣的真谛。地狱的引魂之花和神的使者,他们是不同世界的所在,本来就不该相见,更不该相恋。于是,他们被迫分开,从此不复相见。”
“然后呢?”许迎曦深深地沉醉在这个故事里,心中忽然出现的熟悉感让她忍不住双眼含泪,莫名的悲伤从没有这样强烈过。
“然后……”
刺耳的铃声打断了胤傲枫的回忆,他抹去许迎曦脸上的眼泪,笑着说:“下次再告诉你。”
许迎曦怔怔地看着胤傲枫,许迎曦似乎能看穿笑容背后隐藏着的是黑夜一样浓重的悲伤。
“走吧。”胤傲枫站起来,朝着许迎曦伸出手。
许迎曦还是坐在椅子上,一滴泪水落进嘴里:“愿穷我今生所有,换卿来世无忧。”
“你说什么?”如遭雷击一般,胤傲枫伸出的手僵在空中,他的目光在许迎曦的脸上逡巡,灼热的目光像是要将许迎曦燃烧殆尽。
“你再说一遍!”胤傲枫的声音颤抖着,双手握着许迎曦的肩膀,一脸渴盼地看着许迎曦。
“啊?什么?”许迎曦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说了什么。她只看见胤傲枫忽然扑过来抓着她的肩膀,神采飞扬的脸一下子充满了失望和感伤。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许迎曦暗自猜测的时候,胤傲枫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教室。
躲在没有人的角落里,胤傲枫忽然握着拳重重地砸到了坚硬的墙壁上。他的拳头沾满了血,就像是一朵妖冶的彼岸花,让人莫名觉得悲凉,觉得无望。
“千忆,千忆……”胤傲枫的嘴里一直呢喃着,喊着这个深深刻在他的骨血中的名字,一行清泪无声地滑落。



ˇ第 5 章ˇ 最新更新:20130625 08:56:05


“傲枫,难道你还没死心吗?”
忽然从墙壁中凭空走出一个雍容高贵的女子来,她心疼地看着胤傲枫流血的手,心中的缺口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深。这来来往往的人却根本没有看见这个女人诡异的出场方式,只有胤傲枫一个人随着声音抬起头来。
“华珞瑜,你想怎么样?”胤傲枫对于女人的出现有些不高兴,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说,“你放弃吧,我不会和你回去的!”
听见这句话,华珞瑜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的一双美目瞬间眯了起来,厉声质问道:“我哪点比不上她?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华珞瑜一直纠缠着胤傲枫,反反复复问来问去就是这样一句话。
这句话,胤傲枫已经听了几千几万年了。
是的,胤傲枫曾经深爱华珞瑜,也是因为这份不被祝福的爱,他们两个受到了永生永世的诅咒,一个化身为彼岸花,一个则变成了叶子,从此,不能相见,不能相恋。
胤傲枫倦了,他实在是厌倦了无穷无尽的等待。
所以,胤傲枫选择了放手。
当他爱上千忆的时候,加诸在他和华珞瑜身上的诅咒也随着这份爱的消失而消失了。
“这样不也很好吗?”胤傲枫迎上华珞瑜的目光,反问道。
至少这样,我们能看见彼此的脸,感受到彼此的温度。虽然不爱了,却终于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了。
难道这样不好吗?
华珞瑜为胤傲枫的这句话寒了心,她一直以为胤傲枫还是爱着自己的,只是因为胤傲枫忍受不了这多年的寂寞,才转身爱上了别人。
可是华珞瑜从来没有想过,若是胤傲枫还对她存有一点情谊,他们又怎么能相见呢?
由爱而生的诅咒,也唯有爱才是最后的终结。
与其苦苦等待,倒不如各自放手,各安天涯。
这句话是胤傲枫说的,那时华珞瑜拉着胤傲枫的手,不让他闯上神界强行带走千忆。可是胤傲枫还是毫不留情地甩开了她的手,带着决绝的背影,只留给她这样一句绝情的话。
“若是能放手,我又怎么会沉沦于此?傲枫,你是我唯一的世界,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华珞瑜对着胤傲枫大喊,只可惜,她还是没能让胤傲枫留下来。她的话只是让胤傲枫停留了一秒,然后义无返顾地离她远去。
原来,我已经不值得你为我转身。
当初你甘愿为我承受诅咒,现在却连一个转身都不肯留给我!
华珞瑜的心碎成了两半,一半淹没在了泪水中,一半永远遗失在了胤傲枫的身上。
胤傲枫走的那天,彼岸花开的异常的漂亮,火红如太阳一般耀眼,胜却了世上所有的风景。
世上再绚丽的风景,也比不过血色傲枫的凄美和残酷。
那一天的彼岸花,是有叶子的。
在黑暗无边的地狱中存活了几千世几万世,彼岸花第一次花叶同现,妖冶,魅惑,夺人心魄。
当天地都为了这一幕动容的时候,华珞瑜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地失去了胤傲枫。华珞瑜对上天祈求了千年,终于盼到花叶同现,却没想到是这样残酷的结局。
因为不爱了,所以他们相见了。
那一天过后,忘川之畔再也不曾出现过花的身影,只有孤零零的叶子,不分昼夜地望着同一个方向,等着,盼着,祈祷着……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华珞瑜婆娑的泪眼没有引起胤傲枫任何的心软。其实早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他的心不再为华珞瑜跳动了。
胤傲枫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矢志不渝的爱情,他为了这个信念独自等待了千千万万个白昼与黑夜,最后还是被日益加深的孤独和落寞打败。
胤傲枫怕了,他害怕一个人,害怕孤单,害怕寂寞,害怕没有未来的未来。
为了追逐生命里的一丝光彩,他背叛了曾经的海誓山盟,背叛了曾经的白首与共,也背叛了他曾经深深爱过的女人。
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做?
胤傲枫也曾经问过自己。
在离开华珞瑜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胤傲枫一直承受着内心的煎熬。
可是后来他明白了。
若爱,请深爱。若弃,请彻底。
所有的等待,到最后都是伤人伤己的利器,除了累累伤痕,根本换不来什么。
胤傲枫曾经深爱过华珞瑜,这一点,他从不否认。
可是,只是爱过而已。
爱过,这是一个悲伤的词。相爱实属不易,可是偏偏一个“过”字,就将一份最真挚的感情轻描淡写地从心中抹去,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
当爱已成往事,那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可是,这一点,华珞瑜永远也不明白。胤傲枫又何尝明白呢?
其实,华珞瑜痴恋胤傲枫,就像是胤傲枫千辛万苦寻找千忆一样,无关爱,无关恨,无关世上所有的悲欢离合,他们只是在这样寻寻觅觅的路上,找到一个让自己继续活着的理由。
佛曰: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只是这芸芸众生,若是没有了执念,那也就失去了生活的意义。
“你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胤傲枫转身就要走,却被华珞瑜拉住了手腕。一瞬间,眼前的场景变了,从明亮的走廊变成了阴暗幽深的忘川之畔。
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胤傲枫看着眼前又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胤傲枫寒着脸,不肯去看华珞瑜。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华珞瑜看着忘川彼岸单调的颜色说,“你走了之后,这里失去了唯一的风景和颜色。”
的确,在那条黄泉路上,再也不曾出现过彼岸花,再也不曾有过那样灿若云霞的色彩,再也不曾给离开人界的灵魂们以指引和安慰。
还有一句话,华珞瑜一直掩埋在心底深处,从来不曾说出口。
你走了之后,我的世界黯然失色。
“你后悔过吗?”华珞瑜问。
是的,我后悔过吗?胤傲枫也问。
“不曾后悔。”胤傲枫忽然转过身,直视着华珞瑜的双眼,说:“就像我不曾后悔爱过你一样,如今的我不曾后悔任何选择。”
虽然遗憾,却不曾后悔。
如果这一切全是他命中注定,胤傲枫愿意坦然地接受所有的考验。
总有一片阳光,是为了他灿烂的。也总有一个人,只为他而存在。
“我走了,保重。”胤傲枫还是和当初一样,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一次,他连短暂的停留都不曾留给华珞瑜。
似乎,他们真的就这样错过了。
“千忆,我绝对不会把傲枫让给你的。这一切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华珞瑜对着空无一人的忘川大喊,泪水打湿她的双眼,从她的脸上滚落,落尽忘川河中,一下子就被忘川之中沉浮的灵魂争夺得一干二净。
爱而不得,就成了恨。
恨久了,也就失去了自我。



ˇ第 6 章ˇ 最新更新:20130626 11:04:08


“咦?我怎么睡着了?”
许迎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边按摩着自己发麻的手臂。
环顾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她头上的那盏日光灯发出柔和的光亮。而图书馆的其他地方,都是黑乎乎的。平日里熟悉的图书馆自习室,忽然在这夜里变得陌生起来。那些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似乎潜伏着什么不知名的怪兽,随时都会向许迎曦扑过去。
“含笑这个死丫头,居然敢不叫醒我!”
许迎曦嘴里嘟囔着,简单收拾了一下,想赶紧离开这个令她害怕的地方。越是到了深夜,许迎曦的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想起电影里的那些恐怖场景。而学校图书馆,则是那种灵异事件的高发地。许迎曦越是不去想,那些画面越是不受控制地一个一个往外冒,不一会儿,许迎曦就觉得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
“死含笑,臭含笑!”
许迎曦在心里咒骂了含笑一百遍一千遍,脚下也不迟疑,三步并作两步往门口跑去。
幸好,门没上锁!
许迎曦暗自庆幸。要是自己被关在里面,准会被自己活活吓死。
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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