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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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虹-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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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过是旁枝,也算不上是什么大家小姐。”这姑娘爽利,颇投我意。
离四月越近,越往南,江湖人士便也越多。我们计划先去南郡看外祖的,上次还是前年冬天来的南郡,这回带着易戈,也是他第一次见我祖父。
家中两个舅舅都在,外祖见祁龙和我一起回来,竟出门来迎,说道:“小龙却是有四年未见了,雾儿又带了娇客上门,我要见见。”
我们在南郡辛家颇盘桓了几日,徐叔叔与外祖、二舅本也相识,此番也算是故人重逢,相谈甚欢。外祖见了易戈也颇喜欢,说是人沉静稳重,压得住我,原来我在他老人家眼中便是浮萍,须得牵扯着压在水中的。
倒是大舅感慨说:“雾儿都嫁人了,小龙眼见着好事也快近了。当年,你娘生你们的情景倒仿似还在眼前,祁峰他当时抱着你们……欢喜得都晕了过去。”他话锋一转又道:“只我家子布与子迁竟是没有着落,上门来提亲的又看不上,不如放出去让他们自己寻摸。”他听说武林人聚会岭南,便让子布子迁都去。二舅妈尤其赞同,她说子迁性柔,得娶个江湖上的女子帮衬着。
于是,从南郡出发时,我们的队伍又扩大了一些。
南郡往西,山渐渐地便多了起来。那一日,我们走在山间,南方的天才三月有太阳也晒得颇烈了,正午时,竟也走得有些人困马乏,便寻了条小溪,打算在林下休息。各人便下马下车散入林中。
我们略吃了点东西,沐莺便说想学驾车。其实也并非突然,她之前路上便也提过了,因要赶路,徐叔叔不许。此时,她说,我不赶远,就赶赶试试,你们都别上车。我们所处之地虽为山间,但是个小谷,还算平坦,徐叔叔便也依她一回。景公公略教了教她,便下了车,看她提缰挥鞭。初时她还小心翼翼的,兜了一圈回来,觉得也不难,又重新上路,这回估计是放松了,便抽了一鞭马儿。这车本是两匹马拉的,景公公赶马原本只打个鞭哨,沐莺却是抽到了一匹马身上,那黄骠马顿时便奔了起来,另一匹也被带动了,却因为速度未跟上,吃车辕斜过来敲了一下,嘶叫一声,撒蹄便跑。两马跑得不平衡,这车便在路上七歪八扭地甩来甩去,沐莺在车上惊叫了起来。我与景公公离她最近,见此便都追了上去,这马若乱跑,拐弯处将车甩到山壁上便不妙了。
我要更快一些,好不容易在前面山壁前拉住了一那匹跑在前的马,沐莺回神,也笼住了另一匹,只是那马还在那里乱颠乱跳。景公公赶了上来,去拉那匹有些颠狂的马。不知是因为马儿挣扎还是因为先前因为给马饮过水车驾并未连结实,那马车辕架的系绳忽地便断了,长长的车架忽地扫了过来,我尚未反应过来,便觉得下腹处被狠狠地撞了一下,顿时站立不稳,后退了几步。此时马车正在下坡的路上,山间小路本也不宽,我退了几步一只脚便踏空了。我的心一慌,不由自主地往后便倒。景公公见状大急,却被马车隔着援救不及,惊呼出声。
就见一人如鹰在马车顶上点了一下,转瞬间便捞住我的手臂,将我往怀中一带,坚实的胸膛上有淡淡的松香味,我心一松,由他搂着,稳稳落地。那马车与马儿一分离,便迅速地往下滑去,我抬头看时,马车已被子布和子迁合力拉住,沐莺呆坐车上,花容失色。
我方松了一口气,就觉方才被撞之处疼痛难忍,渐渐地便漫延至整个小腹,便有些站不住了,佝偻了身子,冷汗潸潸渗出。此时如果不是易戈还搂着我,估计就要蹲到地上去了。
易戈察觉了我的不对,一把将我抱起,一向清冷的眼眸中露出焦灼:“你怎样?伤了吗?”
我一向怕痛,此时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拿手按了腹部。易戈急切间便欲解我衣带,我脸红,又说不出话来,肚子痛,又使不上劲,只推他。他后来大约也醒悟了,住了手。却吩咐景公公道:“车还好用吗?快些套好,我们先赶路。”他从未用这种命令的口气跟景公公说过话,景公公略微一怔,却也依言快速去做了。
原本在溪的另一边休息的祁龙和倩倩、徐叔叔也赶了上来。倩倩看我脸色发白的样子,冲着沐莺道:“小姐啊,你倒是学地道一点啊。好学不学,还在山路上学驾车,看你把阿雾害的!”
沐莺一脸愧疚,噙了泪水低头不语,片刻,方挨到我身边道:“祁姐姐,我,我,对不起。”
我冲她和倩倩摇了摇头:“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马车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景公公很快便套好了车,还安抚了马。再上车,倩倩将我抱靠在她身上,春满将我的衣带解开,雪白的小腹上,有一个杯口大小的乌黑印记,我看了一会儿,叹道:“这马车架子,倒仿似给了我一记重拳呢,还好不在心口,要不然还内伤了。”沐莺手里拿着伤药帮我搓揉,一边就在那里掉眼泪,我被她揉得“咝咝”直吸气,道:“唉,我这么痛都没哭呢,你哭什么呀?”
她哭道:“在家,我哥也一直怪我鲁莽,这回真是闯祸了。”
我见她哭得可怜,只好先劝她:“哎呀,出门在外,我就是江湖儿女,这江湖儿女受了这么点伤也不算什么吧?”仔细想想,自己练武以来,竟是没有受过伤。我这江湖儿女的第一伤,竟是马车造成的。
只是我的小腹一直一直地痛。好在,出了山口便是一个繁华的小镇,我们迅速找了家客栈,易戈便出门找郞中去了。他走后不久,我想小解,便要春满扶我起来,走到床后净桶处,还未解衣,就觉下面一热,有东西流了出来。我吓了一大跳,竟是失禁了么?
再仔细看看,裤子上是血,算了算日子,癸水来了。
等郎中来了,我不好意思地让易戈到身边来,低语道:“癸水来了,肚子才痛,不用叫郎中了。”
易戈道:“总是伤到了,还是让大夫看一下吧。”
我无奈,伸出手去,又稍稍地褪了点衣衫。
那大夫竟是再三诊脉,诊完后神色甚是凝重,对易戈道:“夫人是刚刚小产吗?”
屋里的人全都愣住了。我觉得有些好笑:“不可能,我只是来癸水了。”
那大夫道:“不是,夫人你觉得此次的癸水准吗?”
我想了下道:“是晚了四五日,可是我这一路有些劳累,会推迟吧?”
他又摇了摇头:“方才这位公子请我来看跌打损伤,我原本有些不情愿,我们何家,祖传的是妇科,这一点我是不会诊错的。”
这下,我真的傻眼了,喃喃道:“我没想到,我没感觉……”
他又道:“你这胎只得三十余天,常人是没有感觉的。这胎儿落了,或许跟遭击打有关,又或许本身坐胎便不稳,质地不好。”他顿了一下又道:“这胎时间短,流了便也流了,对夫人的身子倒也未必损伤得厉害,夫人看上去底子也颇好。只是这受伤的部位却是不好,正中宫心,只怕以后再孕有些难。我还是先开药调理身子吧。身子调好了,再看这宫病。”
我脑子又不够用了,想了半天才明白是什么意思。想起刑罚中有一种对女子施的宫刑,似乎就是击打子宫部位,令其不能生育。我这是被一架马车上了宫刑了?
房间里太安静了,自从那郞中说完,就没有人发出声音了。
总要有人表个态,我清了下嗓子道:“那个,你们都先出去吧,大夫在就行了。”
沐莺捂着脸大哭着跑了出去。倩倩和春满也转身退了出去。
我将被子蒙上头脸,一声也不想出。却听到易戈的声音:“谢谢大夫,景公公,送大夫,按方子抓药。”
俄倾我听到他的脚步移到床前,一双手将被子从我脸上推下去,他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便现在我眼前。他俯身下来,将我紧紧抱在怀中,我的泪水这会儿才滚出来。
他将我抱坐了起来,低头吻上了我的眼,我的唇,渐渐地便狂热起来,我迎合着,只想窒息死了算了。好久好久,他放开我,看着我的眼说:“雾宝,别哭了。回京后可以请御医,即便真不能有孕,我也不在乎。”
我实在忍不住,哭着说:“可是我介意。”
他越发将我搂紧,又继续温柔地亲吻我的眉眼,道:“我不喜欢小孩子,本来也没想这么快要孩子。你不知道,我夜夜想要你,却怕你有孕,方次次忍着。”
我伏在他怀中,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的外伤自然也没那么严重,易戈每天都给我搓揉药,想起来他少年时也是卖跌打药的,自然知道怎么让淤青散得快。
只是内里的调理,我实在是吃不得苦药。我小时候最怕的便是两件事,一是痛二是苦药。还好小时候生病不多,生了病,不肯吃汤药,崐爹也会想办法给我做丸药。
所以春满熬了药来,我每每都是愁眉苦脸地看着,恨不得趁她分心,倒了去。不过她却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如此喝了两天,我便宣布自己好了,不肯再喝。春满得了祁龙的吩咐,怎肯信我,依旧煎了来,这回我死拧到底,再不肯张嘴,动粗,她又动不过我。
她懊恼地放下碗去搬救兵,我正觑着那冒热气的汤碗,想着是偷倒在花盆里还是解桶里不易被发觉呢,门声一响,易戈进来了。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我贼眼溜溜地看着那药碗他脸上一向没表情,看起来都是不动声色的,忽大步走上前来,端起那碗喝了一口,我正目瞪口呆不知他为何要体会我的药,他忽然伸手扣住我的下颏,将唇覆上了我的唇,舌尖一顶,我的唇被启开,那药便被灌了进来。不等我抗议,他反复了几次,那碗药便见了底。原来,那药也不多么,怎么我以前总觉得喝不完?
后来,易戈吩咐春满,她只管煎药,由他来管我服药,不用进来。
逐虹 第二十八章 庆生
我们一行人到岭南时已是三月十五了,岭南首郡墨城许多家客栈都满了,都是江湖人,看来赶来的不仅仅是武林大会定的那些门派,每个门派也未必守约只遣了几人来。当然也有一些与南风堡交好的径直去投了南风堡住下了,我们一行人却是去投了最大的客栈。
客栈房不多了,我们这许多人并不能象以前那样一人一房,便是我与倩倩一间,春满与沐莺一间,子布子迁一间,祁龙与徐叔叔一间,易戈便与景公公一间。
易戈去打探过了,白马庄与擎玉庄的人还未到来,南风堡也未放出鬼宫的确切地址,我们还须等待。
南聪和怡眉倒是来看过我们,极力邀我们住到南风堡去,可我对南风堡实在是没有好感,便婉拒了,怡眉道:“南风堡距墨城到底还有些路的,我请你们吃饭都不方便。”
我道:“你若有心,在墨城请了也是一样的,你们到底是本地的,有些什么特色也好介绍。”
于是便敲了她一顿竹杠。
沐莺的家在曲水,她却不愿回去了,定要跟着我们去鬼宫旧地看热闹。南风堡没有消息来,我们便在墨城闲逛。一般来说,只有我们四个女子搭伴,有时子迁和子布会陪着,子迁和子布有生意在此,因此也不是每天都能陪我们的。
我忽然发现,我竟然几日未见易戈了,问景公公,他有些犹豫地说:“驸马他常常夜里出去,清晨方回。至于做什么,却是不知道,我曾跟过,但他轻功太好,没跟住。”
呃,还真应了我那日的话,不过夜半走,天明归,依旧是奸夫的勾当。但我却是不相信他是去那勾栏青楼的,犹其如此,我更有一丝隐隐的担心,或者,是桂爷已经到了,或者,到了岭南,接近鬼宫故地,易戈的想法有了改变。
二十日,南风堡来了书信,邀一干江湖人赴南风堡一聚,商议掘宝事宜。我只是带了徐叔叔、易戈和景公公去,祁龙道:“你回来告诉我便成,我是纯瞧热闹的。”
那鬼宫故地,竟然是在曲水,曲水更是多山,崇山峻岭间的鬼宫想必十分隐秘,最终不知是被谁告了密,群豪涌入,终至灭宫。
掣玉庄陶庄主道:“二十年未走,鬼宫的路径已记不清了,须到了地方慢慢寻摸。各位侠士不如先自行到曲水,在曲水镇上汇合。”
我回到客栈后,对沐莺道:“鬼宫即在曲水,你之前不知晓么?”
沐莺茫然摇头:“我们家在山中是有个庄子,但不是江湖人,也不知道鬼宫旧事。我舅舅却是江湖人,我的师傅也是他帮我找的。”
来墨城的江湖人有结伴儿走的,也有单门单派出发的,我们因为有十人,也不愿与他人同行,再加上沐莺和徐叔叔都识得曲水去的路,便自己走了。
墨城到曲水,路不算太远,但却极难行,我们足足走了四天。
曲水的客栈都满了,沐莺邀我们住她家的庄子。易戈却提议,不如去深山里租个宅子。我与祁龙、徐叔叔商议后,也觉颇可行。主要是我相信,易戈他现在,一定知道鬼宫的大概位置。后来发现,不用问他,看看来往的豪客便也知道,有一些人还是知道鬼宫的所在的。
易戈与景公公一起在曲水的大茫山中寻了一处村子,有不少废弃的房屋,据说都是二十年前弃了的,我有直觉,这村子的没落只怕也与鬼宫有关。我们找到的一座大宅孤零零地独离于村落,建在溪边,全是木头所建,还不算破败得厉害。两层楼,每层四五间房,刨去厨房杂物间,能收拾出来的房间也应该够用了。
山中有的是木材,十人分工合作,这宅子倒也很快便能住人了。子布和子迁自去曲水自家店铺里取了点合用的东西,沐莺也去自家庄子取了家什,她竟然不回家。我问她,她闷了半天说:“祁姐姐不如收了我作丫环。”我知她还在为那事愧疚,只摇头笑道:“你再怎样也是个世家小姐,我怎么可以收你作丫环?再说,我也不怎样习惯用丫环。”
我们的做法引来群豪竟相效仿,整个村子里很快便住满了人。没有空房的,便向村民借宿。白马庄、南风堡、掣玉庄到的时候,村里已无余房,他们倒也机巧,去邻村借了房,只是邻村,却也隔了二个山头,好几里地。
不用我们去刻意追寻,甚至都不用南风堡引路,等我们跟着三大庄的人来到大茫山深处的倚天岭时,那个鬼宫旧地已经热火朝天了,早有一些门派的人在那里清除残垣断壁。厚重的大梁、焦黑的石柱,破碎的地砖,历经二十年风雨的残破墙壁,尚残存着一丝焦碳的气息。荒芜的庭院,茅草早高过了人头,这个地方,真是看不出原色了。我偷眼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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