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登高-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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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庄村子不小，约有四五百户的样子，在周安县都算是等大小的村子了，这么大的村子却只有一部电话，安装在村头的代销店里面，若是有谁家的电话，代销店的人便会找人专门去通知，也不收什么费用，除非你用代销店的电话往外打，所以这家代销店人缘很不错。

代销店是生产合作社时期不多的遗迹，那时候叫代购代销店，专门为供销社服务的，从下面的村子收购物资，销售商品，不过如今功能就非常单一了，纯粹就是小卖部，而且也从公家所有承包给私人所有了。

张枫以前来方庄的时候，每次都要在村口的代销店停一下的，这里人来人往，是方庄的闲人集营，凡是闲着没事儿的人都会蹲在代销店外面的老柏树下面掐方、争上游、下象棋什么的，也有围在一起侃大山的，所以消息很灵通，想知道什么消息，很随便就能问到。

张松节的电话就是打到这家代销店的，所以张枫打算路过的时候问问，看看有没有把话传过去，不料还没到代销店门口，就看到大姐张菁与姐夫方岚抱着外甥女过来，忙迎上去从姐姐怀里接过外甥女，道：姐，让我抱着茜茜。

张菁的女儿方茜，今年才四岁，长得粉妆玉琢的，极得人喜爱，可惜爷爷奶奶不喜欢。

方岚手里还提着一瓶酒和一个牛皮纸袋，显然里面装着东西，张枫道：拿什么东西啊，家里什么没有，姐夫这不是见外了么。

说是这么说，张枫却没有坚持让姐夫把东西拿回去，虽然大姐一家生活比较拮据，但却是很讲面子的人，自尊心也很强，张枫也是打心底里面尊敬这个大姐夫。

方岚笑了笑，道：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酒还是过年的时候剩下的，倒是这只野山鸡，费了不少的功夫呢。

张菁在旁边笑道：前两天收麦子的时候，你姐夫在麦地里面遇到的，为了抓这只野山鸡，连割麦子都耽误了。

张枫微微一笑，道：姐夫身体越来越好了，居然可以活擒山鸡了。

方岚读书人出身，虽然长在农村，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书生，不敢说手无缚鸡之力吧，但也绝对不怎么强壮，婚后分家了，每年种地收庄稼的时候，都要张松节过来帮忙，后来得知张家有一套家传的养生气功，便跟着张松节学了过来，这几年身体却也渐渐有了起色。

张菁抿嘴一笑，道：说来也奇怪，咱们家的那套气功早没人信了，几辈儿人都没见过有效用，偏偏你姐夫一学就会，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结实。

张枫心里暗自摇头，什么没人有效用，真的无效的话又怎么可能传得下来，他刚考上大学半年就被招入猎鹰部队，就是沾了那套家传养生功的光，只是每个人的资质境遇差异，才导致修炼有成的极少而已。

方岚打量了一眼三菱越野警车，好奇的问道：张枫，真的做局长了？

代销店的人传话给方岚的时候，他还以为听错了，不过这话给商店传话的人没法说，只能急匆匆的准备了一点礼品，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像样的，索性就将笼子里关着的这只七彩山鸡给宰了，又拿了一瓶准备过端午节的酒，连忙朝村口迎来，没想到真见到了警车。

方岚可不是没什么见识的人，他学毕业后又在周安县师范进修学院读了两年师范，等于在县城住了整整五年，算得上半个县城人，对于车子好坏以及车牌号码都有一些认识。

张枫也不矫情，笑了笑道：代理的，县局的局长出了点儿事，所以只是暂时代理公安局长，这不，还没正式上任呢，他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得意的，在别人面前自然不好表现出来，大姐与姐夫跟前却是没有那个顾忌。

上了车，张枫把小外甥女方茜放在副驾位置上，任由她爬来爬去的乱摸，他一边开车一边随口问大姐道：今年收成还不错吧？

张菁道：还行，顿了顿却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怎么前天晚上晓兰打电话过来，打听你有没有在姐这儿？你们俩是不是闹矛盾了？

张枫与杨晓兰本已经谈婚论嫁，计划在国庆的时候结婚，所以双方的亲属基本都知道。

方岚接过话头道：咦，你不说这个我还忘了，你们罗村的那个罗庭峰，就是跟张枫关系挺好的，也在县政府上班的那个，前天晚上也曾经打电话过来，问张枫有没有来方庄，当时我正好去代销店灌醋，顺手接了电话，是不是生了啥事儿？

张枫闻言，心里那个滋味儿就别提了，不过表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似的道：没事儿，那天领导吩咐去省城办事儿，忘了带传呼机，这不，昨晚才回来，他们瞎问呢。

因为刘舒突然死了，致使很多重要线索都断了线，拿到手的证据，几乎都指向刘舒和孙良德，这俩人已经完蛋了，对于罗庭峰却没有任何影响，这次调整县长钱庆志，理由都不是很充分，所以，张枫心里很是不甘，但又没有什么办法。

请假休息，也是为了回避杨晓兰和罗庭峰等人，以他的估计，如果钱庆志调到其他地方任职，极有可能会带走罗庭峰，对于这个小，他心里的感觉是很复杂的，或许，暂时不与他见面才是最好的处置方式吧，至于以后，还是看看再说。

让张枫真正头疼的，却是杨晓兰，梦境的那一幕毕竟没有生，尽管心里已经有了芥蒂，但他却找不出理由来了结两人之间的关系，每次听到家人问及，他这心里就是一阵说不出的烦躁，但这种苦闷偏偏又无处诉说，因而让他备受折磨。

回到罗村的时候，张枫赫然现，村民们已经能够对他开的警车熟视无睹了，甚至还有不少人凑上来多看几眼，在家门口停下车的时候，现哥嫂和村里不少有头面的人都站在院子里，张枫方才有些恍然，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当公安局长的消息，怕是整个罗村都已经尽人皆知了。

第25章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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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走聚在家里的左邻右舍和村的头面人物，张枫终于松了一口气。

对于这些乡邻，张枫心里并没有多少好恶，毕竟在梦境经历过一次了，重新看到这些或热情或谄媚的笑脸，心里的感觉非常的平淡，就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在重新回往事一样，剩下的只是回味，缺少了那一份青年人应有的热血张扬。

大姐张菁与嫂子王慧都去厨房帮忙了，侄子张元带着方茜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不时还爬到张枫的车上得意的显摆，倒是大哥张恪难得的与他一起陪着父亲，方岚则跑到厨房掌厨去了，别看一厨房的女人，说道厨艺，却还是方岚更胜一筹。

张恪笑呵呵的问道：怎么回来没带晓兰？就是上班，回来也很方便吧。

杨晓兰所在的国营化工厂并不是县企，而是大型国企，隶属于兵器工业部直属，厂长书记与新阳市的市长市委书记是一个级别的，与地方上平时几乎没有任何来往，厂里的职工也都来自全国各地，比如杨晓兰的父亲是贵州人，母亲则是重庆人，川大毕业后一起到厂里。

杨晓兰的父母初到厂里的时候住的是职工宿舍，俩人在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同居，分到厂里不久便正式结婚，因为单身宿舍不方便，索性在附近农村租房子住，当时就是住在张家。

其实杨晓兰的童年是与张枫以及罗庭峰等人一起玩大的，张枫自幼便跟着爷爷学家传的养生功，所以身体极好，拳脚自然没得说，是当之无愧的孩子王，罗庭峰则因为父亲是村干部，后来又到镇上任职，所以也比较有威望，倒是跟张枫打打闹闹的时好时坏。

杨晓兰的出身算是最好的，工人家庭，教养也好，人又长得漂亮，所以一直都是大家争相结交讨好的对象，或许是因为住在张家的缘故，两家自然而然的就更亲近一些，一直到上学之后才分开，杨晓兰从学前班开始就是在化工厂的子弟学校读的。

高的时候，杨晓兰考进了周安县一，又与张枫以及罗庭峰坐到了一个班。

三年高生活，让三个人的关系始终都处于一种很微妙的状态。

毕业后，张枫考上了国防大学，罗庭峰却只是考新阳市的师专，最意外的是杨晓兰居然落榜了，不过她并未复读，而是在厂里的教育心培训了半年，随即就进了化工厂，在服务公司上班，几年后便顶了母亲的班，在心理化室当化验员。

张枫从部队回来后，很偶然的机会，在自己家的药房里面遇到杨晓兰的母亲，一来二去的，又与杨晓兰处到了一起，最终成为情侣，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同居了，还在县里买了房，准备在国庆节的时候结婚。

一个突如其来的梦，改变了张枫的命运轨迹，同样，杨晓兰的命运轨迹也有了偏离。

梦境的经历留给了张枫难以磨灭的印记，让他很难再与杨晓兰面对。

那段人生当，张枫入狱后不久，杨晓兰便与罗庭峰结婚，等张枫刑满出狱后，杨晓兰与罗庭峰的女儿罗炀已经十八岁了。

尽管之后张枫又受到了杨晓兰与罗庭峰两人的很多伤害，但杨罗两人的女儿却一直跟在张枫身边，张枫逼迫出逃海外的时候，罗炀也毫不犹豫的离家出走，用了数年的功夫才在美国找到张枫，直至张枫梦境结束的时候，罗炀都不曾离开。

这是一种怎样的轮回。

今天都不知道是第几次有人在耳边提起杨晓兰了，张枫心里没来由的又是一阵烦躁，但还没办法跟人解释，而且，若是就这样无缘无故的跟杨晓兰分手的话，似乎也说不过去，家人亲戚朋友恐怕没有一个人会站在他这边。

杨晓兰给家人的印象太好了，若是没有那个梦，无疑杨晓兰也是张枫心目最理想的妻子，容貌身材自不必说，即便以张枫历经两世的目光，也觉得杨晓兰绝对是拔尖的美人，性情亦是柔顺，几乎很难挑出让张枫不满意的地方。

那个该死的梦，张枫不知道该感谢他还是恨他，梦的记忆，让张枫很难再把杨晓兰当成昔日的情侣，尽管梦的情景现实并未生，自己的做法对杨晓兰未免太不公平，可心里的那根刺已经埋下，张枫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

不知道她有没有上班，张枫强自按捺住心里的不耐烦，为自己寻找借口：连续出差了好几天，走的时候又忘了带传呼机，回来后还没看见她呢，这几天也累的够呛，所以才跟领导请了几天假，打算回来好好歇歇，连公安局那边都还没顾得过去。

出差了啊，怪不得这几天一直联系不上呢，张恪释然的笑了笑，道：是给领导办私事儿去了吧，要不怎么连骡子都不知道你去哪儿了，还跑到商店去问我呢。

罗庭峰还说什么了没有？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罗庭峰在到处打听他的行踪了，张枫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的意思，那家伙从小与自己玩大，身上长几根汗毛都一清二楚，帮着钱庆志那帮人寻找自己的行踪很正常，估计没有找到人，也没少受钱庆志的斥责吧。

那倒是没有，张恪想了想才道，光说有急事找你，让一有消息就联系他，对了，你升局长的消息就是他告诉我的，不然哪能这么及时赶回来。

张枫升官，做了县公安局的局长，最高兴的人就是张恪了，不同于家里其他人仅仅是为张枫高兴，张恪看到的是弟弟做了公安局长后，能给他带来的利益和保护伞，最起码在周安县这块地盘上，敢于找他麻烦的人不多了。

张恪做的烟酒生意当，利润最大的一块儿就是假烟假酒和政府采购，没有张枫的身份庇护，在周安县他还真的很难玩得转，以前张枫还未复原的时候，张恪虽然生意做得不错，但远远没办法跟现在比，以前赚十个自己落不下一半个，现在却是赚一分就能落到口袋里一分，这间的差别可就太大了。

爸，我去睡会儿，等会儿吃饭你再叫我。张枫心里有事，有些不耐听大哥在这里胡扯，遂找了个借口，转身回自己的书房去了。

张家别的没有，房子却是足够的多，这也算是农村的一种特色了吧，张枫又是家里目前唯一的大学生，拥有一间书房却是无可争议。

第26章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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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车上往下搬自己的行李时，张枫意外现后备箱里面还有不少东西。

一袋大米，一大壶菜籽油，一箱酒，两条烟。

张枫暗自摇了摇头，对夏天鹏也不禁生出几分佩服来，短短的时间内能准备的如此周到，不能不说这人的心思相当的细致。

一起过来帮着拿东西的孔令珊看见车里的大米和菜籽油，不禁埋怨道：你这孩子，怎么还往回买这些东西？家里什么没有。

张枫自然理解母亲的心思，笑道：是单位的，我哪有心思买这个，嗯，爸不抽烟，酒拿两瓶放家里让我爸尝尝，大米和菜油等会儿给大姐家拿去吧。

孔令珊轻轻叹了口气，道：行，你看着办吧。女儿嫁出去就是别家的人了，但在父母眼里却还是自己的孩子，张家并没有分家，儿子愿意拿东西给大姐，做母亲的心里当然很乐意，但家里还有大儿子和媳妇，却是不方便让媳妇知道的，所以孔令珊只是低声的说了句。

张枫愣了一下才回过味儿来，心里不期然的就回想起梦境的一些往事，面色当时就有些不好看，顿了顿才锁好车门，把自己从县里带回来的行李搬进书房，再出来时便对父亲说道：爸，大姐家里还有猪要喂，我送大姐回方庄。

张菁也从厨房出来道：下午方岚还要去学校，爸，妈，我和方岚就不耽误了。

张松节点了点头，那好，让枫儿送你们回去，等放假了，带茜茜过来多住几天。

张恪与王慧也都跟着送了出来，张枫打开车门，不料侄子张元也跟着爬进车里，要跟着一块儿去方庄，张枫笑了笑，对大哥道：要不，等会儿我直接送元元去学校？

张元已经八岁了，在县南关小学读书，午跟着一起回来，下午却还是要上学的，张恪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便点头道：行，那就麻烦你了。

车子出了罗村，张枫一边开车一边侧过头问道：姐夫学校现在待遇还不错吧？

方岚怀里抱着女儿坐在副驾上，张元也挤在前面，趴着挡风玻璃望着车外，兴奋的没一刻空闲，比以前好多了，工资涨得比化工厂的工人还多，一个月有小二百块呢。方岚脸上露出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