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箬笠绿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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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箬笠绿蓑衣-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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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决赛,伊莉莎白港球场,桑巴军团对阵橙色郁金香的比赛激战正酣。经过仅仅几分钟的试探,巴西队率先发难:第8分钟,巴西队发动边路攻势,卡卡直传阿尔维斯,后者杀入禁区横传罗比,单车小子轻松破门,不过随后主裁举旗,示意阿尔维斯接球前已经越位,电视台的特约评论员“哦”地叫了一声,然后是一阵干笑,说那球绝对是个好球,裁判一定是忘记了戴远视镜。不过仅仅两分钟后,巴西卷土重来,又是阿尔维斯中路分球,梅洛面对3名荷兰球员的封堵,以一记极具想象力的直塞送出切中肯綮的致命一弹,单车小子高速踩车闯灯,一记冷静地右脚推射,皮球越过斯特克伦伯格飞入网窝,1:0,这是他今年代表巴西队以来出战7场打进的第6个进球,效率惊人。评论员连连称赞巴西晚来两轮的奖杯是神的杰作,冠绝今古,无人可以匹敌。
高耳鸡明显地对那位足球评论元老表示了厌恶之情,因为在一次直播意甲国际米兰的一场比赛上,足球元老直接侮辱了他的偶像,竟然把他近三十岁的偶像前锋称之为“XXXX这孩子”,引起了高耳鸡的不满。
而高耳鸡自己的球技则差得要命,在球场上虽然也很卖力,但只如练百米折返冲刺,所以每次比赛高耳鸡从不会带他的那些临时女友,她们在场时只会给他喝倒彩。
斯内德像神父一样用香槟为乖孩子罗本洗浴,高耳鸡看不下去了,切换到一个梨园春的节目,以发泄内心的不满。京剧、豫剧之类唱戏的节目他固然听不懂,但那也好过该死的足球,足球他看得懂,但足球总是没来由地给他添堵,长期以来弄得他焦躁不安心神不宁,但他还是忍不住去看。巴西队最终输了,高耳鸡只如打翻了五味瓶,他咒骂着疲弱的卡卡,咒骂着愚蠢的梅洛,咒骂着固执的邓加,甚至诅骂上了那个该死的足球元老……但咒骂完之后他忽然间哈哈地笑了起来,他想起了他拯救过的那位球迷协会的会友孙发亮,如今在摄制组如日中天,听说孙发亮中了足彩的大奖,把大部分的奖金投入摄制组,做起了幕后总监,而且大有成为最大投资人的趋势。前几日还有人打他的电话找孙总,只是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稀里糊涂的以为别人打错了电话,后来去球迷协会开会,才知道所谓孙总就是那个痞里痞气的足球流氓孙发亮。哼,这家伙,中了大奖居然一声不吭,枉他上次在球场救了他一命。说什么感激,说什么同甘共苦,都他妈的屁话,虚伪,奸诈。
也正因为如此,高耳鸡一定要跟他耗上一耗,至少他上次去请他去金海马泡妞的成本要捞回来,不捞回来也得宰他一顿大餐。他尝试着打了个电话,声音保持着克制。电话通了,那头嘿嘿大笑,给这刚刚变冷的雨天给刚刚多云转阴的高耳鸡的脸增加了些许亮色和暖意。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发,机会来了,不容错过,咱们就是死皮赖脸也要抱住这狗娘养的暴发户的佛脚。”高耳鸡断然说。
第二天,我们早早起床,各自告了个假,在吴大妈饼店每人吃了两个鸡蛋,一碗豆浆,便按“孙总”留下的地址风尘仆仆地赶到小葛庄孙发亮的老窠。摄制组拍摄的是一部关于农村题材长达三十一集的电视连续剧,片子还没有开拍,片名就已经定下来了,叫做《青春稍息》,讲的是经济大潮下农村的青年男女对待家庭、金钱与爱情观念问题,据说导演要把它拍成一部更胜于《渴望》、《篱笆·女人·狗》的传世之作。
摄制组选择的外景小葛庄是在离城中心约四十公里的一个小坝子农村,这里风景优美、阡陌交通,房屋、农具、田舍、人物等都比较有鲜明的地域特色。
新建的摄制组临时住宅区还没有完工,几个当地的工人忙不迭地把印有《青春稍息》摄制组的大红牌子挂到一个龙门架上,一些人噼里啪啦地刷围墙,石灰水与一种类似于尿骚儿味的呛人气息老远就挥发过来。刚走到围墙拐角处的混凝土旁,前面的孙总就不紧不慢地走出来:
“哈伊,两位好!”
门开了,一脸沉稳的孙发亮走进来,沉重的粗项链摇曳生辉。他腋下夹着一大摞文件,像诸葛亮写出师表般慷慨而自信地端坐在宝座上。他“呈”给我们每人一张名片,态度恭谨,显得很有涵养。名片早已鸟枪换炮,旧日的米黄色底纹早已作古,新潮的镏金字体正印着高级总监的名讳,中间才是他雄浑霸气气壮山河的名字:孙发亮。
高耳鸡伸出了手,孙发亮象征性地握了两下,把我们带到独立的会宾室,身材颀长的秘书小姐端来两杯大红袍,言谈之间不时地瞟向孙总,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孙发亮眼皮抬都没抬一下,秘书小姐怯怯地退下。
“上次忘记了介绍,”高耳鸡神态自如地补充着说,“我这个朋友,他可也是一个东北人,大家都是老乡。”
“哦”,孙总撮了撮下巴上的肥肉,“本来呢,我们摄制组的人已经够了,不过既然你们已经来了,总不成再空着手跑回去吧。”他眨巴着那条留有一条伤疤的左眼,慢条斯理地说。“当然咯,你们两个高材生干这样的活计未免会大材小用,没意见吧?”
原来他是要我们兼差搞一些布景、道具的设计、搬运和布局工作,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不自禁地流露出得意的笑。天知道这家伙到底想到了什么,好像阿Q的精神胜利法一样。
第一天就是熟悉场地和整个摄制组的任务和运作方式及兼搞卫生,高耳鸡把总监室的沙发、转椅、电脑等擦得雪亮,我把会宾室的地板拖了三遍,龟儿子孙发亮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跟一个衣着与时俱进的贵妇聊天,一边眨巴着眼睛一边说我们是某某名牌大学的毕业生,现在在他那儿实习,贵妇挥着手不停地抵挡着他的烟圈,终于忍不住地咳了一声。孙总若无其事地继续他的谈话,颇为自矜地声称自己曾经参加过89年那场**,他眼上的伤疤就是跟一名武警官兵冲哭时留下的,直到一支烟行将熄灭的最后关头,他才好像意识到贵妇的反应,拍了拍脑门,连连说了声“对不起,对不起”。
贵妇起身的刹那,高耳鸡躬身迎上,抢着把少妇的物品搬上车,然后行了个礼,“孙夫人好走。”贵妇的脸上洋溢着看不见的笑,飘逸的灯笼裤只一弹,便钻上了那辆豪华的跑车。
高耳鸡说,这便是孙发亮的正印夫人,姓张,名绿梅,突破孙发亮的防线,可从此人入手。
孙总让他的小秘书给我们每人发了两百块钱,说你们的劳动所得应该与你们的职称学历配上关系,这点酬劳,真让你们见笑了,说着就哈哈大笑,这笑与以前的相同,又好像与对贵妇的笑有点区别。
“这个孙总,靠得住吗?”回住处的路上,我小声地问高耳鸡。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他吃肉咱们就蹭点汤,还管他怎样干嘛?况且他给别人五十,给咱两百,这样的待遇,没啥不好。”
“这家伙老是颐指气使,真让人受不了;还有,我总觉得他这种人搞电视剧,好像很不地道。”
“他只是承包,具体运作还得按片厂的规则执行,不管怎么样,只要他给钱,那就没的说。”
“你没看到他把咱当狗腿子使用时的牛逼劲儿。你说你们是怎么认识来着,球迷协会那么多人,他干吗只鸟你一个。”
“有一点你没看出来,他想利用那贵妇的影响力造势。况且我写过剧本,对这玩意儿懂点皮毛。我说尚一笛,咱就是有意见也得往肚里咽呀,钱跟咱没仇。”
我理解高耳鸡急功近利的心情。
两个月不到,我们就兼差收到了孙发亮派发的五千多块贴水,高耳鸡好像抓住了一条金腰带一样整天高兴得合不拢嘴,一个月八千、一年十万、十年一百万地在我面前盘算,好像一座70平方米的豪华住宅马上就飞到了他手上一般。同时,他身边大大小小的人物对他也格外客气,我知道,高耳鸡杯酒买人心的外交手段又起了作用,反且觉得自己的冷淡与不谙人情的戒备有了多余。


05 青春透支
更新时间20111225 15:46:02  字数:5614

 青春提现
一只沉默而耐心的蜘蛛
我注意它孤立地站在小小的海岬上
注意它怎样勘测周围的茫茫空虚
它射出了丝、丝、丝
——惠特曼
自北京天上人间、名门夜宴、花都、凯富国际等相继出事以来,一场席卷全国的扫黄打黑可谓高潮迭起风起云涌。东莞、杭州、南京、兰州、西安、太原、济南、天津、大连、青岛、厦门、昆明、长沙、武汉等大中城市纷纷响应,娱乐服务行业的娘子军们一时陷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包围之中。
扫黄打非正热火朝天的当晚,我正安全地蜷缩在小葛庄上临时搭建的一个简陋录像厅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我认识了我生命中的第二个女人:韩瑜。
摄制组周边是一些新建中的工地,人流密集,鱼龙混杂,属于三不管地带。商业各色人等俱各瞅准时机在这里安营扎寨,餐饮娱乐黑车旅店旗幡招展肆无忌惮。录像厅自然也是其中一例,在这个偏僻小镇,大中型的正规电影院往往是亏本经营,反而是那些设在流动人口密集地带工厂区的三流录像厅生意火爆,虽然票价已优惠到极致(通常是人民币一块钱一场,收一元五角的免费通宵),但他们为保证票房,竞争机制亦是花样百出。其中一家的生意并不看好,但老板审时态度,花血本将录像厅全面装修,不仅投影、摄像机、音响设备,而且空调、厕所、凳子等都是全“华”班服务,而且还提供茶水,配了个斜披红绸带上书“随便睇,欢迎您”的礼仪小姐,除了对顾客恭身请词之外,还隔期进行问卷调查,总之是周到备至,务要使你一爽为快;当然,所有的一切的一切的当中,最为出位最具特色的还是他们的宣传:小型张传单自不必说,两块三米板上图文并茂的彩描海报甚是引人注目:一两位丰姿绰约性感迷人酥胸坦露玉体横陈的女主人公(且不论与影片中的女主人公是否肖似),一小段缠绵绯测欲火撩人的内容简介(也不论与实际故事内容有无出入),一个概体或隶体的片名(多半为性、欲、色、情、魔、狂、杀、裸等字假名片,原片真名已被剪辑),然后有意无意地注明叶子媚(或叶玉卿、陈宝莲、李丽珍等其它三级明星)、曹查理主演,再帖上一个“儿童不宜”的标签,真是无微不至尽善尽美。
在我第一、第二次走进录像厅的刹那,我还忍不住地问自己为什么到这里来,但在第三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只知道想到这里来就忍不住地来了!
由礼仪小姐引领到后排,设了一个特座(正座已满)之后,《午夜凶铃》已开始了二十分钟,据说在我学校时代这是一部相当经典的恐怖片,有别于西方现代恐怖电影卖弄高科技和血腥、恶心的传统模式,日本的思想工程家们巧妙地运用气氛、布局、幻觉片断,将人类本能的恐惧感、心理变化和想像张力都诱发了出来。
孤独的楼房、洞开的窗户、暗淡的灯光,小飞虫搅在电风扇里不见了,穿着白色T恤和短裤的大石智子放下习题,咒骂着天气,将收音机的音量调得很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湿气,智子忽然间觉得膝盖发痒,那只搅在电风扇里的飞虫不知何时又飞了出来,智子感到有什么东西好像在压迫着她的胸口,感到背后一种诡异的气息要将她包围起来,她不敢回头。15瓦的荧光灯突然间不停地闪烁,湿气涌上她的脖颈,玻璃杯中的冰块喀啦啦地响,她哆嗦着,整件T恤都湿透了……
为了缓解气氛,迎接下一个毛片的高潮,放映员专门征求大家的意见,中场放了首歌曲《护花使者》;还有一首插曲,确切地说,是发生在这儿的又一次切切实实的艳遇。
——之前,还有两次,而且,都是在这南方的天空。
一次是毕业后到这儿的第八天,晚上,一个人从图书馆回来,在一条花园街的石凳上,三个打扮得相当入时的年轻女子嘻嘻哈哈地坐着聊天,当我从她们面前走过时,一个操着西北普通话的女孩子看着我纵声地说:“先生,随便玩啦,开心就行。”
这样的事还是头一次碰到,想不到南方的城市会开放到这个程度,惊惶地瞥了她们一下,夹着尾巴走开。三个女孩哈哈大笑。
一次是吃完夜宵回来的路上,“金屋”发廊门口的银杏树下,一个二十四五岁的衣着性感、袒胸露乳的女子羽扇纶巾,品茶间采扬神飞,远远看上去真像蟾宫仙子月下嫦娥一般,在我走近的刹那,“嫦娥”把罗衫一甩,满园关不住的乍泄春光如飞毛腿导弹一样弹射出来,“HI,眼镜,不认识我了吗?”见我没多大反应,低声骂道“我是你——二姨。”
妈的,气得我差点吐血!
我狠狠地瞪着她们,“不是吧,好像比我二‘姨’还高,是我——‘二奶’!”
有了第一次的遭遇之后,我胆子大壮,笑嘻嘻地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说真的,处于青春期的小伙子正是当打之年,“出门涨饮无绪,憋闷处情欲摧发”也是常有的事,况且对于“狐公子花园街遇艳,鸡小姐投石路问柳”的段子已有了心理准备,并且也渐渐产生了青春盟动,内心居然有了片片喜悦,已不再视她们为洪水猛兽,只觉跟她们搭上一句,也是好的,但重要关头却是丝毫不敢懈怠,丝毫不敢就犯。
可以说,这两次艳遇都只像我站在绣花伞下时天空偶尔刮来的一场春雨,它湿了我的心,却没有湿我的身。或者说,那只是一个望梅止渴画饼充饥的故事,有一个美妙的开头,却没有一个美妙的结尾。虽然这两次所谓的“艳遇”带有明显的水分,甚至根本都算不上“艳遇”,但对于从生理需求一角出发的我来说,这样的遭遇我宁可日日都有光临。——至于前不久我跟高耳鸡到金海马的那次,纯粹是金钱与肉体的一次交易,只能叫猎艳,而不能叫艳遇的。
期间,还有一位据说在搞传销的“国际友人”(因为他为了出国,总是口不离英语)来访,到这儿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理发店洗头,并顺便刺探行情物色靓女,谈好价格是出街一百,包宿翻倍,免收台费,任所欲为;方式是先付款再发货;什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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