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箬笠绿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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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箬笠绿蓑衣-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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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喜欢过韩瑜。高耳鸡之死给我带来的震撼以及女主持人的醒糊灌顶旁敲侧击使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刚出狱的犯人一样,对阳光、空气、花草和人际关系,无不充满了热爱与敬畏。韩瑜怎么了?她是一个正常的人!她是鸡?鸡就不能有爱情吗?
她再没有带我到过那家“红舞鞋”茶吧。“红舞鞋”对她来说或许已成为一种奢望吧,她与她的梦中情人将不会再走向那爱的最高殿堂,她固执而渺茫的期待在某种意义上已宣告失败,但从另一种意义上说,她也获得了成功:先锋诗人没有不爱她,而且正是因为爱她才拒绝了她。
有一天夜里醒来,忽然发现身边是空的,被窝没有了温暖,我慌忙起身,四下里找。衣服、表、首饰都在,我想了想,发现桌上的水果刀不见了,这一发现吓得我一身冷汗。
“您好,您所拔打的电话已关机……;您好,您所拔打的电话已关机……;……您好,您所拔打的电话已关机。”整一夜这种状态,我预感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第二天她醉醺醺地回来,我问她去了哪里,她说拉客去了。我说,“拉客带刀干什么?”
她说“正当防卫。‘防狼三十六计’不就有一计叫‘图穷匕首见’吗?”
“那以前咋不带刀呢?”
“以前带的刀掉了呗。”
“不许你作傻事!”我被她的抢白激恼了,厉声说道,“小韩同志,你还年轻,路还很长,可不能不明不白地毁了自己呀。”
她不吱声了,把换下的衣服凉在竹杆上,蒙上头呼呼地睡。
天明,我去上班,偷看了她的坤包:水果刀不在,一把更尖更锋利的瑞士刀裹在纸里面,我下班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去“美美”发廊上班了。
我不放心,拨通了发廊的电话,她果然在。她那帮娘儿们“同事”拿我开涮,说韩瑜正在给人松骨,要不——咱们也来给你这个绿头苍蝇松松骨?单凭这一句话,我就知道她在那边又得罪了人。
夜里四点钟的时候她打电话把我弄醒,“尚一笛,你快过来,给我砍一个人。东城酒家。快,一定要快。”
“咋了,咋了?”我问。
“我要你快。”然后电话嘀的一下,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我赶到东城酒家时,铁门早已关闭了,什么人儿也没看到。
他要我砍谁呢?嫖客?“美美”发廊养得有好几条“护花”狂犬,他们可以随叫随到的呀。好在她只是要我去砍人,而不是去救人,那就说明他还没事。
十五分钟后,手机又响了几下,然后就断了。足足有半个小时,短信提示:天已亮,收手。我肺都气炸了,干嘛呢,耍人哪!
直到我去上班前,她还没回来;下班时,她正仰在床上睡觉。衣服,甚至连鞋子都没有脱。
我帮她脱掉鞋子,把她硬塞进被窝,她褪下裤子,一翻身压到我身上,摸我。
“准备一下,今晚有事。”
“啥事?”
“砍人!明知故问。”
“砍谁呢?”
“兔崽子。”
“兔崽子也该有个名吧。”
“兔崽子就是兔崽子,问那么多干啥。”
“好人我可不砍。”
“不砍算了,哼哼,男人,男人!”
我知道她在嘲讽我,“干嘛好端端地砍人?犯不着把世界形势搞得这么乱吧。”
“我搞乱?KAO,奸臣都被你冤枉死了。”
“到底砍谁?”
“不说。”
晚上九点钟,我们来到东城酒家旁的碟屋里,然后她出去踩线,我们约定好了暗号、出击时间以及逃跑路线等。
说起砍人,我可不是个擅长的角儿,但男人总有一种自欺欺人的心理,尤其在女人面前,所谓的砍人,只不过是拿着刀子唬小孩的把戏儿,非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用刀子说话的,——关东跛就是一个反证。
约莫一柱香的工夫,我的手机连响咯三下,我看到韩瑜像蜻蜓点水一样从我面前掠过,后面一个男子急匆匆地追赶。我不紧不慢地跟,刀把捣得脊柱霍霍生痛。
韩瑜在跑进屠宰场的时候停住,男子从后面抱住她,韩瑜挣扎着杀猪般嚎叫,我举着刀从后面蹿出来。
“干什么?干什么?”
韩瑜趁他发愣的当儿兜手罩住他的头,一下子把他掼在地上。她这一下子给我带来了惊叹,我不相信女人在危急关头竟有如此巨大的爆发力。
男子的头在白色的橡皮袋里面挣扎着坐起,朦胧雾霭中他就像桶装方便面上戴着大高帽的康师傅一样,手臂挥舞着如同要炒杂烩的大铲。他揪住了韩瑜的围巾,勒紧,作势往她身上翻去。
我使了个小擒拿手法,搠起他的前肢,韩瑜劈开他双腿,要我抬起他上半身,闪开两胯,男子的鸟结结实实地撞到了树上,橡皮袋了发出“哎哟”一声惨叫。
“老汉倒推车。”韩瑜狂笑起来,笑声里充斥着狠劲。
“这会弄残了他的,会让他断了香火。”
“残废最好,做太监给克林顿提尿壶去。”
她又让我抬起男子,和尚撞钟似地腾起男子的胯猛往树上撞,树叶哗啦啦地掉下几片,有一片不偏不倚,恰好就掉在了男子的鸟上。
“叶落归根。瞧,他知道羞了,麻木了,看她还往不往女人的洞里钻。”
我探了探男子鼻息。
“死不了,狗日的命硬!”韩瑜用她那把新瑞士军刀挑开男子的衣裤要往草窝窝里搅。
“干嘛?喂,你你干嘛?”我拖住她,“玩真的呀,会弄出人命的。”
“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希望你是人民法院,可你不是。”
“你怕了?”韩瑜眨了眨眼睛,把男子五花大绑,割他的毛发。
“别瞒我了,告诉我这人是谁?”
韩瑜继续他的动作,男子毛发参差不齐。
“告诉我——他是谁?”我扯大了嗓门,厉声说。
“是谁,是谁,是那个狗日的谁谁谁。”
她的泪珠子忽然间啪嗒啪嗒掉下来,显得她瞪着的眼珠子很大。
大珠小珠落玉盘。
“他不姓狗也不姓兔他姓无叫无情对不对?我说小韩,杀人也得留个名吧。”
“……,他就是那个一小时内把我从人变成鸡的人。我玷污了诗人,对不起他,让他死后也得安心。”
我想说那又何必,诗人早已不在乎这些,只是她自觉有愧,对诗人爱得是无微不至了。
“难怪你会把他的鸟折腾成那副模样,——你那样用力,不仅仅是鸟,恐怕连鸟蛋都撞碎了。”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哼哼,他居然还敢跑到我这儿张口借钱!借,当然借,他屁颠颠地从销金窝里逃出来,居然不知道老娘报仇。妈的,他把老娘卖了,老娘要把他买回来,好好地修理。”
“走吧,时间久了,难保会有人过来。”
“不,我要你把他的鸟割下来,当狗鞭卖。”
“不干。”
“你干不干?”
“为什么要我干?别逼我,这是犯罪。”
“我不管,你睡过我,就算是我的男人,我要你给我报仇。”
“你跟我睡就是为了这个?”
她不吱声。“你——到底干,还是不干?”
“不干。那也太缺德、太过分、太不理智了。”
“好,你不干——我干!”
“你也不准干!”
“你——你凭什么?”
我去夺她的刀,她不让,我又夺,刀子忽然间转了方向,只听她啊呀一声,刀子插在了她臂膀上,鲜血浸得白衣通红,我惶然失措,良久才抱着她飞奔而去。
她醒来时我正吃着泡面,又油又腻的没有一点味道。
“痛不痛?”
她抬手给我一掌,“你滚,滚,快滚,这儿不稀罕你。”
我又泡了一碗面给她,加了两个鸡蛋,一根火腿,凑和着往她嘴里送。她紧闭着嘴,热气把她鼻头和两颊罩得雾朦朦的,我逗她说话,趁机把面填到她嘴里,她看也没看,“噗”地一声吐得我满脸开花。
她大气不出,一言不发,偶尔三两声长嚎,弄得给她扎针换药的护士胆战心惊。她的伤口有两公分宽,井字绑带绑得厚厚的,我为我的冒失懊悔不已。
到了第五天,她的伤口已有很大的好转。下午下班过来看她,病床上空无一人。医生把押金和医药费还给了我,说韩瑜已经走了,自个儿走的。
我赶到住处,所有有关韩瑜的东西都不见了,空旷的床静静躺在那儿,我闻了闻,再也闻不到一点她遗留的体味。
她走了。永远地走了。我愣在那儿。
——她走的时候,恨死我了吧。
此后,我打过她几次电话,但都打不通。她换号码了。我后来想想,她是为先锋诗人殉情,我犯不着发那种花痴替她送死吧,相反,如果不是我拦着她,她现在说不定在大牢里呆着呢。认清了这种关系,我也就稍微舒心了点。


42 最后的晚餐
更新时间2012630 18:33:27  字数:2541

 最后的晚餐
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池莉
过去属于死神,未来属于自己。——雪莱
半年后,我回到了家乡,奉命和一个据说是有文化、有修养、有情操、有心灵沟通的大专生老处女结婚,合伙“谋”生了一个女孩(这样,我们的孩子就不会为寻找处女发愁),开了一家日杂百货店,上书“福尔莫思”,意思是说,你要想幸福,你就不要去思虑太多,“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然而,我还能思虑什么呢?金钱、处女、地位,奋斗了这么多年,我几乎什么都没有得到。
事实却远非如此简单、不堪。我的大专生老处女(后来证明是个做过**修补的假处女)是个工作狂,霸道,强悍,被税务局的头头们认为“有作风”,发了一个慰安奖回来。她常常夜不归宿,甚至半个月都不回来,弄得我只身像个女人一样忙里忙外,连介绍我们认识摧我们赶交“公粮”的老娘每次来了都叹着气离开,这种日子我厌倦透了。
那一段时间,要不是怕别人告我没人性,我一准儿控制不住情绪顺势把孩子举起来摔死。
我几乎疯了,十天后和她办理了离婚手续,孩子扔给了我瞎操心的老娘,她像抚养她当初的儿子一样抚养起了他人的儿子。“我这辈子没啥好命,就是喜欢抚养小孩。“老娘没好气地说。唉,真拿她没办法,她喜欢抚养小孩,就让她抚养她的小孩去吧。
我相信,凡是她抚养出的小孩都是找处女的小孩或者是处女的小孩。我只拥有儿子三分之一的权力,且她是一个假处女的妈妈所生,是一个喜欢处女的奶奶促成和包办。可怜的三分之一,连半数都没有通过!既然她爸爸的妈妈和他的妈妈都漠不关心,且由他自生自长吧,哪怕长成一个弱智流口水的白痴亦还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我也懒得关心,怪只怪他生长在一个和处女生死悠关的家里。
离婚后和一个有残障的准处女结婚。
——连小白菜也不屑于‘傍’我了,她嫁了一个渔夫,连生了两个小仔,虚得“林黑玉”一般(传了宗接了“代”,林“黛”玉就变成了林“黑”玉了,很多女人都是这样),偶尔逛到街上,连个照面也不打,开口就要她那张过塑的照片,我没有给——因为我早把它弄丢了,抑或是假处女或准处女老婆把它暗中销毁。她扬言不给我好看,后来果然撞到了她嘴硬屁眼软的老公,我两招致敌。唯有这次,我才感觉到一生中才干了漂亮的一仗,竟然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为着处女荣耀地存在。
本以为和准处女造爱会鲜新不同,意兴盎然。然而准处女躺下后就如一潭死水,黑灯里就像一只褪了毛的全猪瘫在地上,我在那干燥而淤紧的要塞左冲右突,千军万马浑像死了一般,在一波又一波的进攻中,我的鸟感到了被夹死的疲倦,它在里面,持续干燥而狭窄的里面痛哭流涕,它就像犯了死罪的孩子一样,永远而无情地被他的父母挡在家门的外面。
当我的鸟终于猝亡的时刻,我才恨死了我那无用的鸟:你,在这时候,在欲望达到颠峰的时候,在兀兀穷年苦苦追寻终于得来的时候,为什么就轻易地丧失名义呢?
以后,我都是带着征服的狠劲上阵的,那座用古砖建起的城堡在现代大潮里果然弥摧弥坚,几个“工作日”下来,我的鸟已经衰弱得不成人样了,它瘦骨嶙峋,老态龙钟,望上去就像一根朽掉的橡皮头。它向我告饶:求求你,放过我吧。
哼哼,作为攻城拔寨的排头兵,居然怕死;我踢了他一脚,在商店里给她买来了昂贵的滋补品、零食、套衣和玩具,比对我那儿子还用心地呵护着它,伺候着它,希望它能够精力回转再接再励,然而他总像扶不起的阿斗一样,提它一下它就立地三尺,不提它它就耷拉半丈。
我想,我的鸟是不中用了,是被她害惨了。我惧怕了那个幽暗冰冷的巢穴,如果不及早撤开,我的鸟准会全军覆灭在里面。
于是,我不想干活,形体焦虑,医生诊断了一下,乖乖,险些弄个帕金森出来。
我韧力有限,耐力有度,我开始逃跑,逃出那样一个原始的闭塞的部族,逃出那乌托邦式的峡谷村庄。
当我再次来到南方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心跳,没有闻到任何鲜新的呼吸。处女在我的眼中、心中,在鸟的渴望中彻底已死,我所需要的是一个和我有共同命运共同脉动的女人,我跳动一下的同时,她也能跳动一下。由此,我开始从我那尘封了两年的物理学课本里,调出了以前带有明显敲诈和期骗色彩的虚妄的词语:共振或共鸣。——这将成为我寻找女人的新一轮宗旨,除此之外,严绝不怠。
然而,我失望了,我的婚史和我疲弱忧惧的鸟严重地影响到了我的外交,有人还乘机钻了个空子,榨了我不少钱财。好在我受打击惯了,遍处都是伤疤,倒也不觉得自己是个“伤”人了。
在网上,我已经无法搜索到任何一个叫“冬芳不败”的人。我做了一个Flash动画,把自己搞成男观音诺亚的模样,双手合什,蹲在半开的“瘦月亮”上,大呼,“MyGod,快来救我?”
我发了无数遍,什么都没有得到。我把它发给了一百多号攒动的“人头”,结果“嘀嘀”声响成一片,九十九个骂我:“淫虫,变态,再瞎搞,叫八十头母猪强奸你。”妈的,危言耸听祸国殃民,根本不知道我那幅血泪“神图”的深意,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啊。
我在网上甚至在生活上都像一个慵倦的过客,蓬头垢面,什么人都想找,什么人都不想找,别人问我:“你死在网里了吗,狐?”我说,“是的,我死在网里了。”
那个叫“阿香”的上海宝贝终于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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