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箬笠绿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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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箬笠绿蓑衣-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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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箬笠绿蓑衣
作者:春水流01

故事讲述了一个满腔热血的大学毕业生,在遭遇人生不测时,误入歧途。于是一系列蹊跷而又让它不安的问题接踵而来,他越发找不着北,人生、爱情、追求、价值慢慢地发生了颠覆,他还能找回他自己吗?
这是一个物质发达的年代,这是一个精神旺盛的年代,这是一个青春需要自主的年代,这是一个我们需要弄明白我们活着的意义的年代。当现实与理想的交响乐起时,也正是我们这一代毕业生、这一代年轻人面对人生歧路人生抉择的艰难时刻。

 




 

01 蛹 变
更新时间20111225 15:41:45  字数:3401

 绝望之于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裴多菲
夜的黑暗中,我朝着希望的方向进发。孤岛在我的脚下盘旋飞转,“轰”的一声炸裂开来,我葬身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
梦中的岛国该在哪里了?醒来后,我摊开地图,搜索着刚才失足的地方,瑟缩着划上一条红线,克制不住地叹了口气。
一直以来,我想做得的就是把岛国和跟岛国有关的鹰隼礼帽男士的搬进我的梦,但,梦,也一直是梦。
但丁在《神曲·炼狱》中说,“蛹虫出现,变成美丽的蝴蝶。”自以为,以前是个蛹虫,现在还是一个蛹虫。
不仅仅是我,多数人也这么以为,我是作为一个蛹虫爬过来的所谓的作家。我爬过魔魇的桅杆,爬过无妄的灾难,我在蒙昧和幻觉中一直爬行,至今。
殊不知,蛹虫变成美丽的蝴蝶,是要经过炼狱的。
在这一年多的爬行中(从毕业开始),我之所以还是蛹虫,是因为我所经历的炼狱,并非真正的炼狱,而是一次烧烤、一次劈头劈脸浑身黢黑的烧烤。熊熊烈火之中,我没有金光罩体地升入天堂,而是焦头烂额地堕在人间,——等我爬出来的时候,连我自己也分不出自己是一副什么模样。
我相信,和我一样附在地表上懵然无知地跟着地球自西向东爬行的大有人在。我碰到过几乎和我一样处境的青年男子,在无有他求的荒诞年轮,他们把梦遗失在蛹虫的幼壳里,啄身振翅的时候,发现自己并没有变成一只美丽的蝴蝶。
在我小的时候,大人们常告诉我,好好读书,混个“烧饼粮”吃,说媳妇都简单。于是我没日没夜地啃书,想早日弄到一个“烧饼粮”。靠父亲把一叠叠国库券换成的馍票度日,我艰难地在自己的“烧饼粮”之路上一瘸一拐地行走。
现在,在我吃着免费的所谓的两菜一汤时,我才知道真正的“烧饼粮”已经不复存在——虽然说它还称之为“商品”,但是那“觌”商品粮的钱已经被承包者何九叔的小老婆提前扣除了,唯一让我感到还有点“烧饼”气的实例大概也就是一个月四十块钱的早餐补助和一年五十元的生日小费了,而“媳妇”,我梦中生成的意念媳妇,也在公司就近兵强马壮的寡男村中化为泡影。
我在据说是在珠三角很有名气的一家国营性质的企业从事文案宣传方面的工作,其职能最多像部队小分队里面的后勤炊事员——而且还是个预备的,主要负责跟主管拖拖地倒倒茶跑跑腿出出差到车间转悠转悠看有没有人偷懒不干活,然而就这样一个无聊的岗位,当初的竞争者还如过江之鲫恒河之沙,为此,和我同时应聘这一岗位失败的我的同班同学见到我都充满敌意,说我抢走了他到手的山芋。
从宿舍到车间是十步,从车间到宿舍是十步;低头可闻到吃人的汗臭;白天实习,无聊地在车间溜达,聊天、喝水、溜达、再聊天,三反五复地来回八小时。
如此,要耗上半年。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一个结束,只知道毕业出来时想飞的欲望就像碰到了蛛网一样滞重无力。
我和早就沦落得开口只讲“钱”的同门师兄师姐们泡吧、喝酒、打“星际”,暗叹我那被称为“黄埔军校”的可怜的母校,竟盛产出这么多灵魂渣子;或者说本不是渣子,到了这里就变成了渣子。
上网和全国的同学聊天,有在上海混的,一个月一千二百一十三块,单住房和吃饭就要花掉一千,还不如一个收破烂的,他号呼读书害人,其它人也哀声一片。
就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行踪也彻底改变了我一生的电话。我不知道他在阔别了七年之久还能找到我,这使我起初以为他是怀着某种动机,但几句话之后,我才知道真正怀着动机的原来是我。
毋宁说他之所以要打电话要找我叙旧,还不如说他是想为他的生活规则找到一个伙伴,这是我在接触到他以后才发现的,尽管他是怀着一股友善之心、一股救济受苦受难的同僚弟兄的无产阶级仁慈之心来着的。
“是我呀,杏核。没想到吧。”
我爸爸很不“人道”,给姐姐起了个好听的名字“枣花”,就给我起了个对称的“杏核”,难听死了,以致于很多女孩子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我又涩又硬,给我与女孩子交往造成了很大障碍。及至上高中时认识我的人少了,这种情况才得以彻底的改观。
我从小学开始,猜了一大串名字,他都回答说,“错了,错了。”
“还记得高中时代咱们翻墙头的壮举吗?校警扣了我们的书包,各打五十大板,我们可砸坏了他们窗台上的刺梅呢。”
是他!高耳鸡。
此人原名高雄,人高马大,因为长着一对招风耳,兼之酷爱文学,同学们就给他冠了个响亮外号:高耳鸡。
我没有想到时隔数年他还能联系到我。
关于我和我的“伪作家”高耳鸡同志(前苏联曾有过一个叫高尔基的,高雄很崇拜他,极乐意别人喊他高耳鸡同志)的故事,有一点是最深刻的,那就是他把高尔基的三部曲《童年》、《在人间》和《我的大学》当作了自己的三部曲,他说前两部曲唱得如何他已记不清了,他唯一要唱好的就是最后一部。
他和同样崇拜高尔基的楼下的女小学老师擦出了火花,也同时喜欢女小学老师的班主任逼他“退位”,他不肯,用半截酱油瓶装着九条活蹦乱跳的“火头橛子”示众:快看快看,章火头,章火头,章火头有九条尾巴。
那班主任姓章,火头就是他的别名。
这件事弄得全校皆知,女小学老师也觉得无脸向人,喝药不成,一气跑到了大西北。但“伪作家”高耳鸡和“痴心蟑螂”章老师的名头从此传扬开来。影响我一生的转变应该是从邂逅高耳鸡开始,他的那些个人的体验尤其是从混迹花花世界中所取得的体验极大地刺激了此刻单纯、薄弱却又蠢蠢欲动的我。我在生活窘困寂寞无主时候的失落与失望要远比在著书立说思想凋敝时候的失落与失望更为强烈。我羡慕那些一掷千金尽情享受人生奢华的人,他们物质与精神的富足让我倍感惭愧,以至于这成为我思路淤塞灵感枯竭的借口,甚至它从此使得我人生之路稍显倾斜。
我的第一部有关福尔摩斯的小说《模范街丑闻》开篇不顺。
“我们必须深入生活,只有如此才能获得新奇的效果和非同寻常的配合,而这本身比任何想象都有刺激性。”在《红发会》中,福尔摩斯的体验不也是如此?
广州空气中的灰尘像一个巨大的浴罩辐射在巴士顶棚,人一下车就能触摸到一团浓密的热气。塞车的情绪明显地写在人们的瞳孔和额头上,静止无聊的状态方使人悟到时空像傻了一般赖着不肯飞走。
一群嘴巴上几乎要流出血来的姹女结伴勇敢地跨过车流汹涌的红灯区,这些东南飞的孔雀儿,早已褪尽铅华,将光鲜的脂粉涂抹在人生的耻辱柱上,我想,她们当中的一个或几个数分种之后必然像奶羊一样睡卧在哪里,她们睡卧的样子一定好看极了。
而我,将成为他们耻辱的见证?
面对诸多诱惑我曾清高自持,伪装得一尘不染。我初来乍到的梦想就是在那些穿梭在城市森林中的候鸟中找到一个肯为我栖息为我停留的乳燕,可惜,在一次次招来无情嘲弄和谩骂的咨询和试探中,我不仅未找到一个真正的乳燕,而且连未尽纯情的麻雀都没有得到。于是,我的耻辱感渐次磨灭,惶恐中我为原始的自己找足理由,以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犹如初潮般而不可阻的作为男人存在的本能的精神慰藉。
我在解放路一家国有银行的门口焦灼地等,匆匆而过的一个人忽然使了个绊儿,我沉着以对,轻松化解。旋即,一个半生不熟的面孔出现在我面前,高耳鸡!
“Hello,”上来便是一个夸张的熊抱,然后便是一张血盆大口,要打啵的吗?晕死。
我说,“免,咱们的救命钦差到了,到此来解救受劳受苦的人民大众。”总算躲过一劫。
“就算是钦差,我也不是北宋的那个祖宗。再说了,北宋的京城,可不是今天的北京。”
“高俅?虽说那高俅不是好人,但他有一点你可不是对手,人家的球踢得多好?皇家成员,国家正宗前锋。你呢?打前面进不了球,打后面被人家进球。”
五年后的高耳鸡几乎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除却他那瘦削的带鱼面颊和尼加拉瓜瀑布一样的黑色摇滚发型,他尚未破土的胡髭、温良的笑容甚至那浓漆般的长眉无一不像油画插图里中法合壁的混血儿。唯一让我感到不安的是,说话时他快速而从容的语气似乎给人一种不容置喙舍我其谁的感觉。油头粉面容光焕发的他再也不是昔日羞涩赧颜的幼男姿态,锃亮幽暗的粉刺愈发张扬其不可磨灭的青春魅力。他就像清晨林中早起散步的小鸟,雀跃地站在一根橡皮绳上,稍一个转瞬间就可以凭空里翻几个跟头。
经过几年拼搏,高耳鸡已经略有小成。如今他已荣升京城某跨国公司驻广办主任,一人之下,三人之上。他的业务延伸大江南北,见多识广练夸夸其谈就了他识世与适时的人生态势,这让固步自封随波逐流不识时务近于于世格格不入的我常感到自惭形秽。
我忽然生起一种异样的冲动,这种冲动与其说是潜在的抗拒,不如说是明摆的迁就。我不甘承认晃动在高耳鸡眼神里的自信心和成就感,因为我也是一个孤高冷傲的人,我多多少少也心存一点嫉妒。这很好,这起码说明,我还有奋争之心。


02 浮出海面
更新时间20111225 15:43:24  字数:8111

 海沉重的表面,缓慢地膨胀,仿佛正在考虑溢出,
——伊丽莎白·毕晓普
行人如织。我一一描述着广州的好玩之处,高耳鸡不置可否,笑而不语。他从深灰色的便衣里露出来,“你呢,也说说你的情况吧。首先,该是对我造访的速度吃惊吧。”
“当年你第一次适访我时,可不也是这个样子?”
彼时的我们的确如此,而且还尽情游戏。但是,现在一切已完全不同,我们都是长大了的孩子,已不再怀有儿时的幻想和天真。至少,我们不会再为中国队战胜伊朗、裁判和自己的三座大山就能冲出亚洲的论断嚼舌不下,也不会再为“月经带,月月戴,越戴越经戴”的厕所文化找不到下联而喋喋不休;也至少,高耳鸡,这个有名的造票专家,更不会再为节省一点开支仿造出一沓沓的电影票约上几个女孩子大家铤而走险而津津乐道。当然也正是因为造票泛滥成灾,看片上瘾的高耳鸡后来留意上了一家价廉物美的镭射厅,经常地彻夜不归,老爹寄来给他买复习资料和营养品的钱全被他挥霍进了那家不良营业场所并一发而不可收。
有一次,老爹从几百里之外的乡村看他,见到他布满血丝的黑眼珠,就问他怎么回事,他笑着说,没事,熬夜累的,“我爱黑眼圈”。他爹以为他果真是看书熬夜累的,掉着眼泪离开。
还有一次,老爹又从几百里之外的乡村看他,见到他忧心忡忡的样子,他就回答说是最近的一次测试没有考好,自己太过内疚所致,他爹又是掉着眼泪离开的。而实际上是他在外面跟一些不三不四的流氓街痞聚众赌博刚刚被他们骗得一败涂地而忧心忡忡。
最后一次他爹也是掉着眼泪离开的,因为那家镭射厅被检查部门查封,他被学校警告处分,但需家长签字作保才予受理。他爹没有签字,他也没有再回到学校。
这些也都是我认识高耳鸡之后的事情,好在那个时候,我还葆有自己不竭的追求和好高鹜远的动力,我想这也是我能够更近一步的原因吧。然而现在虽然殊途同归,但结果却大不一样,有人活得精彩,有人活得苦涩。
在一家高档的日式餐馆,我们吃饭聊天。房间清雅,电视画面风光旖旎,百叶窗帘在微风的抚摸下偶尔发出一声笃笃的慵懒的笑声。透过狭缝,光线从午后的树荫间斜移过来,悠闲地平铺在餐桌上,艳丽如画。高耳鸡有点拉肚子,连去了几趟洗手间。我一边泯茶,一边四处逡巡,就近于窗帘边上的是高耳鸡的黑色皮包,里面一定埋伏着高耳鸡累积的不菲的财富。刚才高耳鸡去厕所匆匆,皮包的拉链只拉上了一半,一个鹿纹墨色盒子藏掖其间,从露出一端的封面来看,那是明显的成人用品,这种东西在我小的时候经常被临近学校的一家商店用来当作儿童娱乐玩具出卖,孩子们蹩足一股劲儿对着那廉价的玩意儿吹气,然后束之晴空,屁颠颠地拉着“风筝”飞走,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光彩的愧意。
依稀还记得大人们形似揶揄的夸大的笑容以及他们叫嚷着要“看比谁吹得大”的轻浮举止,似乎他们当年根本不曾吹过一般。外面海天一色,与喷泉交相辉映,动态的鱼儿在静态的海藻中发挥自如。
我突然感到一种欲望强烈地雀起,学生时代违背规范偷窥到的成人片上的粗放的繁文缚节从压榨的尘封的厌恶感中脱颖而出,远离镜头上真刀真枪所带来的蹂躏、羞辱得却从来不会与它本身带来的快活与享受的只会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它”和“它”的弟兄们不知套在高耳鸡的重要关头陪他声色犬马出生入死过多少个轮回,而高耳鸡,拥有几个师的替死鬼的高耳鸡自然心安理得安然无恙地接受这一鞠躬尽瘁顶礼膜拜的馈赠。
洗手间内的水声像陷入阿富汗的战争一样渐渐地没有了下文,我仿佛又看到了高耳鸡昂扬雀跃的姿态,他袒胸露乳高举双臂的样子就像古罗马竞技场上斗兽的斯巴达克,让人觉得他时刻都会揭竿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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