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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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 第3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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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该怎么办?若要投靠陈锣山,受那高天将的气,怎么也不愿意。还不如返乡回家,日子来得痛快。满心烦乱间,竟然蹲了下来,眼望洞外的水瀑,却是有些不知何去何从。 
 
她两手托着下颚,闭上了眼,仿佛卢云还蹲在身边,用那恳求的目光望着自己。胡媚儿痴痴地道:“好人?我是好人?”她回头望向洞内,那孤单的旅人兀自怀抱婴儿,倒卧地下,好似还在等着自己回去。 
 
莫名其妙,泪水迸了出来,胡媚儿忽地拿起拂尘,狠狠地往岩壁上敲去,哭道:“我不要做好人!我不要做好人!” 
 
苦熬十年,动心忍性,终于成了杀人不眨眼、冷血顽硬的女魔头,一旦前功尽弃,自己又会变回当年那个任人宰割欺侮的好姑娘……胡媚儿哭得泪人儿也似,越想越恨,只想将那私塾老师毒打一顿,霎时冲入洞中,怒吼道:“卢云!” 
 
第七章浊浊尘世 
 
却说寒夜漫长,胡媚儿离去之后,卢云无奈之中,便自行抱起婴儿,回到炕上睡卧,哪知才躺了不过半晌,背后脚步声响,卢云赶忙回转身去,却见炕边已然多了名凶狠女子,正自满面怒气地望着自己。 
 
卢云见胡媚儿去而复返,不由有些诧异,忙问道:“忘了什么东西么?”胡媚儿一见他那唉声叹气的模样,心中便有怒气,当即拂尘一挥,尖声道:“忘了取你的狗命!”一时发起蛮来,拂尘胡挥乱打,模样十分凶狠,吓得那婴儿又哭了起来。 
 
卢云慌道:“你……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不是把玉玺给你了么?”胡媚儿斜觑了卢云一眼,恶狠狠地道:“你去死。”说着伸手出来,冷冷地道:“把孩子给我。”卢云错愕之间,不知她有何用意,胡媚儿娇声斥道:“给我!” 
 
卢云沉吟半晌,便将婴儿送了过去,心里却暗暗留上了神。只见胡媚儿哼了一声,在孩子脸颊上亲了亲,道: 
 
“乖乖宝贝,别跟臭男人睡,和妈妈睡,妈妈香你。”说着怀抱婴儿,自行回到炕上。那婴儿给她一阵温柔款待,好似很舒坦,竟然闭上了眼,自顾自地睡了。 
 
卢云坐在冰冷的地下,只感瞠目结舌,不知这女人是疯了还是傻了,愕然之间,便也躺倒在地,不旋踵便已熟睡。 
 
次日天才刚亮,卢云背后忽然挨了一脚,他大吃一惊,猛地抄起长剑,回首看去,惊觉胡媚儿已然醒了,只拿着拂尘恶狠狠地瞅着自己。卢云惊道:“你……你要做什么?”胡媚儿冷冷地道:“姑娘饿了,你还不去烧早饭?” 
 
卢云一脸惊骇,不知这女人究竟有何意图,慌道:“你不回北京了么?江大人不是在等着玉玺用?怎地不走了?”胡媚儿冷笑道:“我爱走便走,爱留便留,你凭什么管我?”她见卢云张嘴茫然,只在望着自己,忍不住脸上一红,啐道:“赶紧去烧饭抓兔子!否则把你宰来吃了!”卢云不敢违背,当下又照着昨日傍晚的模样,自去摘了些野果生覃回来。 
 
眼看卢云手捧素果,匆匆奔回,胡媚儿骂道:“怎么只见果子不见肉?你偷懒!”卢云咳道:“你别老是发怒。外头雨停了,一烧柴火,踪迹便露,你若想吃肉,晚间我再去捕猎。” 
 
胡媚儿脸上一红,心道:“三十老娘,倒绷婴儿,我江湖行走十年,居然还比不上这个书呆子。”她自也不知卢云熟闇军务,便于战阵之中亦能参酌军机,这些江湖琐事自也难他不倒。她嗯了一声,将婴儿送回卢云怀里,让他喂食。 
 
卢云将果肉嚼烂,之后再送入那孩子嘴中。胡媚儿蹲在一旁怔怔瞧着,不知不觉间,嘴角泛起了微笑。她看了好一会儿,忽问道:“卢云,这孩子与你无亲无故,你干啥待他那么好?” 
 
卢云微微一笑,道:“我也与你非亲非故,姑娘又为何出手救我?”胡媚两手捧着脸,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随手就拉开了,也没想什么,大概觉得你这种人不该死吧?” 
 
卢云淡淡一笑,道:“胡姑娘,我也是一般啊。”胡媚儿喃喃地道:“你也觉得他不该死?”卢云没有回话,只把果子送了过去,问道:“你想喂他么?”胡媚儿咦了一声,自行接过了果子,她想了半晌,摇了摇头,便把果肉递了回来。 
 
两人用过早饭,各自稍稍歇息,胡媚儿拿起银针把玩,问道:“姓卢的,你现下带着孩子东奔西跑,可曾想过日后要怎么安定?” 
 
卢云听了“安定”二字,忍不住苦笑一声。最初他离开京城,只为投上怒苍,之后再行打算,哪知变故忽起,自己居然被迫仓皇离山,这倒真是始料未及了。此刻北京回不去,怒苍投不得,故乡又远在千里之外,偌大的天地中,竟又只剩自己独个人。孤寂之感飞入心中,卢云目露迷茫之色,竟不知如何接口。过了半晌,胡媚儿又问道:“卢云,你很想回家么?” 
 
卢云伸手掩面,却没回答胡媚儿的问话。他缓缓取出腰间的一块布巾,解了开来,轻抚布巾里的秀发丝。胡媚儿见他举止有异,忍不住笑了,道:“想起未婚妻了?” 
 
卢云啊了一声,道:“你……你也知道她?”胡媚儿微笑道:“顾尚书喜帖发得广,姑娘想不知也难。”回思成亲在即,不过月前之事,如今却似隔世。卢云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本该于中秋成亲,若非大难忽起,此刻业已完婚。” 
 
胡媚儿见他面色愁苦,忽道:“卢云,你如果没地方去,可以帮我驾车么?”卢云奇道:“驾车?”胡媚儿神神秘秘地一笑,道:“年底我姨妈要过七十大寿,姑娘一向孝顺,这几日得赶紧动身,返乡探亲,正愁找不着马车夫驱策,你若找不着去处,不妨跟着来。” 
 
卢云诧异不已,迷惑地道:“便你……你这样的人,也有姨妈?” 
 
胡媚儿大怒不已,喝道:“什么话?我不是娘生的?我娘便不能有姊妹?胡言乱语惹人厌?去死!”寒光闪动,银针飞出,登又插在卢云面颊之旁。卢云抚着面颊,骇然道:“你别再扔了,这银针再扔下去,怕要没了。 
 
“胡媚儿怒道:”你到底来不来?我这两日便要走了!“ 
 
卢云听她心意如此,已是又惊又喜,料知她有意陪自己逃难,忙道:“你……你老家住哪儿?”胡媚儿面露高傲之色,道:“姑娘出身贵州,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这才养得出我胡媚儿这般精彩人物。”她伸手拍了拍那小婴儿,笑道:“我老家有几个姊妹不曾出嫁,这孩子没爹没娘,你一个大男人养不活他,刚好过继给她们当儿子。” 
 
卢云怔怔地道:“你……你还有姊妹?”胡媚儿怒吼起来,喝道:“这是什么鬼话?我没有爹娘么?我爹娘不能生女儿么?我为什么不能有姊妹!”寒光一闪,银针正要发出,忽然醒起怀中暗器所剩无几,这才强忍下来,喝道:“你究竟来不来?赶紧说句人话出来!不来我自己走了!”卢云其实早已雀跃不已,忙道:“这个自然,姑娘救了卢某一命。在下自当为您驾车,戮力以报。”他满怀希望,倘若这孩子能有栖身之地,自己对柳昂天有个交代,便又能回京寻找心上人了。他一脸感激,当下赶紧收拾包袱,竟是一刻也等不得。 
 
两人商议了行止,自也不再拖延,略作乔装,便南下赶路,预备朝贵州省境出发。只是经过了天水城,便见到了钦差的日月旗,二人知道朝廷还在缉捕自己,自也不敢再入天水,当下改沿荒郊行走。到得傍晚,眼看行出百里,这才找了处荒僻县城,预备入城买车。 
 
地处西北荒漠,居民本少,时近冬日,街上更是寂寥一片,虽说大战将起,倒也看不出风声鹤唳之态。二人提心吊胆,路经一处衙门,赫见大门紧闭,并无官差驻守,全不似天水那般风声鹤唳。卢云四下探看,竟没见到朝廷的日月旗,不免奇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儿的县官还未上任么?”胡媚儿自也满心诧异,她来到衙门布告前张望,只见榜上空无一物,大小公文竟一发不见踪影。卢云没见到自己的大名上榜,自然大大松了口气。 
 
那胡媚儿神色却有些异样,她凝望布告,低声道:“看这模样,也许我没回京是对的。”卢云奇道:“此话怎说?”胡媚儿摇了摇头,幽幽地道:“说不定改朝换代了。” 
 
卢云惊道:“改朝换代?”当时他人在达摩院,便曾听秦仲海提起此事,好似那“金水桥畔龙吐珠”的谒语一旦说出,天下形势便要转换。他满心惊骇,想起包围怒苍的朝廷兵马,不由有些记挂,虽说与秦仲海不再同道,但旧情拳拳,岂能尽忘?忙问道:“胡姑娘,朝廷包围怒苍,现下情况如何了?”胡媚儿冷笑道:“你还有空管别人的事?像秦仲海、郝震湘那种男人,死了也是活该。” 
 
卢云听得此言,竟不知如何接口,只是低头不语。他叹了口气,又问道:“胡姑娘,那萨魔可是给江充派来的?”胡媚儿摇头道:“那倒不是。江大人形势不在,高天将、萨魔这几人早给皇上收罗去了,现下都由钦差直辖。”江充大权旁落一事,卢云投上怒苍前便已听说,此时倒也不感诧异,他嗯了一声,问道:“他们都由钦差管辖,那你自己呢?” 
 
胡媚儿呸了一声,道:“就凭陈锣山那点料,也想支动百花仙子?我告诉你,姑娘不吃朝廷的饭,一样饿不死,要我给他们当奴才,门都没有!”她骂得厉害,便见到路人朝自己望来,胡媚儿别过脸去,低声道:“算了,别管这些王公大臣的事了,局面太乱,谁都不知明天会是什么景况,先保住自己再说。咱们赶紧走吧。” 
 
两人买了车马,连着十数日,都在急速南下。此时胡媚儿绝口不提返京之事,三人便如一家三口模样,只往道上进发。只是算算里程,从陕甘前去贵州,路途仍极遥远,便算每日赶路百来里,到得遵义,恐怕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 
 
说来胡媚儿乃是江系大将,卢云则是柳门四少,却没想到天下形势连番巨变,生死世仇竟会联袂南下,一同逃难,倒真是匪夷所思的怪事了。只是卢云却不知晓,这胡媚儿舍弃北京的荣华富贵,绝非单单因为朝廷局面紊乱而已。她心中自有一番思想,只是没到最后关头,自也不便启齿。 
 
车入汉中,已在十月下旬,料来要穿越四川全省,尚须十余日。只是路上渐渐寒冷,赶路越难,果然是夜大雪纷飞,这个寒冬居然来得颇早。深夜之中,两人见道路昏暗,着实辨不清东南西北,便找了处荒郊歇息,商议日后行止。 
 
两人生了火堆取暖,荒山野岭,人迹罕至,倒也不怕追兵瞧见,雪花纷飞,火光映照,胡媚儿卷着毛毯,正要睡了,忽见卢云从行囊中取出一本经书,放在火堆旁受热,胡媚儿骂道:“又是这西贝货,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卢云不应不答,只以枯枝引火,自在书背下方微微烧烤,那书隔火受热,霎时间,光芒闪耀,古册上竟然发出阵阵磷光。胡媚儿满心惊诧,颤声道:“这……这好像是夜明珠……” 
 
卢云含笑道:“不瞒姑娘,在下那日使的昆仑剑法,便是从这书上瞧来的。” 
 
胡媚儿诧异不语,那夜明珠便是圆形磷石,白日里受了阳光滋润,夜间便会散热发光,倘若扔入热水之中烧煮,更能生出耀眼光芒,看来这本经书大费周章,竟是用磷粉写就。卢云将经书打了开来,摊在胡媚儿面前,温言道:“来,咱俩一起来瞧。”胡媚儿吃了一惊,道:“你……你真要让我一起看?” 
 
卢云微笑道:“胡姑娘,卢云虽是穷酸,却不是小气之人,你又何必见外?” 
 
胡媚儿内心震动,武林人物敝扫自珍,谁不藏私?越是高明的武艺,越是藏入心中,甚至传子不传女,师徒之间一脉相传,往往还留下几手压箱底绝招,谁知这卢云大方至此?竟没把自己当外人。胡媚儿傻笑几声,心道:“难得遇上疯子,我也不客气了。” 
 
二人细目去看,只见这经书约莫百来页,书皮上写着古篆字,曰:“剑神古谱”,旁以楷书附言,曰:“昆仑剑出血汪洋,千里直驱黄河黄”,想来此书已非最早的古谱,当有卓凌昭增补修订之处。卢云随手去翻,只见纸页上绘着一个又一个男子图像,经脉穴道一应俱全,胡媚儿看入眼里,自是啧啧称奇,回思卓凌昭的武功,颔首便道:“这确实是昆仑剑法无疑。” 
 
昆仑以剑法闻名于世,卓凌昭更是自号“剑神”,向以“剑芒”绝技闻名于世,除此之外,昆仑另有大小套路一十二种,分传师兄弟,号“剑寒”、“剑蛊”、“剑影”、“剑浪”、“剑豹”、“剑蟒”等,两人花了小半个时辰匆匆观看,反覆对照,果然书上记载的剑法博大精深,一十二路剑法一应俱全。昆仑剑法气势凛人,雄奇见长,大大不同于华山的灵动,亦不同于九华的轻柔,算得是天地难得的神奇武术。卢云心下感慨,道: 
 
“卓凌昭乃是一代枭雄,武功更是了得,只可惜他用来为恶了。” 
 
胡媚儿自己也是大恶人,哪管什么善恶,只哼哼哈哈地敷衍,趁他分心说话时,拼死强记招式,只是先前几章的“剑飞”、“剑舞”还能勉强以记心揣摩,待到“剑寒”、“剑蛊”等上乘剑法,眼里却只见到一条又一条经脉图线,全然不见真实剑招,望来让人眼花撩乱。她前后翻阅,却没见到入门的启蒙功夫,也未传授内功心法,哎呀一声,跺脚道:“这些招式太难,我内功根柢有限,恐怕学不全了。” 
 
百花仙子所擅只有毒功、暗器、拂尘三大毒技,内力拳脚颇为平庸,看昆仑上乘剑法精严异常,自须内力配合照应,可怜她并未习练上乘心法,若想学习,自是难上加难。 
 
卢云沉吟半晌,道:“你若内功不足,日后不妨练我自创的”无绝心法“,或许使得。”胡媚儿一听这是他自创的武艺,不由讪讪地道:“无绝心法?听起来名字挺差,不想练。” 
 
卢云苦笑几声,举掌虚劈,掌风呼地一声扑出,瞬间便将火折熄灭。胡媚儿见他掌力颇有独到之秘,不由惊喜交加,改口便道:“无绝心法,这名字好棒哪,卢老师,赶紧教我吧。” 
 
卢云生气了,装得十分俨然,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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