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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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夫记-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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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娘也不喝茶,坐下就道:“玉姑娘,明人不说暗话,你也晓得我端的是楚府的碗,主人有吩咐我是不敢不听的,你照顾我们小爷这么多年也辛苦了,大奶奶的意思,小爷现在中了进士,楚家血脉总不能一直流落在外,就想让你劝劝我们小爷,让他回了楚府,父慈子孝也是一件好事。”
玉翠看着周大娘:“大娘,我倒想问问,这话究竟是你们奶奶的意思,还是你们大爷的意思?再不然呢,就是首辅大人的意思呢?况且楚府要文璞回去,也算是人之常情,只是先找人弹劾以示威胁,再让人来游说,以利相诱。大娘,这种事我见的也多了。”
周大娘本就晓得玉翠是伶牙俐齿的,这几年又替人写了几年状纸,这口齿就更伶俐了,面上的笑容带了几分尴尬:“玉姑娘,我不过是个下人,替主人家传句话罢了,听不听那是你的事,话传到了,我也就告辞,我这样的身份也不能来听回话,改日自有别人上门。”
说着就起身行礼告辞,玉翠面上依旧带着笑容,只是那心里已经在开始想辙,文璞去他老师府邸到现在都没回来,也不晓得是不是被人难为。
周大娘走了好一会,才听见榛子的声音:“文哥儿你回来了,这脸是怎么了?”玉翠急忙走出去,见文璞额头处有一道伤痕,忙让榛子去寻伤药,自己用手托着他的脑袋:“这是怎么了,早上出来还好好的。”
文璞摇头:“没什么大事,只是老师不肯见我,我等了许久,恰遇到昨日来报信的年兄才晓得,昨儿楚首辅过府相访了。”一个门生,而且是前途未卜的门生,和首辅大人比起来,孰轻孰重那是一目了然,难怪尚书昨日还来报信,今日就变了脸。
文璞定是着急之下才走路摔跤,玉翠用清水把他擦干净额头上的伤痕,拿过榛子找来的伤药往上面涂着:“这才刚开始,你不要太着急,连这么点小事都着急,以后怎么办大事?”清凉的伤药涂在文璞伤口上,让文璞的心也平静下来,他嗯了一声:“姐姐你说的是,我还是太毛躁了,除了老师这里,我再去寻寻别的大人,我就不信楚首辅在朝中半个对头都没有?”
玉翠拍他肩一下:“这样才对,做男子的要越挫越勇才对。”文璞抬头,眼又开始亮晶晶的:“姐姐,我原来以为你写状纸只是为了赚银子谋口饭吃,这些日子我才发现,不光是谋口饭吃那么简单。”玉翠勾起一抹笑:“你现在也学会打趣姐姐了?见的人多,经的事多,自然就晓得该怎么应对。况且要为你娘翻案正名,光只会读书是不成的。”
文璞嗯了一声,奏折写的再好,递不到皇帝的面前那就什么都等于零。只是和楚首辅的势力比起来,文璞这个新科进士就显得太无足轻重了。去各家府邸挨个求见,都遇到了闭门羹,为个新科进士得罪首辅大人,谁也没那么傻。
看见文璞每日在外奔忙,但事情毫无进展。与此相反的是,弹劾文璞的奏本已经不止是一本,而是好几本,这么个新科进士被弹劾,皇帝也不会放在心上,再不想别的法子,文璞的功名都保不住,更何况是为瑞娘正名。
这日客栈又来了一位客人,文璞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轩哥儿,看见轩哥儿那一脸不自在的样子,玉翠刚想开口已经有人说话:“这不是楚府的大公子吗?真稀奇,竟然跑到我们这样的小店里来。”
52、希望 。。。
轩哥儿脸上更加红了,玉翠往说话的那人看了一眼,这才对轩哥儿道:“楚公子有何贵干?”轩哥儿匆匆一揖:“玉掌柜,我还是想见我兄长。”玉翠微微垂下眼,身子侧过一边让轩哥儿往里面走。
轩哥儿刚走进去,喝酒的人就走到玉翠身边打听:“玉掌柜,听说你弟弟是楚首辅的侄孙?你弟弟还不认他爹,玉掌柜,你这就不对了,天下哪有不认父亲的儿子?”玉翠本来是在给人倒酒,听了这话把酒壶往桌上重重放去,冷笑道:“红口白牙的,上下嘴皮一碰就要认儿子,也不去想想自己做了什么欺心的事,当初要活活打死的人,我捡了回来,调理好了让他读书成器,现在就要认儿子,真是做他的好梦。”
说话的人面上露出讪色:“玉掌柜,他们总是父子,说破大天去也绕不过去,再说现在朝中官员都晓得是文璞不认自己的爹,谁管你的前事。”玉翠的脾气被惹了上来,转身叉腰就对说话的人:“这位爷,合着您今儿也是来做说客的,我倒想问问您,楚府给了您多少好处,那样无情无义的人,有什么好认的?”
见玉翠发火,旁边喝酒的人忙上来劝:“玉掌柜,这位老哥只怕不晓得你们的来历,这才说了几句。”说完刘三哥就转头去问:“这位老哥,瞧你眼生的紧,初次来我们这里的吧?”这人急忙放下酒碗:“老哥请了,我家主人在户部做事,他上值的时候我跟去伺候,在外面等着时候和别府的人闲聊时候听说的,方才见到楚府大公子进来,又听你们诸位说,仔细一想才晓得缘由,这才多嘴问了几句,并不是来做什么说客。”
玉翠见他穿着,也像个官家的管家,长呼一口气把心里的烦闷消去,刘三哥已经把那人拉到一边坐了下来:“老哥,玉掌柜在这也数年了,文璞我们也算是看着长大的,那些是是非非我们虽不晓得,有个道理是明白的,楚大人真惦记这个儿子的话,怎么会放着这么几年都不理,现在看文璞高中了,又要来认儿子,这说到天边也没这种道理啊。”
玉翠听到刘三哥的说话,想起这些日子碰的壁,用手揉了揉额头,父子血亲?难道真的是做了再多的错,也割不断吗?小姑姑你若真有灵,就要保佑文璞想出办法来。
文璞看着面前的轩哥儿,从进来之后他就没说一个字,只是坐在那里好像在想什么?文璞迟疑一下开口:“楚公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轩哥儿的手握成全拳,在桌子上轻轻敲击,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才开口:“兄长,是母亲让我来的,她说不忍看你们父子相争,也晓得你当年受了许多委屈,让我代她向你赔个不是,你娘的灵柩,择个日子葬进楚家祖坟,牌位也能入楚家宗祠。”
会有这么好吗?文璞的眉头紧紧皱起:“入楚家宗祠,又进楚家祖坟,我想问问,是以什么身份?”这个,轩哥儿有些泄气地道:“自然只能是妾室。”文璞哈地笑出声:“我的母亲,当年和楚某人是父母之命,为他苦守十二年,生前被他污蔑,死后还要被他视为妾,在你们瞧来还是莫大恩惠,我辛苦读书,难道就为了这个吗?”
轩哥儿一张脸又涨红了,过去的事他并不是很清楚,方氏的叮嘱自己也已传到,见文璞有咄咄逼人之势。轩哥儿抿起唇:“你娘无媒而合,只能算个外室,母亲她为人贤惠,这才……”哐啷一声,文璞已经把一张书桌推倒,跳起来指着轩哥儿:“好,为了这句话,纵背上无数的骂名,我也要为我娘正名。”
轩哥儿的脸色顿时变了,为瑞娘正名,方氏就成了名不正言不顺了,轩哥儿已经口吃了:“你,你,母亲她这么贤惠,又这么好心,你还要这样逼来。”文璞站在那里,脸上有种傲然:“是你们逼我的。”
两兄弟对立在那里,长相相似的眼里有着相似的神情,轩哥儿只觉得方氏一片好心全都白费了,自己真傻,以为好心对人别人就会喜欢。轩哥儿抹一把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流下的泪水,丢下一句:“你会后悔的。”就匆匆走了出去,出门时候还差点撞到玉翠。
玉翠走进屋里,见文璞正在收拾着地上的那片狼藉,上前和他一起捡拾起来。文璞没有抬头,只是轻声道:“有一瞬间,我想着认了吧,认了父亲,所有的人都会夸赞我是个孝顺儿子,迷途知返。首辅的侄孙,那一定是前程似锦的。可是那样我娘怎么办?当初在乡下时候,我常能听到她在梦里哭泣,她想着那个人,念着那个人,我是她的儿子,当初她被诬的时候出不了力,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总算也有了些能力,难道还要为了前程把自己的娘卖了?”
文璞说的很慢,玉翠听的难过,伸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文璞,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就不信楚首辅真的能一手遮天?慢慢的,一个个找,总能找到不怕楚首辅的人。实在不行,我再到秦夫人面前恳求。”当初要是不为了夏家惹怒秦夫人就好了,玉翠心里漫上一丝后悔,但很快就被否决,不替夏家出头,眼睁睁看着十三岁的少女被这样诬陷,自己睡梦都是不安的。
夏家自从离开京城到了山东也来过几封信,说在那里安置一切都好,小姑娘又开始说人家了,说了个家里有四五十亩好田的,女婿还读了几年书,现在在绸缎庄里当伙计,说好今年春天就嫁过去。
玉翠想起夏大娘信上说的,脸上又露出笑容,看不见倒也罢了,既看见了自己又有能力帮忙,为什么不去帮呢?抬头看着文璞,玉翠有些心疼,眼看光明在望却敌不过对方势力,文璞没有消沉已经是很不错了。玉翠刚要开口安慰他几句,外面已经传来兴儿的声音:“玉掌柜的在吗?”
玉翠在窗口处应了声:“在呢,进来吧。”兴儿今年也十七了,在裘府日子过的不错,已经是个大小伙子,手里还拿着些东西,见里面一片狼藉倒吓了一下:“这是怎么了,我听说文哥儿中了进士,特特告了假来贺喜呢。”
文璞把桌子扶起,玉翠把那些笔墨纸砚都丢到桌上,实在懒得整理,摇头有些苦笑:“这眼看着进士都快被革掉了,还喜什么呢?”被革掉?兴儿皱紧眉:“怎会呢,难道说是楚府那边。”
猜的不错,玉翠让兴儿坐下:“那是你旧主人,当年的事你多少也晓得,御史已经上本弹劾文璞说他忤逆不孝不堪居庙堂,文璞写了表章申辩,哪里能递上去?再过几日,御史的表被准了,那些查办这些事的,只怕都会讨好楚首辅,这功名,也是迟早的事。”
兴儿还真不知道,他的眉头皱的很紧,玉翠看着他,其实兴儿也能出来作证,但那是他的旧主,奴仆背主,在大秦的惩罚是很重的,又何必害他呢?
兴儿突然拍了下桌子:“玉掌柜,要不,试试我家大人,裘侍郎也能代人递奏折的,况且我听说,裘侍郎和楚首辅家有些不对付,不然我们大人早该升迁而不是只在侍郎一位。”
裘侍郎?玉翠的眉锁起,对这位裘侍郎,玉翠也曾有所耳闻,大秦第一位出仕的女状元,当初为了出仕,本已嫁人生子的她是用了抛夫弃子代价的。而她的前夫,不就是楚首辅的妹夫梁尚书吗?玉翠的唇弯起,怎么没想到她呢?
只是看着兴儿,玉翠又叹气了:“你总不是裘大人贴身伺候的,就算想求也不知道裘大人肯不肯听。”兴儿摇头了:“玉掌柜,我虽然不是贴身伺候大人的,但大人身边有个弟子叫玖哥儿的,待我们这些人极好,等我去求了他,他再在大人面前美言几句,这事也就有希望了。”
玉翠摸着下巴,这不失为一个办法,文璞听着他们的对答,脸上有些惭愧:“姐姐,兴儿,我自认文才过人,没想到临头时候,处置事情还要靠别人出主意。”玉翠笑了:“谁也不是一从娘胎出来就事事都会的?靠别人出主意不是常事?”
说做就做,兴儿和玉翠对好了该怎么说,就急匆匆告辞赶回裘府,这次也算得上是最后一击了,玉翠长出一口气,再没有别的办法时候,也就只有厚着脸皮去求秦夫人了。也不晓得那时秦夫人肯不肯见自己?
又等了两日,兴儿那边传来消息,裘侍郎要见文璞。这个消息让玉翠觉得心总算可以落下,去见裘侍郎前,玉翠和文璞商量了好几遍要怎么说话,文璞袖了表章,和玉翠来到裘府门前。
裘府比起柳学士的府邸要大了些,兴儿已经等在那里,见他们来就开门让他们进去,一路行到后面花园,裘侍郎坐在亭里,面前的小炉正在炖着茶,身边站着一个年轻俊俏的男子,坐在下方的少女就是云月,唇边弯着温润笑容在听裘侍郎说话。
丫鬟们都在亭外等候,兴儿上去和丫鬟说了,丫鬟进到亭里对裘侍郎禀告。裘侍郎这才抬起低垂的眼往亭外看去,玉翠这才仔细瞧见她,裘侍郎大概四十出头年纪,身上有种清冷味道。
丫鬟已经走出亭子让玉翠他们进去,云月已经起身站到裘侍郎身后,见到玉翠,裘侍郎眼里闪过莫名的东西,接着低低开口:“我要见的不过是张文璞一人,玉掌柜还把他当孩童吗?”
53、曙光 。。。
裘侍郎的声音和她的外貌差不多,也有一种清冷味道。玉翠早不是那个没有见识的乡下姑娘,拱手就道:“事因由我而起,也该从我了结,我陪着他来也是应当的。”裘侍郎的眉挑起,并没理会玉翠话语里对自己微含的不敬,眼还是看着文璞。
经过这些日子的屡次碰壁,文璞已经觉得疲累,当听到裘侍郎问话的时候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从心里翻起,正打算反驳的时候听到玉翠的回答,文璞如同在燥热夏日喝了一碗冰镇的茶,全身没有一处不舒坦,迎着裘侍郎探究的眼朗声道:“姐姐抚育我数年,这事本就是我们共同当的,一起来也属平常。”
裘侍郎的唇微微往上弯,声音还是那么清冷:“张进士,你饱读圣贤书,自然该知道人子的道理,不认父亲已是不孝,此时还想上表为自己辩白就更是不孝。”没想到裘侍郎会这样说,玉翠有些吃惊,刚要开口帮文璞辩几句,文璞已经又开口了:“侍郎大人,常言道父精母血,无一不可。孝顺父母本是天经地义的,然我母亲苦守十余年,从没说过他一个不字,历经千辛万苦寻到了他,他诬陷我母没有婚约不说,还逼死了她,试问裘侍郎,这样的人在下是视他为父,还是视他为杀母仇人?”
认父,则负了母亲,不认父,则会被称为不孝,裘侍郎的眼神开始变的有些温柔,虽然缘由她早已清楚,但总想知道文璞心里是怎么想的?听文璞说的斩钉截铁,裘侍郎的下巴微微抬起:“这本是两难,但你要晓得,逝者已经去了,活着的才最要紧,你今日认父,不但能成全了你的美名,以楚首辅在朝中的势力,你的仕途也是一片光明。张进士,你又何必选一条被人骂的路呢?”
文璞的眉头皱紧,失望开始漫上全身,难道说自己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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