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
对于瓷器技术，国家一直有专门的政策扶植。建国以后，在各地名窑遗址附近都成立了研究所，专攻老瓷重现的科目。汝瓷传世极为贵重，素有“纵有家财万贯、不如汝瓷一片”的说法，传世下来光一个瓷片可能都能卖到千元或者万元，可见汝窑在瓷器这个行业内的地位。
经过将近两个小时的颠簸，宋微和柴易总算是到达景县的工坊，这时候都已经快到晚上，村落里已然点起了一片灯火，在明月之下，整个村庄静的只能听见狗的吠叫声。
景县邻近汝市，可以说这个地方的土质和石材，与汝市并没有太多的区别，所以非常适合仿制汝窑。
因为太晚，柴易先送宋微去休息的地方，并不着急带她去现场，不过柴易反复强调过，景县这边的生活条件肯定远不如南城，希望宋微能够多担待。
宋微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她是在监狱里待过三年的人，什么样的苦没吃过，更不可能嫌弃这样的场合，而且这也是为了工作。
原本给设计师安排的是和村民租借的房子，可柴易听说是宋微过来，那绝对不敢那样安排，万一宋微这楚霁轩最近的心头好出了点问题，他是万万无法交代的，所以在宋微到之前，他在这村子里一个安静的小竹林里租了个价格不菲的独门小院。
听说这家主人一直都在国外留学，因为爱好研究汝窑，所以就索性在这景县小村的竹林里找村民买了个房子，然后自己改造成这种独门小院，安静并且环境宜人。恰好这个时间主人不在，就把房子托村子里的熟人照管，但说老实话，照管是一方面，能租出去挣点钱，这村民也是非常乐意的。
跟着柴易走进竹林，再推开眼前的小木门的时候，一栋别致的二层小楼就出现在宋微的眼底，正是入夏时节，各种花卉盛开在院中，当中的小水塘里甚至还有非常清脆的蛙鸣，一片片盛开的莲花躺在水塘上，间隙中浅浅露着温柔的月亮。
“这里租金不、不便宜吧？”宋微有些紧张的问：“公司应该不会批这么多钱供我住宿……”
“当然会。”柴易笑了，“我特地和你的主管交涉了下，你是个女孩子啊，能主动申请来这边已经非常不容易，要是出点事公司负担的起么？这种地方省钱没意义，你接下来的工作才是重点。”
宋微想了想，也是，君远外贸应该不会差这点钱，她就不再矫情，笑了笑后说：“那谢谢你了。明早几点我们去现场。”
“九点吧。您舟车劳顿的，跑这一趟也比较辛苦，休息够了再说。您记下刚才的电话，明天上午我们电话联系。”柴易说完后就把钥匙递给宋微，告诉她可以先住在一楼靠左侧的客房，房间已经收拾好，虽然简陋但肯定比外面的条件好很多。
柴易告辞以后，宋微提着行李走到那房间门口
，回身又看了眼这幽静的小院。说实话，大半夜自己一个人在这样的地方睡，还是会有点恐惧，只是这趟出差是她自己选择，能提供这样的住处真的已经非常不错，深吸口气后，宋微将门打开，进去后又小心的锁上。
房间里的设施挺全，也有配套的卫生间，装修虽然相对简单，但至少的确如同柴易所说，足够干净。
楚霁轩现在知道她到景县了么？明知道自己在冷战期选择逃避似乎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举措，可宋微不得不这样做。身周的繁杂那么多，从楚家内斗到言言回归，甚至再到她手握的秘密，以及图谋她手中秘密的那些人，每一件都足以让她生活的提心吊胆。
远离城市来到这样的乡村，恐怕也能令她静一静，甚而给楚霁轩一些空间。
伴着窗外的荷塘月色，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宋微刚想起身去洗个澡，忽然间手机又再度响了，她有点迟疑，这是今天第二个陌生电话了，会是楚霁轩么？
她略有些雀跃的跑过去，接起来后电话里却是个略有陌生的声音，“宋微？”
宋微顿了下，忽然间神色惊异起来，“怀澜大哥？”
楚怀澜的名片还在她的包里，只不过被楚霁轩给撕成碎片，她收拾起来的目的，原本是想看看能不能拼一下，但自从那天晚上和楚霁轩交流后，她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至少她已经不敢联系楚怀澜。
楚怀澜听出她的声音有些不对，顿了顿后笑着说：“我父亲拿到那封信了，他让我对你表示感谢，原本以为你会着急和我们联系，哪里想到居然没动静了。找你的电话可真是不容易。”
宋微张了张口，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其实很想直接问楚怀澜，可心里隐隐的却又不希望楚怀澜是这样的人，纠结片刻后她才轻声问：“那大爷是什么意思？”
“还是希望能见面谈一次。”楚怀澜郑重的邀请着。
从楚怀澜的态度里，实在无法揣度更多的信息，宋微脑子里依旧还保存着对楚怀澜初次见面的那种美好，他挡在她的面前，帮她挡住楚未华的***扰，哪怕楚霁轩不断的提醒她，这父子二人恐怕有心要除掉楚霁轩这个“家中败类”，她也十足不愿相信，像那样光霁日月的男人，坦荡而又洒脱，怎么会做出下作的事情。
可是事实和无数的巧合都摆在自己的面前，甚至连楚怀澜要见自己，都变得有些蹊跷，宋微吞了吞口水，柔声说：“可是我已经不在南城，最近在外地出差。”
“出差？”楚怀澜略有点意外。
她出差到这穷乡僻壤，一个是为了避免和正在气头上的楚霁轩见面，二来其实也是想暂时远离喧嚣，不去与楚怀澜这些事情接触。
唯一能要回言言的希望忽然间再度破灭，说实话宋微也非常沮丧，可是没办法，母亲有句话说的真心太对，鉴古容易鉴今难，人心更是莫测。且不说楚霁轩忽热忽冷的态度令她不知所措，这楚怀澜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也让她分辨不清，纠结半天只好回应了句，“对，恐怕要一个月的时间，不如等我回去再联系怀澜大哥吧。”
“你现在在哪里出差？”楚怀澜问了句。
“景……”本来要说完全名，宋微想想却又没说出来，本来因为楚怀澜，她和楚霁轩之间的感情岌岌可危，她真心不想惹麻烦，“这地方很偏远，而且公司有规定不让说出去，所以抱歉。”
楚怀澜微微笑了下，倒是没有再追问，“好。那你多注意安全，等回来再见。”
刚要挂电话，宋微忽然间轻呼一声，只见窗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露着一双眼睛，吓的手机直接摔在地上，本来这院子就没有人，出现这样的一幕着实诡异，她下意识的抱住自己的包，凑近些许，才发觉窗台上趴着一只白色小狗，吐着舌头正往里张望着。
这白色的小狗不过半米长，小小的个头如同个小圆球，想不到它居然能爬到窗台这么高的位置。宋微慌忙打开自己的门，那小狗嗖的一下就窜了进来，蹲在宋微面前仰头看着她。
宋微“哇”了一声，身为女人没有不喜欢宠物的，她蹲下来想摸摸这狗，结果它立刻转身跑到墙角边上，娇憨的眼睛里还是略有点警惕。
虽然她善于辨认古玩，可这宠物的种类她不太懂，脸看起来有些像松狮，可这毛色白的如同冬日大雪，出奇的干净，宋微抱腿蹲在那里，小声的问了句：“你是谁家跑过来玩的么？”
这么干净的小宝贝，不像是流浪犬，可没想到宋
微问的话，它似乎居然能听懂，歪着头晃了晃毛茸茸的脑袋。无事可干，宋微便从包里取出带的一些零食，有牛肉干也有面包，还有火腿肠，狗的话应该比较喜欢吃肉食吧，宋微想了想，把火腿肠凑了过去。
小狗看见她似乎是要喂食，轻轻摇了下尾巴凑过来，宋微小心肝都提了起来，柔声说：“乖，不喜欢吃明天我给你买点别的。”
话刚落音，这小狗便似乎带着一脸嫌弃的表情，捡着牛肉干吞了几口。
宋微松了口气，这小狗也太灵了点，居然好像能听懂她说的话，虽然很喜欢，可是万一它有主人呢？想了想宋微轻声说：“你家在哪里？玩差不多了就可以回家，要是愿意留这里，明天我去买你喜欢吃的东西好么？”
说完以后，她又忍不住伸手，这次总算是触到这小狗的头，它也让她如愿以偿的摸了摸。这小东西的加入，令宋微减淡了些许对黑夜的恐惧，她倒是有些不希望这小东西离开。
从卫生间出来后，宋微没有发现小白狗的踪影，估摸着它玩差不多所以回去睡觉了，她刚擦着头发坐到床边，忽然间听见自己的行李包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略有点惊疑的瞪大眼睛，转过头就看见行李包包尾处挂着一只毛茸茸的白尾巴，不觉笑了出来。
她俯下身子把小白狗从行李包里抱出来，只见它嘴巴里叼着自己随包带着的一枚玉佩，表情略有点志得意满。
宋微哭笑不得的从它口中拔出玉佩，她有习惯无论去哪里都带上母亲的一件遗物，像这枚普通的玉佩款型最简单，也最不容易被人觊觎，实际上听说也是个老物件。
“乖？喜欢这个？”自己的行李包已经被这小狗刨的不成样子，这家伙要是做个小偷倒应该是能挣上钱的，随便一叼就是个古玉玉佩啊，宋微拍了下它的小脑袋，教育着说了句，“这有主的东西最好还是别胡乱叼出来，也幸好是我，放一般的人都会揍你的。你才这么小，小心点啊。”
小白狗也不晓得听懂了没，“唔唔”了两声拿前爪子挠了下自己的耳朵，蹬着腿似乎要下来。
宋微笑了笑，便也将它放了下去，“好的好的知道啦。”
她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这小白狗明显还蛮有灵性的，也就随意它自由行动，自己掀开薄被躺了下去。景县比南城的天气稍微凉爽一些，尤其这竹林中的小院子，就更是气候适宜。
刚刚不小心掉到地上的手机已经在她的手旁放着，虽然就几百块钱，好在没有摔坏，她侧过身子看着手机，连续两个陌生电话，她都以为是楚霁轩，结果不是……忽然间她讪笑了下，为什么她要那么在意楚霁轩还记不记得她，他就算不愿意再和她来往，那她应该觉着庆幸，毕竟自己身上藏着太多厚重的东西，是无法让别人知道的。有楚霁轩这个后台罩着，又不需要面对男人随时随地兴起的情绪，难道不是现在的处境更好么？
可宋微根本不开心，心里头装着某个男人，可他却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就留她一个人在原地，丈夫、孩子，居然每一个都还是那么悬，能祈盼到的幸福居然连一夜都没有度过，她真的很失望。
宋微不是事业心非常强的女人，从小母亲就教导过她，女人未必需要通天的才华，因为现在这个社会始终会在她的身上挂上“弱女子”三个字，所以一辈子，能找到个知心的男人，能有个安稳的家庭，那便是最幸福的。
将手机放到床头，宋微缓缓闭上眼，无论如何，明天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去做，她总不能一味的挂念着那个就从来没将她放在心上的男人，没用。
宋微惦记了一天，楚霁轩睡了一天。
楚家的事件发生后，楚霁轩的确又生病了。自打前些年他大动干戈后，医生也劝他必须修身养性，尤其不能轻易动怒，这样会引发一些头疼脑热等问题。
虽然柴君问过好几次，需要不需要叫宋微过来照顾，但楚霁轩都拒绝掉了，他还是希望能够安静一些，冷处理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只是早晨起床腹中空空，甚至连床边的水都是凉的，楚霁轩才想起那天自己病了，宋微就这样趴在他床边睡了一夜，早晨熬了粥又送来热水，还拿着药片的动人场面。
其实这个女人做妻子……一直都做的满合当的。
楚霁轩随手拿起桌上的水喝了口，打开手机给柴君拨了过去，“公司今天有急事没有？”
“倒是没什么……”柴君回答了句，“四爷身体不舒服就多休息休息，等精神恢复了再说？”
“不了。
直接开车过来，我去趟君远。”楚霁轩随口回了句，“今天召开个全体会议，我有事情要说。”
“好的。马上过去。”
君远外贸算是楚霁轩业务中最容易出问题的公司，所以这几年他也没少在这家公司花费心血，楚天凡和楚怀澜多次希望他关闭君远外贸，他都没有同意，因为这家公司的利润额非常可观，而且对于他以后要做的事情，可以说是具有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
不过这次楚霁轩要开会，把目前的几条产品线给分类清楚，然后暂停一些容易出问题的。毕竟几个兄弟不怀好心，即便他处处注意，也未必不会在某些环节疏漏，最后被反将一军。
年前的那批货已然是个警戒，楚霁轩也是深思熟虑后下的结论。
他不缺钱，也不缺有利润来源的公司，除却君远外贸，光南城的几家分店永霁麟靠着年年走势上涨的翡翠玉石行业，年流水额也有近千万，何况还有重华苑这种与各路高端名士打交道的会所。只要有这些人脉在，永霁麟的销量根本就不愁，稍微停一停君远外贸的业务，并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楚霁轩坐在大会议室正中，旁边坐着执行董事谢敏，一个多月过去，谢敏已经基本恢复原本的状态，依旧是白领丽人的造型，精明能干的白色小西装套在身上，倒是显得有几分风情。
“那些人最近还没联系你？”楚霁轩低声问了句，病还没有痊愈，他喉咙还是干涩的，略有些沙哑。
谢敏愣了下，抬头看公司的员工正在陆续进门，便也低头回应了句，“没有。不过公司如果做出一些策略调整，恐怕马上会联系我的。”
“嗯。”楚霁轩点点头，倒也没有再说什么，目光似有似无的扫过门口，旋即又低下头来揉了揉太阳穴。
谢敏直起腰来，淡淡的看着已经拿着文件夹走进来的公司员工，直到最后一人。
“今天召开集体会议，主要是为了最近的几项业务，要重新做出调整和整合。”谢敏清冷的说话，为这会议起了个头。
楚霁轩抬起头来，目光在会议室里扫了一圈，眸子微微沉下，已是有些不快。
这个会开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基本上要交代的事情无非是暂停几个项目，开到一半的时候林主管还是忍不住举手问了句，“楚总，麻烦问一句，景县的那个项目需要停么？”
“景县？”楚霁轩看了眼笔记本里的备忘录，回应了句，“这件事没有太多人参与，暂时可以继续进行。”
“那就太好了。我说宋微刚刚长途跋涉过去，再临时召回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