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翔》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宋翔- 第54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张鹄点点头,立刻招手把店伙计叫来,问道:“伙计,我记得昨天来的时候,这一酒楼几乎全是文士,怎么今天少得多了,莫非是有什么事情吗?”

店伙计笑道:“听这位官人的口音,您大概不是本地人吧? 到像是北方人吧?”

张鹄也点头笑道:“不错,我祖籍河北人氏,现在在荆湖一带定居经商,这次是特意和几个朋友到建康来游玩。”

河北之地虽然己被金国占领,但当年有大量北方人南逃避难,因此现在江南地方也有不少都是祖籍北方的人,虽然己在南方定居,而且以经生儿育女,但有不少人的口声习惯还保持着北方的特点,到是并不奇性。

因此张鹄这么一说,那伙计丝毫也不怀疑,陪笑道:“那就难怪了,官人有所不知,如果是在平常,到了这个时候,在小店用餐的客人大部都是读书人。但今天却是有所不同。今天建康城中的大部份读书人都到了北城那边去了,所以小店的生意也轻淡了许多,达不不到平时的一半。若是在平时,几位官人来的时辰,这楼上恐怕都没有座了。今晚只怕要等到未时以后,等他们都回来,或许还会有生意可做。”

张鹄有些奇怪,道:“北城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可以把所有的读书人都吸引过去,这一定是件大事。”

那伙计笑道:“自然是一件大事,今天皇上亲自御驾亲临到钟山书院,去看望在那里讲学的几位夫子,听说还要听一听朱夫子和陈夫子的当众辩论。可不是一件大事吗?学子们一则是想听几位夫子辩论,二则是一睹圣上天颜,所以都赶去了钟山书院听讲。”

张鹄听了,也禁不住跺足,道:“想不到我不远千里,来到建康,听说钟山书院的论辩十分有名,早想去亲身一见,想不到今天有这样的事情,我居然没有赶上?不知明天还有没有?”

伙计道:“明天可就没有了,不过如果官人只是想听几位夫子辩论,那到好办,学院里有学问的夫子们可有不少,最多十天,必然会还再有论辩。但如果是想见皇上的天颜,那可就难了,虽然皇上会常去钟山书院听讲,但下一次御驾亲临,可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上一次还是在叛乱发生前的事了。”

张鹄听了点了点头,又赏了那伙计十几文钱,道:“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伙计接过了钱,道了个谢,十分欢喜的走了。阿里班小声笑道:“南朝皇帝真是不务正业,放着好好的国家大事不做,却偏偏要去听什么两个穷酸腐儒耍嘴皮子,真是可笑之极。看来这个皇帝也是个轻佻迂腐,空谈好名之辈。”

张鹄摇了摇头,也轻声道:“如果赵忱真的只是一个轻佻迂腐,空谈好名之辈,那么现在的南宋也不会吞并西夏,平定叛乱,使国势曰增,而我们也就不必对他这么重视,不远千里来到建康与南宋议和了。”

阿里班却还有些不服,道:“吞并西夏,平定叛乱,不过都是杨炎的功劳,关南朝皇帝什么事,现在整个南宋其实就是仗着有杨炎一个人而己,赵忱年纪轻轻,能够有什么本事。如果没有杨炎,恐怕他连皇位都坐不上去。”

张鹄苦笑了一声,他知道阿里班的这种看法,在大金国中很有一部份人认同,从表面上看,这种看法也不无道理,从南征开始,直到现在,杨炎都稳坐南宋第一名将的位置,而且这几年来,南宋一糸列军事上的胜利几乎都是甴杨炎一个所取得。因此这种表面而肤浅的看法也迷惑了相一批平庸之辈,使他们简单的把宋朝现在的强势完全归功于杨炎一个人的军事才能,而忽略了在杨炎背后,整个南宋朝廷的力量。

只有少数有见识的大臣才明白,一个国家,由其是中原汉人组成的国家,武力的强盛,往往都是依附于国力的强盛。说到底杨炎到底只是一名武将,除了军事之外,他不可能决定南宋的其他方面。因此决不能忽视在杨炎背后,赵忱和整个南宋朝廷所做出的努力和成就。

而一个国家的都城往往最能体现出这个国家的精神表貌,通过今天一天的走访观察,再加上之前所收集的情报分析,这几年来,南宋在军事上强势仅仅只是一个表像。张鹄以经深深感觉到,南宋的国势强大,是全方位的强大,隐隐约约以经有了几分盛世的样子。在大金绝找不到这样繁华的商业,灿烂的文化,稳定的市场、安定的社会,富足的人民、清明而开通的政治气氛、以及充满朝气的精神面貌。

不过张鹄暂时也不想对阿里班解释这个问题,只是道:“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明天就去钟山书院看看。”

第十一卷 盛世 三 辩论

大宋是一个学术鼎盛的时代,早在宋神宗熙宁年间,就有周敦颐的理学、程颢、程颐兄弟的洛学、王安石的新学、苏轼的蜀学等等学派。同时期前后,还有李觏、邵雍、张载等一系列的知名学者。

而在南渡之后,随着江南地区生产发展,社会逐渐稳定下来,亦产生了吕祖谦、张栻、朱熹、陈亮、陆九渊、陆九龄、陈博良等一批知名的学者。他们中间有的并承古人,有的集前人于大成,有的另避新境,各持所说,而且纷纷开馆授徒,传描自巳的学术思想。一时之间学术隆盛,颇有几分战国时期百家争鸣的势头。

不过由于各家学说都各自坚持己见,而且其中如朱熹、二陆、陈亮等人,都是个性自负的人,对别人的观点都不能接纳,因此各家学说之间的交流并不多。诸家之中,只有吕祖谦为人谦和,而且有容纳百川之量,也和各家学者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而正是在他的引见拉陇之下,朱熹、二陆、陈亮等人之间才有了一些交流和沟通,如朱熹与二陆的鹅湖之会,陈亮和朱熹以书信的形式,进行了一番有关于王霸利义之辩。虽然谁也没有说服谁,但对于传播交流各人的思想,活跃学术气氛,还是起了相当积极的作用。

只是一来各人都各居其地,见一面也不容易,而且也轻易不愿自坠身份,与拜访其他人,因此这种交流也并不多。

而钟山书院的设立,正好解决了这一个问题,将天下的知名学者都汇集到建康来教学,共聚一堂,可以随时交流勾通,而且对每一个学者来说,也不存在谁拜访谁的问题。对朝廷来说,这也是宏扬文治,彰显太平盛世的一种形式。

因此这个设想一出,立刻得到了吕祖谦和张栻、陈亮等人的响应,他们为此为多方奔走,在他们的积集劝说下,再加上汇集都城的便利条件,朱熹、二陆、陈博良、刘子澄、赵景明、潘叔度等当代知名的学者也都纷纷响应朝廷的号招,入住钟山书院,教学授徒,传播各自的思想。

而各地的年轻学子也都纷纷赶到建康,投到钟山书院中学习。尤其以吕祖谦、张栻、朱熹、二陆、陈亮这六人的学徒最众,而且张栻、朱熹、陈亮三人都有官职在身,因此日常的例行讲课都有弟子代替,本人只是定期开堂主讲。

经过了四年多的建设发展之后,钟厶书院以经具有相当的规模,能够容纳三四千名弟子同时入住,还有六十多间用于普通教学教室,八间大型讲演教室和三间大型礼堂。其他的各项设施也都一应俱全。朝廷每年都会拔出一笔钱来,支付书院的开支费用。并公推吕祖谦和张栻主持书院的政务,朱熹、二陆、陈亮监督协助。

不过天下学者聚集一堂,在开馆授徒之余,互相之间自然免不了争论,有时候还会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好在吕祖谦和张栻都是老诚持重的人,索性就定时定期在大礼堂中进行公开的辩论,并且允许学生傍听,又定好了规矩,所有辩论都只限于学术之中,不许进行人身攻击,而且辩论完毕之后会,也不能记仇,把情绪带入平时的授课中。

正是甴于吕祖谦和张栻的努力,参与辩论的众人也都基本能够尊守这些规矩,因此这种辩论也能够得到良好的方向发展。影响力自然也越来越大。每次辩论,不仅是书院的学生傍听,就连不是书院的文士也被吸引了不少来观摩。能够容纳一千余人的大礼堂不伏坐无虚席,就连房外的回廓也被占满了。并且连皇帝赵忱也对这种辩论颇感兴趣,在叛乱发生之前,就以经御驾亲身到书院中听过三回。

见皇帝如此,大臣们自然也都纷纷效仿,而且大臣们几乎都与一些学者多少也有些交情,如韩彦直的四弟韩彦古本身就是一位颇有名气的学者,也在钟山书院的教学,而陈俊卿的孙子就拜在朱熹门下,因此到了后来每逢辩论的时候,除了学生和文士之外,都会有不少大臣傍听。也以经形成一种风尚。

赵忱见状又下旨,无论是自己还是官员,傍听辩论时一率不许插言,辩论之后,也不许发表对辩论内容的评论,和普通学生一样,听完就走,以免学者有所顾忌,影响他们在辩论中的发挥。不辻对每次辩论都让人做好笔录,然后结集发行。而这些辩论集一经发行之后,往往都会立刻被抢购一空,甚至有不少都会运往其他地方销售。

这些情况张鹄也知道一些,因为有相当一部份的辩论集在金国都有销售,尽管要比宋朝这也至少晚了两个月,但也同样十分抢手。张鹄也算是读书人,对这些辩论集自然十分感兴趣,凡是在金国发行的,他几乎全都购买,并且都认真拜读过。其中也不乏见识卓著,议论独到的言论。

而在其中,又以朱熹与二陆,朱熹与陈亮这三方之间发生的辩论更多,大约要占到全部辩论的七成以上。

陆九龄和陆九渊虽是两人,但他们本是兄弟,而且主张相同,因此辩论时也是兄弟齐上,只算一派。

兄长陆九龄为人谦虚,性格平和,颇有吕、张两人的大度之风,而为弟后陆九渊却是才气卓荦,英气逼人,十三、四岁时,便悟出“四方上下曰宇,往来古今曰宙”,“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的主要观点。在十六、七岁时,知悉靖康年间大宋社稷覆亡的历史,心情悲愤,遂不去学习科举时文,反而剪去指甲,学习弓马,立誓为大宋复仇。而且性格自负,往往坚持自己的观点到极端之处。因此兄弟两人虽然一般被别人视为一体,但在辩论时基本都是陆九渊为主,陆九龄只是作些补充,并对其弟一些过于激烈的言辞加以制止。

他们兄弟和朱熹的学术分歧在于“教人之法,成德工夫”。

朱熹的主张侧重于“道问学”,应该先博后约,即通过泛观博览群书来认识“天理”,陆氏兄弟以之为“支离”;而陆九渊则主张“发明人之本心,而后使之博览”,而直指人心,以求顿悟,朱熹则以之为“大简”、“近禅”。因此双方围绕这一问题,展开了十分激烈的辩论。

最为精采的一次,是以陆九渊一首诗开头:墟墓兴衰宗庙钦,斯人千古不磨心。涓流滴到沧溟水,拳石崇成泰华岑。易简工夫经久大,支离事业竟浮沉。欲知自下升高处,真伪先须辩只今。

在诗中,陆九渊认为自己的“易简工夫”要胜过朱熹的“支离事业”。

朱熹自然不能接受,因此针对二陆的“发明人之本心,而后使之博览” 展开反击,他的理甴是:“格物致知”,格物就是穷尽事物之理,致知就是推致其知以至其极。并认为,“致知格物只是一事”,是认识的两个方面。因此主张多读书,多观察事物,从古代圣贤的书中吸耶经验,认理解圣人原意,加以分析、综合与归纳,然后得出结论。这才是达到圣人境界的有效途径。

陆九渊则坚持己见,认为人都有天赋道德之心,强调自古圣贤相传的不过就是这种本心。人应该牢牢地掌握先天具有的良知良能,这才是入圣成贤之根本,何必将精力耗费于诠释古人经典,探求什么精微之义上呢?只要每个人能够发现并坚持自己的良心,也就能达到圣人的境界。

朱熹认为,陆学以求本心来囊括天下万事的思想,以及据之而提出的扫去一切穷理之事的简易方法,是不可能真正得到对理的认识。因此批评陆学谈空说妙,崇尚心悟,“不肯就实”的治学方法,指出陆氏对于圣贤精义要皆不暇深考,而只一味乐于简易,以“悟”之一字惑人,最终不可入尧舜之道。

而陆九渊则认为自己的办法是简捷易行的,而朱熹的办法不好,因为圣人的经典说法本身就支离破碎、真假难辩,而且许多经典本身就互相矛盾,再加上学习者各自理解的又各不一样,那么,难保没有小人借圣人之言行小人之实,又如何依靠经典书籍来达到目前呢。因此反对多做读书穷理之工夫,以为读书并不是成为至贤的必由之路。

于是双方围绕着这一话题各自引经据典,唇枪舌剑,气氛也越来越激烈。在最后,陆九渊甚致对朱熹的观点半开玩笑的发出诘难:“尧舜之前,何书可读?” 不过他这言一出,就立刻被陆九龄阻止,这场激烈的辩论才算没有继续激化下去。

不过经过这场辩论之后,双方也都部份接受了对方的观点思想。特别是二陆之中的陆九龄,在思想上起了很大的变化,与朱熹取得了一定的契同,也逐渐改变了观念,转向了著书讲学的求道方式。而朱熹在某些方面也承认过陆九渊说得确定有道理,认为达到圣人境界的首要功夫,是要心里真有敬仰之意也十分重要,读书到是第二位的。这已经和陆九渊的主张没什么太多的差别了。

而只有陆九渊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毫不用准,在后来他又在书院中做了以《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为题的单独演说,听者达千余人,其中不少有人都被感动得落泪。朱熹对此也深为钦佩,竟指示门人将其记录下来,要刻石为铭。

当张鹄读到“尧舜之前,何书可读?”这一段时,也不禁对陆九渊这个带有一点强辩的尖锐问题忍俊不禁,同时也不得不佩服,宋朝的学术文化气氛,确实不是金国所能比的。

这也是任何一个入主过中原地区的异族都难以逾越的问题,财富可以创造掠夺,国土可以征服扩大,精巧的工具可以仿造,先进的生产技术可以学习,但一个民族的文化却是要靠一点一滳来慢慢积累,一点也不能强求。而汉族正是通过几千年的沉积,才形成了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