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两人同时回头，顾宁还没看清来人，顾曜扬已经攥着拳头站起来。顾宁条件反射的先按住他，才仔细去看那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一身小西装缓缓地走来，样子像极了几年前还在上高中的顾曜扬。
“伯母，您好。”少年向顾伯母问了好，然后才转身对顾曜扬说，“哥哥好。我是林宇。”
这人就是顾曜扬同父异母的弟弟，除了小学毕业那一次，顾宁好像再也没见过他。林宇略显尴尬的笑过后，便对顾曜扬不善的眼神无视了，扭头冲顾宁问：“你是顾宁哥哥吧，我常听爸爸提起你。”少年的笑容太过友善，顾宁不自觉地就想回给他一个笑容。顾曜扬胳膊上的肌肉绷的紧紧地，听到“爸爸”两个字时发出一声冷哼。
“曜扬，坐下。”顾伯母虽然对儿子极纵容，可很少违逆她的话。顾曜扬忍住要挥出去的拳头，重重的坐下。
“都坐吧。”顾伯母的脸上一直挂着层淡笑，任何一个女人看到丈夫背叛的证据都不会好受，可即便恨，她依然端着顾夫人的架子。那个女人虽然抢走了丈夫，可一辈子都得躲在阴暗的角落，就连儿子也需要得到自己的承认才能光明正大的叫一声“爸爸”。
顾宁虽然是个局外人，可面对表情各异的三个人却如坐针毡。对于顾家外面的这个孩子虽然众所周知，却从来没有人提起过。这算是家丑，顾夫人的娘家和顾家这么多年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出现难不成是要认祖归宗？
“小宇过了年就十八了，我和你们爸爸商量，决定让他入户籍。”顾伯母看了眼儿子，继续道，“不是和你商量，只是知会你一声，我生日宴会那天，就把小宇介绍给家里人。好了，先一起吃顿饭彼此熟悉一下。”
母亲既然已经这样说了，顾曜扬即便是反对也无济于事，可没办法反对并不代表他会接受。这个所谓的弟弟，几乎是他童年噩梦的源头。那些打骂，争吵，叛逆，愤怒都是因为他。因为外面还有一个父亲喜欢的女人生的孩子，所以自己才变成了可有可无。母亲没了丈夫，自己没了父亲，统统都是因为有了他的存在！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人渣都该下地狱！
顾曜扬凶狠的瞪了一眼林宇后，碍着有母亲在，什么也不能做。
“小宇高中毕业了吗？”顾夫人还算给他留面子，虽然笑的勉强，倒也没冷落他。
“嗯，在T大，读大一。”
顾夫人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关于学业上的话题，林宇态度温和有礼，不卑不亢。他长的和顾曜扬相似，这性格确实天差地别。一个温吞吞的，另一个却是个火药桶，顾宁心里对这个小孩子不免升起几分好感。
林宇几次想和顾曜扬说话，却被他恐怖的眼神吓得吞了回去，只能和顾宁聊。听说，这个堂哥和哥哥一起长大，感情好的就像一个人。“顾宁哥哥，听说你画画的很好。”
“呃————伯父瞎说的，只是喜欢画而已。”顾宁斟酌着措辞，不敢表现的太过热情，顾曜扬已经升级成十吨火药了，稍有一点儿火星子就得炸。
“爱好是最好的老师，哥哥别谦虚了。”这孩子嘴实在是太甜了，那张和顾曜扬相似的脸，说出这种话来不免让顾宁心神起伏。若是，顾曜扬也这么乖就好了。
顾曜扬啪的一下把刀叉扔到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瞪了顾宁一眼，说：“我先走了。”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顾夫人微微闭了闭眼，并没有出声阻止。笑着说：“小宇，别介意。”顾宁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顾曜扬已经走出餐厅，终究是放心不下他，抱歉的说：“伯母，我去看看他。”
“嗯，帮我劝劝他，有些事无视不代表就不存在，毕竟血浓于水。”
“好。”顾宁总觉得今天顾伯母怪怪的，因为担心顾曜扬，他也没做多想，胡乱的点点头先追了出去。
追上横冲直撞的顾曜扬，拽住他。“放手！”顾曜扬甩了几下没把顾宁甩开。顾宁微微叹了口气，以为他最近变得成熟了，没成想还是这样。“其实————”顾宁看了看他暴怒的样子，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现在不是劝他的时候。“先回去吧。”
“你想说什么？” 顾曜扬看他欲言又止，肯定不是自己爱听的。明知不爱听，可偏想听听他会说出什么话来，那个杂种才出现了那么几秒钟，就把所有人都收买了吗？
“没什么，我们先回去吧。”顾宁的声音放的更加温和，这时候和他针锋相对只会越劝越糟。顾宁并不讨厌那个孩子，不但不讨厌，反而很同情他。他的出生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其实并不比顾曜扬好受多少。
“怎么，觉得顾家的财产我拿不上了，所以想换一个？”
顾宁泄气的放开他，这人生起气来就口不择言，什么话伤人说什么。现在和他吵架是给自己添堵，顾宁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往停车地方走。可是，没想到不依不饶的却是顾曜扬。
“你也觉得他比我好？你说的喜欢我都是骗我的是不是！”顾曜扬一把将顾宁拽回来，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腕。
“顾曜扬，你别这么不讲理好不好。”
“你居然向着他！”
顾宁对他的蛮不讲理实在没法，这种幼稚的话也只有顾曜扬才能说出来。顾宁缓了缓蹭蹭乱跑的火气，和声细语的劝道：“这不是向着谁的问题，他和你一样，不过是一个不健全家庭的牺牲品————”
“啪————”顾曜扬甩手把顾宁的脸抽向一边，“别把我和那个杂种比。”顾曜扬双眼发红的瞪着顾宁，那个杂种果然连顾宁也抢走了，很好，都滚，他谁都不需要！
第20章 面对
顾宁苦笑，轻轻摸了一下被打得半边脸，这次下手并不重，可是，却比以往更让顾宁难堪。顾曜扬瞪着他，怒气随着他渐渐肿起的脸慢慢消失，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烦躁和心虚，那句对不起怎么都吐不出来。
“我————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顾曜扬掏出车钥匙，递给顾宁，与其放在身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发疯又伤到他，不如先分开几天。“车子还给你，放在你哪里的东西，我过几天去拿。”顾曜扬说完，便伸手拦车。顾宁的身体像是被他拽着一样跟在他身后，手足无措的解释：“我的驾照被吊销了，给我也开不了。”一辆出租车停下，顾曜扬开门进去，车子扬长而去。
掌心的钥匙串还沾着他的体温，除了小奥拓的钥匙还有顾曜扬用的家门钥匙。顾宁杵在路边，茫然的看着出租车离开的方向，明明该发怒该生气的是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小心！”猛然被人从后面拽了一把，顾宁这才回过神来。“你怎么站到路边了，很危险。”林宇像个大人似的把顾宁拉到安全的地方，小心的观察顾宁的反应。“你没事吧。”
“嗯，没事。”顾宁收回了四散的意识，像是刚刚看到林宇似的。“你怎么出来了？”
“我跟出来很久了。”林宇意有所指的看着顾宁，“你的脸没事吧。”
顾宁无力的耷拉下肩膀，果然还是个孩子，不知道这种事即便看到了也要假装没看到。顾宁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尴尬的摇摇头，岔开了话题。“顾伯母呢？”
“她先回去了。”顾宁惊了一下，刚才伯母也看到了？林宇像是明白顾宁的担心，笑着款心道：“伯母走相反的方向。”顾宁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懂事的小孩子，心里对他的评价又升了一个高度。“走吧，我送你回去。”顾宁看他故作成熟的表情笑了一下，“还是我送你吧。”
无奈的握住车钥匙，赌一把今晚不会被警察拦下。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几个月没碰方向盘了，顾宁还有些不适应。“你住哪儿？”顾宁问。
“学校。”林宇也乖乖的系上安全带。
虽然因为林宇让顾宁暂时忘记了顾曜扬，可是一旦安静下来，脑子里就会不由自主的回放着刚才的声音。
林宇扭头，身边的男人双手握住方向盘，看似集中注意力开车，可眼睛却飘忽不定。这样开车可真不安全，林宇轻咳了一声。
“宁宁————”林宇的声音让顾宁猛地回过神来，看清身边的人后心里暗骂真是犯贱，还想他做什么。“爸爸提到你的时候都是这么叫的。”林宇笑着说，“从小爸爸就说让我听话，像宁宁哥哥一样。”
顾宁扑哧笑出声来，这话他信，从小到大他就没别的优点。走哪儿大人都会摸着他的头说“这孩子真听话！”顾宁笑着说：“别跟我学，男人还是要有点儿魄力才好。”
“宁宁就很好。爸爸说，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林宇说完，看着顾宁，他侧脸的线条很柔和，想到他说话时的声音，就更觉得他温暖。如果，是自己和他一起长大的就好了。
听着林宇口中的慈父，顾宁心里不免有些怨气，如果顾伯父拿出对小儿子一半的耐心，也许顾曜扬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心烦的晃晃脑袋，别再想他了。把林宇送到学校，顾宁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五十多平米的空间一眼就瞧个遍，只是少了一个人总觉得空当。顾宁关上房门，才觉得心这么痛。
幸福的日子不到一个月，顾曜扬就把他踢开了。顾宁知道他不会爱人，原以为他会慢慢的改变，可是他错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顾曜扬的世界永远都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谁都走不进。顾宁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眼睛都忘了眨。床怎么也这么空，平时翻个身都能撞到他鼻子。心里也空牢牢的，怎么偏偏就爱上他了呢？
手机铃声突然把顾宁惊醒，他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顾曜扬的。“喂——请问您认识这个号码的主人吗？”对面说话的是个陌生人。
“认识，他怎么了？”顾宁赶紧回道。
“他喝醉了，在我们店里，麻烦您接他一下吧。”
顾宁赶到酒吧的时候，人家已经打烊。向酒保道了谢，到沙发边把喝得烂醉如泥顾曜扬扶起来。“我就是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来还债的。”顾宁无奈的抱怨。顾曜扬还没到喝的醉死过去，意识清醒，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身体。
“宁宁，对不起。”顾宁除闻了一鼻子烟酒混杂的臭味外，没听出一点儿道歉的诚意。每次都是这样，他以为装装可怜就能原谅他。顾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扛上车，现在都凌晨了，更不会有警察，顾宁的胆子更大。
“宁宁，你别冲那个小野种笑，我讨厌他！”顾曜扬侧着头靠在椅背上，央求着。
“凭什么，我又不讨厌他。”
“不准！”
“顾曜扬，我再也不会纵容你了！以后，咱俩就划清界限谁也别挨着谁。我受够你了。”
顾曜扬突然笑起来，探过身子，勾着顾宁的脖子使劲儿亲了一口。“纵容我，还不是因为你最喜欢我。”
“混蛋，你听到重点没！”顾曜扬伸手摸了摸顾宁的脸，已经看不出他刚才的暴行。“宁宁，是你把我惯坏的，所以你得负责。”顾宁是他的，这么多年的陪伴已经融进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没了顾宁也就没了顾曜扬。不知道别人的爱情是不是也这样，可他很确定，顾宁这辈子哪儿都不能去只能陪着他。他开心顾宁要陪着一起开心，他难受要陪着一起难受，他讨厌谁当然也要帮着一起讨厌。那些类似于“爱他就放他走”的狗屁言论不适用于顾曜扬。
进了家门，顾曜扬酒就醒了。托着顾宁进了卧室，“你做什么，放手！”顾宁不知道一个人的脸皮可以厚道哪种地步，顾曜扬正在一步一步突破极限。凭什么刚刚被他打，因为一句酒鬼的道歉就要原谅他。
“宁宁，上次的伤好了吧？我都憋了快一个月了，求你了————”顾曜扬哪里还有半点儿醉意，恐怕就连今晚上这一出都是他装的。“我们效率也太低了。”
“你放手————”顾宁气急败坏的对他拳打脚踢，可是顾曜扬却越打越来劲。“宁宁，上次，弄痛你真的不怪我。以前那些只要做好润滑都没事的，谁让你的那么紧。”
顾宁气的很得不咬死这个混蛋，顾曜扬突然意识到，这时候提这个似乎不太好，于是马上改口。“我们浪费了多少时间，如果你早点儿表白，我们现在说不定什么姿势都试过了，我也不至于去外面找那些垃圾。”
“顾曜扬，我他X欠你的啊。”
顾曜扬清醒的时候是个自私的混蛋，喝了酒之后就是个自私的无赖。
午休时，顾宁去敲顾曜扬的办公室，问他午饭怎么解决。顾宁刚走到门口，设计部的一个同事低着头就从里面出来，抬头斜了一眼顾宁后疾步离开。顾宁疑惑的进去问：“小李怎么了？”顾曜扬收拾了东西，起身把门锁上，拉着顾宁坐到沙发上笑着说：“被我骂了，谁让他跟我打你的小报告。”看顾宁一脸的茫然，他继续道，“说你上班总开小差。”
顾宁叹气，人家说的没错，这几天确实心不在焉的。只是，同事之间互相提醒一下就行了，何必告到老板这里。“我跟他说，我乐意花钱养着你。”
“什么！”顾宁一把推开顾曜扬，“你怕别人误会不了你吗！”这下完了，指不定被人在背后怎么说。
顾曜扬哧笑一声，捏着顾宁的手道：“骗你的，我什么都没说。”顾宁瞪他一眼，把手抽回来。“还疼吗？”顾曜扬凑近，鼻子蹭着顾宁的耳朵小声问。他耳朵又红了，顾曜扬舔舔嘴唇亲了上去。顾曜扬没打算做什么，只是想亲亲他，办公室是工作的地方怎么能做那种事呢？不过，要是宁宁不反抗的话，那他们就做一下才去吃午饭，反正也没人。
正在两人快要擦枪走火控制不住的时候，门把手却响起来，转了几转没打开。顾宁惊慌失措的推开顾曜扬，被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顾曜扬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从沙发上爬起来，整了整衣服去开门。
“大白天的锁门做什么？里面藏了女朋友了？”人还没进来，就听见顾曜扬小姑的声音。
“妈妈，小姑，你们怎么来了？”顾曜扬余光看顾宁已经镇定下来，才让开门请他们进来。
“宁宁在啊，还以为这小子金屋藏娇了。”顾玉淑丝毫没发现什么异样。
“伯母，小姑，你们坐，我去倒茶。”顾宁担心再待下去心脏会受不了，找了个借口跑出去。躲进茶水间后，按着心口缓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