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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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路- 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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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进柴房中,声称要训话,把其他侍候的人打发走了,就在柴房外点着了火把。又命丫环将柴火堆放到后门附近的空地上,把事先收集来的火油泼上去,然后郡主又亲手点了火,连四周的房子都点着了。火起后。郡主带着两个心腹丫环打开后门离开,宅子里的人要追,却被火势挡住了去路。奴婢一直被关在柴房中,差点儿被火烧死。还被烟熏坏了嗓子……郡主的所作所为,皇后娘娘陪嫁宅子里的奴仆都看得一清二楚,绝非奴婢胡言乱语。请皇后娘娘明察!”

他声音嘶哑。听起来就象是钝锯拉木头,倒也有几分可信。但皇后却不肯接受这个事实,连连拍桌:“胡说!胡说!”

谢姑姑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安抚她:“娘娘镇静些!这老奴虽可恶,但说的话却未必是谎言。宅子里侍候的下人,都是跟了娘娘多年的,十分可信。他们说的话,与这老奴说的差不多。”

皇后眼圈红了。含泪看向她,目光中隐隐带着哀求,但谢姑姑明白,这种时候感情用事,对皇后完全没有好处。她十分坚定地再次下结论:“火确实是郡主放的。娘娘忘了?前几日宅子里的人就曾报上来,说郡主想要离开,娘娘派人去劝阻,郡主就没再提。如今看来,郡主不是不想走了,只不过要行雷霆手段罢了。”

皇后深吸一口气,痛心地道:“你叫本宫如何相信?从小儿她想要什么东西,即便本宫一时不许,她再求第二遍、第三遍,本宫也就应了。这回她即便被我拦着不能离开那宅子,也犯不着亲手放火烧屋!你以为她是什么人?皇家贵女,金枝玉叶,她想要离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谁还能真的硬拦下她?!”

谢姑姑叹了口气,她其实也不明白楚王郡主是怎么想的,又没人拿刀拦着不许郡主离开那宅子,后者为何要烧屋?正如皇后如此溺爱郡主,但郡主心里对皇后却半点孺慕之情都没有,更没有半点信任,有的只是功利与算计,哪怕郡主不知道皇后是她亲娘,十几年的疼爱,万年寒冰也都能暖化了,郡主怎的就长了一副铁石心肠呢?

鲁顺伏在地上,听得分明。他知道自己若放过了这个机会,不知几时才能再见到皇后娘娘了,如今楚王郡主弃他而去,哪怕是回到楚王府,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既然能拼一把,为何不拼?

他深吸一口气,颤声道:“奴婢知道郡主的想法,还请皇后娘娘摒退左右,容奴婢细细禀来。”

皇后猛地转头瞪向他:“你知道轻云的想法?那还不快说?!”

鲁顺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请皇后娘娘摒退左右!”

皇后虽然有些厌烦,但心头也升起了希望:难不成轻云那孩子是受人胁迫——也许就是自己那位好姐姐楚王妃,轻云名义上的亲生母亲——她不得不做出放火之事,却把这心腹内侍留下来,向自己说明真相。那自己可要好好听清楚这内侍说的话,可怜轻云那孩子,不知受了多少苦呢!

皇后命左右宫人退下,谢姑姑却觉得不妥:“娘娘,怎能只留您一人与这内侍独处?万一他心怀歹意可如何是好?”

皇后刹时惊觉自己太过大意了,这鲁顺怎么说也是楚王府的人,还曾做过楚王妃的亲信,谁能担保他不是死士?

她想了想,吩咐道:“你留下来吧,再叫冯德安守在门口。”说罢还严厉地看了鲁顺一眼。

鲁顺没有反对,他认得谢姑姑,也知道冯德安是皇后用了许多年的内侍。当年那件事,这两人都是参与了的。

冯德安站到了门口处,殿中只剩下皇后、谢姑姑与鲁顺三人了。谢姑姑紧紧站在皇后身边,双眼盯紧了鲁顺,就怕他忽然暴起伤人,口气也十分不客气:“娘娘已经摒退左右了,你有什么话,还不快说?!”

鲁顺这才抬起头,正脸对着皇后,沙哑着声音道:“皇后娘娘可记得奴婢?十四年前娘娘在紫光山遇险,奴婢就在楚王妃跟前侍候。”

皇后冷下脸:“本宫自然知道你是谁,但若你以为本宫会因此而饶了你的罪过,就想错了!”

鲁顺却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反而继续道:“娘娘记得奴婢就好。那奴婢要说的话,娘娘就不会以为是胡编的了。”

谢姑姑立时起了警惕:“你以为能凭当年那件事威胁皇后娘娘么?!你好大的胆子!”皇后闻言也露出了防备的神色。

鲁顺却苦笑道:“娘娘不必担心,当年那件事若是泄露出去,奴婢也同样是死路一条。能活又为何要死呢?只是奴婢看见娘娘总为郡主伤心,心下不忍罢了。娘娘不必如此,郡主其实不配受您的疼爱。”

皇后立刻拉下了脸:“你说什么?!”这鲁顺既然知道当年的真相,就该知道轻云是她亲女。竟然还敢说这种话?她真是糊涂了,才会给他这个机会胡言乱语!

皇后扭头就命冯德安把鲁顺押下去,不等冯德安走过来,鲁顺就大声叫道:“楚王郡主并非楚王妃亲生。她是楚王侍妾所出的庶女!是王妃抱来充作嫡女教养的,是王妃欺君啊!”

皇后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他的话更不中听。气得不停拍桌:“冯德安!还不赶紧把他给我拉下去?!”

谢姑姑比她冷静些,忙道:“娘娘且别生气,听他把话说清楚。”皇后不解:“缃绮,你胡涂了?你明知道实情,怎的还听他胡说?”

那边厢,鲁顺拼命挣脱了冯德安的双臂,扑到皇后面前。嘶吼着道:“娘娘,你还不明白么?当初楚王妃抱走的孩子,被她换掉了!”

皇后如遭雷击,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没反应过来。

冯德安扑上前再度把鲁顺制住,谢姑姑冲过来拽紧了鲁顺的衣襟,双眼睁得老大:“你把话说清楚,楚王妃她……她真的……把公主换掉了?!”

鲁顺喘着粗气,整个人松懈下来:“是……就在公主三岁那年……皇后娘娘头一回召见郡主,王妃心中记恨娘娘没有护住二皇子的性命,决意要让娘娘也尝尝这骨肉分离的苦楚,因此让姜家九舅爷抱走了公主殿下,然后将王府侍妾所出的庶女抱过来,冒充公主送入宫中。娘娘难道忘了么?那年您命宫中针工局的人到楚王府为郡主量身裁衣,还将外洋进贡的珍贵衣料赐给郡主,可郡主临入宫前却病了,足足拖了一个月才痊愈,进宫时穿的衣裳,虽然看起来象是您让宫里做的那一身,实际上却是仿制的。王妃解释,是丫环不小心弄脏了新衣,又怕娘娘责罚,才让人仿制了一套。实际上,是怕这冒牌的郡主身量与公主不相仿,穿着公主的衣裳会露馅,才拖了一个月,另行仿制衣裳!”

皇后怔怔地,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你胡说……”

鲁顺此时已经说出了心底话,早已没了顾虑,索性把话说得更清楚些:“王妃生怕事后会被人发现,所以先是将一直为郡主看诊的太医灭了口,又让人将针工局里为郡主量体的人给暗杀了。娘娘是这六宫之主,想要查当年之事,易如反掌。娘娘若不信,何不去查一查?”

皇后目光由茫然转为凛厉,如剑一般射向鲁顺:“你胡说!”

“娘娘当年将公主生下时,曾经在公主身上留下了印记,难道不记得了么?!”鲁顺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了,“公主被抱到王妃屋里后,是奴婢一路抱着赶路的,奴婢记得清清楚楚,公主手臂内侧,有一条血痕,是被指甲划伤的。这难道不是皇后娘娘给公主留下的印记?如今这位楚王郡主,几乎就是在娘娘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她手臂上是否有这道印记,娘娘心里比奴婢清楚!”

皇后急促地喘着气,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无论她怎么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是在胡说,她的心却已经动摇了。当年之事,她几乎已经不再想起,但如今回忆起来,一幕幕都清晰得如同昨天才发生过的一般。

她记得她听红绡说完了姐姐的计策后,虽然已经有几分信服,但怀中抱着的女儿是她长女,是她刚刚才生下来的亲骨肉,她如何舍得送给旁人做女儿?哪怕对方是她的同胞亲姐。但那时她们姐妹已被逼到了绝境,她从来都不敢说自己明白皇帝心里的想法,更没有把握脱险后,皇帝会为了自己生下的皇女,把唯一一个儿子的母亲废掉。罗后不废,死的就是她了,还要搭上楚王府与姜家。为了大局,她只好同意了姐姐偷龙换凤的计划。

虽然已经下了决定,但红绡要抱走孩子时,她却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放手,只想着能与女儿多亲近一会儿是一会儿。当时屋外有动静,红绡一急,忽然将孩子从她手里夺过去,她没提防,只觉得指甲似乎在孩子身上划了一下,接着就是孩子震天的哭声,她害怕是自己伤到了孩子,连忙追问,但红绡已经抱着孩子离开了。她记得那时天色很暗,混乱间,似乎隐约看到自己右手食指指甲上有一丝红痕,但随后众人忙着替她收拾狼狈,预备赶路,她就再没得空去问这件事……

难道说,她当年真在孩子的身上留下了印记?可轻云手臂上是没有伤痕的,她心中清清楚楚!

一想到这一点,她几乎立刻就相信了鲁顺的话。若不是这样,又怎能解释轻云对她的无情?三岁的孩子已经记事了,轻云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她的亲“姨母”,没了楚王府,她就什么都不是,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轻云总是以楚王府为先,还要处处算计她,不惜联合卢妃……

皇后心都凉了,她完全不敢想象,若她的亲生女儿在三岁时就被送走,那现在会在哪儿?!若是她九堂弟姜锋将孩子带走了,如今姜锋已死,孩子又会流落何方?!她看向鲁顺,全身都在发抖:“你说……公主被送走了?是被送到了哪里?!”

鲁顺再次扑倒在皇后跟前,眼中射出希望的光芒:“楚王妃原要把孩子杀死,姜九爷再三劝住了,又抱走了孩子,自行收养,为此不惜弃官出走。前些年姜九爷死讯传回来,就再没有了公主的消息,但奴婢……”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一直盼着说出口的那句话,“奴婢前不久看见一位姑娘,无论年岁还是相貌,都与公主十分相似,而且皇上也见过她了!皇后娘娘,这位姑娘,想必就是公主殿下!”

第七十三章撞见

皇帝放下了手中的账簿,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青云看得有些懵,心想难道是自己的猜测错了?在皇帝老爹面前闹了笑话?可是没理由啊,那账目的破绽如此大,只要是对市场物价有些许了解的人就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她怎么会弄错呢?

她小声问皇帝:“父亲,您笑什么?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皇帝笑道:“怎会呢?你没有说错,朕笑是因为朕心里高兴,你小小年纪,又长年失教,却能从这区区两本账簿中发现赵泰昌中饱私囊,可见你聪慧过人,叫朕这个做父亲怎会不感到欣慰呢?”

这叫什么聪慧过人?青云被夸得有些脸红,觉得是皇帝老爹夸张了,干笑两声,便道:“父亲既然也看出账簿里的猫腻了,那么打算怎么办?”

皇帝叹了口气:“赵泰昌父子两代都在庄里管事,从不曾出过什么差错,朕只当他是个能干可靠的,还想着把他赐给你,你将来也有个帮手,不曾想他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这几年因朕身子不好,政务繁忙,已经很少过问这座庄子上的事了,每年交上来的账簿,也只命内侍查看,却无人报说账目有问题,可见宫里的人也不干净!到了这一步,若还让赵泰昌留在你那儿,岂不是给你添了天大的麻烦?那就辜负了朕当初赐你庄园的用意了。”

他将账簿轻轻往案角一摔,轻描淡写地道:“明儿朕就让人把赵泰昌押走,庄子里的人也要细细审问一遍,若有他的同伙,也一并收押,都送到皇家的盐场去做苦役,家财全部抄没。归到庄园的账里。至于缺少的人手,朕回头就替你补上。”

青云眨眨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皇帝只翻了几页账簿,再听自己说了几句话。连一点质疑都没有,审都不审就处理得如此干净利落,多少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想想也是,他是皇帝。有什么好拖泥带水的?无论女儿说的话是真是假,反正是女儿不待见赵泰昌这个人了,那就处置了又如何?

青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她有些扭捏地问:“父亲不叫人先审一审赵泰昌吗?虽然他的罪行已经很明显了。但总要弄清楚他都做了些什么,贪了多少钱……”

皇帝笑道:“你这孩子,一个管事。处置就处置了。他又不是冤枉的。这账目做得糊里糊涂,你当朕看不出来么?想来他大概是打点过宫里了,又见朕几年都没过问庄上的事务,所以才如此拿大,连假账都不好好做。”他轻哼一声:“光看这两本账,就知道赵泰昌仅是过去五年,在修缮房屋与花园等事务上。就贪了至少三万两银子!你方才不是说,他给你看的账上,今年一年净利只有不到千两么?这是朕亲自买回来的庄园,从前朕还是皇子时,每年收益朕都是亲自过问的。这一处庄园,一年所有收益加起来约在八千两上下,若遇上年景好,过万两也不是没有过。京城这几年又不曾有灾荒,一样的庄园,为何每年收益会下降到不足千两?他几乎把整个庄园的收益都吞了去,朕饶他狗命,已是看在他父亲当年忠心的份上了!”

青云恍然,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父亲只看了几页账目,就推断出他大概贪了多少,可比我厉害多了,您还夸我聪慧,其实您这样的,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呢!”

皇帝眉眼都带了笑意,虽然知道女儿是在拍自己马屁,但他还是听得很高兴,语气也添了几分宠溺:“傻丫头,朕都多大年纪了?你才多大年纪?朕都经历过多少事了?你又经历过多少?以你的年纪,能有这样的眼力,已经很不容易了。”顿了顿,他暗暗叹息一声,“有人年纪比你大,还没你一半明白呢!”

青云隐隐觉得他是在指责什么人,但又不打算细问,她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说:“父亲,赵泰昌不做管事了,您再派一个人来,要是又不可靠,那可怎么办?其实我自己也懂得一些经营上的事,能不能让我也参与进去?”

皇帝将视线转回到她身上:“青儿想要试试经营庄园么?那可不是件容易事,庄园那么大,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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