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嫡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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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嫡妃- 第2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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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语看得心头一紧,万般滋味在他这一眼明灭里刹那漫上心头。
“那口枯井足足有两丈深,我掉下去的时候,立刻就昏迷了,也许是我命不该绝,我死死抱着那根枝桠也随我一起掉到了井里……”
风络的眼神从痛苦中解脱,却突然呈现漫天的恨意,眼光是冰冷似雪一般的亮,可眼底却又有烈焰在簇簇成火。
东方语默然,皇宫倾轧,兄弟阋墙,从来都不乏无辜牺牲者。
只是两个几岁大的孩子,因为生在皇室,也不可避免成了皇权的杀戮者,无论是昔日操刀的五岁大皇子,还是被人操刀杀害的三岁太子;他们心里,充满的永远都只要仇恨与争权夺利,往后人生漫长的岁月再也没有半点兄弟纯真。
“那时候的天,也像现在这么冷,风飕飕刮响,偶尔飘几片枯黄的落叶盘旋在井口,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少天,我只知道自己很冷很冷,当我醒来的时候,周围都是黑的,连头顶那巴掌大的圆天也是黑的,我放声大哭,可声音嘶哑,根本传不到井口。”
东方语心下唏嘘,只怕声音传到井口也无济于事,谁会想到太子掉到井下,还是人迹罕至的冷宫枯井下,关在冷宫的人,连心肠与神智亦化为那冰冷的石头一样,风雪难侵,即使见死,即使是一个孩童,亦不会有人施以援手吧。
即使有人听到啼哭声,最多也不过以为那是冤魂不散盘桓不去的声音而已,那个时候,绝对不会有人靠近枯井,他的哭声只会让人离枯井越远而已。
真不敢想像,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在枯井下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风络似乎能看穿她浮游悲悯的心事一般,俊俦脸庞露一丝凄苦冷笑,又道:“后来我哭到声音嘶哑,再发不了声,我便不哭了,也是上天不肯亡我,那根随我一起掉到井里的树枝,上面还有果子与叶子,没有水,可这些东西含有水份,我便靠着那根几乎要了我性命的树枝,顽强地生存了下来,果实吃光了,还有叶子,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节约,因为害怕,所以一直不停地吃东西。”
东方语低头,再度伸手将那杯已经凉掉的云山雾松茶端了起来,苦涩的味道尝起来虽然难受,但过后的余甘却令人回味无穷。
一个三岁的孩子不在枯井里精神失常,能靠着吃东西来转移注意力,那已是不错的表现。
“有水份的果实与叶子很快被我嚼光。”风络的眼神带着遥远的沉缅与迷茫,长睫扫下那半暗的弧影里却隐隐浮着难以忘却的恐惧。
“我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后来连那根硬又涩的树枝也被我啃完……再后来,枯井边上的青苔,头顶上偶尔飘落下来的黄叶,都成了我美味的粮食,我哭过一次之后,便不再哭,慢慢懂得要节约力气,等待有人从上面经过。”
“可是除了盘旋的风声与瑟瑟的寒冷,我从来没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那时候我个子太小,井里的青苔也很快消失不见,我开始完全没有力气,躺在冰冷的井底,我以为我会死在那里。”
“可我一想到大皇兄那愤恨怨毒的眼神,我就不甘心,我想问问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将我弄到枯井去,后来我实在饿得不行,闻着自己的肉都觉得香味诱人……”
风络闭上眼睛,忽然将手往上抖了抖。
一截华贵的衣袖便在他一抖间滑落了几分。
东方语心中突然停跳了一下,目光带几分疼痛瞟过风络微微举起的手腕,一截淡黄锦缎衣袖在他向上的动作里微微下滑,露出结实的腕骨,然而内侧原本精致玉色的手腕,却有几道游泳蜿蜒的疤痕,看那疤痕的模样,大抵十分的天长日久。
她轻轻闭上眼睛,一个三岁的孩子在饿昏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举动,那也只是本性使然,人的生命力有时顽强无比,有时脆弱无比,人真是一种十分奇怪的动物。
风络看见她风姿卓绝的脸庞竟然流露出淡淡的哀伤与沉静,心一瞬涌起一股暖流,他以为她听过这样的事情后,会用憎厌轻蔑的目光看他;可她没有,只是静静的闭上眼睛,似乎在默默想像体会当时他存活下去那股顽强的念头。
“后来,天不绝我,居然在难得有雨的季节下了一场滂沱大雨;我活了下来,却也因为大雨得了严重的病。再后来,我已经昏迷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那个枯井,睡在了暖和的床榻,旁边供着美味佳肴……”
“我虽然活了下来,可之后一年的时间,我都活在噩梦里,脑海里日日夜夜都重现着枯井下的一切;因此我不会说话,不会哭泣,不会吃饭……我甚至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的所有能力,就像……就像一只无助的小兽般活在无尽的黑暗里。”
少女微微眨了眨眼睛,流丽目光淡淡流转出几分耐人寻味。
非人的经历让那个三岁的风络一夕死去,天真与童稚也悉数葬在枯井下。
也许今日内敛严谨的太子,多少有那位大皇子的功劳。
“我告诉你这个故事,并不是想要博取你什么同情,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在太子这个位置上,很多事都身不由己;我因为这个身份付出了多少,除了我自己没有人知道。”
东方语挑了挑眉,很想听听风络接下来还想说什么。
“李问均那件案子,我很抱歉。”
跟她道歉?
东方语狐疑看着风络,他是为了尤府派的那些杀手吗?
“我事先并不知道她也掺了一脚,我保证这样的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
东方语眨了眨眼睛,眉梢上扬,弯成新月一般的弧度,清浅明丽的眼波就如一汪透澈泉水,映出她的惊讶,映出风络的言不由衷。
也许太子妃尤如虹与冷兰若制定那个杀人陷害计划的时候,他的确不知道,可后来的事呢?谁知道他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为了尽可能地保证利益不受损害,后来他若是知道了,她相信他仍会选择那样的方式,即使不参与,亦不会阻止尤如虹,默许——那个与他站在同一阵线的女人对她的伤害。
道歉?
她真不觉得有这种必要。
少女微微垂下嘴角,美妙流畅的唇线形成似有若无的讥讽笑意。
那隐隐明媚透着秀色的笑意,漾在冬日寒风里,风络忽然便觉得眼前似有千万梨花尽开,那一刹的美妙芳华,纵人间万千美景,亦不及眼前少女这嘴角弯弯浅笑微微那样动人心魄,潋滟光彩惊艳人眼。
“那件事之后,父皇大为震怒,不但严责了她,亦苛责了我。”风络凝定她风华无双的绝色面容,幽深波光携几分隐隐热灼,“万幸你在那件事里并无损伤;如果你心里仍然不解气,你可以冲我来,任你对我如何,我绝不反驳。”
少女垂下眼眸,这一刻,她连讥笑的意愿也没有了。
人性自私。
这一刻,在风络身上,她终于看得彻底。
他这番话算什么呢?
请她高抬贵手,放过尤如虹?
可她的手本就不贵,要她抬什么呀?再说,她眼下也没有兴趣对付尤如虹那个女人!
还是风络以为她对他有情?
莫非姓风的都有自恋的毛病?
他一直在这拖延时间,是不希望她去医治太后?
脑海思绪明波浮沉,她原先昏昏沉沉的脑袋忽然逐渐明晰起来。
是了,在李问均的案子之后,不但冷府的实力遭到削弱,以太子为代表,并且与太子连成一线的尤府,还有尤丞相的力量也同样逃不过皇帝的手段。
近年,皇帝对太子愈加不满,近期又接二连三闹出这样的事。嗯,也许太后在近期对皇帝暗示过易储的事?
东方语心思翻涌,不过她面上却没有丝毫显露,只不动声色地垂着眉眼,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脚尖,半晌,懒懒道:“太子殿下,你说完了吗?说完的话可以让我离开了吧?”
风络见她目光游顾,却不肯正眼瞧他,心里一瞬涌起莫名恼怒,而她微微侧身的神态,似乎想就此抽身出去一样。
他心里怒气渐生,看着她点腮如桃肤色如雪的容颜,忍不住伸手手臂一拦,衣袂飘动,他俊长的身影已眨眼堵住了门口。
他双臂一动,在少女诧异的眼神下,已牢牢捉住她双臂。
风络五指收拢的位置非常巧妙,大概他也清楚东方语身上藏有无数能令人生不如死的手段,所以他即使偶然出手,捉住的位置也是绝妙的。
那个位置,令到东方语根本无法利用自己双手做任何不利于他的动作。
可这一捉,处于被动那个人心情总不会愉快的。
少女那明亮如镜的眼眸此刻霍然染上一丝鄙视的恼意。
“太子殿下,请你自重。”双手不能动,可她眼睛还可以自如转动;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带出几分凌厉森寒的煞气,缓而沉地扫过风络那双明晰精致的手腕。
“小语,请相信我,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风络手指略略撤了些力度,他怕自己弄疼她,“我只是想让你听我说完。”
少女美目流转,目光锃亮如雪,冰冷中带着戳人的尖利,眼神沉默中转出隐约不屑。
风络你这混蛋,还说不会对她重复江畔那样的事;可眼下在她看来,这混蛋太子的劣根性根本就没变;她稍有不从,立时就以他的武力来对待她。
她没有说话,微微加重的呼吸默然无声抗议着她的不满。
风络闻着自她身上飘来的淡淡清香气息,处子馨香,诱惑无声,最自然最美好的诱惑那是天然无尽的诱惑;就像此刻少女双眸染寒柳眉倒竖,透微微不悦睨看他一样。
风络心下突然便莫名的一荡;指尖隔着衣衫,接触着少女细腻坚实的皮肤,指尖骤然微微颤抖起来,仿佛载着岁月无声的欢喜与激越,那种欢喜,仿佛孤独长行的旅人忽然遇到了同伴一样。
他忽然觉得自己喉咙发干,幽深眼眸也在一瞬流转出几分危险的渴望来。
他盯着少女皎皎如月的容颜,头忽然偏了偏,薄薄的唇紧抿如挺拔的山峰,眼波黯色流荡,气息倏而沉了沉,诡谲微冷的目光却在一沉里激荡出几点灼热的火花,这火花溅处却挽起掠夺的姿态。
他原本捉住少女手腕三寸的臂忽地松开,却又以闪电的速度一瞬搂住她纤细柔软腰肢;再然后,在东方语猝不及防的反应里,他五指一收,用力将那柔软透着诱惑清香的身体往他伟岸英挺的胸膛压了压,俊俦的脸庞也霎时凑近少女。
灼热的气息像火一样喷到少女脸上,薄薄的唇几乎就要掠压上少女微翘的娇艳红唇。
他这一压一低头,东方语几乎立即被逼贴近他充满阳刚气味的腰侧;然而,那只得了自由的左手,在她与风络有亲密接触之前,以常人难以做到的速度狠狠横起顶在了两人之间,在她手起之际,头微微往旁边扭去,堪堪避开了风络吃痛之下仍然想要吻上她的唇。
风络这一压,欲要亲近少女的恶念没有得逞。
东方语沉下脸,这个时候,她脚下也不闲着,趁着风络这一动之间,带着几分残酷的恼意死死踩上了这位尊贵的太子爷鞋面上。
“太子殿下,如果你还想好好说话,你最好立刻松手。”
东方语微昂头,弧圆而精致的下巴几乎对到风络鼻尖;她气愤难平的气息同样带着火一样的热度;而风络心中澎湃激越的心情在她红唇开开合合之间,更为汹涌难耐,他急促的气息带着山荇的香气,与少女淡淡清香纠缠成丝,缠绵不断缕缕飘散。
他似乎没有听到她威胁一般;他的目光只痴痴凝定了她因气恼而略见绯红的脸庞。
她现在生气的模样,又不同于从前在欢乐谷时,她对他如同那般待寻常人的担忧怒吼,既不同于往日清艳冷媚带几分绝世风华那种超卓的美,亦不同于在欢乐谷那时担忧焦虑的娇俏火艳,而是更接近人气更为真实玲珑,如火一般热烈妖娆的绝艳恣意,美如烈焰焚烧,却更令他身心迷醉,一向平静自持的情怀亦突然变得蠢蠢欲动。
他见识过的美人不上万千,但也算形形色色,可像她这样的;像被他搂在怀里却仍然桀傲,愤怒如豹的,风姿如此独特无二的,唯她一人而已。
他突然觉得从前自他内心到视觉的疲倦,仿佛都因她而鲜活起来。
有她,胜过世间如花美眷万千。
他看着少女娇艳如花,却更胜无力娇花的灼灼红唇,眸光火热中微微覆了层冰;眼底浅浅升起一丝遗憾。
遗憾,他不能恣意采撷浅尝。
遗憾,他不是第一个见识她美好的人,以至错过太多。
不过,没关系。
风络在心里暗自握了握拳。
只要这东晟的天下是他的;那么她以后,无论走入谁怀中,他都可以伸长手臂将她抢来。
但现在,他必须先放开她;此时此刻再激怒她,或再做些她不悦的事情,于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有利无害。
风络无声掩去眼底那几丝遗憾与浅淡失望。
轻轻松开了手。
还略略退后了两步,让出一尺距离,尽量减少少女怨怼的怒气。
“小语,我知道你是奉父皇旨意进宫为太后诊治的;可你知不知道整个御医了院的御医都被宣到了落霞宫,他们那么多人对太后的毒都束手无策,我希望你懂得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
太后中毒?
东方语深呼吸了几下,勉强压抑住心头恼怒的情绪,可眉头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风昱将她拦在这里,除了拖延时间外;还向暗示她不要医治太后。
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
心下一个念头忽然转过,这念头一起,她顿时感觉全身骇然,有种透骨的凉意习习而来,一瞬胀满全身充斥四肢。
她抬首,流澈目光冷静而锃亮,她凝定他,一瞬沉默蔓延,压抑的气氛就如杯中早已冷掉的茶一样,苦涩是它全部的滋味。
她没有说话,他亦然。
他气势如虹,她气息如柳。
他负手而立,俊长的身姿带着自身高贵的气质,幽深眼眸漾三分冬日沉甸甸的寒,凝落她风姿卓然的容颜。
他卓长霸气的身影将她密密笼罩,困在这方寸光影里。
不动,如山!
她微昂圆润精致的下颌,目光幽远如潺潺流水,冰凉细致却能在无声无息间渗透万物。
他气势高贵天成;她气质轻灵飘逸。
这场沉默的彼望较量,没有能谁折服谁。
良久,风络掉开目光,飘过少女风姿绰约的倩影,落在桌上沉渣泛起的云山雾松茶里,薄薄嘴唇微微勾起一弯孤寂哀凉的弧度。
隐约明现的笑意,冰凉如腊月渐渐消融的雪水;那孤寂的弧度更似葱烟笼罩下,朦胧幽远青黛苍郁的山。
陡峭,高绝,孤冷,是它唯一留给世人可见的面目。
“小语,我对你的心意,千日如一,欢乐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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