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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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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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便听一阵悉悉索索的衣服声响,原来是包拯醒了,正睁着惺忪的睡眼茫然四顾。凤三叶五被庞统一斥,赶忙躬身退了出去。见包拯一副刚睡醒的孩童似的懵懂样儿,庞统笑吟吟地递过一盏茶去,“包大人昨夜歇息得可好?”
  包拯昨晚上稀里糊涂中了迷香,依稀记得有人对他举止轻薄,等一觉醒来竟在庞统帐中,心里早认定了那个人是庞统。想到自己好歹是个钦差,这跋扈将军就敢如此无礼,可见是浑不拿自己当回事,再见庞统一脸云淡风清谈笑自若的神气,不由恼得咽了口唾沫。
  庞统见包拯拿眼瞪他,也不介意,自顾自揭了碗盖撇着浮茶道:“包大人这么盯着我,难不成我脸上开了朵花?”
  包拯下意识地张口欲驳,便见庞统一双艳中带煞的桃花眼扫过来从头到脚将自己打量了一遍。那眼神儿包拯熟悉,就跟当年风月楼鸨姐儿掂量新买进来的粗使丫头别无二致。包拯被他眼风一扫,心慌得就跟赤条条什么都没穿似的,忙趿着鞋满世界找外袍,好不容易眼角扫到一边衣架上搭着自己的官服,抢到手里抖开一看气得浑身发抖。左腋下绽了个大口子正连着开叉,正中央一个窟窿直透后心,金丝掐边红线织绣的麒麟上头蹭着一大片泥灰,好好一件官服竟成了叫花子披盖的一幅破布。
  正无可奈何间,肩头一暖,却是庞统取了件大氅过来替他披了,又道:“风寒露冷,仔细着了凉。”包拯跟庞统平时口舌相斗是家常便饭,从他嘴里听到的多是揶揄嘲讽,这般温言还是头回得闻,一听之下,几如被天雷劈了一记,愣在当场。
  “包大人,”庞统拍拍大氅上的浮灰,又替包拯掖了掖前襟,诚挚地道,“我一直有句话想跟你说,不说憋得慌,可是说呢,我又有点怕,不知该怎么说。”说着一双眼要攫进包拯眸子里去似的直盯过来。
  眼神幽深,深似十五夜漾着月色映着苍苔的一口古井。
  教人看了莫名就是一阵心慌。
  包拯看了一眼,赶忙垂下眼睑,定了定神,道:“庞将军威名赫赫,怎会怕我?这是说笑了。”
  庞统莞尔一笑,眼角飞起两道如剑的笑纹。“包大人你为人刚直,天生一股正气,群小辟易。原是极好的,却有一点不妥。一旦被你认做是奸邪的人,你就死活不肯再信了。只容不得人改过这一点我看就要不得。”
  包拯没想到庞统会说这些,言语间竟是责备自己将他“视作奸邪,不容改过”了,正想辩解,只听庞统又道:“你昨夜怎么睡过去的?醒来又为什么在我的帐中?官袍是怎么破的?包大人您虽口中不言,但心里早就认定这些都是我弄的玄虚了,不是吗?”
  包拯被他一语说破心事,有些讪讪:“真不是你弄的?”
  “真不是。”
  “那是谁?”
  “这就要问包大人您了。”
  包拯见庞统反撕掳到他头上,皱了皱眉,“问我?为什么要问我?”庞统便将昨夜他如何夜探、如何发现有人潜入、自己又是如何与之相斗的经过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末了抚着脖子上那道刚落下的剑伤,懒洋洋笑问:“包大人真的不认识他?瞧那竹蜻蜓,我还以为是包大人的青梅竹马,孽海情花呢!”
  这一问问得轻飘飘浑不着力,表情也似漫不经心全无所谓,但仔细端详便可发觉庞统笑起来时很漾着些桃花的眼梢间吊着一线冷厉的煞气,稍微了解他一些的人就可以判断得出来:这个人从来不会轻易放弃他想要的一事一物,即使他的样子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在意,一点儿也不在乎。
  包拯望了庞统一眼,心里就先摇了摇头,嘴里道:“我不认识他。”话甫一出口,心尖微微一阵颤疼,倒像一不留神自己一剑伤了自己似的,不,更像是亲耳听着小蛮一字一句说出她是与天子有着指腹为婚之约的柴家郡主丝言时一般。
  一刀直入胸臆间的钝痛。
  痛因情生,情难自已。包拯在这迷案未破之际、军营大帐之中蓦地就想起了小蛮。
  丝言,丝言。
  王言如丝,你早就言明自己是帝王之言,我却偏偏无端为你乱了心弦。本以为早已淡忘的情伤毫无预兆地在此黎明破晓时分决堤涌来,其势汹汹,令包拯不但走了神,还被隐隐的心疼纠结得闭合了双眼。
  往事如烟,旧时月色。
  想到曾在月下浅笑轻颦的女子如今早已高居九重之上,徒留被一句‘指腹为婚’灭却心头无边月色的自己横亘在千里之外。正情思怅然间,却有一个白似旧历七月十五月光的身影自脑海中掠过,指腹为婚四个字走马灯似的又在心头过了一遍,包拯心念微动,不及细想便听庞统不凉不热地笑道:“不认识便不认识,包大人何必这么七情上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想起了哪个老相好。”
  包拯本就有心病,被庞统这么一说更是腾地红了脸,生怕这人再说出什么不三不四的话来,眼睛扫见地上的卷宗,赶紧得了救命稻草似的岔开话题:“这是什么?”边说边拾起来细看,越看神色越是肃然。他被常胜送来的验尸格录吸引了视线,便没有留意到庞统脸上掠过了一道阴影,山雨欲来似的。
  庞统冷眼盯着他蹙眉,凝眸,抿着唇,低垂着匀细的颈踱了几个来回,再抬头时眼底就像燃亮了两盏灯。眼色亮得很漂亮,漂亮得庞统忍不住匝了下舌,轻得像一声无奈的喟叹:“包大人有发现?”
  包拯只一笑。
  笑意淡淡的,带着点忧悒,甚至还有那么点儿对案情了然于胸的奸狡。能够在一个温厚得有点木讷的老实人脸上看到老狐狸的表情,很是难得,就像石头里开出一朵花来的奇景,不是人人有机会得见的。
  庞统正看得有趣,却听包拯道:“庞将军,下官有一事相求。”“求我?”庞统不禁扬了扬眉,笑得飞飞的:“你求我的事,我总是没有办法拒绝的。”顿了一顿,笑容里可就带了点儿邪气,还邪得很理直气壮,“只不知包大人想求我什么?打算怎么求?”
  包拯听他口齿轻薄,惊堂拍案似地重重咳了一声:“我想跟庞将军你借个人。”
  “这容易!你想借谁?”
  “我要借的人不在你的军中。这个人一要精通医术,二要对苗疆风物无所不知。”包拯略直了直身子,也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见庞统眼光闪烁,便又道,“你不要说你手头没有这样的人,三年前你因逆反入罪,我便从你府中抄出的书籍图册中见有大宋所有边城的行军布防图和人名册,里头能工巧匠医者谋士无一不全。当时我扣住了没朝上头递,权当你是为了戊边靖敌保百姓安宁而做的功夫。”
  “哦?当年还有这一出?”庞统眸中精光一闪,随即又敛了,蓦地纵声大笑,“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真是万万没想到包大人对我如此用心良苦。难怪我说老六怎么突然间胸襟变宽宏了,原来竟是你替我遮掩了。包拯,你这样对我,我该怎么谢你才好?”
  “我不要你谢。”包拯低头呷着茶水,瞳仁在将明未明的晨曦下晶然有光,“你保得这一方百姓平安便算是谢过了。”正说着,眼前一暗,烛火燃尽。此时天色微明,隐隐泛白的晓色映在帐幕上,衬得对面庞统煞白的脸面目模糊。
  “谢是终归要谢的,只不急在这一时,”庞统起身缓缓踱到包拯身后,凑了一步,嘘着热气附耳道,“本王还有一事求教包大人。”包拯被他的鼻息喷得耳后痒麻难当,心头突突乱跳,巴不得赶快把这狡计百出的登徒子打发走了才好,口里忙不迭地应道:“你问吧。”
  庞统站定在包拯身后,鼻端就是黑脸青年微垂的柔匀的颈。他一面在心里拿捏着这看似温存柔弱实则黏腻胶牙的青年对他的计划到底知悉了多少,一面又忍不住留意到包拯的脖子很秀气,秀气得不盈一握,简直不象是一个男子,尤其眼下被自己调弄得红了耳朵根,搽了微醉的胭脂似地沿着颈项的线条直蔓进衣领里去。庞统看得眼神一阵厉烈,心头一阵炽热,嘴里却说:“包大人那日扣下的物件里不知有没本王收藏的春宫画本?那可都是前朝流传下来的宫藏,画功细腻招式新奇,有些还是绝了版的孤品。”
  包拯一口茶正好到了嗓子眼里,闻言呛了一下,一口水箭直喷了出来。
  “下作!你当本官是你么!”包拯一手擦拭淋漓了一身的茶水,一张黑脸烧得象颗燃透了的炭,冷不丁想起抄家当日小展昭还高举着那些个污秽不堪的画册当是什么武功秘籍朝自己和公孙献宝,窘得自己险险就扯着公孙立地从王府前的台阶上滚了下去,心说真是人无完人,难得这庞统也是文韬武略心高气傲的一个全才,却独独败在修德这一节上。
  “包大人此言差矣。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嘛。”庞统微睨了包拯一眼,眼色愈加深沉,再开口时已喑哑了嗓音:“难道你就没有情乱神迷色授魂销的时候?”
  包拯被他问得一怔,他由寡居的婶娘抚养长大,幼聆庭训兼深受圣人教诲,连发个春梦也是出自情止乎礼的,就算天纵奇才聪明绝顶,又哪能在一时半刻里领会得出庞统这一问里的玄机暗藏?
  见包拯默不作声,庞统诡诡地笑了一笑,笑得很有力量,令得包拯在这燃着火盆的大帐里凛凛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莫非包大人还是处子?”
  包拯忠厚,但绝不傻,这一头听着庞统不怀好意的质问一句接一句敲骨扣髓似的,先自臊得出了一身汗,汗湿的里衣贴在冰凉的躯体上,头脑反清醒了。“交浅言深,非君子所为。今日这等话题即便你问得出口,我也答不了。庞将军,恕下官失礼了。”
  庞统不料自己一番旁敲侧击的明说暗
  示只换来这几句礼仪周周的冷言冷语,见包拯黑白分明的眼里分分明明透着利,就似被一桶冰水兜头浇了个透心凉,一昂首冷笑道:“包大人果然是谦谦君子,不过我不是。我想要的东西,越难到手就越有兴致,一旦到了手就万万不肯放手的。”
  “将军何必太过执着。”
  “也不是执着,不过‘不想输’罢了。”庞统言毕,深深盯了包拯一眼,要把这黑脸青年从眼底直嵌进心坎里去一般。
  这一眼蕴有深意,亮得像把出了鞘正待见血的剑。
  包拯被他这么一盯就象着了一记剑招,连带着想起庞统之前语带双关的剖白,字字椎心,句句剔骨,直似要扯落自己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里去,禁不住心头一片紊乱,这才醒觉自己的那一点点子狡碰上庞统就好象一滴水直落进一汪深潭里,连个小小的涟漪都没激起便湮了声息。
  正心惊神慌不知失措的当口,便听庞统召凤三进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有人送过两套便服来。见包拯满脸疑惑,庞统目光炯炯地一笑:“包大人不是找我借人么?本王这就陪你去找人。”说罢坦然解衣换了镂花银冠,团花鸾鸟江绸夹袍外又套了件茜红织锦对襟褂,腰间束一条洒金素地马尾腰带,装束停当回头一看包拯还攥着衣袍呆立在那里,心里不住暗笑,嘴上道:“怎么?包大人要人伺候更衣么?”
  包拯本意是等庞统出去之后换,听他来问,生怕又要“伺候”自己更衣,一迭声地道:“不用不用。”说着拽起衣袍就朝身上套,手忙脚乱里还险些把两条腿都塞进一条裤腿里绊了一交,一边换衣一边偷眼觑庞统,见庞统背朝他负手而立一动不动,方才定下心来。
  包拯平日里轻装简从,凡事一概自己打点不用仆役伺候,如今见庞统不来招惹手脚自然麻利,等到穿戴完毕想要找面镜子正正衣冠,却见唯一一面穿衣铜镜就在庞统跟前,一双轻狂风流的眼正透过了镜子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敢情刚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尽落在那双眼底了。
  包拯气息一窒,想发作又找不到由头,胸口塞了团棉花似的难受,见庞统不错眼珠地望着他道:“包大人这一身打扮可不比那劳什子官袍强么?”
  “官袍布衣锦裘烂衫皆不过身外物,扒了去哪还分得出将相乞丐,”包拯先是被庞统隐约流露出的那点儿心思惊得心中一片空白,接着又被戏弄得憋了一肚子的火,拿定了主意装糊涂到底,冷冷回道,“关键还看这穿衣服的人存的是什么心,心怀天下者纵使布衣亦可傲视王侯,不然即便金玉其外也不免败絮其中。”
  “哈!”庞统大笑,“我只不过赞你穿这身衣衫俊俏就招来好大一通教训,你倒谏诤到我头上来了!既说以存心分高下,那不知在包大人看来我存的是什么心?”
  “将军的心思怎是下官可以揣摩得到的?”包拯警觉地睨了庞统一眼,正要寻话再好生规劝这高深莫测心思难料的大将军几句,凤三进来禀报说马已备好可以出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常有人觉得这文是穿越,我还得说一句,这文与穿越无关。我写这个,其一,为被裴少卿煞到,其二,为这电影中原配的CP着实没有萌感——当然,这纯属个人观感。所以,穿越不穿越的在此文中不存在,裴少卿在我设定中就是宋朝的人,当然还有他那个跟班和爱吃高级蛋白质的汪驴同志,我在此以土匪的身份宣布,他们都是宋朝的
看了MV,阿沈你好手段,你给我MV,我给你更新,我这就写文去
http://。tudou。/programs/view/DiAlTMBmu9A/



13、大理寺少卿的秘密

13、大理寺少卿的秘密 。。。 
 
这一天天气不好,一大清早就阴沉沉的,黛青色的乌云卷卷层层地叠压在远山尽头,密云不雨。包拯拽着展昭抢先骑了一匹马,一纵一送间四蹄翻飞,转瞬便将庞统与随行的凤三远远甩在了后头。包拯一路上琢磨着银饷失窃、常贵被害以及庞统的心思,又想起距离破案时限只剩三天,正烦难得没个理会处,颊上忽地一凉,接着手背上又是一滴水珠,再抬头看时,疏疏落落的雨点已洒落下来。
  展昭因没带雨具,忙张罗着包拯避雨,四下里一张望不远处就是贵阳衙门,便扯了包拯进去。黑洞洞的门廊下,几个站班衙役正在闲磕牙,见两人冒冒失失直闯进来,刚要开口喝止,有人认出包拯正是昨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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