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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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 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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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开了一个半时辰,就看到有人兴冲冲的来外面找熟人,说是城内锦衣卫正在招兵,大好的机会。

听到这个的守城兵卒嬉笑一番,心想这些军户子弟就是眼界浅,放在别处,锦衣卫那是个好地方,在天津卫这边当锦衣卫的差事,可不就是个下三滥吗,不过话说回来,这位新来的王大人年纪不大,却是个混不吝的角色,据说领着人去兵备道那边闹,居然闹下了大笔的银钱,也算是本事。

蓟镇的营头要敢这么干,怕是戚大帅请出尚方宝剑来砍了这些人的脑袋,不过这玩意不看一时,还是看长远吧!

各处都这么晒太阳闲聊着。西门那边却有些乱,在官道上的人群躁动叫骂,慌不迭的朝着官道两边闪躲,把西门处的兵丁都给惊动了起来,这条官道的西头可是连着京城,这么慌乱,出什么事了。

兵丁们拿着兵器翘着脚望,几骑快马已经冲过了人群,朝着城门处疾驰而来,本来还想拦阻喝问的兵卒们立刻是闪到了两旁。

看这些骑士的穿着打扮,这不是给各个衙门送信的。就是那个大家子派出去的,换句话说,得罪不起,快放他们进去就得了。

可突然这么多送急信的信差,难道出什么大事了,守卫城门的士卒在这里呆的久了,对这风吹草动警觉的很。

心思快的,连忙跟到城里面去看看,这几位信差去往那个衙门,也大概估摸出什么急事来。

谁想着那几名骑士进门之后就分道扬镳,各奔着不同的街道去了,对这天津卫城熟悉的,也能从这街道看出来,到底送信送到那个衙门去了,可看这去向,似乎每个衙门都有信差,到底出什么大事了。

没曾想,这还不算完,下午又是零零碎碎的几骑,甚至还有个小车一起进了城,弄的这些护兵各个神经兮兮,生怕天塌下来了。

在城内那集市上,围着招兵报名桌子周围的人只见多不见少,从上午到下午,写字的先生都换了几个,还是应付不过来。

中午直接就在集市上买了些熟肉熟鸡和面饼,就着那大锅里的骨头汤当的午饭,看这帮人吃的这么好,报名的热情又是高涨了许多。

兵备道潘达派出来的那些人都是在附近的摊子那边盯着,颇有几个年轻的被这一连串的表演煽动的心血沸腾,居然想要过去当差,被带着来的管家揪住一顿痛骂这才醒过了神,看那边热闹成这个样子,本来还掩饰行迹的一帮盯梢的也不在乎了,索性聚在一起闲聊盯着,晚上回去交差便是。

“你说这王千户是不是脑子烧坏了,这么招人。莫说是一个千户的编,我看连个卫所的编都招的起来,要是十足发饷,他还吃个什么?”

兵备道潘达府上的那些下人见惯了这空额的事情,也是门清,在那里议论起来居然也头头是道,这边说话,那边搓着下巴笑道:

“我看着王千户没准存着大捞一笔的想法,现在把人糊弄齐了,到时候再散了不就是”

话还没说完,后面有个人拍他肩膀,回头看却是潘达潘老爷的长随,这长随本来脸上手指印子还没消去,现在看,好像又被扇了一耳光,那长随脸色难看,低声喝道:

“老爷的吩咐,不要盯了,都跟我回去,另有差事给你们!!”

“这是皇上极为信重的人,据说当日要给个锦衣卫指挥佥事的差事,被各位达人拦下了”

“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张公公,据说是这王通长辈,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冯公公还给这王通写过横幅安平侯家被除去爵位,据说”

兵备道潘达看着手上的书信,脸上没有一点的表情,可桌子上的茶碗却不住的叮当轻响,仔细看,这潘大人身子都在抖。

过了半响,这潘达把手中书信向着天上一丢,浑身好像似乎没有系上口的粮袋子,整个人瘫软在座位上,嘴里念叨着:

“这样的人,来这边干什么,这不是坑人吗,这不是坑人吗?”

念叨几句,猛地直起了身子,冲着外面大喊道:

“快把跟着的人给本官叫回来,快去准备年礼,就按照给京里那些老大人们准备的规格,快去,快去,备双份!!”

外面的长随快跑着进来,自作聪明的说道:

“老爷,那给京里送去的那封急信是不是派人叫回来!”

潘达狠狠的一个耳光抽了上去,斥骂的声音中却带了哭腔:

“得罪了天子近臣,不过是罢官,要是发了足饷坏了规矩,那就是粉身碎骨了,快去准备!!!”

二百一十七

腊月二十九的京师。原来的美味馆地方并没有荒废,反倒是一大帮人在那边忙碌个不停。

除却原来那些店里的伙计婆子之外,还有不少是宫里低品宦官的打扮,有的在收拾桌椅,有的在洗碗。

“小谢在那里红着眼睛干什么,能在这里当差,除了宫里的月例银子,还有美味馆的工钱分红能拿,还有啥不满的。”

“你不知道?小谢他干爹前个去了”

“原来神宫监的池公公吧,小谢进宫拜了这个干爹,一直孝敬到现在,宫里这样的也少见啊!”

“就是,多少人当差了不是另拜干爹就是扯平辈分,难得小谢厚道孝顺,唉,也是该着,死在了腊月二十五之后正月前,想弄个棺材好好埋了都不能,只能按照规矩拉出去烧了,就剩下这么一把灰”

两个人正议论,猛不防后脑勺都被人拍打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个笑容满面的胖宦官,这两个人连忙躬身施礼,口中说道:

“蒋公公,小的给您问好了!”

“小兔崽子,还不好好收拾,难道想要留活到年三十再忙碌,就知道偷懒!”

话在那里训斥,不过两名小宦官脸上也不见得怎么紧张,嬉皮笑脸的答应下来,那胖宦官训斥人的时候也是满脸笑容,整个一笑面佛的模样。

原来在尚膳监的宦官蒋中高自从在美味馆当不到一年差之后,回到宫中立刻就发达了,原本尚膳监一个太监,一个少监,剩下都是主事,天子亲口改了这规矩,在皇城南边的一处地方开了皇店。

这皇店却不是强买强卖扰民的生意,而是专门为了供应下值的禁卫军将和宦官们饮食的饭堂。

没错,就是从前的美味馆,里面的一干人员留用,又补充了不少宫内的人进去,统领这美味馆的差事自然放在了尚膳监上,但却又专设了一名少监管理,这名少监就是蒋中高。

从前这蒋中高在宫里闻名的就是能记人认人,并没有什么出奇的本事,可这次却成了少监。一步登天啊!

宫里人都有数,蒋少监能有这般的造化,还不是因为和宫外那个王通混个脸熟,帮着做成了几桩大事,结果也让万岁爷记住了他的好,这才有今日。

文官们怎么想不管他,宦官们心里都有数,这王通王大人是个福星,跟他在一起的,没有坏事。

蒋中高背着手笑嘻嘻的看着各处,他没什么争权夺利的心思,能吃得饱睡的暖就知足,能在这饭馆子里面当差还混个少监的职位那更是意外之喜。

每天在美味馆中,看着周围的人客客气气的,大家都是没断了笑脸,他也心中高兴,何况这差事又是给宫里的人办了件好事。

在门口找了处桌子坐下,店里的伙计和忙碌的宦官都恭谨的过来问话,有人知趣的送来一碗杏仁茶。

杏仁、核桃仁磨碎加炒面和蜂蜜熬制的这茶,蒋中高最是喜欢,这冷天喝一碗。最是暖心暖腹。

蒋中高端起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这杏仁茶讲究一口气喝完,入口甜香和热乎气都是十足的,喝完之后,这蒋中高扁扁嘴,似乎味道不太对,苦味比平日重了

店里哐当一声大响,方才还笑眯眯坐在那里的蒋中高仰天摔倒在地上,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愕然的看了过去,随即惊叫和脚步声响起。

“义父大人,尚膳监的蒋中高上午得急病死了。”

在宫中张诚的书房里,邹义低头禀报说道,张诚坐在火炕上,正用手揉着眼睛,听到这话停了下来,皱着眉头问道:

“那个会认人的蒋中高,不是刚提了少监吗,怎么这般没福真是急病?”

邹义脸上露出个苦笑,低声说道:

“干爹您也知道,腊月二十五到正月初七,宫里宦官宫女死了,都是当天就烧埋,免得晦气冲了过年的喜气,儿子赶过去的时候,已经开始烧,儿子没法说什么。”

张诚在火炕的炕桌上轻拍了下,沉声说道:

“未免太巧了,这件事要查。但不要动东厂那边,就用治安司咱们信用的人慢慢打听,宁可查不出来,也不要惊动了旁人。”

“干爹,何必这么小心,用经厂和东厂的,您老又不是使唤不动。”

张诚又是闭上眼睛,颇为愁苦的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算错了一步,这些人不是把王通赶出去就算完,要连着你我一同打压,现在只要稍有错误,就有人要咱家让出这位置,你那边一定要谨慎从事,你在龙骧左卫做那个监军,多少也是力量。”

邹义连忙答应,说到这里,双方都是心思沉重,邹义想要告辞的时候,张诚又在他身后叫住,开口问道:

“宫里还有没有人像是蒋中高那般有认人的本事?”

邹义迟疑了会,还是摇了摇头,双方对视一眼。都是无言。

“金一百两,银五百两,光猪十头,光羊十头,大鱼一百条,明日就是除夕,我家万公公讲,王大人出来天津卫,很多东西都没有置办齐全,连个年都来不及准备,这些东西聊表敬意。等年后再行来往。”

就在天津锦衣卫千户的衙门之中,衣着光鲜的一名中年人满脸堆笑的对王通说道,他身后跟着几辆大车和挑夫。

下午王通也没在那个集市上呆太久,很快就被手下的人叫了回去,说是本地监粮宦官万稻派人来送年礼了。

官场人情来往,中秋节和春节这样大节,送礼在节日五天就应该送完,这种明日除夕今日上门的急就章,放在平日要被笑掉大牙的。

王通淡淡接过礼单,扫了几眼说道:

“多谢万公公的好意,东西我收下了,改日定然登门拜访。”

这个像是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一直颇为紧张,看着王通接下礼单,并这般说法,那中年人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躬身说道:

“小的先给王大人拜个早年,我家公公说了,断没有让王大人先上门的道理,等正月里一定先给登门拜见。”

说完,冲着后面招招手,一干人开始朝内搬运东西,看着都是些小伙子出来接手,那中年人摇摇头笑着说道:

“大人这边都是些男丁,未免烟火气重了些,等年后给大人这边送来几个使唤丫鬟,贴身服侍也舒心不是?”

王通笑着逊谢几句,那中年人把东西都放下,又说了几句客气好话出了门,一直跟着他的几个少年立刻围了上来,还没等他们发问,王通就笑着说道:

“是不是想问为什么前倨后恭,那日见了钦差,天津卫这地方的人肯定要去各处打听本官的身份,算计时间消息也该回来了。”

话音未落,外面有人扬声通报“河间府清军同知某某来拜”,王通回头笑了笑,又是出门迎了过去。

这清军同知也就是一面之交。谈不上得罪,无非来尽尽人情,封了三百两银子,又说了民事上有什么牵扯派人去衙门下帖子就是,然后寒暄几句告辞。

分守天津的李参将和那兵备道潘达的家人倒是同一时间来的,李参将派的估计是个亲随的家将,这武人动作就快了不少,硬是比潘家的管家先进了门。

和前面那两拨拿着礼品的人不同,这李参将派来的人只拿着一张薄薄的纸,再无其他的礼品,不过这纸张也不寻常。

“我家大人说了,王大人来天津卫也没个安置的地方,可巧我家大人在鼓楼左近有一处闲置的大宅,里面家具营生都是齐备,大人到时候搬进去就是,地契和房契都给大人带来了,到时候去清军厅那边过个户便是。”

这还真是急人所需,能住下王通这么多人的宅子,那价钱也不会太便宜,不过比万稻送来的那份千五百两的银子还是差了不少。

“金二百两,银五百两,野味各样共百斤,海味共二百斤,猪牛羊各三十头,还有各式精巧玩意若干。”

潘达的管家口齿伶俐便给,一进了门问过好,就开始拿着礼单念诵起来,送上门来的肉断没有不吃的道理,要是不收,恐怕对方不知道会怎么胡思乱想,王通自然是笑纳。

能看出来,王通接过礼单之后,潘达的管家松了口气,又是躬身说道:

“王大人,我家老爷说点检兵马不过是当着大家的面讲讲而已,不必当真,又怎么会过来点检清查,缺额的饷银年后定会给大人筹措补上,也请大人静候莫急。”

王通笑着点点头,方才这几桩年礼,等于是天津城内的文武官员都把头对他磕在了地上,对这样的服软态度,自然没必要给个冷脸。

折腾了一天,外面招兵,里面见客,王通也有些乏了,而且几个来到天津一直不对付的官吏服软,他心中也是放松,整个人就想着歇歇。

刚转身听着外面通传“有客拜”,王通心中纳闷,天津这片该来的都来了,还有谁来呢?

二百一十八

“这破地方如何能够住人。快些找个好点的宅院,让我老人家住进去!”

“俞大人,您老又开小的们玩笑了,这是官署”

新来的客人还没进门就在外面高声的吆喝,院子中王通身边的几名少年对视一眼,惊喜的喊了出来:

“俞教习,俞将军。”

李虎头跑在前面,一干少年都跑了出去,各个都是惊喜非常,王通也是一愣,随机大步跟着走了出去。

身形略有些佝偻的俞大猷站在门前,笑着和围过来的少年们招呼,老将军还是矍铄的摸样,穿着皮袍。

来到天津卫之后,路上有惊心动魄的截杀,来到这边又是处处难为,王通表面平静,可私下也觉得疲惫不堪,此时突然看见故人来访,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

他比少年们成熟许多,自然也没有众人那般的感情外露。在台阶上就先大礼作揖,恭敬的问好道:

“俞将军好久不见,不知道来天津有什么要事。”

俞大猷跺了跺脚,手指着王通笑骂道:

“你这般年纪,那里学的这些老派客套,叫什么将军,叫某家教习就是,莫说无用的闲话,先把某家领到个暖和地方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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