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求欢
作者：红桃四
、小化妆师
沈酒欢疲惫地把桌上最后一把粉刷狠狠地丢进化妆箱，看了眼手机，又是九点了。最后一餐饭还是上午十点多的时候，胡乱塞进嘴的半个麦当劳汉堡，胃空得久了，这时已经没有什么饿的感觉，反倒有些恶心。灯光师和摄影师在收拾一地乱糟糟地的线，一盏盏灼热的灯熄灭，影棚里一时倒有了些清凉，酒欢觉得稍微舒服了一点。
杂志编辑薛迪过来，拍了拍酒欢的肩膀说：“辛苦了，小酒。”
酒欢应付地扯了扯面皮，露出点笑容对薛迪说，“Judy，下次大片是周五拍么？还是这个棚？”
薛迪点点头：“多受累了小酒，周五见哈，我还要回去发稿，不陪你了。”
酒欢挥挥手，回头对正在忙着摄影师马成一说：“一哥，今天累死了，我也走了，不等你们吃饭，我回去睡啦。”
马成一正小心翼翼地卸着镜头准备装包，抬头看着酒欢皱了皱眉：“你中午就没吃饭吧，等我十分钟，我送你回家，路上好歹买点吃的带回去。”
酒欢摇摇头，继续拖着步子往外走，后边的马成一还在说着什么，她也没往心里去，走出影棚，一阵凉风袭面而来，酒欢深吸了口气，似乎清醒了一点。犹豫着是走几步路去搭地铁，还是搭出租回家。正纠结着，手机响了起来，电话里传来马成一的声音：“小酒，我已经在停车场了，你在门口等会儿。”说完也不等酒欢回话就撂了电话。
酒欢也懒的再拨回去，把手机丢回袋子里，便随便地蹲在了马路边等着成一。一会儿一辆破旧的大吉普就停在了眼前，酒欢懒洋洋地爬上车。
成一无奈地看着她说：“怎么就累成了这个样子啊？今天不就做了两个妆面，两组造型。”
酒欢对着他翻了翻白眼：“一哥啊，这妞多难伺候你会不知道，一个妆面就让我改了八次，八次呀，我都崩溃了，这是她还没红，等她红了还不定怎么屌呢。”
成一微笑着从观后镜里看着酒欢踢掉鞋子，把自己舒服的缩进椅子里，边伸手从后边的椅子上扯过一条毯子丢给她，边说：“大牌一般倒不会这样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哦。”酒欢有气无力地应着。
车子开的不快，酒欢裹着毯子偎在椅子里，歪着头昏昏欲睡，马成一把车停在一家快餐店前，进去买吃的，酒欢迷迷糊糊往窗外看了眼，就又继续似睡非睡地闭目养神。等再次睁眼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她家的楼栋门口，她赶紧穿上鞋对着马成一慵懒地一笑：“一哥，谢啦，我上去了哈，改天再请上楼你喝茶，今天累惨了。”
马成一拽了下她的胳膊，递给她一个袋子：“里边有粥，回去喝点再睡，你这样胃早晚就坏了。”
“嘿嘿，胃坏了好呀，就减肥了。”
“你快得了吧，一共也没几两肉，减个鸡毛啊，吃完再睡，听见了吗？”
“好您嘞，我走了。”
“哦，对了小酒，明天下午《佳人》有组妆容大片，你想去化吗？”
“又是二线小艺人啊？”
“恩，不过最近上了部挺火的戏，没准儿能红。”
“好，那就去呗，那你记得中午给我打电话，要不我起不来。”
“去吧，去吧。”马成一对着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沈酒欢一进门，就马成一的嘱咐忘了个干净，踢掉鞋子就把自己扔进了床里，大睡特睡。夜里却被活生生地饿醒，找到被她丢在鞋柜上的袋子，打开看见是她最喜欢的牛肉蛋花粥，笑弯了眼睛，捧着去微博炉里加热完，摘走飘在粥上不爱吃的葱花，便西里呼噜地喝了个精光。一时觉得精神了点，就上网玩了会儿游戏，玩到天快亮的时候，又倒头睡去。
25岁的沈酒欢是个小化妆师，混迹在这个大城市里已经两年的时间，偶尔靠跟个新娘妆赚点儿零花钱糊口，主要的精力却是想要扎进时尚圈，这是化妆师想出人头地最实际的出路。
刚来这里的时候，酒欢做过影楼的化妆师，也做过专业婚礼跟妆，收入虽不理想，但是也足够吃喝。可是千篇一律的妆面让沈酒欢的心里十分郁闷，不论是婚纱影楼还是新娘妆，效果都只是要求甜美、娇嫩就好，没有新意，没有创造，这让怀着美好憧憬和雄心壮志的沈酒欢深不以为然。
偶然的机会被同事拉着一起接外活，给一次小型的模特比赛做造型，沈酒欢好像终于找到了突破，从此开始沉迷于这种野单，各种小型的活动，比赛，尤其是需要创意的那种，期间酒欢还参加了市里的一个妆容大赛，拿了块银牌，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认识了马成一。
马成一是职业摄影师，并不专门供职于哪家媒体，名气也并不十分大，但是在圈子里人缘却是不错的，一次某杂志的慈善晚宴，请无数嘉宾、艺人和演员，沈酒欢这样的无名小卒只是给到场的小演员和礼仪做做造型，却有幸再次见到上次妆容大赛时聊过几句的马成一，俩人似乎十分投脾气，彼此留了电话。一个礼拜之后，马成一给一家媒体拍时装大片的时候问酒欢要不要来，还特意告诉酒欢，化妆师没有费用，只会在杂志上给个署名，酒欢仍是欢天喜地的去了。
其实时尚圈里，酒欢这样的小化妆师多如牛毛，到处赶场似地跟妆，但是没有钱赚，只是能在某组大片不起眼的角落里能留下个名字，不过别小看这个名字，露脸的机会多了也是种资本。自己的简历上可以华丽丽地写上，曾为某某艺人，某某杂志做过造型，对于前途可是有大大的加分的。不过这些，都是酒欢后来才知道的，当初决定这么不计报酬地去做，只是因为好玩和新奇而已。
沈酒欢家在外地，当初只身一人到这个大城市，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想头，没想过发财，也没想过什么所谓更好的发展，只是因为好玩。电视里看到的大城市的灯红酒绿，不是她在的那个小地方能体会的到的。所以毕业之后没多久，就不顾爹妈的反对，毅然出走。
可是到了这里，大城市的美妙生活没有享受到多少，反倒是把人间疾苦体会了个淋漓尽致。好在酒欢是个不怕吃苦的妞，虽然日子跟自己的想象有距离，但是毕竟跟过去闷在小城里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也就踏踏实实地呆了下来，并且努力着改善自己的现状。
酒欢的家境一般，既非大富大贵，却也算衣食无忧，老爹是个肚子里有点墨水的，却一直自诩怀才不遇，做着机关的工作，却揣着文人的梦想，当初，天天对酒当歌，大叹人生几何的时候有了酒欢，于是就有了这么个奇怪的名字。酒欢的老娘是个稍微正常些的中年妇女，相夫教子，贤惠温柔，就是五十几岁的人，仍然最爱看各种言情小说和青春偶像剧，脑子里比酒欢充满更多的粉红色泡泡。
这样家庭里出来的酒欢，反倒是一家子里最现实和理智的人，人生还算有点正经的追求，虽无大的远景规划，却总有小的眼前目标。比如现在的酒欢，她未想过一夜出名或者暴富，但是只要自己的名字能够在越来越多的媒体出现，自己做造型的艺人越来越向一线发展，她就很满足了。
对于感情也是一样，酒欢没想过要通过嫁人来改善自己的生活状态，倒不是清高，只是总的来说她对自己的状态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累点，但是做的是自己喜欢做的事，这就挺好。每天忙碌着，也并不觉得孤单，偶尔憧憬下甜蜜的二人世界，却对爱情也没什么太高的期望，她觉得自己不是那种会依赖一个男人的女人，她喜欢足够多的私人空间。所以，只要有个男人，心里能有她的位置，需要的时候可以彼此陪伴，不需要的时候，各自去忙碌，也就足够了。
不过到现在为止，这样的男人还没有出现在酒欢的生命当中，不过酒欢也并不着急，她坚信早晚都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而现在的她，其实还没有什么准备去投入一场感情之中，虽然她的年纪其实也不小了。
之前并非没有谈过恋爱，大学时，也有过一两段似有若无的感情，花前月下，也有过非他不嫁的冲动，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莫名其妙的无疾而终，似乎也伤心过，但时间绝不会太长，因为现在酒欢已经记不起那时的感觉，足以证明无论是那段情，还是那段伤一定没有刻骨铭心过。
酒欢是造型师，但是对自己的造型却比较马虎，因为造型师往往一天的时间都在外边忙碌，所以舒适才是最重要的。这会儿的酒欢就是，给头发松松了扎了起来，运动裤白球鞋，拿起大大的化妆箱就往外跑。今天马成一说要拍一组妆容大片，模特是刚刚几大卫视热播的一个青春偶像剧的女二号，貌似有火起来的迹象。酒欢想着，要是有一天这妞能成长为范爷那样的国际范，自己也就抖起来了啊，到哪跟人说，自己曾经给范冰冰做过造型，任谁不得高看一眼啊。
匆匆在小区门口的快餐店解决了午饭，酒欢马不停蹄地赶往影棚。
、得到赏识
马成一和他的灯光助理已经到了一会儿了，正在现场布灯试光中，看见酒欢进来，马成一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桌子说：“正好多订了个盒饭，你赶紧吃，刚跟编辑联系过，她说艺人半小时以后就到了。”
酒欢拍了拍肚子，故意打了个嗝：“早就吃饱啦。”一边说着，还是好奇地打开饭盒看了看，不是影棚外边快餐厅的盒饭，倒像是餐厅特意点的菜，是她爱吃的宫保鸡丁，一时喜上眉梢地捏了个鸡丁丢进嘴里，笑着对马成一说：“一哥，你简直就神仙姐姐啊？”
马成一皱皱着眉头啐她，“我是神仙也是神仙哥哥，行不行？你不是吃饱了吗？还捏啥，也不嫌手脏。”
“宫保鸡丁，我的大爱，好不好。这个我打包带回家宵夜了，你别跟我抢哈。”说完又挑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然后舔舔手指，又在裤子上蹭了蹭。
马成一斜着眼看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理她，继续和助理去试光。沈酒欢捏够了菜，去洗了洗手，开始把化妆箱里的宝贝一件件在化妆台上摆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马成一：“今天《佳人》哪个编辑跟，还是上次的大梅？”
“应该是吧，她是妆容编辑，不过这次拍的冯琳也算是个小明星了，也可能是娱乐那边的编辑荣子跟。”
“哦，冯琳是哪家公司的？天谊的企宣我最不能忍哈，各个都很挑。”
“冯琳我记得是喜地的，她的企宣林林我见过，很好说话的人，不过不知道今天是企宣跟还是经纪人自己带。”
“唉，最怕挑三拣四的主，但愿今天运气好吧。”
马成一调完最后一个灯，转头看着托着腮对着一桌子颜料和工具发呆的酒欢说：“我这次在《佳人》跟你申请了点化妆师的费用，不多，几百块钱的样子。”
“噗。”沈酒欢一乐，也不跟马成一客气，只是说，“几百就不错了，好不好。我现在倒是不急着赚钱，就盼着我手里能化出个明星来，要不就是哪个小艺人能看上我的手艺，指定我以后跟妆，那我就抖了。”
马成一看看她：“你应该成立个工作室了，现在在媒体圈里，你也算有点人脉了，虽然指着这个赚钱还早，不过可以用你现在的名字做个工作室，收点学生，一个是赚点学费，另外以后出来身边也能带个助理，帮点忙。”
沈酒欢眼睛瞪的老大地望向马成一：“我都能收学生了啊？”
“有什么不能，技法上你肯定没问题，经验也差不多了，创意也拿得出手。现在你得过奖，又有作品说话，多了不说，收十几二十个学员还是不成问题的。职业化妆师最后都得走这条道，否则你给自己的规划是什么？”马成一好笑地问沈酒欢。
“规划啊？我就琢磨着先在圈子里闯出点样子来，以后有啥事再说。”
“行，那我以资深摄影师的身份告诉你，你有点样子了。”
沈酒欢自己傻笑了会儿，看着马成一说：“一哥，那我真成立工作室啦？”
“恩，弄吧，自己想好名字，回头需要什么手续宣传之类的，不知道的，你找我，我帮你找人。”
“哈，我就说一哥是神仙姐姐呢。”沈酒欢喜形于色。
“呸。”马成一给了她个大大的白眼。
约定时间里《佳人》的编辑大梅先到了，看见酒欢先热烈地给了拥抱：“小酒啊，好几个月没见啦，我都想死你了，这次又麻烦你了哈。”
“麻烦个啥啊，我还求之不得咧，以后大梅姐有拍片任务都丢给我啊。”
“没问题，我就喜欢跟你合作，这么随和的小美女化妆师多难得啊，你都不知道，我真没法跟那些男化妆师沟通，你知道他们，我看着就别扭。”大梅一边说着，一边作出个翘着兰花指的扭捏动作。
酒欢跟她心照不宣地笑开了花，化妆圈里其实最后混的好的大多数是男化妆师，不过这些男化妆师却难免都有些“娘”，有的是公然承认自己是GAY，有的即使不明确或者的确不是，却都不是那种看上去很爷们的男人。不过也难怪，天天和脂粉打交道的男人大约也很难不沾染点脂粉气。酒欢对他们并不是歧视，只是看见一个娘娘腔的大男人跟你说话，真的多少有点不舒服。
足过去了半小时，该化妆的艺人还没有到，马成一和助理早就不耐烦地到影棚外抽烟去了。大梅给冯琳的经纪人播了个电话，原来她们走错了路，又重新指了遍路，回来坐在酒欢的旁边说：“冯琳跟她的经纪人都很好说话的，你别担心。”
“那就好，嘿嘿。”沈酒欢傻笑。
大梅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神秘兮兮地凑到酒欢耳边问：“你跟一哥熟吗？”
酒欢挑挑眉看着大梅疑惑地回答：“还好吧，一哥倒是一直挺照顾我，不过私底下接触也不多。”
大梅有点失望的“哦”了一声说：“那看来你也是不知道的了。”
“什么事不知道？”
“最近圈里人都说一哥是那啥，跟他那灯光助理貌似有一腿。”
酒欢惊讶地瞪大眼睛：“不会吧，一哥挺爷们一人啊。”
“切，你别说这外行话行吗？人家圈子里也有攻有受，一哥就不能是小攻啊？”
“噗，是啊，你这么一说也是奇怪了哈，一哥怎么也有三十岁了吧，没结婚，也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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