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梦(小李飞刀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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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浮梦(小李飞刀同人)-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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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飞说救李寻欢是他的一片私心,但这又何尝不是李寻欢自己的心愿?
  在关外流浪的十年里,李寻欢无数次幻想,如果当初自己能再小心一点,多带些随从上路;如果当初救他的不是龙啸云;如果初识的龙啸云不是那样英武豪迈,出类拔萃……
  那么,他的人生,林诗音的人生,会有很大不同。
  至少,如果是救他的是铁笛先生,就算李寻欢再怎么感激,也不会把林诗音嫁给一个枯瘦干瘪胡子稀疏的老头子做小妾。
  扰乱他回忆的,并非梦中的阿飞,而是李寻欢自己。
  一个深埋在内心,在理智和道德的层层重压下几乎要窒息的李寻欢。
  是阿飞解开了那个小人身上的禁锢,领着小人来到光天化日下面。没有阿飞,李寻欢内心的小人不知道还要被深埋多久,痛苦多久。
  空无人迹的农舍里,梦里的阿飞撕下衣襟,给青年李寻欢包扎好伤口止住流血,用貂裘把他全身包好。
  青年紧紧抓住阿飞衣襟,喃喃道:“木像,木像……”
  梦里的阿飞皱了皱眉头,四面望了望,关上房门向来路飞掠而去。
  李寻欢叹了口气,道:“病人胡言乱语,你不该听的。”
  斗笠下的阿飞也有些黯然,道:“人算不如天算。”
  梦里的阿飞拿着木像回来,青年李寻欢已经醒转,床边站着一名乡村郎中,正在为他诊脉。
  那郎中向青年道:“公子胸口中了一剑,失血过多,日后每逢天冷只怕就会气闷咳嗽。”
  郎中道:“若非龙大爷及时找了我来,公子只怕还有性命之危。”
  手持银枪的龙啸云站在当地,英气勃勃。他豪迈笑道:“龙某凑巧路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青年李寻欢笑道:“龙大哥义薄云天,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在下李寻欢,愿和龙大哥结为八拜之交。”

  心铁已从干镆利(下)

  李寻欢不紧不慢地跟在马车后面。
  灵魂出窍,也许就是这种感觉:空气一般无形,风一般自由。别人永远觉察不到自己的存在,世间一切对自己都不再有秘密。
  这是千万人梦寐以求的本事。如果忽略了心中隐隐痛苦,实在是奇妙异常的体验。
  昔日种种重现眼前,岂是一句“感慨万千”所能说尽。
  不过,和回忆中的现实比起来,这次多了一个阿飞。
  李寻欢回过头,望着斗笠下的阿飞,笑道:“我倒不知道,飞剑客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马车里,梦里的阿飞把饭菜摔出车厢,淡淡道:“红焖羊肉是发物,病人吃不得。”
  龙啸云骑在马上,银枪横放在马鞍前。他满面怒容道:“我那兄弟失血过多,正要进补。再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到哪里去找你要的冬笋菜菇?”
  阿飞冷笑道:“你若不肯找,自己走便是。我一个人照顾他也够了。”
  他竟跳出车厢,把车夫推开,自己坐在车夫座位上赶起车来。
  车帘掀开一角,青年李寻欢露出半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他向龙啸云笑道:“大哥,小弟几日大鱼大肉,也确实想吃些清淡的菜。阿飞为了小弟和大哥起争执,真叫小弟心中不安。”
  龙啸云怒气这才散了,歉然道:“是大哥考虑不周。兄弟是尊贵人,这等粗粝饭菜自然咽不下去。”
  青年笑道:“前面三十里地就有镇子,到了我请大哥喝酒。”
  龙啸云哈哈大笑道:“一言为定!”
  道上起了一阵大风,青年咳嗽起来,龙啸云忙道:“外面天冷,兄弟快些进去,闲话回头再说。”
  青年露出了一个温煦的笑容,道:“大哥对小弟关怀备至,小弟感激不尽。”
  龙啸云皱了皱眉头,笑道:“兄弟这话说得生份了。咱们可是八拜之交,无需客气。”
  车座上的阿飞下巴紧缩,脸板得像块冷硬的生铁,马鞭挥得呼呼作响。
  酒楼里,青年李寻欢向阿飞道:“我这大哥耿直豪爽,阿飞切勿激他。你是我的好友,他是对我有救命之恩的结拜大哥,你们若能结成意气相投的好朋友,对我可比身上的伤立刻好了还要痛快。”
  酒楼外的李寻欢叹了口气,对身边的阿飞道:“阿飞,委屈你了。”
  阿飞斗笠微动,平静地道:“其实,那时我心里极是欢喜。”
  李寻欢诧异道:“因为我教训你?”
  阿飞淡淡道:“若换成别人,当着你对你结拜大哥这般无礼,你会如何?”
  李寻欢有些黯然,道:“老铁跟随我十年,只向我暗示了一句龙大哥靠不住,我就差点把他赶走……”他说不下去了,他已明白了阿飞的意思。
  即使亲如铁传甲,李寻欢也绝不会容许他对自己大哥无礼;偏偏对来历不明的阿飞,青年李寻欢百般谅解,几乎称得上是在纵容。
  看到他这样子,阿飞若没什么想法,那才是怪事。
  一段感情,如果只是单方面的付出,就像点燃后就不再加柴的火堆,起初就算燃得再剧烈也会渐渐熄灭。
  至死不渝的深情,只可能来自两颗心灵的共鸣。
  阿飞理智冷静,罕有所匹。当年他在明白林仙儿对自己除了欺骗别无感情之后,毅然和她分手,再也没有回头。这样的阿飞,若不是因为李寻欢也付出了等量的感情,怎么可能对他情根深种,终至死心塌地,万劫不复?
  阿飞涩然道:“我不相信,我记住了所有的梦,你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面对阿飞沉痛的双眸,李寻欢再也没法欺骗自己了。
  梦中易见本心。犹如移去顶部岩层的火山,记忆喷薄而出。
  他记得,自己对阿飞笑道:“李某自幼就希望有个像阿飞一样的兄弟。能和阿飞把臂同游,李某心里说不出的快活,纵然得罪大哥也顾不得了。李园梅花天下无双,阿飞一定要随我回去,看看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他记得,回去那天李园梅花开得正盛,老梅红白互映,繁密如杏。阿飞出神地盯着梅花老干。上面有块地方的树皮掉了,用小刀歪歪扭扭刻着童稚字样:“阿……飞”。
  他记得,龙啸云一见林诗音便失魂落魄,阿飞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吼道:“这位就是李兄的未婚妻吧,果真和李兄是一对天生璧人。”
  他记得,龙啸云渐渐面黄肌瘦,形销骨立。阿飞冷冷地道:“一个看上朋友未婚妻的丈夫,绝对不是林姑娘良配。”
  他记得,自己在书房纵酒自遣,大醉后对阿飞道:“大哥和我不同,他在这世上孤单一人。但李某就算没有表妹,身边还有阿飞。”
  记忆肆虐,历历在目。酒楼里青年李寻欢还在和梦里的阿飞饮酒说笑,。酒楼外,李寻欢双手蒙住了脸,喃喃道:“阿飞,是我对不起你。”
  斗笠下的阿飞淡淡道:“李寻欢从来不会对不起谁。你生生抹煞了自己的记忆,最对不起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李寻欢垂下头,道:“七年里你待我如父如兄,而年轻时的我轻浮无行,风流放诞,引得你一步步走上邪路……我实在愧疚太甚,才宁愿忘记梦里一切。”
  阿飞把斗笠掀开,尖锐地盯着他看。
  “我见过你八岁的模样,我见过你十八岁的模样。我带着你玩,中探花后我陪你喝酒,我去关外救了你,我想尽办法不让你和林诗音分手。”
  “我做了这些事,你还觉得我待你只有敬重和仰慕之情?”
  面前一切又旋转起来,一团团白雾在李寻欢和阿飞中间腾起。阿飞退了两步,淡淡道:“你回去吧,我要留在梦里,一辈子都不出去了。”
  “沈浪醒了替我谢谢他,如果不是他在梦里教了我那么多,我现在都不知道如何让自己实现心愿。”
  李寻欢竭尽全力拉住阿飞,但他五指所触处,阿飞的衣袂身体渐渐化为虚无,融进了团团白雾。

  一一莲花见佛身

  “苦海迷途去未因,东方过此几微尘。何当百亿莲花上,。”
  醒来时,李寻欢正躺在溪涧旁的松树下。心树大师盘坐一边,拿着一串念珠低声吟哦。
  松叶萧萧,水流潺潺。落霞映照,满溪火红,让人油然而起出世之心。
  心树大师道:“李义山早年一片痴情,文采风流。中年之后有所顿悟,诗中境界大变。这首《送臻师》禅味深远,颇得佛法妙理。”
  百亿莲花,一一皆是佛身。梦里现实,亦幻亦真,哪一个李寻欢,才是真正的李寻欢?哪一个阿飞,才是真正的阿飞?
  人间一夕,梦中百年。就在水畔独卧的这片刻工夫,梦里阿飞不知又独自经历了几个寒暑春秋。
  李寻欢默默拭去眼角泪痕。脑后束发松开了,两鬓有几缕白发粘在了手背上。
  人生至快应为老,世上堪哀只有痴。
  心树大师诵起了《金刚经》。在低沉悲悯的经文声中,李寻欢渐渐又入眠了。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覆着一件长袍。几步之外,一个人静静地立在溪水边,月光从他头顶倾泻下来,整个人透出一层蕴藉的光华,令人情不自禁想要亲近。
  青袍白简风流极,碧沼红莲倾倒开。
  只有这样的绝顶人物,才会让朱七七甘心守候三年,让王怜花、熊猫儿等江湖奇侠从中原到海岛倾心追随。
  李寻欢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人是谁了。
  普天之下,李寻欢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阿飞的父亲,前辈名侠沈浪。
  “你在阿飞母亲灵床前说那番话的时候,从现实入梦的阿飞和我就站在你身后。”
  林间松涛隐隐,虫儿嘤鸣。醇厚柔和的声音淡淡述说着。
  沈浪仁义之名满天下,李寻欢对他一直十分尊敬。而且,他和李寻欢的父亲是很好的朋友。说起来,李寻欢还是沈浪的世交晚辈。若在平时,李寻欢必定上前行礼。然在此时此刻,李寻欢却是疲累至极,一动都不想动,更不想答话。
  悲伤的尽头是寂灭。他静静躺在地上,看上去对沈浪的话毫无反应。
  沈浪的声音充满了真挚的同情和关怀。
  “阿飞找到我的时候,我正站在山顶,眺望山下的我和白飞飞摊牌。他从未见过他的母亲那么年轻,那么美丽,呆呆地一直望着她,后来便对我发起怒来。他的剑可真快!连我也不能在不伤他的情况下将他制住。”
  原来,这就是最初阿飞从普通入梦忽然变成深度入定的由来,也是一切肇因。
  “他受了伤,意识反而变得更加强烈,把我拖入了他的童年回忆。”
  不,不是因为受伤,那是阿飞一直以来积压在心底的怨愤。一个看着母亲在贫屋中悲惨去世的少年,一个认定“不成名我只有死”的少年,一个说出“我绝不欠人家债”的少年,如何期待他对弃自己母子不顾的生父抱有自然的眷恋和孺慕之情?
  “我看到白飞飞心丧若死,不肯吃药,不肯进食,一天天衰弱下去。我看到阿飞六岁时第一次打猎,腿磕在石头上青了一大块,一路哭着回家。我决定随阿飞出梦,好好补偿他。然后,我们都看到了你。”
  “你在阿飞母亲灵床前说了那番话,当时阿飞双目噙泪。本来我们立刻就要离开梦境,但你出现后,阿飞无论如何也不肯走了。我和他留在你们身边,看着你照顾小阿飞。”
  说什么一段记忆改变全部梦里的自己,阿飞那么了解梦中七年,因为他一直就在身边。
  “我也想留下来看着小阿飞长大,所以教了他不被梦中人发现的法子。夜间,他站在你和小阿飞的床边,低头看着你。你给小阿飞讲故事,他坐在你们身后,带着柔和的笑容静静听着。而梦中的你毫无察觉。”
  “他渐渐变得大胆。有一天小阿飞进山打猎,你在火堆旁小憩,我从外面进来,看见他坐在你身后,虚抱着你,头轻轻抵在你的脖颈上。他于你只是一个幻影,他的手臂穿过你的身体,丝毫触不到你,但那一刻他显得十分满足。”
  李寻欢轻轻道:“为什么?”
  他的声音极低,有如梦中一声叹息。沈浪轻轻弹出一粒石子,一溪水影乱晃。
  “有果必有因,当时阿飞入梦未久,受梦境影响并不深刻。梦中牵绊,皆是现实种因。”
  石破天惊,一言惊醒梦中人。
  入梦不过是临水照影,真相还向现实觅。
  他对阿飞,阿飞对他,也许很早之前就起了变化。
  而他对林诗音犯下的错,不知不觉又在阿飞身上重演。
  “阿飞向来决绝果断,对敌如此,对自己亦如此。我已从入定中苏醒,不知道你们后来入梦又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去看他的时候,见他摆出了金刚盘坐的姿势。”
  金刚盘坐,乃是佛家静坐无上大法,施法者自封五识,堕入意识深处,杜绝一切外魔侵扰。除非施法者悟道出定,否则将保持入定至死,没有任何办法唤醒。
  “心树大师说已无计可施。李探花向来理智,把梦中经历直接当作一场大梦,慢慢忘怀即可。阿飞已经寻到了他想要的生活,如果他从此永不苏醒,亦是他的造化。”
  阿飞趺坐在石柱下,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孤峰一般挺直,花岗石一般坚定。
  沈浪、熊猫儿、王怜花,这些武林中百年罕见的人物俱是惊才绝艳,宛如人中龙凤。
  但李寻欢却觉得,面前是平生所见最英俊的一张脸。痛苦和挫败使这张年轻的脸增添了成熟魅力,令人心神迷醉。
  他张开双臂,小心翼翼地把阿飞拥在怀里,正如沈浪叙述中阿飞的幻影对他所做。入定中的阿飞呼吸绵长,微弱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犹如情人间最轻柔的密吻。
  山坡下,心树大师的诵经仍在继续。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舍生求道有前踪(上)

  五识一旦封闭,对外界种种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一切外魔都不得入侵,外来意识更不可能入其梦中。
  “再看到那种神情出现在你的脸上……我会发疯。”
  就是因此阿飞才断然封闭五识的么?宁可一世堕入无知无觉的深渊,只为爱人脸上一个最细微的不快表示。
  生,或者死。
  得,或者弃。
  阿飞的世界,简单纯粹,黑白分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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