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凰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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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凰欲鸣-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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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如王爷所知。”江老爷站了起来看着昱王。
“哦……”慕容瞮也快速地收敛了自己的神思,唇边透着一丝狡诈却好看的笑意。如同一只狐狸。“本王甚为可惜。”
“王爷深夜造访,想必已有良策。”说完这句话江老爷狠狠地皱了皱眉,因为他突然想起,昱王现在不该在京城。方才那一场惊吓确实让自己失神了。
慕容瞮看了看天,他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闲耗,便颇为爽朗的笑了一声,说道:“江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本王有求于你。”虽有求于人,但慕容瞮说来却没有半分低了身份的意思。于他,只是行当行之事,至于小节,不拘也罢。
江老爷的眉头没有松开。凭着多年的经验,他直觉此事不该沾。但是牵连着妘笙……
“西北战事未明,王爷回京却说有求于臣,臣惶恐。”
慕容瞮在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
“是,我可以救江妘笙。”有些无奈地口气,人却已大摇大摆地坐在了江老爷对面。“我求你的事儿,放在平常你是断不会答应的。这一路回来本王就在为怎么说动你费尽了脑筋。不过,你看,上天都要给本王这么一个机会。江大人是不是也可以顺应天意,答应本王?”说道顺应天意的时候慕容瞮满是不屑,江老爷听着更是刺耳——这几乎是有些大逆不道了。
“还请王爷明言。”江老爷依旧不温不火。
“你答应本王即可,如今说明。”慕容瞮笑了一声,“还太早。”
江老爷不说话了。
慕容瞮假惺惺地叹了一声:“好吧,本王可以给你一点提示。本王希望谢先生能帮本王一个忙。这样说,想必江大人应该可以明白了吧?”
江老爷低着的头猛然抬起,眸中惊骇更比先前。
“你……”
不理会江老爷,慕容瞮弹了弹本就干净的衣裳优雅地站了起来。
“本王不急,满庭芳里,敬候佳音……”慕容瞮从江老爷身边走过,又“好心”地提醒道:“不过本王的弟弟好像并没有本王这么有耐心。”
等到江老爷回过神能动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内衫已经被冷汗湿透。
听雪堂中寂静一片,仿佛昱王从来没有来过,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吓人的梦。
外面一声鸟啼,天边已渐渐发白。江老爷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缓缓走出了听雪堂,该上朝了。
满庭芳。温柔乡,消金窟。
慕容瞮站在窗旁,看着□无边,不由得笑了起来。
“温柔,你真该看看。本王始终不曾明白,为什么你会叫温柔。”
“因为我娘喜欢!”很大声,慕容瞮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聋了。
温柔撅着嘴,恨恨地瞪着慕容瞮。她不明白慕容瞮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她是苗疆女子,幼年时即跟随慕容瞮,名为主仆,可慕容瞮却待她如亲妹。
“因为本王很想看看江大人那一脸正经的人出入这种地方会是怎样。”这是在住进来以后才想到的。
其实像满庭芳这样的地方,鱼龙混杂,是很适合像他这样不愿暴露行踪的人暂住的。何况,谁会想到堂堂昱王殿下,竟会在这种烟柳繁华地呢。
“江大人,江大人。我看你是想着那个江妘笙吧。”
“知我者,温柔也。”慕容瞮极目远处,口中说笑,眉间却微微一皱。他,终究是失去了她的。
“罢了,若不知你是怎样的人,我这些年也就白活了。你也不用拿江妘笙做借口气我。我知道,你断不是那样的人。”
“既然知道,又何必自寻烦恼。”慕容瞮笑着回头,“去准备茶点。我们的客人到了。”
慕容瞮在谈正事的时候不喜欢喝酒,他觉得酒是一种很奇特的液体,能让人情绪拨动,欢宴时少不得它,但在谈正事的时候,慕容瞮是决不沾的。
江老爷走进满庭芳的时候突然觉得无力。之前他想了很多,比如说昱王为什么会回来?昱王真的能救江妘笙?昱王为什么会知道“谢先生”?
是的,他可以不答应,那个谢先生根本不该再与这世上有所牵连。可这样的话,江妘笙就没救了,至少自己并无办法。江家说不定也会在雷霆之怒下一并覆灭。而且,最重要的是,昱王既然知道了谢先生,那么,就算自己不答应他,难道自己就能逃得过?那夜在听雪堂满心满意都是为了江妘笙打算,后来却是再三权衡。但结果还是一样的。
江老爷越想越后怕,最终还是妥协了——他相信昱王不是笨人。虽然与昱王只有数面之缘,但江老爷相信自己的眼光。
“殿下久侯了。”江老爷眼也没抬,直接行了一礼。
慕容瞮并没去扶他。江老爷能来这里,已经说明了一切。
“大人不必多礼,这等地方,免了这些吧……”
“是。”江老爷顿了顿,接到,“不知……公子有何良策能救小女?”
一曲清音从窗外飘了进来。慕容瞮看向窗外,似乎没有听到江老爷的话。过了良久才道:“你且回去吧……自有消息……对了,这地方始终不是长留之地。江老爷若不嫌唐突,不妨将江小姐以前的住所打扫打扫,本王勉强屈就。”
江老爷看着慕容瞮,这位行事实在让人不解。但江老爷什么也没说,他早已知道,既已来了,就早已没有说不的权利了。
   “江大人有事?”慕容瞮终于开了口。
“小女已然得救,有什么需要下官做的,王爷但请吩咐。”这些日子以来慕容瞮住进了江家就再无半点话语透露,江老爷有些沉不住气了。
慕容瞮眨了眨眼,想了想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哦……谢先生……”
江老爷的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慕容瞮撑着扶着站了起来,也不看江老爷,兀自负手踱到外面,仰面向天,叹道:“今年祭天……只怕没那么太平了……”
江老爷跟着转了个身,看着慕容瞮的背影,无言以对。
“本王没记错的话祭天的路上要经过犀照山吧。”
“是。”
“那里可是设伏的好地方啊……唔,至少在皇宫到东郊祭典地点之间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慕容瞮徐徐说着,“皇兄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地方的。江大人,你说,是吗?”
江老爷皱了皱眉。
“王爷是说靖王?”
见慕容瞮没说话,江老爷小心道:“恕下官愚钝,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谢先生当年名冠天下,又怎会是愚钝之人。”慕容瞮回身,眼神玩味,紧盯着江老爷。
江老爷低下头看着地面,最后连眼睛都闭了起来。
慕容瞮笑了一声,又转过头去看着别处,道:“当年先生何等风流,想不到今日为臣为父,也可如此……真是人事多变啊……”
江老爷缓了缓,这才睁开眼来,那一向平和的目光竟也变得有些锐利了。
“王爷怎会知道我就是谢天下?”
“……温柔。”慕容瞮难得的皱了皱眉,转身正对着谢天下。被人那样盯着背后,可不是件好受的事儿。“其实我可以不说,但我想,既然要与先生同舟共济,存着这些欺瞒,总是不好的。”
“她在你手上?”
“不,她在我身边。我也是无意中收留了她。”
“……那她母亲呢?”
“先生还记得那一年梁州大乱吗?本王当时奉命前往梁州。彼时年幼无权,无甚作为,只收留了一孤女而已,其余,却是顾不到了……”慕容瞮的语气里透着些许的悲凉。当年他若大权在握,绝不会让梁州至于那种地步。梁州如此,天下亦如此。
谢天下不禁后退了一步。那样一场大乱,顾及不到是什么意思?
“先生……”慕容瞮上前,却被谢天下制止了。
“天色不早,下官告退……”
看着谢天下有些佝偻的背影,慕容瞮不禁唏嘘。岁月无情……而比岁月更无情的,便是人心吧……而自己究竟是无情还是有情呢?用这样的手段去争取,是很无情吧…… 
谢天下回到屋里静静地躺着,那绣着好看花纹的帐顶似乎在不断地变化,变着变着就变成了那一目青山,一流溪涧。
那时候正年少,何等的猖狂恣意。放眼天下,几人能入眼?
可偏偏入眼之人却是他人之妻。可笑,可叹!
载酒而行,眠处即是归处。
就是在这样的时候,他遇见了她。
她有着苗疆女子特有的活泼和灵动,在青山绿水间,笑盈盈地问:客从何处来?
那个画面是如此清晰,以至于后来的事都变得模糊不堪了。
他终究不是可以长久停留的人,她也知道,所以她只是尽情的享受着可以相拥的时光。直到多年后才一纸书信告知他,她要带着女儿温柔来找他了。可是这以后就再没了消息。
而他……说起来并没有特别在意。甚至,为这个没有消息而感到一丝丝的庆幸。因为彼时他已是江老爷了。
当年他离开苗疆后还是没能忘了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女子,于是返回梁州,却看到她与丈夫越发的浓情蜜意。自己拖着一身疲惫,忽然就不想动了。
那一夜无星无月,他约她在江畔见面。他想问问,他谢天下名冠天下,才动九州,为什么她,就一点也不心动。
虞溯嫣……
谢天下在江畔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
“谢先生。”一声轻唤,谢天下便是一僵。
虞溯嫣缓步至其侧,也不看他,两人就这么看着流水东逝。良久,虞溯嫣才道:“先生若无事,妾该回去了。”虽如此说,但虞溯嫣并没有动。
“……我若让你跟我走,你会不会答应?”谢天下的声音有些嘶哑,更多的却是期待。
虞溯嫣笑了笑。
“会!”很肯定的答案,“若我没有遇见他,一定会跟先生走的。先生之名天下皆知,能和先生这样的人在一起,是妾之幸。”
虞溯嫣转头看着谢天下,坦荡的眼神让谢天下一时无言。
“先生……非是先生有什么不好,只是……”虞溯嫣顿了一下,接到:“先生精通兵法计谋,又善易容奇术。有千面风华示于人间,游戏红尘……妾亦向往之。只是……先生这样的人是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的。妾能伴先生一时,不能伴先生一世。”
谢天下看着虞溯嫣,他是爱这个女子的,不仅是她的容貌。这样聪慧的女子啊……
“所以,妾宁愿让先生一辈子记着妾。”
真的很聪明啊。
可是为什么在她眼里看不到半分的迟疑和向往呢……是在安慰我吧……
“该说的话妾已说了,以后还望先生珍重。妾该回去了。”
谢天下一直这么站着没动过,待到虞溯嫣走出一些距离,方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转身对这她大声道:“你若要安定,我亦可以给。从今以后没有谢天下,就只有这江畔一人而已。”虞溯嫣没有停下,他便也跟着走了过去。“我会去朝廷做官,给你一个世俗的安定!”
虞溯嫣苦笑。何必。
后来谢天下真的消失了,朝廷里只多了一个江大人,一路不温不火地走来,做到了大理寺少卿。
江大人也娶了亲,也有了儿女。有时候回首看去,便觉得是两世为人,便觉得就这样也不错。世俗而安定。
直到梁州大乱,这才慌了心神,明里暗里打探,却没有虞溯嫣半点消息。
没有消息也是好的,也许逃过了了……
可那个女孩儿的出现,打破了这易碎的谎言。
她说她叫妘笙。她说是我娘让我来找你的。她说我娘死了。
江老爷那一刻脑子里真是一片空白。
忽一声鸟鸣,像是被什么惊了一般,很是刺耳。那些真是而虚幻的影像也随之刺破,没了踪影。
谢天下猛然张开眼来已是寅时了。伸手覆上额头,只觉得冰凉一阵。
   “你不是说谢天下是很有本事的人吗,怎么会没办法去救江妘笙?”温柔嗑着瓜子,坐在栏杆上,两只脚一荡一荡的。
慕容瞮不紧不慢地吹着水皮,沉沉道:“宫里宫外两重天,他在宫外再有本事,也是没办法的。况且,他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江老爷了……”慕容瞮抬起头看着温柔,笑得也很温柔。“你让一个杀惯了人的杀手隔上个七八年不碰刀剑,你再让他杀人时他的手也会不稳的。”
温柔哦了一声,放下瓜子跑到慕容瞮身边,道:“那祭天那天你打算怎么办?”
慕容瞮笑了笑,摸着温柔的头发,却没有答话的意思。
等了良久,温柔终于不耐烦地挡开慕容瞮的手,撅着嘴道:“我就知道,你,还有那个谢天下都是为了那个江妘笙。她有什么好的。早就计划好的事儿,你这会子又迟疑起来,是担心她的安全?”
慕容瞮看着她笑,没有否认。
温柔撇了撇嘴,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别一口一个谢天下的,他好歹是你父亲。”
“我没这样的父亲。”温柔没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慕容瞮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独自陷入了深思。
祭天那日在犀照山刺杀皇帝,这是早就计划好的事。可是,照目前的情况看,江妘笙也必定会随帝前往吧……真的是有些迟疑啊……可是……女人会有很多个,江山却只有一个。纵然那女人让人见之忘言又如何!

雪花纷纷,转眼冬至将近。江妘笙拥着被子窝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却无论如何也没了听雪堂里那细碎的声响。
宸妃居然请辞,不跟着皇上去祭天了。
说什么皇后病弱,后宫事物还需打理,自己舔居妃位,当为皇上分忧。
慕容皓自然是准了的。而明如月对此似乎还很开心。在她眼里,只要跟着慕容皓就好了吗?宫中的权柄就这么移交给别人,她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吗?
江妘笙想了许多,有一刻甚至是想要留下来的。其实自己想要留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大冬天的拿一晚上不盖被子也就是了。可想了想还是决定跟慕容皓去。毕竟自己不是宸妃,没有那么好的家世做支撑。当然,自己也不是明如月,慕容皓虽可以给自己想要的一切,却不是自己的一切。
“皇后娘娘近来如何?”江妘笙看向进来更换火盆的妙彤。这些日子以来皇后虽没有直接回了她请安,但见面说不到两句话就下了逐客令。也不知自己怎么得罪了她。不过在江妘笙渐渐得宠,皇后的身体渐渐衰败的时候,皇后对她是何态度,已经让江妘笙没有原来那么诚惶诚恐了。
妙彤摇了摇头。
江妘笙勾了勾嘴角,挽出一丝笑。
那一日皇上让自己出去,而后对祭天之行又放心不下皇后。可见得皇后的病,确实不轻了!
“秦太医还是日日去诊脉吗?”
“是,天天都去。就是前儿下大雪都没耽误。”妙彤拢了拢新换的火盆,又说道:“主子出门用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主子还有什么想要带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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