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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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 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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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和太后可以高枕无忧了;大明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了!吾皇万岁!”

一时广场上的文武百官都高呼万岁,声势十分壮大。

张嫣面对满朝的文武官员,不能露出什么破绽,她只得继续保持着威仪,慢慢地伸出带着金玉指甲的纤手,缓慢地说道:“众卿平身。张阁老劳苦功高,宣旨。”

只是她的声音有些颤音。

太监李朝钦走上前,展开一卷圣旨,尖声喊道:“制曰:赐张问太师位,赏金千两、银千两、缎前匹……一应有功官员将士,着内阁票拟封赏,钦此。”

四下里十分安静,因为给张问太师这个头衔太诡异了,大概是没官职可升的原因吧……封爵不能入庙堂参与朝事,所以暂时不能封爵;而张问这个次辅的权力已经远远高于首辅,升作首辅也无意义,没人弹劾首辅顾秉镰,把他弄下来让张问做首辅没有必要,顾秉镰和张问并没有什么争斗。

所以,只好给个三公虚衔。其实给张问什么头衔现在都没有意义了,权力才是最实质的东西。

张问叩首喊道:“谢皇上隆恩……臣请皇上太后下旨,福王如何处置?”

李朝钦听罢忙低声提醒张嫣道:“娘娘,现在皇家是您说了算,为防宗人闲言,让娘娘有个好名声,最好以守陵的名义把福王软禁到中都……”

张嫣愤愤地对李朝钦说道:“我的名声全给这个野心勃勃不择手段的福王给害了,谁对不起我,我凭什么要手下留情?传旨,将福王斩首!籍没家产!”

“娘娘……”李朝钦忙跪倒在地上,他正要晓之厉害劝说张嫣时,这时跪在旁边照顾小皇帝的太监李芳阴阴地说道:“怎么?您有王公公撑腰,连太后娘娘的话都敢不听了?”

“你……你说什么?”李朝钦一脸愤怒。

今天张嫣竟然没有叫王体乾来参见这个盛典,嗅觉灵敏的李芳,已经感觉到博得太后信任而上位的机会来了,不然他根本不敢和李朝钦对着干。

“大胆!”张嫣冷冷说道,“当着这么多文武大臣,你们是想存心给我丢脸?李朝钦,还不去传旨?”

李朝钦只得说道:“奴婢遵旨。”

段二 平衡 

李朝钦听到懿旨,只得无可奈何走上前来,高声说道:“太后懿旨,福王以下犯上,罪无可恕!着锦衣卫押至西市,斩!家产籍没充实国库!”

众文武官员听罢脸上都有些变色:万历最喜爱的儿子,就这样被砍了?虽然福王犯的是谋逆大罪,杀掉并无不可,但是太后完全可以看在福王的地位的份上,法外开恩软禁起来,这样既展示了太后对朱氏血脉的宽厚,也消除了福王的威胁。

现在太后居然直接就下旨砍了福王,她为什么不顾朱家宗室了?

而张问却和众官的感受完全不同,他觉得非常爽,他愿意看到福王被砍头:当一个敌人曾经想方设计要把自己置之死地,脑子有毛病才不想看见这个敌人去?死!

张问心里还想:既然福王被判处斩刑,他就注定是一个牺牲品……自己应该再叫人收集福王平时为非作歹的证据,制造舆情,彻底把他搞臭,让天下渐渐对朱家的人失去信心!

这种手段很老旧,当初嘉靖皇帝继位,因为不是正德皇帝的嫡系血脉,就想方设计丑化正德,使其变成荒淫无度的形象,这样才显得嘉靖皇帝即位是顺应天命。正德实录里就有个桥段:正德皇帝看见紫禁城起火,高兴得拍手叫好,好大一盆火啊!

很明显,在张问的心里,已然有自立的打算,只是还需要时间制造更有利的形势。他现在军政大权在手,难道要傻?逼到把权力还回去?张居正曾经权倾朝野,死后权力不在了,几个儿子什么下场?

……经过了一系列礼仪上的过场,张问离开了午门,他刚上马车,玄月就走到旁边低声说道:“东家,玄衣卫查到蛛丝马迹,英国公张维贤死得很蹊跷,请东家明示,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张问一边解身上的盔甲,一边疲惫地说道:“这些事儿三天之后再和我说,我得先回去睡一觉,再休息两天。”

“是,东家。”

马车刚走了一段路,张问就看见一队锦衣卫正在把福王从舒服的车里粗暴地拽出来,张问冷冷道:“停车,让我看看福王是怎么死的!”

很显然张问对这个险些置自己于死地的福王怨念很大。

这时福王正恼怒地对锦衣卫吼道:“大胆奴婢,你干什么?”

挎着绣春刀的锦衣卫校尉冷笑道:“您现在不是王爷了,得去菜市口砍头。来人,除去顶戴,穿上囚服!”

“放开我,放开我……”福王恼羞成怒,大喊大叫,“本王乃神宗皇帝嫡子,皇亲贵胄,尔等宵小之辈,谁敢无礼!”

龙落平原被犬欺,一旦倒霉没有了权位,管你什么皇亲贵胄,朱家之所以高贵,不就是因为有权?福王义正辞严的呵斥没有产生任何效果。

锦衣卫校尉笑道:“福王,您犯了谋逆罪,宫里要砍您的头,小的们只是奉旨行事,您要面对现实,啊。”

福王朱常洵悲怅地仰头长叹了一声,几乎要伤心得哭出来,低下头,世事沉浮,人情冷暖,大概此时福王已经悟道了。

就在这时,福王发现面前多出了一条十八幅襦裙,他抬起头,就看见一张美丽的少女的脸,他觉得十分眼熟,指着那少女:“你……你……”

“啊……啊……”少女想裂开嘴想笑,但是她没有舌头。福王顿时想起来是谁了。

许若杏。

许若杏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身披战甲的年轻壮汉章照,章照说道:“妹子,哥说了带你看福王怎么死的,这不兑现了吧。”

许若杏使劲地点点头,很感激地看着章照,她不能说话,但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能说话,看得章照豪气顿生,说道:“再给你出口恶气……”

章照看了一眼正在愤怒地挣扎的福王,便向旁边的亲兵招了招手,那亲兵附耳过来,章照一阵低语。亲兵点头道:“总兵大人,小的明白!”

这时章照突然喊道:“福王想要逃跑,兄弟们,给我抓住!”

众亲兵一拥而上,锦衣卫校尉惊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这时章照就走了过去,低声说道:“都要死的人了,让咱们出口恶气。”

锦衣卫校尉认识章照,是西大营的总兵官、张问的嫡系武将,这锦衣卫校尉是在京师里面混的,哪里看不清形势?便一招手,让其他锦衣卫侍卫和狱吏让开。

章照的那队亲兵冲上去按住福王,把里面围得死死的,过了一会,只听得一声惨叫,从人群里飞出来一条舌头!

“汪汪……”一条黄狗突然奔了上来,叼起舌头就跑。

许若杏立时明白了,那条被狗吃掉的舌头是福王的舌头!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怔怔地看着章照。她虽然恨死了福王,恨不得生吃其肉,但是……她却不希望章照这么残暴。

章照没有察觉她的脸色,见到这个情况,哈哈大笑,“妹子,谁对不起咱,咱就让他还回来,这样才痛快!哈哈……”

远处的大街上,张问在马车里将眼前的情况看了个一清二楚,他突然觉得,这个章照和自己有某些相似之处。

张问揉了揉疲惫的脑袋,冷静了一下,心道:章照是西大营的总兵官,如果他统帅西大营太久,难不保官兵们都会拥护他?

虽然现在章照对张问忠心耿耿,但兵权被一人独掌显然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张问沉思了片刻:现在他需要章照这样忠心耿耿的部下,但是又不能让章照的权力过大。

如果解决?张问想起了少年时自己请教父亲的一件事,张问问他父亲:高位是什么?张父道:搞平衡。

以前他以为父亲是张口乱说,现在张问想起来,这句话却是十分深奥。

搞平衡,权力的最高境界……但同时又多么冷漠无情,这三个字是要上位者不能完全信任任何一个人!

张问心里豁然开朗,他对玄月低声道:“找人随意打听一下,章照身边那个女子是什么来历。”

玄月道:“是。”

……

福王嘴角鲜血长流,他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如此对待?此时已经晕了过去。锦衣卫不管那么多,就算死了也没多大问题,他们直接给福王套上囚衣,装上了囚车。

在一大队官兵的护卫下,福王被押解到宣武门外。宣武门的门洞上有三个字:后悔迟!意思就是死囚走到这里,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宣武门外菜市口刑场就是专门处决人犯的地方,入口处又叫“死门”。

一大群百姓跟着福王的囚车过去看热闹,章照和许若杏也在其中,走到门口,许若杏看着兴致很高的章照,突然拉住他,对他摇摇头。

章照皱眉道:“怎么了,不想去看杀福王么?”

许若杏点点头,她的眼睛水汪汪的,还真是很少有姑娘的眼睛能这么水。

章照不解道:“你不是很想看到福王的下场,好泄心头之恨?”

许若杏张嘴“啊……啊……”地想说什么,但是她却说不出来,心里十分着急,只得拼命地摇着头。章照见状道:“好了,不看便不看,哥依你。”

许若杏想说:哥哥不要这么嗜血残暴……

许若杏觉得章照对她很好,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所以她也想章照好。

段三 折枝

张问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拒绝所有访客,也不去管朝廷里的事。难得张府那园林式的府邸,风景优美,雪落无声,身处其中就像世外桃源,张问积压的紧张情绪渐渐舒缓了过来。

腊月初五,他换了一身布衣,想出去走走。天上正下着小雪,张问不由得感叹了一句瑞雪兆丰年啊。

战争刚过,京师街面上又恢复了繁华景象,因为京师有近百万人口,许多人家都靠做点生意维持生计。店铺那些自不必说,开张一日就有进帐,就是那些小摊小贩,也很快摆了起来。

除了官家宅院密集的纱帽胡同等街,其他百姓的生活区基本没人管,也就是每条街口的牌坊下面,有两个皂隶另设一个小型看押房,主要是逮捕那些在大街上打架滋事的青皮,其他的官府顾不过来……更没有城管一说。于是京师的大街小巷热闹非凡,摆摊的、表演戏耍的看得人眼花缭乱,表面看去真正一个太平盛世。

“前面的爷,让一让,让一让啊……”一个挑着两大筐蔬菜的菜农吆喝着,路人也随口笑骂:“菜市场在南边,你把菜挑这边干甚?”

挑菜的人一边喘气一边说道:“这位爷,话说隔行如隔山,您就不懂了,这边离菜市远,大伙儿买菜得走多远啊,我送过来卖,就算高个几文钱,大伙儿是不是也能接受呢?”

张问听罢回头对玄月笑了笑,说道:“这菜农真是有趣。”

玄月茫然地看着张问,不知一个卖菜的有什么有趣的。张问叹了一声,他喜欢热闹的地方,因为这些地方可以让他感觉到生活的气息。

不知不觉间,张问突然想起了先帝天启皇帝,他总喜欢溜出宫来卖他的手工品……张问心里有些添堵,他又想起前不久下令坑杀的五万汉人俘虏,他们卸下盔甲,大概也是这个菜农一样普普通通的百姓吧?

张问默默地在大街上走着,侍卫紧跟其后。玄月见张问低头不语,眉头紧皱,也不敢多说话,只管跟着。

张问突然又没头没脑地问道:“玄月,杀人对不对?”

玄月怔了怔,说道:“杀坏人就对。”

“不是坏人呢?”

……

不知不觉,一行人走到了棋盘街,棋盘街的更是热闹非凡、繁华似锦,这里寸土寸金,能在这里开店铺的,都非寻常人家。

在一家店铺面前,张问不由得驻足不前,因为这里以前是一家古董店,张问和余琴心在这里见过两次面。

但是现在不是古董店了,变成了丝绸铺。张问后退了两步,左右看了看:没错啊,就是这里,没想到都换主人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道:“张大人,没弄错,就是这里,两个月前就变成丝绸铺了。”

张问闻声转过头去,就看见一张秀丽的瓜子脸,下颔尖尖、瑶鼻挺拔、两腮较瘦、嘴小眼大,一眼看去就十分秀气,不是余琴心是谁?余琴心朱唇轻启,忙用纤手掩住小嘴,眼睛变得弯弯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大人不用看了,就是这里。”

“呵呵……”张问在这里遇到余琴心,顿觉十分奇妙,忍不住笑了一声,他甩了一下头,将发髻上的方巾甩到脑后,抱拳道:“不期在此相遇,真是巧啊。”

余琴心笑道:“不巧不巧,这家店我已经买下了,这不每天都要来一趟么。”

“为何买下?”张问脱口道。

余琴心暧昧地看着张问的眼睛,柔柔地说道:“你觉得呢?”

张问心中一荡,目光随即被余琴心那高耸姣好的胸部给吸引了,虽然她穿着厚厚的毛皮大衣,但是这么厚的衣服依然被顶了起来,可知里面的风光如何无限啊!

却不料这时余琴心笑道:“趁着现在手里有点钱,买个店铺,以后也不怕突然没了生计来源不是,但是古董店需要鉴定各种物品的价值,我本身不太内行,嫌麻烦,开丝绸铺就简单一点了;而且我有个熟人在运河上跑船,专门运丝绸等货,所以我就把古董店换成丝绸铺了。”

“哦,原来如此,哈哈。”张问笑道,“琴心姑娘逗人的趣儿一直没变呢。”

余琴心嘟起嘴,“你以为是为什么买这店呢?”

“罢了,罢了。”张问摇摇手,心道这女人活泼风趣,认识她倒是多了几分情趣。

余琴心又道:“大人既然到此,不如进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琴心姑娘的盛情难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张问抱拳说道。

余琴心随将张问等人带进绸缎铺里,外边是做生意的,她便将人直接带到后院去,后院以前是调试古琴,鉴赏古董的地方,现在大概成了谈生意的地方了。

刚走进内院,余琴心又轻轻撩拨了一下张问,她低声说道:“大人用头甩那方巾的模样,也尽显风雅呢。”

张问笑了笑,心道她挑?逗人的手段实在老道,不愧是数年前名满大江南北的当红歌姬,几句话几个动作下来,张问已方寸凌乱,心动不已。

只见院子里种着几株腊梅,正傲雪绽放,张问不由得走上前去,伸手欲折,这时只听得余琴心吟道:“花开堪折只需折,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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