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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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 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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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彦国这时说道:“还请军门明示,对我等有何安排?”

张问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道:“目前除了左安门还在秦良玉的手里,建虏已经控制了外城六门,因为一时没有拿下左安门,他们为了防止援军威胁他们进攻内城,于是在左安门外也布置了一支兵马,阻挡援军。你们目前要做的事就是击溃左安门外的敌兵,打通和外城的联系。”

朱彦国又问道:“左安门外有多少人马?”

“大概一万余骑兵。”

另外那个宽肩的侯世禄听罢急忙插话道:“末将愿提本部兵马击溃这支人马。”

张问见他一副彪悍的模样,当即就同意:“那好,咱们就全军绕到左安门外,由侯将军打头阵,先行打通左安门,和秦将军取得联系。”

既已安排妥当,第二天一早,五万官兵就开拔出了德胜门瓮城,行进到左安门外五里地外扎下军营,然后命令侯世禄出战。

张问站在中军营门口,开着浩浩荡荡的步骑离开大营,向北挺进,一时旌旗猎猎人马沸腾分外壮观。建虏在护城河外驻军一万余,侯世禄的步骑兵马大概三万人,约二比一的兵力,又是初来乍到锋芒正盛,而且这些兵马都是常年戍边的边军,战斗力应该不弱,张问认为胜算很大。

五里地的距离,很快就听见了枪炮声,还有隐隐的喊杀声,两军应该打起来了。张问站了一个时辰,腿都站麻了,便回到帐中等待消息。

不料一直等到中午,都没见着报捷的信使。午时过后,才有一骑军士来到中军,走进大帐,对张问和朱彦国拜道:“禀军门、朱将军,侯将军所部冲杀数次,未破敌阵,建虏反击,两军转战数里,不分胜负。”

朱彦国站起身道:“军门,敌军阵营已动,末将请带一万兵马侧击建虏,定可大获全胜。”

张问同意了朱彦国所请,令他带一半的人马增援,自留下另一半人马守备中军,以为前线策应。”

到了下午,仍然没听到获胜的消息,这时又有军士来报:建虏另一支人马从永定门出来,直奔中军。

帐中左右坐着的部将听罢纷纷建议张问带着中军转移,因为中军兵力不加。张问想了想道:“建虏是骑兵,相隔只有几里地,我们跑不过他们。况且中军一动,会动摇朱彦国和侯世禄所部的军心。立刻下令组成车阵,死守大营!”

明军部队多有战车火炮火枪,以战车围成阵营,配以枪炮弓箭,防御能力很好。张问下令死守不动后不久,建虏兵临近阵营,帐篷外很快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枪炮声,没过多久,硝烟味也散进来了。

一个将领奔到门口,说道:“大人,咱们被包围了。”

张问镇定道:“那又如何?建虏要分兵守备六门,又要监视左安门秦良玉的两万人马,还有一部和朱彦国侯世禄游击,能抽出多少兵马围我们?命令各部,坚守不动!”

也许是张问的态度感染了众将,加上车营防御能力极强,建虏未能破阵。一直打到酉时过后,夜幕渐渐降临,建虏撤走了人马。入夜之后,侯世禄和朱彦国也带兵回到了中军。

张问问道:“你们为什么没有击溃敌兵?”

侯世禄抹了一把脸,苦道:“建虏从城里调来了援兵,末将等苦战一天,折了几千兵马,没能破阵。”

张问郁闷道:“如果不能打通左安门,秦将军腹背受敌,不知还能坚持多久。如果左安门落入建虏之手,京师城楼高大坚固,我等如何对付建虏?”

正在这时,一个军士来到帐门口,说道:“禀军门,营外有人求见军门,自称是刘铤。”

第五折 扇分翠羽见龙行

段二四 大刀

“刘铤来了?!”张问心下一喜,脑子里立刻想起刘铤怒马扬刀的模样,当下就有些急不可耐地说道,“快请刘将军进帐……算了,随我去营门迎接他。”

张问确信那自称刘铤的人肯定是他,不然谁没事冒充他跑到军营门口来找抽?张问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步便向帐外走去。一旁的侯世禄和朱彦国有些郁闷,宽肩侯世禄很不爽地嘀咕着:“刘铤不就是在辽东连吃败仗,被抓到诏狱里那人?他现在是怎么职位,需要军门和末将等一起迎到营门外?”

朱彦国白了侯世禄一眼,说道:“我说你脑子笨你偏不承认,很明显刘铤是军门的好友嘛,当然就对刘铤更热情了!”

张问:“……”这厮说得太明白了。如果是文官交往,有些东西大家心里清楚,却是不用说出的。

不过张问也不和他们这般武将计较,大步走了出去。连总督军门都出去迎接了,侯世禄和朱彦国只好跟在张问后面。

营地上火光通明,四处都燃着篝火,阵营边上还点着一排排的火把,火光点点排列规则,和夜空中点点的繁星相互呼应,十分壮观。

张问一行人走到营门,只见明亮的营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丑脸大汉,人高马大的恐怕比张问后边的两个壮汉总兵还要大出一圈,不是刘铤是谁?另外一个也是根大汉,正是刘铤的儿子刘彪,以前找过张问想救他父亲,所以张问也认识刘彪。

刘彪当然也认识张问,见到张问出来,二话不说,十分干脆地跪倒在地,通通通磕了三个响亮的头,说道:“张叔救出家父,侄儿先给您磕三个响头做见面礼,天在上地在下,侄儿说过的话,但凡以后张叔有用得上侄儿的地方,刀山火海侄儿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张问忙上前两步,扶起刘彪,“我可舍不得让你上刀山下火海,快快请起。”

刘铤见张问不顾身份,亲自迎接到营门口,热情可见一般,并没有因为刘铤落魄就冷落了他。刘铤面上的表情也有些动容,张问知道这汉子心肠还算直的,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恐怕分得很清楚。刘铤叹了一气,说道:“人情冷暖,格老子的,倒霉的时候才看得清人!”

张问笑了笑,心道老子把你从诏狱里捞出来,那可是救命之恩,这刘铤嘴倒是硬,“大恩不言谢”,他还真是一个谢字都没有。不过张问觉得办了这件事,刘铤完全可能成为自己的死忠。

张问携了刘铤的手,很亲切地说道:“刘将军刚从天津过来,车马劳顿,到帐中休息休息。”

诏狱是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地点在天津,并不在京师。

这时张问就近观察了一下,发现刘铤因为有张问的熟人关照,身上果然没有伤痕,不过就是面容神情有些憔悴,任谁被人关在牢里几个月,恐怕都会这样。

刘铤进了营门,张问又给他介绍了侯世禄和朱彦国二人。侯世禄笑道:“我和刘兄是熟人,去年我就在辽东,刘兄也在辽东,打过不少交道。”

“侯贤弟现在做到宣府总兵了?牛气啊。”刘铤应酬了一句。二人都是武将,所以以兄弟相称……很明显,刘铤和侯世禄的关系,根本比不上和张问的关系,所以有时候称兄道弟的不一定就代表情同兄弟。

“惭愧惭愧。”侯世禄随口应酬着。

几个人一起走回大帐,张问是军门总督,当仁不让自然就是坐了上首,虽然他的年纪最小。而其他将领则坐在两边,刘彪侍立在他爹的身后。张问见状说道:“你们半夜才赶到,肯定饿了,一会等肉烤好,吃点东西喝点酒,刘彪,你也坐下,你不会要站着吃东西吧?”

刘彪这才道了一声谢,坐在刘铤的下首。

就在这时,军士们端着一盘一盘的烤肉上来了。这肉已经切碎了的,盘子上放着筷子,夹着吃便是,倒不像有些部族是边吃边用刀子切。

“来,吃,养足了精神,明儿还有仗打。”张问拿起筷子说道。

张问这句话说完,心里面就寻思,刘铤现在刚从诏狱里出来不久,除了他的儿子,完全就是光杆,连个亲兵都没有,我还想着让他打前锋,直接破了左安门外的建虏阵营呢……却不知道另外两个总兵愿不愿意诚心分点兵马出来让刘铤率领。

刘铤听到有仗可打,和张问一般心思,他自个没兵,确实是个麻烦事……刘铤又非常想在京师打个胜仗将功补过,他虽然从诏狱里边出来了,可身上的罪名还挂着,只有立了一个功,以后才好说话办事。

张问想了想,说道:“秦良玉还被围在左安门,咱们得尽快策应她才是,万一延误了战机,局势还真有点麻烦了,明天得继续进攻左安门外的建虏阵营……现在我们又多了一员大将,可刘将军没有兵马,我这里倒是有几十个家丁护卫,可以调给刘将军做亲兵。我看这样安排,二位总兵从本部人马从各调五千骑兵给刘将军,明日我们便全军出击,三位将军组成左中右三面进攻,一定拿下左安门!”

侯世禄有点不爽道:“我们各调五千骑兵,那刘将军就是全骑兵队伍了,让刘将军打前锋么?”

张问道:“你们三人各带兵马,以刘铤所部为中路前锋,如果破阵,再一起掩杀,三位领受同样的头功。”

侯世禄嘀咕道:“刘铤和军门交情匪浅啊……”

张问立刻拉下脸来,“侯将军,你们要明白,取胜才是最大的目的,军功却在其次!如果明日调配给刘铤的部将作战不力,临阵退缩,本官丑话说在前头,一定按军法处置!你们好自为之!”

张问将筷子丢在盘子里,喊道:“来人,为刘将军父子安排帐篷。”说罢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诸位养好精神,明日决战!”

……

第二天一早,众军吃过早饭,张问下达了命令,让大同兵主力在左,宣府兵主力在右,刘铤骑兵在中,中军在后,组成密集的四个方阵,向前开拔。

行军不长时间,就看见建虏阵营进入了视线。明军继续向前缓缓推进,然后和建虏兵两阵对圆。张问骑在马上,看见建虏那边人马甚众,刀枪林立,略一估算,好像远远不只一万多人……可能建虏又在城外新增了援军要准备对付张问所部。

而镇守在左安门城上的秦良玉部,因为隔着护城河,无法快速攻击城外的建虏,而且城墙上、城中还有建虏时刻威胁城楼,所以秦良玉军基本上帮不上张问的忙。

于是两军对圆,实际上等于是硬碰硬,没有多少招式可言,谁够狠谁就是老大。

张问回顾左右,只见明军阵营严明,到底是久经战阵的边军,没点战斗力在边关是震不住场子的。阵营中旌旗猎猎,迎风飘荡,份外壮观;等张问下令前锋破阵时,阵营前排那些抱着巨大号角的军士鼓涨着腮帮,吹起了号角。

苍劲的号角声回荡起来,战场两边,黑压压的全是人马。而不远处那高耸宏伟的京师城楼,就像大山一般地矗立在天地之间。风带起的沙尘在空中弥漫,让巍峨的城楼朦胧不清,就在笼罩在天庭的薄雾中一般。

“轰轰轰……”火炮咆哮起来,在一望无际的大地上,就像打雷,又像冥冥中有神兽在张口怒吼。

按照既定方略,明军前锋由刘铤率领,向建虏阵营冲了上去,只见黑压压地一片人马蔓延过去,就像洪水一般,马蹄踏得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两军接敌,人马沸腾,杀声骤起,传过来的只有嘈杂声,根本听不见人们在喊些什么内容,就像在拥挤的闹市上一般热闹,听不清楚具体说话声。

张问很是紧张地注视着战局的发展,如果刘铤能够冲破敌营,主力再掩杀过去才能有效;要是他冲不破,打来打去还不是分不出胜负,无法剪除城楼前这支该死的敌兵!

只见两股洪流之间,刘铤仿佛一颗钉子一样,一钉就进去了,根本没有人能挡得住他。张问见状忍不住赞道:“果然勇猛无双!撕开!撕开那个口子,就可以破阵!”

但是情况却很郁闷,刘铤和少数骑兵虽然钉进去了,但是大部人马却还在外边。只有刘铤那一小队人马杀进去根本对大局没什么效果,就像一颗钉子丢进水里,连叮咚一声水响都听不见。成千上万的人马摆在一起,就像一股洪流一般巨大,一队人马在洪流一般巨大的地方,显得那么渺小……

“后面那些人马在搞?毛!怎么不跟进去?!”张问急得破口大骂,“我曹他祖宗十?八代!后边那股人马的将领是哪个傻?笔?”

张问坐在马上屁股都抬了起来,真是脚趾头都抓紧了,但是也无济于事。张问见刘铤杀进去之后,后面的口子很快合拢,根本就失去了机会!他冷静下来,忙下令道:“鸣金收兵,全军戒备!”

锣鼓一响,旗手也开始舞动旗帜,渐渐地冲上去的前锋骑兵开始撤退,他们边打边退,战场上乱糟糟的,杀得一片狼藉。张问几乎要站起来了,极力搜寻着刘铤的身影,可人马太多,而且越来越混乱,张问的视线跟丢了刘铤的位置,再也找不到了。

明军骑兵从阵营左侧向南撤退,建虏兵也追杀了上来,阵营中的火枪噼里啪啦乱响起来,烟雾弥漫。

张问和侯世禄朱彦国分别指挥着各自的方阵进退冲杀,撤退的骑兵绕着中央阵营转了半圈,追杀的建虏骑兵已经和步军打将起来。明军骑兵又分批回头冲杀,一时战场上打得非常激烈。刺眼的阳光下,巨大的人马洪流中,仿佛所有地方的刀枪都在舞动,反射着阳光闪来闪去。

这时张问听见不远处的侯世禄喊道:“军门,咱们边打边撤吧,建虏不会追得太远。”

张问没有鸟他,心道老子费了不少劲才把刘铤从诏狱里捞出来,刚弄出来一天,就玩完了?他现在对侯世禄他们非常不满,在张问眼里,死十个侯世禄都赶不上一个刘铤。

张问心下焦急,刘铤陷在敌营中,就算勇猛无比,能撑多久呢?就是别人伸着脖子让他砍,手砍断了也砍不完啊。

就在这时,突然乱军之中飞出一个人来,那家伙在空中像小鸟一般飞了好长一段路,才“砰”地一声血肉模糊地摔在地上。“咔!”一骑建虏兵连人带马一下子从中间像劈开的竹子一般分成两半,血雨翻飞中,只见一个浑身是铁的大汉骑着马跃了出来,手里挥舞着一把大刀!

“乓!”只见刘铤的刀背打在一个建虏的胸口上,那兵立刻像安装了弹簧一般“呼”地一声就倒飞了出去,“砰砰砰……”那飞人将好几个骑兵撞下马去,这才停止了飞行,摔在地上像一个球一般滚了起来。与此同时,刘铤的大刀借刀背一拍的力道,横扫了半圈,黑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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