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手牵着手下了楼，直奔山城公园而去。
一到外面，温毅又恢复了本来的面目，连话都很少说一句，只是牵着甄晓蔷的手，慢慢走着。
甄晓蔷一肚子的心事，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也沉默着。
爬了几层阶梯之后，温毅才发现甄晓蔷走路的姿势很是奇怪，忙停下来问：
“怎么了？”
甄晓蔷没有说话，但是温毅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他背对甄晓蔷着俯下身子：
“晓蔷，我背着你。”
甄晓蔷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那并不宽厚的背，再看看前面的阶梯，有点迟疑。
温毅没说话，揽住甄晓蔷的小屁屁，背起来就走。
甄晓蔷的心忽然像飘起来一样，她缓缓伏了下去，胸紧贴着温毅的背，脸贴在温毅耳畔。
温毅一向都抽烟，只不过因为甄晓蔷对烟气敏感，所以一般不在房间里抽，都是到门外抽或者厨房里开着抽油烟机抽。
他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烟草气息，很好闻。
隔着白色衬衫，甄晓蔷能够感受到他那贲起的肌肉，心里感觉无限妥帖。
到了半山的广场，甄晓蔷要求下来，温毅却说：
“乖，咱们到山顶去看夜景！”
硬是不放甄晓蔷下来。
“你怎么这么有力气？”
快到山顶的时候，甄晓蔷忍不住问温毅。
温毅看上去还是很轻松地背着甄晓蔷往上攀登，可是却笑着说：
“其实我也累了，可是就想背着你！一直背着你！”
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接着说：
“我真后悔我们在一起太晚了。”
甄晓蔷骇笑：“拜托，我们俩现在都才二十三岁，急什么急！”
温毅不说话了，只是箍着甄晓蔷小屁屁的手指在她屁屁上轻轻掐了一下。
甄晓蔷一疼，就在他背上扭动起来。
温毅压抑着声音道：
“老婆，你想在这里来一场吗？”
甄晓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胸部紧紧贴着温毅的背呢！她恶作剧地继续乱动着，温毅快跑几步，到了山顶的广场，找了一个隐蔽在树丛后的长椅，把甄晓蔷放了上去。他紧接着就抱着甄晓蔷亲起来。
过了一阵子，甄晓蔷才用力推开了他。
“别老这个样子了，被人家看见有伤风化。咱俩说说话吧！”
温毅凑上来在甄晓蔷脸上吻了一下，说道：
“好吧！想谈什么？”
“谈谈你的家人吧！”甄晓蔷其实就是想转移开温毅的注意力，她有点吃不消这样热情似火的温毅。
“以前不都和你说过了，高中的时候？”温毅疑惑地问。
“呃，我忘了！”甄晓蔷讪笑。
“我爸，我妈，我弟，我表妹。”
“就你表姨家的那个表妹？”
“嗯。”
甄晓蔷记得上高中的时候听温毅说起过，他妈的表妹离婚了，两口子都不愿意要唯一的女儿，温毅的妈妈就收养了他这个表妹，亲得不得了。
温毅拥着甄晓蔷，迟疑了一下才说：
“明天去我家，你，多包涵一点吧！”
“怎么了？”甄晓蔷有点奇怪，可是温毅却不愿意多说了。过了一会儿，温毅又说：
“你是要和我结婚的，别人不用多理！”
甄晓蔷已经有点明白了：
“是不是你家里人不同意我们？”
温毅突然把她抱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两条胳膊紧紧勒住甄晓蔷的腰，把她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甄晓蔷心里有些悲哀，觉得被虽然被温毅抱的这样紧，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些空。
温毅把她放松了些，低声说：
“你知道我家是靠做什么起家的吗？”
甄晓蔷没接腔。温毅自言自语道：
“高考前我爸病倒了，当时他包着一个修路的活，正赶工期，我妈又是个家庭妇女，什么都不懂，只好我去招呼着，就没参加高考。”
他把脸贴在甄晓蔷的身上，继续低声说着：
“后来，挖土方的时候，挖到了一个唐墓……”
甄晓蔷没想到温毅曾经过得这样辛苦。
她伸出两条胳膊，抱住了温毅的头，刚才的空洞和不满都不见了踪影。
“晓蔷，你要相信我，我会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我会保护你！”
“嗯。”
回到家，山城的夜，夜凉如水，两人也没开空调，紧紧拥抱着睡着了。
上午的时候，温毅带着甄晓蔷一起到超市买了些礼物，然后开着车带着她回自己父母家了。
温毅父母的家在城郊，是一个小别墅式样的白色房子，建得非常漂亮，三层小楼外加一个小花园。
温毅的车开进了铁门。
甄晓蔷一下车，就看到一楼的客厅门口站着一对中年人和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温毅提着东西下了车，指着那对中年人说：
“晓蔷，这是我爸妈！”
甄晓蔷忙笑着打招呼：“伯父伯母好！”
温毅的爸高大瘦削，满脸带笑，用带着J城口音的普通话说：
“欢迎欢迎！快进来吧！”
温毅的妈妈只是上下打量了甄晓蔷一眼，没有说话就往客厅里走。
那两个年轻人走上前来。温毅还没来得及介绍，那个年轻男的已经笑着说：
“晓蔷姐，我是温文，温毅的弟弟！”
甄晓蔷含笑点头。
温文指着女孩子说：“这是我妹妹，小寒！”
那个叫小寒的女孩子看起来很年轻，打扮得不是特别时髦，长得和温毅有点像，显得很秀丽。
甄晓蔷伸出手道：“你好，小寒！”
小寒也伸出手来和甄晓蔷握了握，甄晓蔷一眼就看到了小寒腕上带着一个很粗的黄金手镯。
进了客厅之后，温毅的妈妈端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温毅的爸爸忙着倒水。
温文对甄晓蔷很热情，他的普通话听起来很标准：
“晓蔷姐，这次过来可要好多住几天，不然我哥哥在J城又待不住了！”
甄晓蔷含笑不语。
温毅看着他妈妈道：“妈！”
甄妈妈似乎受到了提醒，开口问甄晓蔷：
“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
她的话是标准的J城话，甄晓蔷根本没听懂，只好看着温毅。温毅道：“晓蔷，妈妈问你伯父伯母是做什么的？”
甄晓蔷这才明白，忙道：
“我爸我妈都退休了，爸爸在家里，妈妈和别人一起开了个小店。”
温毅妈妈又沉默了。一时有些冷场。
温爸爸对小寒说：“小寒，你带你晓蔷姐去看看老大小时候的照片吧！”
小寒磨磨蹭蹭站起身，温妈妈也站了起来，三人一起去了楼上。
到了楼上温妈妈的卧室，温妈妈拿出一个很大的相册递给了甄晓蔷。
甄晓蔷坐在沙发上翻看着，小寒有些局促地站在一边，温妈妈凑过来，指点着让甄晓蔷看一张大概是温毅小时候和一个小女孩的合影说：
“这是温毅七岁的时候，旁边是小寒！”
温妈妈的话还是不太好懂，甄晓蔷只好勉强推测她的话意。
翻了好几页，不少都是温毅和小寒的合影。
看到最后，温妈妈叹了一口气道：
“本来一直想要小寒嫁给温毅的，谁知道温毅这臭小子非要娶一个草灰儿媳妇！”
甄晓蔷这句话倒听明白了，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就装作没听懂。
做中午饭的时候，温妈妈去厨房，甄晓蔷也想跟着进去帮忙，却被温妈妈拦住了，温妈妈叫了小寒一声，小寒就跟着她进了厨房，把甄晓蔷给晾在了外面。
温毅过来拉着甄晓蔷到客厅里看温爸爸和温文下棋。
中午饭满满地摆了一桌子，什么烧豆腐、浆水菜黑圪条、清汤河饹、木耳圪贝、李圪抓，甄晓蔷第一次吃这些J城特色的家常饭菜，感到很新奇，不过并不喜欢吃。
她偷偷看了看温毅，温毅似乎很喜欢吃。
甄晓蔷就想起在Z城的时候，她一直给温毅做的是Z城的家常饭菜，从来没见过温毅吃这么香过。
吃饭的时候，温妈妈尽量学着普通话，好让甄晓蔷听懂：“这些都是小寒做的，她可有一手好厨艺，温毅最喜欢吃她做的饭了！”
温妈妈话音刚落，温毅就放下了筷子，不吃了。
温妈妈忙看了温毅一眼，温毅脸有些沉，温妈妈忙夹了一块烧豆腐给甄晓蔷：
“尝尝小寒的手艺！”
甄晓蔷想到温毅对自己的好，想到温毅昨晚的交待，一直忍着。
饭吃到了最后，温妈妈又撇着J城普通话说：
“晓蔷，现在结婚都讲究门当户对啊，你爸妈一个月挣多少钱啊！”
这话过分了。
甄晓蔷正要说话，温毅已经道：
“妈，我明天就去Z城拜访晓蔷的爸妈！”
温妈妈看着温毅，又看看晓蔷，这才意识到大势已去，脸上就带出些凄惶来。
小寒突然起身道：“我到楼上去了！”说完就推开椅子“噔噔噔”跑上楼去了。
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温毅的脸一直紧绷着，甄晓蔷也没有说话。
快到温毅住处的时候，温毅才说：
“晓蔷，对不起！我和我妈沟通了好多次，没想到她表面答应了却还——”
“没关系！”甄晓蔷打断了温毅的话，“我们两家是有点门不当户不对！”
温毅把车停在了路边，细长的丹凤眼紧紧盯着甄晓蔷。
甄晓蔷没有看他，自顾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她在想，结婚果然不只是两个人的事。
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晓蔷，相信我！我会解决的！”温毅低声说。
第三十一章 借钱
快到温毅住处的时候，温毅的手机忽然响了。
温毅接电话的时候，甄晓蔷在旁边听着，感觉事情好像挺急，等温毅挂断电话之后，就对温毅说：
“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在家里没关系的。”
温毅刚开始没说话，后来才说：
“矿上停工的时间太长了，一下子开工，工人受不了，机器也老出问题！”
甄晓蔷没想到温毅会认真向自己解释，也有些开心，就安慰他道：
“不要着急，慢慢来。”
温毅把甄晓蔷送到楼下，自己也没下车，直接就开走了。
甄晓蔷上了楼，刚在客厅坐下，泡了一杯茶没喝两口，她的手机也响了。是甄妈妈。
“晓蔷，你在哪里？”甄妈妈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快过来吧，你爸昏过去了！”
甄晓蔷一听，心猛地一跳，马上问道：“怎么回事？送医院没有？”
“现在就在医院！”
“哪个医院？”
“省人民医院！”甄妈妈哭了起来，“晓蔷，快过来吧！我担心死了！”
甄晓蔷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对妈妈说：
“我现在在外地，三个小时之后就能赶到医院，等一下我发给你个电话号码，你联系一下，是我的同学，叫宋彩虹，在省人民医院上班！”
甄妈妈答应了，甄晓蔷挂断电话，找出同学的电话号码，给妈妈发了过去。
发完短信，甄晓蔷立刻开始收拾行李。
她先收拾自己带过来的衣服。
她的衣服都被温毅给挂在了衣柜里。
甄晓蔷打开衣柜，发现里面整整齐齐一排，左边是温毅的衣服，右边是她的衣服。
甄晓蔷叹了口气，把衣服都拿出来装进了旅行包。
她的内衣都被温毅收在了衣柜下面一个专门的抽屉里。衣柜下面有四个抽屉，甄晓蔷拉开最右边的一看，里面是温毅的内衣。她拿出来一个看了看，又放了回去。她拉开旁边的那个抽屉，果真放着她自己的内衣。
收拾完内衣，甄晓蔷又起身到浴室把自己的梳子毛巾牙刷和化妆品都装了起来。
一切都收拾停当之后，甄晓蔷提着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着自己还有没有忘带的东西。
她的心有点乱，什么都想不起来。
甄晓蔷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宝石凉凉的触觉惊醒了她——还有这个戒指！
她把戒指脱了下来，可是却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思索再三，她走进卧室，把戒指放在了温毅枕头的下面。
甄晓蔷出门打了个车，直接去了J城汽车站。
J城到Z城的车，二十分钟一趟，甄晓蔷很快坐上了一辆豪华大巴，离开了J城。
车开出J城之后半个小时后，她才真正恢复了镇定，开始给在省人民医院上班的那个同学宋彩虹打电话。
宋彩虹在电话里告诉她，已经安置好她的爸妈了。甄晓蔷的爸爸也就是喝酒喝到胃穿孔了，现在已经醒了过来。
挂断电话，甄晓蔷又愣了一会儿，才想起给温毅打电话。
温毅的电话一直无法接通，甄晓蔷试了很多次，最后只得放弃。她给温毅发了个短信，说明了自己离开的原因。
甄晓蔷到Z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打的直奔医院。
甄晓蔷的爸爸已经醒了过来，正躺在病床上输液呢！甄晓蔷的妈妈一看见甄晓蔷进来，马上站起来拉住她的手，两眼含泪开始抱怨：
“你爸这个屡教不改的老鬼，一味的爱喝酒，喝酒就喝吧，可又不喝好酒，老喝那些劣质的勾兑酒，这下子喝出毛病了吧！”
甄晓蔷安抚住妈妈，赶紧去看爸爸。
甄爸爸输着液，眼睛看着甄晓蔷，眼泪马上就要流出来了。甄晓蔷赶紧安慰他：
“爸，你怎么样了？”
甄爸爸只是眨眼睛，说不出话。甄晓蔷在床边坐了下来，拍了拍爸爸的手，安慰了几句。
这时候宋彩虹过来了，甄晓蔷就起身跟着她出去了。
一直到外边宋彩虹才说：
“你爸的情况挺危险的，喝那种酒，就算不是胃穿孔，也会是酒精中毒。你干嘛不给你爸买好一点的酒喝？”
甄晓蔷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甄爸爸的工资只是象征性地发一点，物价又一天比一天的上涨，他的钱连家里的菜钱都不够了，他又有酒瘾，只好喝那种廉价勾兑酒了。
甄晓蔷确实很自责。
她的工资也不高，老是想着攒钱帮爸妈买套房子，从来没想过给爸爸买点好酒解解馋。
甄晓蔷觉得无力，觉得人活着真累。
她既可怜爸爸，又可怜妈妈，还可怜自己，可怜自己一家处在这个社会的最底层，只好这样苦苦挣扎着。
她的眼泪流了出来。
宋彩虹一看她流眼泪，马上慌了，赶紧搂着她安慰她：“晓蔷，别哭了，我错了还不行！”
甄晓蔷擦去眼泪，说：
“不干你的事，我只是后悔没给我爸买好酒喝！”
“我妈交的押金够不够？”甄晓蔷擦干眼泪问宋彩虹。
“你妈来的时候身上就带了五百块钱，我先垫了三千块钱，”宋彩虹说，“你家正用钱，你别急着给我，咱俩是老同学，你别客气！”
甄晓蔷身上带的现金确实不多，她工资卡里的钱又都取了给甄妈妈付了新房子的首付，剩下的现在恐怕还不到两千块钱。
“彩虹，我晚几天再还你怎么样？”甄晓蔷有些迟疑，她虽然和宋彩虹是老同学，但是两人上学的时候接触不多，工作之后也就开医疗会议的时候见过两次面。
宋彩虹却很豪爽地说：“没关系，不用急，你啥时方便啥时还！真的没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