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品封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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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品封疆-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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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我一声吩咐,一顿板子下去,保证让他出不了衙门。”

梁瑞民脸上抽搐的更厉害“大老爷,我的意思是,您劝劝他,不要休妻,安心给我家当赘婿。我可不想闹出人命来,您不要误会。”

“梁翁,当初咱初见时,您可是豪气干云的人物。杀伐果断人中豪杰,怎么今日如此儿女情长?难道对上自己家的亲戚,就下不了手?”

梁瑞民见他问的紧,只好说了实话“老夫在海上做了一辈子没本钱生意,如今老了,想金盆洗手,回家烧香拜佛,拜拜菩萨。家里没有几根顶门立户的顶梁柱,怎么安的下心哦。可惜我自己家的仔不争气,就只好四处去招些读书的穷鬼,来支撑门庭。”

香山这地方不出文人,大户比起内地的缙绅,总是少了点底气。比如来了李炎卿这种人,他们就得乖乖认栽,等着被收拾。若是家里出个进士及第,有个读书人支撑门庭,官府方面怎么也要照顾一二。

梁瑞民自己的侄子是个童生,可是自己的儿子却无一个有功名的,这更让他恐惧,生怕自己将来死后,家业被外人夺了。就只好在第三代上下手,据说连续招了几个上门女婿,全都是读书有些本事的穷鬼。反正他做的海上生意,一本万利,这点小钱还赔的起。

“刘老爷,若是这悔婚的先头一开,我就怕那些穷鬼有样学样。那几个没成亲的,也都要退婚,我这一番心思可就白废了。我那孙女又要死要活,离不了他,您还是发发慈悲。只要这事办成,我免了你二百两的欠债就是。”

“外加三个月利息。”李炎卿又加了一句,梁瑞民一点头“只要能劝的这个杀才回头,再多的钱我也肯花。”

“好啊,回头你把他带来,我与他聊几句。大家都是文明人,没什么不能沟通的。再说我手下还有衙役,他若是不肯听劝,我就把他关在监狱里,让他尝尝香山县班房的滋味,老员外再来救他,保证他从此对你感恩戴德,俯首称臣。”

“好主意,好主意。人我已经带来了,就关在外面班房里,一会我让他们把人送来,老朽这回,就全靠大老爷帮忙了。这事只要办成,少不了您的好处。”

时间不长,只见一个年龄与李炎卿相仿佛的年轻书生,从外面踉跄走入。他生的面皮黑红,五官相貌只是普通而已,充其量只能算个中等偏下,不过一身儒衫,显示着他读书人的身份,给他增色几分。见他二目无神,精神涣散,走路步下无根,摇摇晃晃,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等到见过了礼,那书生跪倒在地,“老恩师,救学生一命啊。求求您,千万准了我休妻,我要退婚!学生定感念老恩师大恩大德。”

这个县里的提学官,一般由知县兼任,再加上香山如今就李炎卿一个官,儒学的主讲也是他,这位书生自然要奉他为师。

李炎卿将桌子一拍“大胆的王子厚,明明是梁家赘婿,居然还想主动休妻,你还讲不讲三从四德了?还守不守夫道?这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若不是看在老员外的面上,我早就把你的功名革除,赶回家中种田去了。还不赶紧回家给夫人赔个不是,从此好好过日子。再要胡闹,当心把你下了监牢。”

“恩师容禀,不是学生忘恩负义,而是那梁家骗婚在先。这事是一个阴谋,学生我是受害者啊。”

“呸!人家的银钱给你用,姑娘给你睡,你睡了五天,然后要退货,还说是梁瑞民骗你?有这种骗局你不妨做一做,让老爷我上当一回如何?”

“恩师,你若是见了我的夫人,保证你会与学生一样,恨不得碰死啊。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第74章中计

“小人三年前害了场大病,醒了之后,脑子里就总是浑浑噩噩,总有个别的声音,在脑子里说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时不时,还有些古怪念头,稀奇场景显示出来,光怪陆离,让人不堪其扰。后来总算是请了郎中开药,又有法师做法,还拿棒子打我的头,总算把病治好了。不过脑子里却多了几十首诗词,学生想来,古人常说文章天授,说不定,这就是学生的福缘。只是从那之后,再读经义,总是读不进去,这才科场受挫,一事无成。”

“那你又怎么当了梁家赘婿?难道是梁瑞民以武力相迫,光天化日,强抢良家男儿?”

一听到这,王子厚的脸色瞬间变的如同土灰,痛哭道“恩师,他比那个更狠啊。他家有个孙女,排行在五,闺名宝珠,生的貌如天仙,人称为妈祖再世。在小生病好后不久,听说五小姐到庙里上香,我就忍不住前去,观一观这妈祖真容。”

“直接说你存心不良,意图勾引拐带良家妇女,本官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的。”

“他梁家什么出身,哪里瞒的过我们这些当地住户,算的什么良家?我堂堂读书人,看中他家的女儿,乃是他梁家的福分造化,理当自带嫁妆,上门来投才是。”

明朝读书人,基本都有这份自信心,只要我是圣人门徒,你是商家之女。就是我高你低,哪怕我是个穷鬼,哪怕我是矮丑穷,你也得上门来又送钱又送人,这才叫慧眼识英雄。否则的话,就是有眼无珠,贪慕虚荣。

李炎卿前世也不是没见过这种中二,倒也懒得驳斥。只听他说道:“等到了庙中,小生暗中观察,这梁家小娘子,果然生的花容月貌,那模样,那身段……”

见他陷入回忆之中,李炎卿咳嗽一声“既然你如此爱慕梁小姐,本官还是让你回家,与她慢慢亲近。来人啊……”

“恩师且住!若真是得与梁小姐配成夫妻,便是折寿二十年,我也愿意。问题是,我上当就上在这里,梁老狗不安好心,他让孙女出去烧香拜佛,就是为了钓我们这些学子。这简直是猪狗不如的老畜生,才想的出来的缺德主意。”

这王子厚见梁宝珠生的国色天香,心中就已经抑制不住,想要一亲芳泽。不过他总是个读书人,申明大义,自知不是那些健仆家丁的对手,不敢造次。

只偷偷写了首诗,请庙祝代为传递。据说当时梁小姐看了诗文之后,面色微红,微微一笑。这一笑,就如同在王子厚心头挠了一把,让他整个人都几乎要晕厥过去。

等到梁小姐走后不久,就有梁家的管家上门提亲,想要让王子厚入赘梁家。本来王家虽然贫苦,但是王子厚好歹是读书人,怎么能甘心当赘婿?可一想到梁小姐的绝色,莫说是赘婿,就是下仆他也认了。当时便签了婚书,写了文书。

“那上面写着,入赘梁家,由梁家资助我家本钱三千贯,供我双亲使用。可是那钱半文没见,虚钱实契,要了小生身体。小生实在的可怜啊!”

“少废话,现在不是说水浒传的时候。那梁宝珠既然国色天香,你怎么才五天,就要休妻?如此相辱,我若是梁员外,就一顿乱棍,断送了你。”

“小生情愿一死,也要休妻。那婚书上写梁宝珠,却不知,梁家的每个女儿,都叫宝珠。自己在家中,乃是按排行去叫,闺名却是一样。专门为了欺骗无知学子,设的奸计。等到我正式成亲之日,入了洞房才知,婚书上明明写的宝珠,却给我送来了一头饱猪。一头喂不饱的母猪!”

原来进了洞房之后,王子厚不等掀盖头就知道情况不对,这体积明显对不上茬啊。这位新娘生的腰粗如水桶,坐如泰山,胳膊几乎比王生的腰还粗。那一双五寸金莲,还是横过来量,绣鞋如同小舟,这是什么情况?

可不等他声张,那位新娘却是性如烈火,见新郎没动静,自己抢先扔了盖头,就要来行周公大礼。王生不过一文弱书生,肩不能担,手不能提,那妇人却在家中学了一身枪棒拳脚,乃是女中豪杰,王生未跑到门边,就被夫人捉回来丢到了床上。

“恩师,想学生自幼苦读圣贤之书,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是那蛮婆对手?结果力不能拒……可怜我这清白之体啊。那蛮婆却食髓知味,挞伐不休,一连五日,用去许多补药,将我多年积累的元阳榨了个干净。总算我找个机会,逃出房间,才有机会休妻。恩师,天下书生是一家,你一定要给学生做主啊。要么让我休妻,要么就用五小姐,把那肥婆换掉,否则我决不甘休。”

李炎卿暗道:原来梁瑞民还有这本事,先用个漂亮孙女出去吸引客户,等到发货时,再找些残次品发出去,利用合同制定不完整的漏洞,坑害无辜客户。那几个赘婿,估计都是这么来的。

这王子厚也是马不知脸长,不照照自己长什么模样,又是什么身份,充其量一个童生,又不是举人、进士,梁家就一个招牌活广告,若是许了你,又怎么骗其他儒生入赘?

他一拍桌案道:“你不要巧言令色,你说你娘子不让你出门,把你困住,强行那个啥。是不是你贪心不足,与你娘子成亲后,仍想勾搭梁五小姐,你娘子怕闹出丑闻,才把你圈在房中,免得做出什么丑事来,大家没脸。”

“恩师,您可不能这么说啊。我自从成亲后,就被带到梁家别院居住,连梁五小姐的面都见不到。若不然,这婆娘纵然凶恶,我也勉强忍了。而且这女人不独好涩贪欢,还凶恶无比,动辄拳脚相加,将小生责打。小生实在是不堪忍受其折磨,偏又身体羸弱,争斗不过。恩师您看,这全是她给我打的啊。”

这王子厚说的激动,竟然脱了衣服,露出背后那斑斑伤痕,倒是看的出,打的不轻。

李炎卿脑补了一个超大号女王,挥舞皮鞭的场面,急忙一摇脑袋,将这奇观从脑海里驱逐出去,呵斥道:“大胆王生,竟然敢在本官面前如此放肆,这成何体统?还不赶紧将衣服穿好,这伤也许是你自己做的,说明不了什么。你乃一赘婿,只有你娘子休你的份,哪有你休人的份?不要多想,还是安心回家过日子吧。”

第75章莫欺少年穷

赘婿在签定契约的那一刻,就等于把丈夫权力让渡出去一大部分,休妻之事哪有那么简单。王子厚于律法上所知有限,还以为能按照普通婚姻处理,想休就休。不料县令翻脸,他顿时就觉得如同五雷轰顶。

“可那梁氏过犯七出。”

“才刚成亲五天,哪有什么七出不七出的?这马勺没有不碰锅沿的,舌头没有不碰牙的,你这人就是矫情。本官送你一句话,和为贵,忍为高,心头高悬一把刀。多吃饭少喝酒,听媳妇的话跟老婆走,她也就不打你了,回家去吧。”

“恩师,你不能这样。咱们都是读书人一脉,都是圣人门徒,你不能不讲圣人体面啊。自来读书人帮读书人,乃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恩师难道不在乎士林物议?”

李炎卿冷笑一声“士林物议?我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东西?所谓士林物议,好歹也先要是士林中人,才讲究的起。本官乃是举人出身,在吏部使了银子,才放了香山正堂,我来香山是为了发财,谁在乎物议。再说,你们香山,难道还有士林?”

他用手一指王子厚“你不过一童生,根本不算进入文人体制之内,还有脸号称读书人帮读书人?既然你号称读书人,那我就指点你几句。你身上穿的,口内吃的,全是梁员外给的,你还有脸要休妻?你家欠梁家的三千贯,准备拿什么还啊?”

“那三千贯,小生并未得到。”

“可是契约上,有你家的花押。这事闹到公堂上,也是你家有败无胜。你琢磨琢磨,你家是否有能力还这笔款子?梁瑞民何许人也,你又不是不清楚,你忍心把你高堂双亲,也牵连进来?这个孝字,便第一个过不去!”

“再说这事,归根到底,也是因为你觊觎梁五小姐美貌而起,若非你自己贪恋宝珠小姐绝色,何以落到这个地步?归根到底,还不是你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才让自己上了这个当。这你能怪谁?若是你真想休妻,就给我滚回家去,好好读书。等到将来中举中进士,到时候你想要五小姐还是想把五个宝珠全弄到一起串项链,也全由得你。现在你不过一童生,哪来的那么大的自信?凭什么人家大小姐就要看上你这个穷鬼?至于你的文才,没中举以前,少跟本官谈什么文才!”

“真想休妻么?那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先告诉你,这学宫乃是你岳父家出钱修的,你既然休了人家的闺女,就别在人家出钱盖的书院念书。本县的提学官,乃是由本官兼任,你中秀才的事,就别指望了。你好吃好喝好穿戴的日子也没了,给我去恭常都的夷人那,干活还债。若是梁老爷子一时不高兴,你莫名其妙的成了鱼食,勿谓言之不预!”

被知县一通威吓,王子厚没了脾气,只是哭天抢地道:“学生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只知道冬天有狼。恩师怎么也如此看不起人,难道没听说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李炎卿却不耐烦与他废话,喊了两名衙役将人拉出去,交还梁瑞民。“梁翁,你这姑爷现在是口服心不服,我回头写个条子,把他送到恭常都夷人的炮厂,去做三个月苦工。你招的上门孙女婿,全都是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一听说干活,准吓的没骨头,到时候你再把他接出来,他保证对您感激涕零,从此再不提什么休妻的事。其他孙女婿见他被收拾的这么惨,也就不敢再提休妻的事了。”

梁瑞民连连挑拇指称赞“高见,高见。刘老爷这次帮了我的大忙,小老儿肯定会有报答。不过您说恭常都的炮厂,难道您真要把地批给洋人?”

“炮厂的事,一本万利,自然是要批给洋人。不过这事签字据时,你要在场,这样你可以跟夷人说,是你从中协助,才能把事谈成,让夷人知道,想在香山做生意,离不开你梁老爷子帮衬。那十顷地不要一次都给,先交给夷人两顷,你派人看着,只许他们修炮厂,不许建教堂。等到炮厂建好,就得扩大规模,这时候你再卡他们的脖子。先期投入已经花进去了,他们想要退后已不可能,到时候不就剩了受你摆布一条路?”

梁瑞民频频点头“好好。就该这么办。这回把他们折腾一回,以后他们就不敢再跟咱们闹事,这钱也就越来越好转了。大老爷放心,盐田、糖厂那边,我都派人盯着,很快就有第一批红利。这批利钱,我不扣来抵债,直接给您送来。”

那晒盐熬糖之法,李炎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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