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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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 第3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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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梁成宝与来援的蒙古骑兵协同守御西安城,与蒙古人配合作战事宜,可听王使安排。”

梁成宝揣测这道命令的意思。

王义在榆林卫也曾收服了四五千义军,察哈尔人入延安府与义军闹翻后,断绝了义军投靠榆林卫的道路。左将军之意,王义的权限仅在于联络蒙古人。

“蒙古人长途奔袭而来,补给已尽,请张参将调些粮草送到城外”

说完这句话,王义没有任何表示,随明军进入城中的总督府。

梁成宝往四城巡视,重新安排守卫。王义让他赶到很陌生,他也无需与王义交往过密。现在,他对大明朝廷派系分布两眼一抹黑,还是抱紧左将军这颗大腿为妙。

一直忙到张灯时分,他才到总督府复命到了总督府,王义和张参将正在攀谈,说的是延安府的战事。

张参将心有余悸,道:“你们到的真是及时,否则西安城今日就要守不住了”

“都是天意”王义感慨,“我督蒙古人追击清涧的清虏,清兵在延安府虽败,但实力犹存。但没想到在清涧只打了两仗,左将军尚未到,清虏闻风丧胆,全渡过黄河逃到山西去了。左将军随即令我们全力南下救援西安。”

“真是天意”梁成宝也在暗中感慨。

从闯王兵败时起,他开始相信天意难违。

张参将看见门口的梁成宝,起身引荐道:“今日能守住西安城,梁千总当是首功。”

王义朝梁成宝点点头,并没有起身迎接。以他的身份,无需对一个千总见礼。

“最快两日,最晚三日,左将军就回来了,两位再咬咬牙坚持住。”

此言落在梁成宝的耳朵里,如同仙乐。

有一万蒙古骑兵驻扎在城北威慑,清虏又不知明军从北方驰援兵马的底细。随后两日,阿济格不敢再毫无顾忌的攻城。

清兵从汉中奔袭到西安,携带的粮草也不多,阿济格传令命河南总督洪承畴从商洛大道押运粮草到西安城下,同时派人往山西打听陕西留守清兵的消息。

他的本意是联合陕西留守清兵夹击明军,奈何双方相距路途遥远,他一直没弄清楚陕西留守兵马到底在哪里。

北上的明军只有两万人,陕西处于清廷三面包围中。阿济格知道,一旦让左若在西安站稳脚跟,再想反攻就难了。但朝廷和摄政王迟迟没有命令传出来,他发往河南的调兵令如泥牛入海,叫他如何能不着急。

第三日,左若率军回到西安城。

同日,阿穆尔率军北上,经榆林卫返回草原,王义随行。左若送出了整整两马车的财物,王义此行要请额哲率察哈尔大军放弃归化,进驻河套。

明军北上打了清兵一个措手不及,眼下清廷还没来及做出反应,各镇兵马各自为战,否则只需陕西军不着急退回山西,左若的处境要比现在艰难的多。若额哲率军南下,可为陕西明军外援,陕西之围则解。

梁成宝向左若复命,并给守城的义军统领请功。收服西安各部义军是个漫长和严肃的问题,眼下不是着急做决定的时候,所以左若只赏金银,不赏官职。

当夜,明军派出兵马巡城,一晚上斩杀了三十多个小毛贼。西安城内立刻恢复了秩序。

有几位义军统领出头向梁成宝抱怨,但梁成宝充耳不闻,他知道这是左将军有意在让义军是适应他。

618

阿济格的抱怨毫无道理,非多尔衮没有反应,而是多尔衮来不及反应。

陕西距淮安千里,西安陷落的消息传到淮安,军令再发至山西与河南等地,至少需要二三十天。

传令兵飞驰向汉中、河南和山西,命三镇兵马不惜代价一点要夺回西安。命阿济格放弃汉中,吴三桂虽然可恨,但多尔衮明白吴三桂不是清廷的威胁。

江淮。

逢勤和李志安分为左右二军,出高邮州向淮安进军。

翟哲没在军中。

逢勤为帅,进取不足,自保必然没有问题。

一队水师从扬州向江南,沿途客船见到水师上晋王的旗帜各自退避三舍。

明军攻取扬州,控制了长江水道,解除了清廷的对江南的直接威胁,长江水道日益繁荣。

长江水道中许久没有出现这么庞大的水师。

翟哲躲在船舱中,从镇江到南京,大半日即到。

这么庞大的水师全是晋王的护卫。南京江浦港口有水师万人,是郑氏留下来的兵马,那些人来自福建。接到季弘的密报后,他不得不格外注意自己的安全。

他手里掂量着一颗棋子,白棋子。

柳随风在南京,没有人能陪他下棋。幕僚中不乏精通围棋者,但他不想让人与他那么近。从围棋的手法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柳随风之后,他不会再让人揣测明白他的心思。

“郑氏兵马也是朝廷的兵马”

白色的棋子在他手心跳动。

他又轻轻摇头。

“郑芝龙留在南京的水师一定是最忠诚郑家的人,留下哪些人的威胁大过收益”

但无论如何,郑氏水师不能再留在南京了。江北不再有威胁,郑氏水师留下来没有任何价值。

水师战船缓缓驶入南京港口,一路上,他尚未想好如何对待郑氏。

南京提督金小鼎在港口迎接,亲兵卫骑兵在两侧排列如肉墙。

在战场时,翟哲面对清兵的弓矢无一点恐惧之心,但走在南京城的街道,他总能感觉有一股寒意。那股寒意来自南京城的中心——大明的皇宫。

听到隆武帝传出诏书的消息,翟哲首次认真的考虑帝位的问题。平心而论,在此之前,他对大明的皇帝很无礼,但他从未决定取而代之。

现在,他可以废除隆武帝,任意立一个姓朱的皇帝。但是,如果他坚持自己坐上那个位置,那一定要准备一口锋利的铡刀。他不怕杀人,只是不想杀那些与自己很亲近的人。

回到晋王府,按照惯例,翟天健先到母亲那里请安。

翟哲召见范永斗、柳全和柳随风。

柳全不在南京,范永斗第一个到达晋王府。

他品级虽小,但户部所征矿税和商税都经过他的手办理,对通关税口的征取的银两数字了如指掌。

在报了一段从翟哲左耳进右耳出的数字后,范永斗最后总结道:“今年上半年,矿税比去年下半年多征了五成,商税与去年相当由于对生丝征税太高,今年湖州有两成桑田改桑为农,不过稻米的价格也不高““不高最好”翟哲颇为满意。

大明不断收复江北的土地,南下的饥民越来越多。他不好强令苏杭百姓改桑为田,弄得天怨人怒,唯有使用改税制,使百姓自己改变主意。

今日他请范永斗过来,不只是为了解户部的经营情况。

“你在户部已待够了一年,也该往上升升了”

范永斗没有如翟哲想象的那么兴奋,行礼道:“全凭王爷做主。”与年初费力经营辩若两人。

这半年,他算是看明白了。堵胤锡为人精细,又对他格外提防,他只要还在户部任职,当郎中和当侍郎没什么不同。因为他代表的是晋王,再小的官,堵胤锡也不敢对他太过分。

“你既然为官,把南京城的哪些记在范家名下的店铺和宅子都转出去吧,我听说今年已有好几拨御史上书弹劾你,被马阁部压下来了”

范永斗如中惊雷,双目呆呆的看着翟哲。

南京城中经商的官员不止他一人。但他马上明白了翟哲的意图,晋王要整顿朝纲了。陈子龙为吏部尚书,南京城大小官员中充斥了东林党。

“是”

“为商还是为官,你只能走一条路”

范永斗脸色变幻不定,最后慨然道:“为官”他前十年当商人,成了东口首富,常常与官府打交道,知道当官比为商要轻松的多。而且,他选择当官,最终的成就至少能做到户部侍郎。

范永斗前脚离开,柳随风来到晋王府。

大半年未见,柳随风的鬓角多了些白发。

一见翟哲,柳随风声音有些低沉,行礼拜见。

翟哲见他的模样,想到他家族的悲惨命运,心中一软。

“许久不见,你这半年在吏部都做那些事?”

“吏部大小事务都决于陈尚书一人之手。”

“我听说宗茂查处了十二起贪墨案件,吏部处置的都很果断”

“宗总督查处的案件,人证物证皆全,并无争议之处”

“你是吏部侍郎,吏部的事,就是你的事,怎可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倒陈尚书身上”

听闻此言,柳随风有些呆滞的双目中突然绽放出神彩。晋王要对吏部有动作了,不过陈尚书是晋王的亲家,估计也只是敲打敲打。

隆武帝能把诏书传出去,内阁几位大学士都有责任,尤其是某些大学生表现出对皇帝的忠诚,让晋王很不放心。堵胤锡去年年底才上任户部尚书,在任期间并无大错,半年就拿下显得晋王肚量太小,但下面品级低的官不在此列。

晋王回到南京后,接连会见两位重臣,随后传出范永斗出售自己商产的消息。有心思敏锐者结合南直隶总督宗茂上任后的所作所为,也开始在为商或者为官中纠结。大多数人还是选择变卖商产。当然,为官者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店铺和产业改在自己的亲戚家人名下。

流言滚滚,翟哲听而不闻,这些小事入不了他的法眼,郑氏才是他心头大患。

第619章摄政

晋王府。

柳随风站在翟哲对面。

这些日子,他往晋王府跑的次数越来越多,渐渐恢复了些活力。翟哲冷落他,本就是为了敲打他,并不是彻底抛弃他这个得力的助手。对此,柳随风自己也是心知肚明。

今日谈论的都是实事,前线的战事顺利,后方的朝堂危机重重。

“战事还需延续些日子,立功将士需奖赏,牺牲士卒需抚恤。我看了户部的收支,今年的田赋不如往年,财政入不敷出。”

柳随风道:“内阁与南直隶和湖广两地不和,耽误了许多事情”

柳随风低头,不看翟哲的神色。这样,他更能清楚的表达自己的想法,不为晋王的脸色所扰。

“王爷以大将军之职签发朝令,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大势已成,不如效仿多尔衮,登摄政王之位”这番话说的非常突然。柳随风是登晋王之后,第一个劝进翟哲的朝臣。

翟哲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心中有些躁动不安,因为他感觉到大明朝廷中隐藏的躁动不安。

这半年,内阁与湖广和南直隶两地的矛盾越来越大。

吏部掌控各地三品以下官员的选拔,但湖广总督姚启圣和南直隶总督宗茂都不怎么给中枢留情面。这半年来,两地共查处的官绅勾结侵占田产、藏匿跋扈的家奴等等案件四十二起,八个县的县令因此换人。

吏部必须另择合适人选,但陈子龙很难挑出能让宗茂和姚启圣满意的人。地方经常换主官,对推行新政极为不利“王爷在朝廷中推行平衡之术,但那是天下太平时政策,如今大明朝廷虽然强大,但四周群狼环伺,唯有加强中枢的权威,方可强力推行新政,励兵秣马,恢复大明往日的疆土。”

这些话藏在柳随风肚子里,经历了三个月的门可罗雀,他没有摸准翟哲心中的想法前,是万万不敢说出口。

翟哲用右手食指圈起轻轻敲打桌面,问:“本王登摄政王,内阁可废吗?”

柳随风暗自吃惊,翟哲怎会有这个主意。

“反剃发令时,不仅是我在浙东的兵马出力,江南缙绅也有不惧断头者。如今用完了那些人,便要抛弃他们吗?”翟哲语气幽幽。

根据柳随风对翟哲的了解,晋王一旦把想法说出来,多半已经是拿定了主意。原来晋王已有了想法。

柳随风轻轻嗓子,顺着话头说下去,“昔日,江南人是王爷抗击清虏的盟友,今日,他们是阻塞大明恢复往日荣光的绊脚石。南人的利益在江南,今年若不是王爷突然推动北伐,内阁对北伐并不热心。陈尚书前年在江南推行新政,查处各地藏匿的田产,虽有成果,所出不过十中有五。”

翟哲感慨∶“我听说孙可望在云南推行官绅一体纳粮,真有些羡慕他”

柳随风摆动衣襟,突然单膝跪地,道:“我举荐宗总督执掌朝事。”

“宗茂吗?”翟哲笑笑,不置可否。

柳随风学聪明了。一个被晋王当做议事和倾诉对象的人虽然得宠,但没有机会进入内阁。因为,揣测圣意也是大这也算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就像翟哲此次返回南京,什么都没做,柳随风便猜到晋王要重用宗茂。他举荐宗茂,一是为北人在朝堂中谋取利益,也是在为柳家卖给宗茂一个顺水人情。

翟哲不想过多谈及自己的计划,岔开话题问:“郑氏之事,何解?”

柳随风跪在地上没有起来,进言道:“郑氏色厉内荏,不足为虑,反倒是大西贼,朝廷不可掉以轻心大西贼定,吴三桂与郑氏相距千里,互不信任,成不了事。”

翟哲心中有些遗憾,柳随风确实是个很有洞察力人。

这样的人可为亲信策臣,但放在朝堂中,内阁诸卿都不是他的对手。若让宗茂与他在朝堂联手,朝堂中再没有东林诸党的位置。

东林可防不可灭,因为,他的儿子是陈子龙的女婿。何况。北人独揽朝政,就能比东林诸生做的好吗?

七月初。

晋王返回南京坐镇,朝堂之事立刻顺畅了许多。

内阁传令,命南直隶、湖广和浙江三地重新测量各地田地,没收各地豪族隐匿的田地,但不再追究当事人的责任。姚启圣和宗茂都是能臣,知道晋王有心打击各地望族势力,下手绝不手软。

朝令传下去不到三日,南直隶总督宗茂上奏,“晋王大将军翟哲北伐大捷,收复扬州、陕西等地,又重农事修水利,使江南湖广不见饥民,文治武功,莫过如此。今江北清虏猖獗,河山破碎,大明圣皇帝年老体弱,久不上朝,请封晋王为大明摄政王,执掌朝事。”

这封奏折没有送到晋王府,而是按照大明朝政正常的程序,先送到了内阁。几位大学士激烈的讨论了一天,封存了这封奏章,没有送入皇宫,也没有人主动找晋王提及此事。

这样劲爆的消息隐藏不住,南京城内很快议论纷纷。大明从未有过封摄政王的先例,而且摄政王这个名号,很容易让人想到清廷有个相同的位置。

朝臣都在猜测,这封奏折是不是晋王的授意?或者是晋王在投石问路?

内阁封宗茂奏折七日后,湖广总督姚启圣奏折到南京,再推晋王为摄政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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