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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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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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若想置生死于不顾入归化抢公主,你随我坚决劝阻,如何?”孟康表情严肃,之前的嬉笑和粗鲁消失不见。

季弘仓啷拔出才磨好的戚刀,凝视倒映在亮晃晃的刀刃上扭曲的面容,说:“大人号令所指,即是我命之所在!”“你这个臭小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孟康怒骂了一句。季弘话中的意思即是拒绝了他的要求,他只听大人的命令,不敢干涉大人的决定。

“大人为了一个女人想冒此奇险,无论萧之言和我都不能容忍!”孟康怒气冲冲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戚刀归鞘,“孟叔放心,我会用这条命保住大人的安全!”

“你的命?希望到时候有用!”孟康大踏步走出院子,无论在季弘这还是在逢勤那,他都碰了钉子。至于左若和雷岩谦,他是不会去找的,那两人人的心思他猜不透,未必与他的想法一致,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萧之言了。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老鸦山上风雨欲来。

鲍广和季弘负责将挑选出的一百剽悍的士卒分编为十队,配备贴身的链甲和称手的兵器,又各自新置一套宽松的黑色棉袄套在甲衣外,从外完全看不出来内着甲衣。叉编排暗号,以及行动配合,每日操练到深夜才得以安息。

不是是否是公主大婚带来的喜气,漠南冬月再没有降雪,大婚前一日,翟哲召集诸位统领,众人都已等待多日。

七位统领依次走进议事厅,萧之言、左若和雷岩谦站在左侧,孟康、逢勤、鲍广和季弘宅在右侧。亲兵将议事厅大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明媚的阳光,大厅内阴冷,众人心头弥漫着紧张的情绪。

“明日我将赴归化参与乌兰公主的大婚,鲍广和季弘将随我同行,如果局势可行,我将在那里做一件大事,关系汉部的未来!”翟哲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内回荡。

屋内鸦雀无声。

“公主大婚之日,场面热闹杂乱,如果有机会我会伏杀车臣汗及其王子,随后汉部退往大明边关,请求投入大明!”

翟哲的话还没落音,萧之言站出来,大声说:“不可!你怎能为一个女人抛下众位兄弟,汉部是你出塞七年是心血啊!”

翟哲暗自摇头,看来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名声是逃不掉了,“我只是说局势可行才会动手,若车臣汗不到,或者机会不好,我不会傻到白白送死!”

萧之言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说:“绝不可行!”

孟康也跳出来,劝阻道:“此举太过危险,诸位统领都无法容许大人丢下汉部不顾,大家说是不是?”说完之后目光凶狠的逼视其余人。

话说道这个份上,谁也不敢留在原地不动,左若、雷岩谦、逢勤等人各自出列,拱手道:“请大人为汉部顾!”

“我正是为汉部顾!”翟哲无奈摇头,这句话说出来恐怕谁也不会相信。

“诸人听我将令!”翟哲板起脸,径直下令:“萧之言、左若、雷岩谦、孟康、逢勤各领本部兵马明日午后从老鸦山出发,等天黑后潜伏往归化城方向,看见归化城火起立刻杀向南城门方向,若我在内能顺利夺下城门就此杀入城内接应,若城门关闭,则用火药炸开城门。”他停歇片刻,放缓声调说:“若归化城没有动静,各位就此罢休退回老鸦山。”

“小哥若坚决要去,请带我在身边!”萧之言改变了称谓。

翟哲摇头,说:“我有一件大事交给你办!”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说:“城内激战时,你速往托克托草原将这封信交给额哲!”

“此事谁都能办!当日你我同出张家口共进土默特汗帐,今日你怎可丢下我独自行动。你若不同意,我今日绝不会让你走出这个大厅!”萧之言右掌拍打胸口,气急下说话有些结巴。

翟哲心中生出一团温暖。他从未见过萧之言发怒,这个人对什么都无所谓,出塞后部下全被季弘统领也没露出过半点不满,平日除了好酒就是逛逛青楼,但是真正将他当做兄弟的人。

“萧兄放心,我何曾做过没把握的事?归化城内还有车风可为内应!”

四年前埋下的这颗暗线该到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孟康不怕添乱,吼道:“小哥也带上我吧!”剩下几个统领相互打量,不知是站出好还是不站出好!

“休要再说!”翟哲话音严厉,“我此行风险的大小也牵在你们身上。

土默特不过一万骑兵,常备兵马最多半数,大婚之日又多懈怠,汉部出其不意,攻其不各。即使我不顺利,尔等也可攻下归化城救我出来!”

“我不阻你!”萧之言叹了口气,“不管你想干什么,有我在身边总该还有些作用。”

眼见萧之言态度坚定,翟哲踌躇片刻,答应道:“好,就让萧兄随我前行!”随后又下令:“我去归化时,汉部兵马归左若统领,敢违抗军令者斩“遵命!”左若心中狂跳,弯腰领命。

第218章袭杀下

二十个红漆木箱,每个上面扎了两朵大红花,将出行的队伍渲染的喜气洋洋。

翟哲催大黑马跃出老鸦山口,身后紧跟身着新衣的一百士卒,“如果没有乌兰,如果没有那一夜,我会冒这个险吗?”翟哲夹紧腰中硬邦邦的弯刀,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众位统领前来送行,喜庆的场面无法让众人开颜。

“驾!”大黑马仰天长嘶,骑兵高举汉部黑色的旗帜出行,与崭新的黑色棉衣相映,显得庄重肃穆,若没有那些红花点缀,看上不像送亲,倒像是送葬。

翟哲一直盯向前方,雪地中有商队行走留下的足迹,老鸦山越来越远,出了山道眼前是空旷的雪原。

“不知蒙古人的婚礼和汉人有何不同,这辈子是没机会见皇帝嫁女儿了,土默特的公主也算是公主,是不是这么回事?”萧之言说笑,调节沉闷的气氛。

“公主也是女人,萧兄以后能娶个公主也未可知?”翟哲回应。

“我?呵呵,这辈子是没这个福分了,怡香园的姑娘应该也不比公主差多少!”说完这句话,萧之言爆出放肆的笑声,将倚门卖笑人与皇帝的女儿比,也只有他能干得出来。

“等我日后得势,一定要让你娶个皇家公主!”翟哲故作一本正经的神态。

这般无厘头的玩笑话让随行的士卒也憋不住笑容,队伍中欢乐的气氛多了许多。

半天之后,归化城出现在众人眼前,离那里如此遥远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热闹,土默特的小伙子纵马撒开了欢的奔跑,踢打了雪花乱飞,月亮般的公主要嫁给阿鲁喀尔喀的王子,算是门当户对的亲事,他们真心希望乌兰公主能有个好归宿。

一列骑兵出归化城门迎汉部队伍飞驰而来,翟哲命众人放慢脚步。

土默特骑兵在五百步之外停下,战马在冰冷的雪地散发出腾腾热气。翟哲意外,前来迎接自己的不是格日勒图,竟然是古禄格。

“翟千户终于到了,大汗还担心你不来呢?”古禄格在马上伸出枯瘦的手掌,声音尖锐如山林里的夜枭。

“公主大婚,在下怎可能不来祝贺,抛开土默特,以我和公主的私谊也不会错过!”

古禄格的枯瘦的脸皮抖动了几下,干笑道:“如此请入城吧!”他的目光落在队列中木箱上,从驮马疲惫的姿态看,汉部送出的贺礼价值不菲,这些汉人在草原吸蒙古人的血,这点礼物算的了什么。

众人随土默特骑兵入了归化城。城内街道拥挤,欢乐的土默特人载歌载舞,除漠南的三个蒙古部落,土谢图汗和扎萨克图汗也派来了使者。季弘亦步亦趋紧随在翟哲身后,右手握住腰间刀柄,目光在人群中巡梭不停。

“汉部贺礼到!”土默特骑兵一路高喊开道,引众人将木箱抬往王府。

俄木布汗王府外围的房屋皆被征收,分别划分给各个来贺的部落人员歇息。这一片地带有汗帐卫士看守,闲人不得进入,因此显得安静。翟哲命萧之言领众人去歇息,自己随毛罕阴前往拜见俄木布汗。

汗帐卫士宴会厅内新置的灰红色花纹地毯亮丽,烧刀子酒坛围绕墙壁环绕一周,俄木布汗正在与车臣汗说话。

“汉部翟哲来贺大汗!”毛罕阴在门口喊叫。

俄木布汗往外看见翟哲,朝车臣汗说了一句什么,转头走过来,“你能来我很高兴!”

翟哲瞥了一眼不远处车臣汗,拱手道:“恭喜大汗,恭喜土默特和阿鲁喀尔喀!”唯独没说恭喜乌兰公主。

“同喜,同喜,今夜望汉人电能开怀畅饮,忘记曾经的不快!”俄木布汗见到翟哲的神态,语气中带有劝阻和警告。

“正该如此,大汗今日事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翟哲告退。

回到宿营地,众人都已安歇下来,鲍广带人偷偷溜往商号库房联络先期入城潜伏的士卒。

翟哲给萧之言讲述计划:“从此地往王府有三百步远,片刻可至,但王府门前有守卫,杀入其中未必能顺利,只有进入宴会厅才能完成计划。土默特人热情,今夜一滴酒不喝太惹人注意,但切记不能喝多。”

“知道!”

“我带鲍广和季弘进入宴会厅,等到时机合适时会出来招呼,没有信号,绝对不能动手!”

萧之言笑笑,说:“我还不想死的那么快!”他神态轻松,其实心中对这次计划悲观之极,来归化城存了必死之心,只盼望翟哲到了紧要关头能放弃这个鲁莽的计划。

半下午光景,太阳挂在西边的半天空。归化城内热闹的气氛像空气中的温度降下来,多数牧民被土默特骑兵驱赶往城外,确保城内的安宁。

汉部营区,翟哲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问:“还是找不到车风了吗?”

“正是,从昨日起隐藏在商号中的密探就联络不上车风了,他有属下被安排在王府附近巡逻,但这些人也不清楚头领去哪了!”

“怎么节骨眼上出乱子!”翟哲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听说察哈尔大汗额哲因与土默特的仇怨只派来哈尔尼克前来祝贺,但俄木布汗昨日派使者亲自去请额哲前来赴宴,不知今日是否能到!”鲍广出行一趟,探来不少消息。

“额哲也能来!”翟哲的心悬了起来,若额哲来归化城,变数将更大,汉部不能与所有的蒙古部落都变成仇敌。

时间点点滴滴过去,夜幕降临之时,归化城内各地角落点燃篝火,这是一场漠南的盛宴,各部大小头领在王府周围,载歌载舞,畅饮美酒。

翟哲带季弘、鲍广等十人走入王府宽敞的宴会厅,他最终未能找到车风的下落,也没见到额哲的身影,毛罕阴领他们进入座位。

阿鲁喀尔喀有四五十个头领拥挤在宴会厅内,言语放肆,举止粗鲁,从俄木布汗答应将公主嫁往阿鲁喀尔喀后,他们就将归化当成了自己的家园,今年过冬的粮食也有不少是土默特提供。漠北部落的人纠缠在一起,察哈尔的哈尔尼克如汉部一样,独处一地。

“诸位安静下来!”俄木布汗和车臣汗并肩走上前台,高喊:“今日是土默特和阿鲁喀尔喀结为秦晋之好的日子!各位请尽情畅饮美酒!等各位尽兴了,美丽的公主和健壮的王子将会与各位敬酒!”

台下响起一阵欢呼声。

第219章血宴一

“恭贺土默特和阿鲁喀尔喀结为姻亲,从今往后漠北的勇士将为土默特而战,土默特的财富也将为漠北人所有!”车臣汗的右手拉住俄木布汗的左手举起高呼。俄木布汗脸色苍白,感觉手腕像被一道铁箍套住,摆脱不得。

“恭贺大汗!”宴会厅内响起参差不齐的回应,各部落头领迫不及待的拍开酒坛上的泥封倒酒。

仆从穿梭上菜,漠北人多爱肉食不习惯吃米粟,酒宴以肉食为主,不过有了来自大明的调制,烧出来当然会美味很多,要知道在漠北盐巴也是稀缺品。

“千!”

咽喉大口吞咽“咕咕”声一片,随后是“啧啧”的赞叹声,寒冷的冬季有一口烧刀子喝是一种享受。翟哲很少喝这种烈酒,平日饮酒一直是口味温和的竹叶青,一口吞咽顺喉而下,火烧火燎,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他伸手抹了抹留在嘴角的酒汁。

“哈哈哈!”邻桌的蒙古人看见他的窘态,狂笑嘲讽,伸手指指点点。

季弘怒目相视,若他目光能杀人,那人已死一百次。

“看什么看?”一个颧骨高突的蒙古人站起提起一个酒坛走过来,将酒坛狠狠砸在季弘身前的桌上,叉着腰骂道:“卑贱的汉狗,敢给老子喝完这坛酒吗?不要吓的尿裤子!”

季弘大怒,随手一推,“啪啦”一声巨响,酒坛落地,酒水四洒,溅的两人身上全是,屋中瞬间安静下来。

“你!”蒙古人大怒,一把拿出腰间的弯刀,“找死吗?”

季弘偷眼看翟哲,见他低头一边夹菜一边微微点头,从座位窜起“锵”一声拔出腰间短刀指向眼前,一言不发,眼神像山林中捕食的猎豹。漠北人欺人太甚,汉人愈忍让越让他们看不起。

“干什么!公主大喜的日子,你们这是找事吗?”陪酒的古禄格走过来,枯瘦的脸皮紧绷。

“季弘,坐下!”翟哲挥动筷。季弘收刀落座,留下蒙古人尴尬的持刀站立当场。

“落座,落座!”格日勒图端酒碗过来招呼,来到翟哲的身侧,压低声音劝道:“休要跟那帮没有教养的漠北人计较!”他常年的汉人相处,早看不惯漠北人的粗鲁野蛮。

主座上,俄木布汗和车臣汗看见才发生的纠纷,脸色都不好看。好在各统领调解及时,短暂的插曲一闪而过,屋内又恢复了热闹的气氛。格日勒图留下陪汉部众人,托克搏和杭高与漠北人共饮,古禄格则坐在哈尔尼克身侧窃窃私语。

翟哲不胜酒力,心中又有事,喝了几杯后将格日勒图推给季弘,自己冷眼看厅内动静。

屋内两边墙壁上各有八盏灯烛,离地面一丈高,将厅内照的明亮,每盏烛火下站立了两个卫士守卫,手握刀柄,目不斜视,不被现场的气氛影响。

屋内右手席位被阿鲁喀尔喀部落近四十多个头领占据,看来部落统领多数在此,正窝成一团吵闹狂饮,无人能禁。左手上排是察哈尔的哈尔尼克的席位,往下是土谢图汗和扎萨克图汗的使团,汉部坐席离门口近,屋外的冷风飕飕钻进,位置最差。

车臣汗和俄木布并列坐在高台上,俄木布汗被眼前乱糟糟的景象弄懵了,土默特汉化后宴会分尊卑有条理,哪像眼前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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