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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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明-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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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定国首先站出了一步,用冻得红肿的手指着那两人道:“就是他们,好多人都死在他们两人的刀下,他们还自号血手人屠。”

看到殿内有那么多锦衣汉子,还带着刀剑,似乎与那四个小孩关系不错,他们就意识到不对了,顺从地跪地上,哭丧着脸回答道:“各位好汉,不对,是各位官爷吧,我等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没办法才干这一行的,都是我们掌柜逼得。”

听到他们诡辩,四小因为有了胡广等人的撑腰,马上怒声控诉着他们的罪行。曾经的恐惧、怨气和无奈,都在此时发泄了出来。

就算是那些见惯了惨事的护卫们,听到四小那血淋淋的控诉,也都为之诧异和愤怒。

人在他们的眼中,比两脚羊还不如,极尽侮辱戏弄。杀猪宰羊还会给个痛快,他们却把同类的痛苦当乐趣而慢慢享受。

胡广听得异常愤怒,冷静到极致,怒火马上就要爆发出来。

王黑子走近胡广,正想低声说话,以解决自己所想到的顾虑时,听到胡广沉声开口道:“孙可望,李定国,李文秀,艾能奇。”

四小听了,转头看向胡广,不知唤他们何事?

“我给你们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你们敢下手么?”

如果一般情况下,像这么小年纪的孩子,胡广肯定是不愿意他们去杀人的。

可这两个禽兽都不如的东西,在四个孩子的心里,已经有很深的阴影。如果不由四个孩子自己去解决掉的话,很可能会让四个孩子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无法摆脱这个阴影的。

四个孤儿独自求活到现在,自然也不会是温室里的花朵,听到胡广允许他们动手,竟然争先恐后地去拿胡广手中的那把匕首。

那两名彪形大汉一见,吓得连忙求饶,其中一个看到软得不行,就来硬的:“我们东家也是官府中人,人称贺疯子,要是在这地界得罪我们东家,小心……”

明末历史上算有名的贺疯子贺人龙,此时并没有多少名声。也因此,不管是胡广还是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

甚至胡汉三嫌他们两人呱噪,拿起两根粗如手腕的柴火直接捅进了他们的嘴巴,让他们再也说不出话来。

有护卫看四小争抢匕首,就顺手拿出他们的匕首,给四小一人分了一把。

四小的脸涨得通红,咬牙彻齿地上前,竟然不约而同地往那两名彪形大汉的脸上划去,只是一刀一刀的划,而不是立刻杀死他们。

这实则就是古代的剐刑,厉害的刽子手,能让犯人受尽千刀万剐后才死。这两彪形大汉嘴里塞着柴火,痛苦至极,却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护卫们在边上见了,都大声叫好,但胡广的眉头却皱了起来。稍微忍了一会,最终还是忍受不了四个后世刚读小学年龄的孩子,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来杀死敌人。他上前一伸手,拦住了他们。

四小和护卫们都有点奇怪,看着胡广不知何意。

“这两个人,以折磨人为乐趣,自然是死有余辜。”胡广说话的时候,脸色很严肃,“他们这种行为,是人神共愤的,是不是?”

四小不知道胡广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他既然问了,根据自己的理解,都掂了点头。

“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这种折磨人的行为,是人神共愤,那么我们还应该不应该学他们的做法,去折磨人至死呢?”

殿内很安静,除了外面寒风刮着的声音外,唯有躺地上两名彪形大汉的呜呜声。

“这不一样,他们是恶人,活该千刀万剐!”李定国马上摇头反驳道。

孙可望倒有点犹豫,没敢开口。但李文秀也帮着李定国,紧跟着说道:“朝廷也有这种杀人的法子!”

护卫们听出胡广的意思,好像不想让四个孩子活剐了这两个恶人,心中都有点不以为意。

他们的想法,其实胡广都知道。哪怕到了后世,他都还听说过,某一个人做了恶事,有人会说千刀万剐都不为过,或者说活该千刀万剐!更不用说,古人认为的惩治恶人,用这剐刑有什么错了!

胡广耐着性子,对四小认真地说道:“他们以折磨人为乐趣,你们这么折磨他们,是不是也以看到他们的痛苦为开心?”

看到李定国想反驳的样子,胡广马上接着说道:“或者你们还会说这不一样,因为他们是坏人,你们是好人。可他们的亲人来看,你们就一定是好人了么?”

“还有,要是他们被冤枉的呢?刚才李文秀也说过,朝廷也有这刑法,并且用这刑法杀过很多人。难道这里面就没有一个被冤枉的么?如果有一天,你们被冤枉,要被处死,会愿意遇到这种极端折磨人的刑法么?”

“我们是人,和他们两个不一样的。我们的快乐,不应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不希望你们四个孩子,年纪这么小就有这种心思!”

88宁为太平狗不为乱世人

最后,胡广深深吸了口气,略微带点感慨地说道:“孩子们,你们是我们的未来。我不希望你们有一颗杀戮之心!”

他的话说完了,对于从小耳濡目染这种做法的四个小孩来说,可能还是没法理解,不过他们却能感受到胡广是为他们好。

因此,李定国首先点点头,也是脸色诚恳地说道:“我知道了!”

说完之后,他一刀捅进了面前这个彪形大汉的心脏处。

那人的脸上血肉模糊,不知为什么,却能感受到他对李定国的一丝感激,也不再痛苦**,很快就躺地上一动不动了。

其他三名小孩一见,也一样对另外一个动手了。

护卫们倒是有点不以为然,其他人碍于胡广的面子,并没有说,就王黑子开口说道:“其实,这种连我都看不下去的人,千刀万锅也不为过。否则起不到震慑,以后还会有人犯。”

胡广一听,抬头向他看去,眼角扫过其他人,心中对他们的想法一目了然。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对于这些大人,他原本是不想说的,现在王黑子既然提了出来,他就不得不问道:“你的意思,就是要震慑其他人不这么干,是不是?”

“是啊,相信自古以来,都是这个目的!”王黑子点头,理所当然地道。

胡广面对着,脸色严肃起来,沉声问道:“那我问你,自古以来,打不下一座城池的时候,说要不投降,就要屠城,这是不是也是对的?”

王黑子毫不犹豫,当即点头道:“当然,否则何以震慑他们放弃抵抗?”

或者胡广的这个问题,和刚才略有不同。但其实本质上还是一样的,都是对人生命的漠视。

不要说以前了,就是以后这些所谓的农民起义军在攻城的时候,也是用过这手的。

那些起义军领袖的想法,和王黑子其实一般无二。或者说,这些古代人的想法,都差不多。

胡广一声冷笑,让王黑子楞了下,自己好像没有回答错吧,大家不都是这样的么?

“如果你是城里的百姓呢?你没有参与抵抗,却也要被屠杀,你冤么?如果屠城,那城里的老弱妇孺,他们又是何等的不甘?”

“我知道,你可能会说如果自己在城里,那是自己倒霉。至于那些老弱妇孺,谁让他们在城里了!是不是?”

胡广在说话的时候,气势有点盛,让王黑子有点怕了,一时没敢反驳,不过心中却在说,就是如此。

“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不再重来……”胡广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一愣,貌似自己好像是个特例吧!

“也因此,生命是至高无上的,动则剥夺别人的生命,只因你强势。这样的世道,你会喜欢么?”

“反过来说,每个人的生命都有保证,除非犯了不赦之罪,才有可能被执行死刑。这样的世道,你愿意待么?”

在护卫们的意识中,他们能理解这种。刘大能就首先感慨地说道:“宁为太平狗,不为乱世人。胡小哥,你说得其实就是这个意思吧。我们这些老百姓,谁不愿意生活在太平盛世呢!”

胡广一听,倒是一愣。他说得,其实是古代社会和后世社会的例子。不过刘大能说得话,也是古代人所理解的那种,意思相差不大。

因此,他就点了点头说道:“是的,现在这种世道,就是乱世,吃人的世道。我们既然杀官造反了,就要杀出条血路,杀出一个太平世道出来!”

大部分护卫听了,先都是在点头,但马上又都意志消沉了。他们和之前的胡宽一样,走上这条造反的道路,只是迫不得已。

对于他们来说,这条造反的路,其实是绝路。

胡广自然把他们的神情收在眼底,心中知道他们的想法。但他没再继续说,只是吩咐该赶路了。

刚才说得话有点多,而且最初的话题也有点扯远了。不过没关系,胡广总没期望自己这么说一通话,这些古人就能达到自己的思想境界。反正来日方长,慢慢地再影响他们便是。

至于给他们希望,自己在路上可以慢慢给他们说。

与此同时,河北重镇宣府所在总兵府门口,有一骑飞骑而至,跌倒在门口,喊着见老爷就昏迷了。

在一阵忙乱后,总兵府内响起了一声悲愤欲绝的嘶吼声。没过多久,又一个骑士,奉总兵尤世禄之命,往山海关飞驰而去。他的任务,就是向山海中部副总兵尤世威报噩耗。

至于尤世禄本人,则披盔戴甲,外加披麻戴孝,领人前往巡抚府,要求一起上书,调他前往陕北府谷镇压乱民,报仇雪恨。

而在陕西巡抚府内,也没什么好事,有一人刚被一顿子棍打后,拖了下去。

这又来一人,脸色惶恐得很,却也只能再次进去禀告:“大人,白水王二领着暴民往北而去了。”

他知道,巡抚大人最忌讳听到乱民的事情了。之前的同僚每次来禀告这些事情,都会被训斥一顿。遇到他心情不好,甚至就如刚才那人一般,一顿棍打。

谁知这回,巡抚胡廷宴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好一阵后,他才捋着胡须,一脸笑容地道:“好好好,本官就说过,这些乱民不用本官出手,他们就在自寻死路。”

“这么冷的天气,竟然还敢离城北上,要去就去吧,冻不死他们,都不用等到明年开春了!”

他说完之后,也不管这个禀告的人,转身甩袖进后堂去了。北方府谷也有乱民的事,他早就知道了,不过他不操心,照样束之高阁而已。

对待乱民的策略,他和延绥巡抚岳和声其实一个态度,让严冬先冻死这些贱民,冻不死还要继续作乱的,再出兵剿灭就是。

大概天色到了傍晚时分,胡广一行人赶着路,看到前面有一排建筑。

胡汉三自然知道,他凑近胡广大声介绍道:“这里就是银川驿,再过去就是米脂县城了!”

胡广点点头,不以为意,继续赶路。可他们离驿站还有点路的时候,就见里面出来一骑,貌似有点面熟。

那骑士也抬头看向他们这边,这一下,让胡广一下认出来是谁,因为那骑士额下的长须极为明显。

89找两个人

张献忠因为隔得比较远,并没有认出他们来。只是往这边望了一眼之后,便骑马往前方扬长而去。

胡广等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对于他们来说,张献忠现在只是一个路人而已。

他们也不打算去驿站看看,准备赶在天黑前去到米脂县城就宿。

可当他们接近驿站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极为不屑的声音:“快点滚!”

“求求大人,要是没了这份驿站的活,家里就要挨饿的,求求……”

这个声音有点低沉,显然是一位成年男子的声音,带着哀求在说好话。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之前的声音打断了:“哼,朝廷正要裁减驿站人员,谁让你丢失了信件,要不是刚才的张捕快过来核实,本官还真愁裁谁好呢!”

“大人,我可是给了孝敬的啊,大人……”

“跪下也没用,去,快给本官滚。要不是看在孝敬的份上,都不用张捕快过来,本官就让你滚蛋了!眼下是你自己渎职,就怨不得我了,快滚!”

“大人,求求……”

这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驿站的门打开,一个东西被扔了出来。随后又有一个大个子被两人架着拖了出来,扔在了门外就转身回去了。

黄泥地早已冻得很硬,也很冷。那人丢那,趴在地上好久没起来。

胡广把他们大声说话的内容都听在耳里,暗自摇了摇头,也不打算管这事,驱马走近后准备远去。

可就在他们要经过地上那男子时,突然听到他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充满了无尽的绝望。

这一下,让一行人都纷纷转头向他看了过去。

胡广刚好到了这人边上,见他脸上甚至还挂着泪珠,便勒住马对他说道:“你这汉子,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像个娘们一样哭泣算啥!”

那人抬头看去,发现是个锦衣公子,骑着高头大马,还带着一伙手下,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

他缓缓地站起来,捡过地上扔着的包裹,意志消沉地说道:“你们有钱人家知道什么,这么冷的天,要再找一份工有多难!”

说完之后,他把包裹搭在肩头,转头看了眼驿站。

自己把仅有的钱都拿出来孝敬了,以为能保住这份工,谁知延安府的捕快一到,使得这钱打了水漂。

眼下突然被赶出来,身无分文,又如何向娘子交代!

他步履沉重地往前走去,一边用充满了愁意的腔调叹道:“我家里婆娘有了身孕,要是没了我这份收入,也不知道以后怎么活,还能不能见到我那未出世的孩子!”

胡广一听,不由得沉默了,或者自己刚才说得话是有点过了。

他驱马赶了几步,和那汉子并肩而走,柔和了语气,友好地问道:“汉子,你是本地人么?”

那汉子转头看了他一眼,马上又转了回去,开口的意向都没有,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好,我在米脂县城要待两天,找两个人。你帮我跑腿的话,一天一两银子!”

胡广这话刚说完,那人就豁然转身,满脸的惊喜,用不确定的语气吃惊地问道:“一天一两银子?”

胡广微笑地点点头,他对财物看得并不重。开出了一天一两的天价,其实就是帮这汉子而已。

这人一看胡广点头,当即跪下来磕头,那脸上的喜悦,就仿佛读书人高中状元一般。

王黑子在边上见到了,不由得暗自埋怨,这小诸葛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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