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惜漾怏怏的回到凝容殿,就听见有人在后面唤他。
惜漾回头,一身护卫装,抱剑于胸的莫子言向他走过来。莫子言是万俟逐身边最重要的御前护卫,他虽年纪轻轻,人如其名,平日不多说话,但一身武艺出神入化,确实高超。他身为御前护卫,万俟逐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惜漾讶异于莫子言会叫住他,奇道:“子言大哥,你怎么在这里,父皇已经回来了吗?你叫我何事?”
莫子言走到惜漾跟前,凝神打量一阵,说:“小殿下真是越长大越妩媚妖孽,这么的蛊惑人心,如何是好?”不明白小殿下这张脸是怎么长的,一个男子比女子更漂亮几分,凭白叫人嫉妒。
这个莫子言,不言则已,一言必惊人。惜漾已经习惯他这个调调,加上心情不佳,翻了个白眼,道:“莫子言,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莫子言不禁哈哈笑道:“子言就是喜欢小殿下这个性格,很合我的口味。”继而叹道:“也难怪合了陛下的恶趣味。”
惜漾说:“莫子言,你在说什么,什么父皇的恶趣味?”
莫子言说:“陛下的恶趣味呀,说来话长,总之小殿下将来会懂的。”
惜漾说:“那你出来何事?小心父皇罚你个失职。”
莫子言说:“非也,我这是陛下让我出来办点事的。叫住小殿下,只想说一声,小殿下干得太漂亮了。”
惜漾问:“什么太漂亮了?”
“就是秀女的事呀。”说完,莫子言已哈哈笑着甩下惜漾走在前头。
惜漾心倏地一紧,莫子言已经知道了,那父皇也已经知道了吧?
惜漾加快脚步追上莫子言,这下不论惜漾怎么追问,莫子言就是缄口不语。
回到凝容殿,万俟逐正在御书房看奏折,许是看得累了,长龄正好整以暇的替他按着太阳穴。
万俟逐半闭着眼睛享受,听到声响,叫道:“是漾儿回来了?”
惜漾大步走了进来,扑到万俟逐大腿上,说:“父皇,漾儿回来了。”
万俟逐睁开双眼,抚着他的脑袋,说:“今儿又上哪里去了?”
惜漾说:“父皇,我去陪易寒师父闲聊了一阵,就回来了。”
万俟逐听他怏怏的语气,一定是没讨到什么便宜了,说:“是麽?父皇有个好消息告诉漾儿。”
惜漾黑亮的大眼睛转了转,看父皇的样子好像秀女的事他还不知情,那么莫子言又从何得知?不禁疑惑的看向莫子言。
莫子言只是抿唇微笑,撇开了头,仿佛在说:“这点小消息,怎么难得倒我?”
惜漾只好不理会他,向万俟逐撒娇道:“父皇,是什么好消息?”
万俟逐淡笑如风,说:“父皇今天和众大臣商议,决定给你一个在比试大会大展身手的机会,你可以参加今年的技艺比试了。”
惜漾听了,心里一乐,扫去方才的一些不快,说:“真的哦,父皇你太好了,我要给我的对手统统一个好看。”惜漾愉悦的抬起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扑到他怀里去。
万俟逐说:“漾儿的愿望,父皇总会想办法满足你的,现在,漾儿不会再不高兴了吧。”
惜漾说:“漾儿没有不高兴。”
万俟逐抚摸着他的背脊,说:“还说没有,进门就看见他撅着小嘴巴,是不是和易寒师父闲聊,没有讨到嘴上便宜?”
惜漾说:“不是的,父皇,我们不说这个,我饿了,我们吃晚膳吧。”
万俟逐说:“好吧,长龄,去传晚膳吧。”
“是,陛下。”
吃饭的时候,万俟逐给惜漾的碗里夹满了他喜欢吃的菜,说:“漾儿,吃饭不许皱着眉头,知道吗?”
“知道了,父皇。”
又过了一阵,万俟逐见他还是郁郁不乐的样子,说:“漾儿,到底是什么惹你不高兴?”
惜漾吃着碗里的饭菜,用力的摇头。
万俟逐说:“是不是父皇中午对你说的那番话?父皇不是说了吗,父皇只是和你说笑的,没有那回事,不要放在心里。”
说起这个问题,惜漾更加不悦,放下碗筷说:“父皇,我不想和你分开,我要和父皇永远都在一起。”
万俟逐说:“好,父皇和漾儿永远不分开,永远在一起,漾儿高兴怎样就怎样,可好?”
惜漾鼓起腮边,说:“父皇,你这是敷衍。”
万俟逐说:“父皇没有敷衍,只要漾儿愿意,父皇永远都陪着漾儿,好不好?”
惜漾抬眸凝望他深壑的双眼,说:“父皇,你是说真的吗?”
万俟逐说:“君无戏言,何况还是对着漾儿,父皇几时说过大话了?”
父皇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想到这里,惜漾心里才略略好受一些。
万俟逐又给他夹了炖排骨,说:“现在,快点把饭吃了,不然就是不乖,漾儿不乖,父皇就不疼了。”
惜漾点头,心里已经不那么堵了,然后就大口大口的扒饭。
扒了几口饭,惜漾又抬起头说:“父皇,你晚上还有事吗?”
万俟逐说:“说没有也行,今天父皇和大臣把比试大会的事都交代了一番,晚上就是看看奏折,漾儿想干什么?”
惜漾扭捏了起来,终于下定决心说:“父皇,今年的秀女,你都看了没有?”
万俟逐十分诧异惜漾会提到这件事,这应该不是他关心的事情啊,说:“没,怎么啦,漾儿有什么想法?”
惜漾说:“我今天去看了一下……要不,父皇吃了饭后去看看秀女?”
万俟逐说:“这个不重要,父皇改天再看。”
见惜漾又耷拉了脑袋,于心不忍,说:“好吧,父皇今晚就看看,可好?”
惜漾这才抬起头,得逞的笑了笑,然后就给力的扒饭。
长龄却在旁边看了暗暗吃惊,要是陛下看了只有两个秀女不高兴,他该怎么办呀?陛下不看也就罢了,小殿下偏偏要提,太不体贴人了。
长龄是已经下定决心,只要陛下不主动提起,他就一直装糊涂下去,反正今年有个比试大会,陛下十分繁忙,忽略的时候也是有的,哪知小殿下就是让人不省心。
晚饭过后,惜漾刚刚漱了口,长龄就已经领着两个秀女过来,跪下行礼道:“陛下,秀女带到,陛下恕罪啊。”心想为什么小殿下每次犯的祸害,都要他来承担,他这是什么命?
万俟逐呷了口茶,才慢条斯理的抬头,一看是两个秀女,也觉得讶异,旋即也明白了长龄为何那么诚惶诚恐,不由转头看向洋洋自得的惜漾。
万俟逐轻启芳唇,问:“漾儿,这是怎么回事?”
惜漾挤眉弄眼,瞪了一眼不怀好意的莫子言,说:“就是这样啊。父皇,你看你对这两个秀女满意麽,她们可是我亲自看了的。”
万俟逐闪了下神,说:“你亲自看了,犯得着吗?这么说,她们是你挑选出来的了?”
惜漾很夸张的说:“是啊,父皇,你不知道今年的秀女都是些什么姿色,入不了父皇眼的,都给我挡回去了。”
万俟逐看了比哭还难看的长龄,就明白个大概,说:“长龄起来吧。”又一把将惜漾拎到身边坐下,说:“你搞了这么多,为了哪般?”
惜漾挣扎起身,说:“父皇,我想让父皇每天接触的是神清气爽的人,干净纯洁的人,不想父皇总是看到连笑都不会笑的人,父皇,我这样做是为你好。”一副挺委屈的摸样。
万俟逐看了那两个秀女一眼,这叫“神清气爽,干净纯洁”吗?站在一边的莫子言也侧目。
万俟逐说:“这些秀女,还是算了吧,朕现在也没这个心思去想那些。长龄,其他秀女都安顿下来了麽?”
长龄战战兢兢的说:“正要请示陛下。”
万俟逐想了想,说:“你去问问她们的意思,是要留下来在宫里还是回家,愿意留下来的,你去看看金线房,珍珠房各房哪里缺人的,让她们在做工吧。”
顿了一顿,又说:“把这两个秀女也一起带下去。”
“是,陛下。”长龄总算放下心头一块大石头,欣然领旨而去。
看惜漾想逃,万俟逐将他拧了回来,说:“漾儿,下次可不许淘气了,像秀女这样的事情,父皇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你何必小题大做。”
惜漾十分不高兴,好像他做了那么多,只换来父皇的一句“小题大做”,撅起嘴巴,闷声不语。
万俟逐又说:“父皇对后宫的妃子并不刻意接近,也不会独宠着谁,这些年你也是看到的,父皇对后宫并不上心,漾儿也不必担心父皇以后不喜欢你,漾儿始终是父皇的皇子,这种血缘骨肉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在父皇心里漾儿是谁也不能代替。”
惜漾想了想,说:“父皇,如果我不是你的皇子呢?”
万俟逐怔了一下,旋即笑道:“傻漾儿,是就是,怎么又会不是呢。”
惜漾倔强的说:“如果不是呢,父皇你回答我呀,如果不是,父皇会不会丢下漾儿不要了?”
万俟逐说:“当然不会,父皇养了漾儿这么多年,也宠了你这么多年,怎么会说丢下就丢下呢?漾儿不许乱想些有的没的。”
万俟逐点着惜漾的俏鼻子,心头莫名的爬上一丝不安,不明白惜漾怎么突然有这种不存在的,非常没有安全感的情绪。
也许,他的漾儿真的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小剧透一下,下章是惜漾第一次闹后宫哦………………
第十五章
暮春已过,天气转而闷热,待到晚上,才有些许凉意。
惜漾心情不舒畅,悻悻的回到凝容殿的右侧殿,虽然父皇说了许多好话,说什么不会抛弃他,不会遗弃他,会永远宝贝他,只要父皇在一天,谁也别想伤害到他的宝贝。
可是莫名的,惜漾就是开心不起来,心头的懊恼,心头的烦躁,无不昭示着他已经长大,有了小小少年难以说出口掩藏心底的心事。
直到困意袭来,惜漾沐了浴,才上床睡觉。小小身子蜷缩在偌大的床上,惜漾翻滚过来翻滚过去,满怀“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心事,许久才入睡。
睡到半夜,许是抱着的丝被压在胸口上太过沉重,惜漾朦朦胧胧的做了个噩梦。梦见前世他在穿越以后,在珠宝秀的储存室,装有他们不能识别的高端科技探测器,他穿越后留下叶钦面对汹涌而来的全副武装的武力,叶钦一人难敌四手,很快败下阵被擒,敌人拔出无声手枪对准他,这时一阵“嘿嘿”笑声,师父从角落里走出来,叶钦满脸不可置信,旁边一个高清显示屏上显示,外围赌钱的人赌疯了……“砰”一声,叶钦倒在血泊中……
惜漾一惊而醒,跳了起来,额头沁出薄薄一层冷汗。
他曾经分析过,据当时他们的观察,珠宝秀现场虽有一部分武力,但因防盗系统全面,那批武力并不太严重,即使他不在,凭叶钦的实力,想全身而退还是极大可能的,至多也就趁他分心挂点彩而已。
怎么莫名其妙的做这个梦?说明什么?当时的形势,如他们分析的那般吗?可是,他还不是意外的穿越重生了,钦少遇上什么意外,似乎也不足为奇。
还有后面出现的师父,赌外围……幸亏只是个噩梦,他相信师父是好人。
而且,算命先生说过,钦少命好,不会有事的吧。
惜漾被噩梦惊醒,全无睡意,一会又挂念钦少的生命,不知他如何?一会想到自己青涩的心事无人知晓,愁肠百转。
惜漾呼的跳下床,连靴子也来不及穿,只穿了睡觉的白棉袜子,就冲了出去。
惜漾噔噔噔的跑到凝容殿万俟逐的寝宫,大喇喇的推开门,门口的护卫都知道陛下宠溺小殿下,也没人敢拦他,只是探头探脑的看着。
惜漾冲进万俟逐的寝宫,便叫道:“父皇,父皇。”泫然欲泣的语气,护卫听了都知道小殿下这会很想陛下,可是……
惜漾掀开万俟逐的床幔丝帘,但见里面空无一人,惜漾的心就凉了半截,父皇深夜不在,只有一个可能,他在后宫找妃子去了。
这时,长龄已被守夜的护卫叫醒,护卫不敢自作主张,只有叫来他们的大总管,让他拿主意。
长龄一边穿上衣服,一边嚎叫道:“小殿下,你这是怎么啦,半夜不睡起来找陛下有什么事吗?”睁开惺忪的眼发现惜漾靴子衣服都没穿,只穿着睡觉的亵衣亵裤和棉袜,扯着嗓子尖叫道:“快,去给小殿下的靴子和披风快快拿过来。”
已有灵巧的侍卫立即奔回惜漾的寝宫去拿。
惜漾可不理会这些,问道:“我父皇在哪里?”软软的少年音调透着一股威严,也沁出一点哭腔。
长龄当然没听出来,战战兢兢的说:“陛下他……在和贵妃的熙媛宫……”
惜漾拔腿就冲到后宫去。熙媛宫他知道,万俟逐曾对他说过,他喜欢熙媛宫那一池塘的荷花,月夜的池塘荷色,娇柔娉婷,美不胜收。
哼。
长龄在后面叫道:“小殿下,你这是去哪里,快回来穿上衣服靴子,夜里很凉的……”
长龄追出门外,拿着惜漾的靴子和披风的护卫回来,长龄一把夺了过来,就追上去找惜漾,让护卫好生感叹:“大总管的身材已经那么胖了,可是一遇上小殿下的事,大总管那反应,那速度,就叫灵动如蛇,要多快有多快,真是太难为他了。”
长龄手中拿着惜漾的披风和靴子,心里只想着:“不让小殿下穿上靴子和披风,陛下看见他这副摸样,指不定会把我的手,不,把我的脖子剁下来呢。”一阵夜风吹过,冷飕飕的,长龄缩了缩脖子,不寒而栗,忘记了他自己也是匆忙中只套了件外套而已。
惜漾越过蜿蜒曲折的回廊,转到绿荫丛生的后宫,穿过瓷白色的拱门,便看见月色中一池塘翠绿如墨的荷叶,随风摇曳。
惜漾轻盈的掠过去,嘴里喊道;“父皇,父皇!”
长龄追在他后面,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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