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那么麻烦了。我会解决掉的。包括那个吊车尾。
这是当初佐助对水月的保证，而他的决定，就是让鸣人恨他。
“你不是说，你什么都知道吗。”佐助看着他的眼神淡漠无比：“鼬的事，宇智波家族被灭族的真相，你不是都知道吗？那你应该了解，我不可能收手，我不可能原谅木叶——我恨木叶村。”
鸣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微咬着嘴唇看着他发狠的眼神。
“所以不可能让我放弃复仇的想法。何况是跟你回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来——生活在这个村子里，在这群活在牺牲了鼬的命换来的和平中还在毫不知情地笑的人们中间，你凭什么感觉我可以做的到？
“但是……还是被你说对了点什么。”
佐助露出一个有些自嘲的笑，抬手忽然就扣住了鸣人的喉咙，手指慢慢收紧。
鸣人用一种近乎困惑的目光看着他。
因为……完全没有呼吸不能或者疼痛感，佐助根本没有用力气啊……？
“你说对了。”佐助的表情有些波动，那副什么都不去在意的冷酷面貌已经维持不住了：“你说对了……我唯独的死穴就是你……鸣人。”少年清亮的嗓子有些暗哑：“挡在我面前的人如果是你的话……我下不去手。”
鸣人完全怔住了，慢慢抚上他扣在自己咽喉上的手，很轻松就把它拿了下来，握在手里，帮他捂热冰冷的手心和手指。“佐助……”
“既然我杀不了你，你却要一直挡在我的目的前，我就无论如何也无法完成我的复仇。”佐助淡淡道，没有抽回被鸣人握住的手：“但是我也不想生活在木叶村……你可以理解吧，我做的决定。”
……你的决定，就是死么？死在我手上。
鸣人心里疼的发钝，也不在意他是怎么想的会怎么说，直接就抱住了他，把他用力抱进怀里，意识到他胸口上有伤才稍微放松了些。
“说了放开我。”
“不要。”鸣人声音有些发闷，脸埋在佐助肩膀上。病号服的衣服大多不合身，佐助又比同样身高的男生要瘦一些，所以衣服很松垮，白皙的颈子露出来，可以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所以说……怎么能让他死掉，还是死在自己手里？“你太自私了。”
“我没有否定。”
“我不允许。”
“所以说，你太自以为是了。”
“自以为是也好，反正你不早就习惯一直大笨蛋大笨蛋地叫我么。既然是大笨蛋，就都是任性的，所以不会让佐助死……绝不会，也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你到底明白什么？你理解我的感受么？”
“因为我不理解，所以你想让我理解一下么？”鸣人抬起头，两手捧着佐助的脸，让他直视自己。那双湛蓝的眼底，的的确确是愤怒：“我知道佐助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你很生气，你想复仇。你说我不懂你，因为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的我，无法理解突然失去的那种痛苦。所以，你想让我理解一下？——你杀了鼬，所以你要让我杀了你？”
佐助一点都不想提到鼬的名字，在鸣人提到的时候很恼火，但是他却微微抖了下，因为他最后的一句话。
自己，是这个吊车尾最重要的人么？
重要到，失去自己，比失去木叶的同伴还崩溃么？那么倒是想看看呢……那种时候的鸣人的脸。
鸣人看到佐助露出了笑容，更加恼火：“你到底懂不懂！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为什么要明白，我没有任何理由去理解你，去为你着想吧。”佐助捏住了他的手腕，但是重伤初醒没什么力气，所以这个动作的威慑力也大打折扣了：“凭什么我要去考虑你的想法，考虑你是不是难过还是怎样？”
“那就凭，你也对我下不去手。”鸣人凉凉道。
“……”
佐助从来不知道用这种口气说话的时候，即使是鸣人也让人想宰了他。
鸣人看佐助捏着他的衣领狠狠瞪他，却瞪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就露出了有些得意的笑：“所以说嘛，佐助你就不要不好意思了，我都很了解的~”
“你又了解什么了——少自以为是了！”
“啊，我的确什么都不了解。”鸣人依然是笑着的，看着少年恼怒的黑瞳：“不过……以后我会慢慢地、全部了解。佐助的全部，我都要了解。以后，不会再让你有机会说这句话了。”
佐助一时无言，他有的时候真的很想知道，鸣人的这份执着从何而来。
只是他也没想过，一直不肯稍停，不断不断坚持去复仇的他……也是执着到傻的大笨蛋。
鸣人把佐助的手小心从自己的衣领上拿开，轻轻帮他揉了下已经起了青筋的手背：“所以说输液的时候不要乱动……佐助是笨蛋么？”起身去旁边的果篮里拿了个番茄出来，佐助的眼睛微微亮了下，却还是一副忍住假装我不在意的傻瓜相，鸣人看着就想笑。直接把番茄抛了过去：“小樱和井野她们洗过了带来的，可以直接吃。你喜欢吃番茄吧？我都不知道呢。好像是那几个女生小时候看到你的便当得出的结论……啧，话说你这家伙可真是受欢迎。”
佐助咬了一口番茄，酸甜的汁水瞬间就让人很满足。在外面很难吃到新鲜的番茄，所以他吃的很开心，都啃掉半个了才有空分他一个白眼当作关心：“大笨蛋。”
“你除了骂我就不会说别的吗！！！”
“那就是超级大笨蛋。”
鸣人气的跳脚，但本着不欺负病患的原则没有揍他——不过其实不是病患他也不会舍得动手的。
佐助吃完了一个，很心安理得地伸手要第二个。鸣人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又拿了一个丢给他：“……吃那么多，你不怕吃成番茄么？番茄佐助……听起来很不错——呜！”
佐助一枕头毫不留情地盖在了他脸上。
☆、第十三章
鸣人坐在床边啃没有削皮的苹果，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以一种很没素养的姿势边啃边和佐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黑发的少年坐在床上，姿势也是规规矩矩的，应着鸣人的话，偶尔也会说几句，虽然大多数都是“大笨蛋”“吊车尾”之类的词汇。鸣人很喜欢这种感觉，什么沉重的话题和事件都没有，就是像聊家常一样，很单纯很自然地和他聊天。
“诶对了~佐助很喜欢番茄的吧？但是我妈妈她啊，最讨厌番茄了。”
佐助动作停了下，慢慢把嘴里的那口咽下去，看着他。但是鸣人没有看他，往后仰着晃着椅子，看着天花板，脸上的表情是开心又幸福的。
佐助从来没听鸣人说过他妈妈的事——这当然是肯定的，因为鸣人根本就没见过他妈妈，他出生的当天父母就去世了，那么小的事怎么可能会记得。但是看他的表情，根本就不像是在讲编来的故事，而是真真切切地……在想着家人的那种感觉。
从心底里开始暖起来的感觉。
佐助看着手里的番茄，眼神也微微柔和了下来。他想起他一直温柔娴静的母亲，虽然是位很文静的夫人，但是和过于刻板的父亲比起来，她就会显得很开朗了。每天都在笑，笑着准备一家人的料理，笑着在早餐时调侃自己和哥哥，笑着递给自己便当，让自己上学路上不要跑太快。
“我妈妈啊，有一头很——漂亮的红长直的头发，因为是红发，以前被人嘲笑像是西红柿，结果我妈妈居然很凶悍地把那些笑话她的小孩子都揍了……你说果然妈妈都是一种强悍的生物，是不是？”
佐助想了想，的确想不到他妈妈很强悍的现象，不过……有一次父亲似乎对哥哥过于严厉，妈妈肯定是不满父亲要求的忍术强度过高，所以第二天看到一直面无表情的父亲一遍遍青着脸跑厕所真的是件很有趣的事啊……想到这里佐助忍不住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难得看到佐助的笑，鸣人睁大了眼睛，兴奋地道：“是吧是吧！鹿丸和牙也都这么说的！”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我和你妈妈喜好不一样。”佐助又咬了口番茄，瞥了他一眼。不过怎么看都感觉他现在心情很好，眼睛都是带笑的。
“没有，我只是想说佐助不挑食，是好孩子。”
“不，我挑食。”佐助用很淡然很平静的口气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鸣人发愣地看着他，似乎想象不能佐助——那个酷帅闻名木叶的佐助，会用这么有趣的口气跟他说他其实挑食不是好孩子。虽然很冷……但也是笑话啊，太不可思议了……
“喂，鸣人，你椅子歪的太多了，要……”
“梆”
“……摔了……”
“……——以呆！！！”
“……果然是笨蛋……”
自从佐助离开之后……不，应该是要更早，自从佐助遇到鼬之后，鸣人就再没感觉到这么开心过了。
是和大家一起完成了很难的任务、和一乐拉面吃到饱不一样的开心。
是只有“佐助在”能带来的开心。
佐助就很奇怪现在的下忍都是这么闲的么，一副没有任务的样子，每天准时报道，拖到值班的医疗忍者来赶人才走，如果还继续拖的话，有时候甚至直接住在医院，就睡在佐助旁边的床上。如果佐助没有输液，他还会得寸进尺地挤到佐助的床上去，虽然这场闹剧每次都是以鸣人被宇智波家小少爷踹下去告终。
“漩涡鸣人，我警告你……”
“是是，我错了……我不去了，诶呀，这不是怕佐助你冷么？都说失血过多体温会低的啊。”
“失血过多也不是现在，都多少天之前了！”佐助对这个明显就是想吃豆腐的混蛋表示严重的鄙视。咬着井野送来的慰问品里的番茄，看着对面床上坐都坐不住的人一晃一晃：“说来，你都没有别的事么？你应该是那种不放过可以修行的哪怕一分钟的时间的人吧，那现在又是在做什么。”有追我的时间不如去用来修行……自己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不过现在看来，真的全力以赴，自己恐怕当真不是他的对手了。这个认知让佐助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但面上的表情依然淡淡，没有流露出多余的感情。
“这也算是修行的一种嘛……”鸣人随口诌了一句，连圆都无从可圆的鬼话，所以最好的办法只有迅速转移话题了：“佐助最近感觉怎么样？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快点告诉纲手婆婆。”
“说哪里不舒服的话，”佐助漠然看着他：“那就是感觉我现在无法提取和之前一样等级的查克拉。这个问题火影应该跟你讲过了吧。不过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呢。”
鸣人的笑容僵了僵，这个他一点都不想谈及的话题终究还是无法避免，不过……他也不打算逃避。
这一点点的表情波动肯定逃不过佐助的眼睛，脸色沉了下来。他是真的不希望自己最差的预想成真，未免对自己……的影响太大了些。
“鸣人。”
“……抱歉。”鸣人低下头，眼睛黯下去。他没想过瞒他。这种事……这么大的事，又都是他的错，他怎么可能还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停了停，鸣人把之前纲手告诉他的话完完整整说了一遍，没有一点保留。
半晌没有回音，鸣人小心地抬头去看他，却见佐助并没有很激烈的表情，只是淡然地坐在那里，把吃剩的番茄蒂丢进垃圾桶里。
“……佐助？”
“我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佐助言简意赅。
鸣人立刻噤声，迅速转换话题：“说来这个病房的光线不错啊……这几天也不冷，佐助总在屋子里闷不闷？明天我陪你去院子里转转吧。”
“是很闷，我想练习手里剑了，你陪我吧。”佐助看了他一眼，黑色的眼似笑非笑。
鸣人被这句“你陪我”弄的受宠若惊，刚想说什么，佐助就凉凉打断了他美好的臆想：“你当靶子。”
“……你这是报复吗。”
佐助没有理会他怨念的眼神，去果篮里找番茄，不过似乎吃光了，最后拿出来一个颜色也是红红的苹果。小樱也没在，只能自己削皮了。这种事情虽然基本没怎么做过，但是擅长使用忍具的人手指一般都灵活。拿了刀小心地削着，虽然很慢，皮倒也没有断。
“哇，佐助你还会削苹果啊——这个给我吧！”
“这是对待病号的态度吗吊车尾。”
“只是一个苹果而已！”
“哼。”佐助没再理会他，专心削着苹果皮，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出去转转么……自己现在在这里难道不是被监视的？想随便行动恐怕也会有一群尾巴，更讨厌。起码在这房间里就这么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鸣人还在想东想西，就听到佐助冷淡的声音：“给。”他的声音还没落，一个什么东西直接朝着他的脸就砸了过来。鸣人吓了一跳，忙伸手把那东西抓住，滑溜溜还湿乎乎的……竟然是那个削好的苹果。鸣人直接就咬了一口，冲佐助嘿嘿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你自己再削吧~”
“不了，不喜欢吃苹果。”佐助兴致缺缺地道，把果篮放远了些，扯了扯被子和衣躺下：“累了，出去。我要睡觉。”
“你就不能偶尔对我客气点……”
“不能。”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鸣人长长叹一口气，摊了摊手，咬着那半只苹果走了出去，都到门口了忽然探头回来：“晚上再来看你，有什么想吃的？给你带。”
佐助本来想骂他，不过考虑到他晚上很有可能给他打包带来一乐拉面，扶了下额头：“木鱼饭团。好了快滚，你吵死了。”
鸣人只是笑了一声，关上房门就跑了出去。
佐助并没有真的睡意，眼睛都还一直睁着，有些没什么焦点地直视着前方。以前的他，脑子里几乎是满的，一直一直都在想着同一件事情，几乎充斥着他全部的生活。
他是复仇者，这是他的宿命。向鼬复仇……却走进了最痛苦的轮回，失去唯一的至亲，如果不把注意力转移，不在第一时间告诉自己要杀光木叶来为鼬复仇的话，他也许会崩溃。无法接受……到现在，他依然无法接受。
“……Itachi……”
为什么你感觉，让我活下来，我就会活的好好的。
没有